第六三六章 怎么是你
料重味醇,肉爛湯濃的羊肉湯,王梅親自將饃給撕碎了泡進湯里,把大大一碗羊肉泡饃推到了乞丐面前。</br> “牛兄弟,趁熱吃,鍋里還有,管夠。”王梅滿臉堆笑道。</br> 乞丐也不客氣,更沒有多話,抱著碗稀里嘩啦地往肚子里刨。</br> “牛兄弟,昨天晚上真是謝謝你了。”頭上裹著紗布的魏福忠誠心感謝道。</br> 乞丐搖了搖頭,不搭話,只顧著吃東西,鬧得魏福忠太多的感謝話有點說不出口,一家人不時悄悄查看著這位乞丐,然而從對方臉上看不出任何反應(yīng)。如果不是親眼目睹了昨晚的一幕,誰能想到這乞丐打架那么厲害。</br> 眼睛有問題的魏心藍細細小口咬著饃,露出側(cè)耳傾聽的神態(tài),她已經(jīng)聽姐姐講了昨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知道是牛大哥仗義出手幫了大忙。她真的很想看看乞丐長什么樣,奈何眼睛看不見。</br> 一家四口人加上一個乞丐圍坐在一起吃飯,這場面有點怪異,尤其是這乞丐身上的味道并不好聞。平常乞丐是不可能被叫上桌吃飯的,然而現(xiàn)實就是這樣,有本事的人總是能受到禮遇。</br> 乞丐似乎也有自知之明,一大碗羊肉泡饃入了肚子后,摸了摸肚子站起,對一家人點頭道:“謝謝!”</br> 完轉(zhuǎn)身,就要離開,魏福忠立刻站了起來喊道:“牛兄弟。”</br> 乞丐腳步一停,轉(zhuǎn)身看向了他。魏福忠走來笑道:“牛兄弟。我家里還有空房間,你要是不嫌棄的話,暫時就住我家里吧。”這是他們一家人商量好了的,算是報答人家吧。</br> 乞丐頓了頓道:“我身上臟。”</br> “這個好辦,到澡堂子洗洗刮刮,再買身衣服。”魏福忠笑道。</br> 乞丐搖頭道:“不用了,我沒有錢。”</br> 魏福忠立刻回頭拉了拉自己婆娘。王梅從口袋里掏出一沓準備好的錢交給他。</br> 魏福忠又把錢交給了魏語藍道:“語藍,這里是一千塊錢,待會兒帶牛兄弟去街上收拾一下。”</br> 魏語藍點了點頭。把錢塞進了口袋,快速吃完飯后,從院子里推出一輛女式和男式自行車。</br> 這乞丐倒是沒有一點不好意思。人家愿意花錢款待,他就愿意接受,顯得落落大方,絲毫不見屬于乞丐的自卑。</br> 兩人正要出門,外面已經(jīng)響起了敲門聲,魏語藍打開門一看,只見一個女人帶著頭盔,手拿打狗棒,一副全副武裝的陣勢,瞪大了眼睛劈頭問道:“牛有德在不在?”除了周紫薇還能有誰。</br> “周主任?”魏語藍一愣。回頭看了眼扶著自行車的乞丐。</br> “周主任,您怎么來了?”魏福忠和王梅看到周紫薇,都迎了過來。</br> 誰知周紫薇兩眼往院子里一掃,手中的打狗棒一指乞丐,怒聲道:“牛有德。你昨晚放狗咬我的賬怎么算?”</br> “怎么回事?”魏福忠愕然道。</br> 乞丐卻懶得理周紫薇,推著自行車徑直出了門,回頭看了眼魏語藍,貌似在問現(xiàn)在走不走?</br> 魏語藍剛一推著自行車走出來,周紫薇立刻跑了過來,一根打狗棒攔在了乞丐的身前。大聲道:“賠禮道歉,否則別想走!”</br> 乞丐腳尖一點,一塊石頭跳入手中,他揮臂又將石頭砸向了遠處的那處狗窩,某只狗立刻被砸得嗷嗷叫,瞬間又有五六只野狗跳了出來呲牙咧嘴虎視眈眈。</br> “媽呀!”周紫薇一聲怪叫,慌忙跳上小電驢,嘟嘟快跑,一群狗又嗷嗷叫地追在后面攆她,場面風光得很。</br> 魏福忠一家面面相覷,乞丐已經(jīng)跨上自行車溜了出去,魏語藍隨后蹬車跟上。</br> 然而兩人騎著自行車一從小路殺出,剛上大路騎了沒多久,便遇見了徘徊在附近仍不死心的周紫薇。</br> 周紫薇立刻嘟嘟著小電驢跟了上來,嚷嚷道:“牛有德,別怪我沒給你機會,你現(xiàn)在跟我賠禮道歉還來的及,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威脅上了。</br> 魏語藍偏頭看向乞丐,而乞丐卻依舊是神情淡淡的樣子,對周紫薇的話充耳不聞。</br> 磨了半晌的周紫薇終于咬牙服軟了,和乞丐并駕齊驅(qū)道:“牛有德,我們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咱們放下恩怨,做個朋友吧?”</br> 乞丐繼續(xù)不理她,周紫薇無語,沒想到自己這么不受待見,于是繞到了魏語藍身邊,問道:“小魏,你們?nèi)ツ陌。俊笨跉馔希鋵嵥热思乙泊蟛涣藥讱q。</br> 魏語藍也服了這女人,怎么跟牛皮糖似的,纏上了就不放,連乞丐都不待見你,你還不自覺一點離開?</br> 不過周紫薇是夜宵攤上的老主顧,她不好不搭理,靦腆道:“上街買點東西。”