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飯桌上
果然是文化人,這話聽起來字字句句都很客氣,但是字字句句也都暗藏蔑視。
溫蘭的手尷尬地停留在空中,自己狠狠心才舍得買下的茶葉,在對方眼中竟然壓根就看不上。
“爸,你這是干什么!”看出溫蘭的尷尬,秦佳和秦進都有些不滿。
秦進直接將茶葉拿了過來,“這么好的茶葉,你不喝我喝!”他癡癡地笑著,一臉討好的樣子讓秦松雋心里更為惱火。
飯菜端上桌,對于秦家來說只是平常的飯菜,但是對于溫蘭來說的確是相當豐盛。
“秋媽,這有客人,怎么不弄點好的?”秦松雋故意大聲朝著秋媽嚷道。
秋媽一臉委屈,“先生,這糧食不得計劃著吃嘛,幸虧咱這是城里人,您單位好,不然這飯菜都吃不上呢!”
溫蘭汗顏,他們覺得不怎么樣的飯菜竟然是自己都難得舍得吃上一餐的美味。
小小的希望早就盯著桌上的一小碗紅燒肉饞的直流口水了,這年頭無論老少肚子里都缺油水,這肥嘟嘟冒著油光的紅燒肉就連溫蘭看了也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秋媽看著小孩子這盯著紅燒肉發(fā)光的眼睛,捂著嘴笑了笑,夾起一塊放到了希望面前的碗里,又夾了一筷放到了溫蘭的碗里。
“來,多吃點!這肉呀,我們不稀罕,你們難得吃一次多吃點!”
“秋媽,你這話說的好像溫蘭比咱家差多少似的,咱們不也是普通人家,憑票吃糧?”秦進聽出來秋媽這話中暗藏的諷刺,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什么城里不城里的,往后溫蘭去了省城大醫(yī)院也有城市戶口,還比咱的稀罕。”
被秦進這么一懟,飯桌上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就連小希望都聞到了空氣中暗藏的火藥味,將勺子放了下來,乖巧地坐在一邊。
秋媽下意識地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秦松雋,秦松雋微微點點頭,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溫蘭看著自己碗里的紅燒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只覺得這頓飯大有鴻門宴的感覺。
“吃,別客氣!”秦松雋打破了飯局上的尷尬,朝著一盤子青菜夾了下去,“吃慣了油膩的,吃點青菜是不錯!”
“可不,偶爾換個口味是可以,但是啊咱們家總歸不會老吃青菜的,也就是用來換換口味而已。”秋媽和秦松雋倆人一唱一和的,一頓飯菜愣是讓他們說出了一股子的酸臭味。
溫蘭聽不明白這兩人說的啥,但是秦佳和秦進怎么會不明白,秦進這暴脾氣一下子忍不住了,直接將筷子拍在了桌上,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干什么呀!你們這說話陰嗖嗖的是想干什么呀?想說什么就直接說,在這陰誰呢?還有你,”他指向了秋媽,“你一個保姆在我們家吆五喝六的,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吧!”
“反了你了!”秦松雋一把拍在桌子上,“你給我坐下!誰讓你這么跟秋媽說話的!給我道歉!”
秋媽在秦家當了二十年的保姆,儼然已經(jīng)成為了秦松雋的心腹,他自然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對她這樣無禮。
溫蘭夾在父子倆中間顯得頗為尷尬,她不知道究竟為什么秦松雋和秋媽對自己有那么大的敵意,只是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待下去了,抱起孩子想要打聲招呼就走。
見溫蘭要走,秦進趕緊一把將她抓住,“溫蘭我有話要跟你說,我喜歡你,我要跟你一起去省城!”
這句話對于溫蘭無異于一道驚雷,她驚訝地嘴巴都合不上了,回過頭看著其他三個人的表情,各有各的怪異。
溫蘭這才明白了之前秋媽在自己出租屋里說的那些清粥小菜是什么意思,當時自己覺得有些不對勁,但也沒多想,現(xiàn)在算是明白了,合著他們明里暗里說的清粥小菜是自己?
“不是,你不是有對象嗎?”溫蘭將手臂從秦進手中抽離,身子不自覺地往后退了兩步想要跟他保持距離。
“都是騙你的,哪有什么對象,我就是怕你心里有負擔才這么說的。溫蘭,你就說你對我有沒有意思?只要你點頭,我秦進今天就算是跟我爸決裂了,我也義無反顧!”xしēωēй.coΜ
秦進說的那叫一個慷慨激昂,離得近,溫蘭都能看到他的鼻孔因為情緒的激動而微微張大,胸脯在不斷地起伏著,他凝視著溫蘭的眼睛,緊張地等待著她的答案。
這樣的話讓秦松雋幾乎要氣暈過去,自己養(yǎng)了二十五年的兒子,為了一個女人,竟然當著自己的面說要跟自己決裂。
“逆子!”秦松雋整個人都在顫抖,一陣疼痛感自他的胸口蔓延。秋媽趕緊上前將他扶住,轉(zhuǎn)頭有些不滿地看向斥責秦進:“進兒,你別犯糊涂啊!你跟這兒說什么胡話啊!趕緊跟你爸道歉!”
可是此時的秦進眼里哪還有別人,滿心滿眼都是溫蘭。
面對這戲劇性的轉(zhuǎn)折,溫蘭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但是面對一個可以如此輕而易舉說出跟父親決裂的話的男人,溫蘭卻是清醒地認識到:“這樣的男人不值得依靠!”當然,她也不想因為自己讓這父子倆產(chǎn)生隔閡。
僅僅思量了幾秒鐘,溫蘭直接就拒絕了秦進這突如其來的表白,“不,我不喜歡你!”溫蘭眼神堅定,同樣凝視著秦進,只是秦進的眼神中是火,溫蘭的眼神里是冰。
她轉(zhuǎn)身看向了秦松雋:“叔叔,今天實在是抱歉,打擾了!”說完便帶著孩子離開了。
溫蘭絲毫不留情面的拒絕讓秦進頗受打擊,直到溫蘭離開后很久都無法緩過勁來。
“哥,你沒事兒吧!”秦佳走過去,看著秦進蒼白的臉色,心中頗為擔憂。
秦進的腿有些發(fā)軟,他只覺整個世界都黯淡了下來。
盡管這樣的拒絕很傷秦家人的面子,甚至秦松雋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以他家的地位和條件,想要攀高枝的女人不在少數(shù),但是他心里卻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她也算是識相的,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不冷不淡地說了一句,猶如潑在火上的汽油,一下子拱起了秦進心中的火。
他將自己被拒絕的痛苦全都發(fā)泄到了自己父親身上:“都怪你,你們這一唱一和的把溫蘭給氣跑了,不都是普通人家嗎?不都是兩只眼睛一張嘴嗎?怎么你們就偏生要比人家高貴些呢?”
他盯著秦松雋,眼眶發(fā)紅,淚水滾落下來,可是眼中卻是掩不住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