</br> “哦!”周紫薇瞥了眼乞丐,心想乞丐騎自行車,還是頭次看到。她抬頭挺胸道:“反正我也沒什么事,小魏,我陪你逛街。”她不纏乞丐了,開始纏上了魏語藍,所謂的曲線救國也不過如此。</br> “……”魏語藍徹底無語了,然而人家那嘴巴壓根就不停,一路上問東問西。</br> 途徑一家城郊路邊理發(fā)店時,魏語藍喊道:“牛大哥,先在這里理發(fā)吧。”</br> 周紫薇聞言立馬來了個緊急剎車,她早就想看看這位乞丐大哥的廬山真面了,乞丐自然也沒意見。</br> 然而他一走進理發(fā)店,立馬遭到了理發(fā)老師傅的驅(qū)趕,“出去出去,老板不在。”他以為這乞丐是來討錢的。</br> 魏語藍趕緊跑了過來喊道:“趙師傅,這是我家遠房親戚。”</br> “小魏,他是你家親戚?”理發(fā)的老趙師傅愣了愣。魏語藍有些尷尬地點了點頭,這就是她為什么帶乞丐來這里的原因,到了城里面,那些理發(fā)店更不會讓乞丐進去。</br> 周紫薇也蹦了進來,瞪眼道:“老師傅,你這樣就不對了,又不是不給你錢,哪有把客人往外趕的?快點,幫他把頭發(fā)理理,我給你雙倍的錢,一百塊夠不夠?”她把一張紅票子拍在了桌子上。</br> 趙師傅有些哭笑不得,多話沒有,先找了塊墊布把椅子給墊上了,然后招呼乞丐坐了上來,拿起了理發(fā)的工具問道:“要什么發(fā)型?”</br> “剪短,胡子也給他全部刮掉。”周紫薇毫不猶豫地喊道。</br> 乞丐和魏語藍也沒有表示反對,趙師傅立刻咔嚓咔嚓操持起剪刀和推子忙碌。人家不愧是老師傅,論手法的老道和熟練度根本不是一般發(fā)廊的年輕小伙能比的,很快便給乞丐剪出了一個利落的小平頭。</br> 周紫薇全程近距離圍觀,發(fā)現(xiàn)乞丐的后腦勺有一小塊地方?jīng)]長頭發(fā),小指尖大小的紅肉,貌似是剛受過傷好了沒多久,肉色還沒變白。</br> “怎么看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周紫薇盯著剃了頭的乞丐嘀咕了一聲,揮手道:“老師傅,快幫他把胡子也刮掉。”</br> “好嘛,小兄弟,你這一掛胡子最少得幾個月沒刮過吧?都擋住半張臉了。”趙師傅打趣了一聲,把靠椅給放倒了,操持起刮胡刀,三下兩下幫乞丐臉上茂密的胡須給刮了個清潔溜溜。</br> 躺椅再次推起后,乞丐盯著鏡子里的自己默然不語。魏語藍也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發(fā)現(xiàn)這位牛大哥的本來真面目長得還挺帥的,雖然臉還沒有洗干凈,但是那猶如刀削斧劈出來的剛毅面容非常有男人味。</br> 一旁的周紫薇卻是傻眼了,看看鏡子里的人,再歪頭看看乞丐,陡然爆發(fā)出一聲驚叫,指著乞丐連退幾步,失聲道:“林子閑,怎么是你?”</br> 乞丐霍然偏頭看來,問道:“你認識我?”</br> 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只依稀記得自己在喘急的河水里有了意識的時候,卻又面臨即將窒息被淹死的危險,然而一條巨大的水蟒突然出現(xiàn)在喘急的流水中將他給卷起,把他給拖上了云霧繚繞的峽谷岸邊,渾渾噩噩中被卷著一路游走向深山老林里面,然后被大蟒蛇給扔進了一塊爛泥塘里。</br> 他后來也不知道自己在爛泥塘里昏迷了多久,醒來時發(fā)現(xiàn)泥塘四周盤桓著五六條巨大的蟒蛇,好像進了蛇窩,把他給嚇了一跳,可是他的身體很虛弱,壓根無力反抗,只能躺在泥塘里等死。</br> 然而奇怪的事情還在后面,他肚子餓了的時候,竟然有山中的野猴子采來野果子給他充饑,讓他的體力漸漸恢復了起來。而那些蟒蛇也不阻攔,放任野猴子送野果子給他充饑。</br> 不但是對那些野猴子,蟒蛇對他似乎也沒敵意,反而像是一直在附近保護他,不過卻每天趕他到泥潭里泡一泡。后來他才隱隱發(fā)現(xiàn)泥塘里的爛泥對他的傷口愈合有著不錯的效果。</br> 就在他身體恢復了正常行動的時候,有一天那些蟒蛇卻突然狂性大發(fā),突襲了三只前來送野果子的猴子,殘忍地將三只猴子給勒死后吞噬了。嚇得他慌忙爬上了附近的大樹上,而那些蟒蛇在樹下徘徊游離了一陣后,也陸續(xù)爬入了密林中消失了,后來再也沒見過,也沒有了猴子給他送食物。</br> 日出又日落,他一個人在深山里變成了自力更生的狀態(tài),為了躲避山中野獸的侵擾,他也養(yǎng)成了在樹上睡覺的習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