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要錢
轉(zhuǎn)眼已是入秋,方家村的天氣總比外頭冷的早一些,才剛十月,溫蘭就已經(jīng)穿上了棉襖。
老太太的腿腳也恢復(fù)了許多,能夠拄著拐杖在院子里慢慢地走動幾步。
這些日子,溫蘭愈發(fā)的感覺到了經(jīng)濟的緊迫,她想到了自己的瓜地,現(xiàn)在想來都是一陣陣的心疼。這些日子,她去過方三家要過好幾次說法,可是他們家不是閉門不見就是放趙小妹這個瘋狗出來咬人。好幾次,溫蘭都被這趙小妹追著打,狼狽至極。
眼看著天氣轉(zhuǎn)涼,家里的開銷會更大,她必須要買些煤囤著,確保能夠過個溫暖的冬天。
她盤算著自己手里還剩下的二十三塊兩毛六,別說買煤了,就是這些錢撐到過年賣年豬都難哪!
正當溫蘭看著桌子上僅剩不多的錢發(fā)呆時,一陣敲門聲將她從思緒中拉回。
她回頭一看,是張曉梅,她穿著高領(lǐng)棉襖,頭上還裹著一條頭巾,已經(jīng)是一副冬天的打扮。
看到張曉梅,溫蘭臉上馬上露出了笑容,拉開凳子邀請她坐下。
“你這會兒都戴上頭巾啦?到了大冬天可咋辦喲,豈不是待在家里不出來了?”溫蘭打趣道。
張曉梅好不容易擠了個笑臉出來,手不停地捏著自己的衣角,似乎是有什么難言之隱。這跟平時大大咧咧的她完全不是一個樣子,溫蘭一下就覺察到了她的不對勁,趕忙問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M.XζéwéN.℃ōΜ
張曉梅猶豫了很久才支支吾吾地說道:“那個,溫蘭,那個上回借你的五十塊錢......”
她說著將頭埋的越來越低,她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臉都在發(fā)燙。
怕溫蘭不高興,她趕緊又拉住了溫蘭的手道:“溫蘭,這不家里有些事兒,急等著用錢。”
然而就在她伸出手的一剎那,溫蘭清晰地看到了她手上的兩個圓形的灰黑色印記,“你這手怎么了?”
一句簡單的詢問卻讓張曉梅像是丟了魂似的,趕緊將自己的手藏好,緊接著頭埋的更低了,溫蘭一把拽緊了張曉梅的手,用力將她的袖子往上一捋,緊接著便是觸目驚心的一幕。
只見張曉梅的手上還有手臂上分布著大大小小的圓形灰色印記,這些明顯是煙頭燙的,還有一道道紫紅色的血印,新的舊的,縱橫交錯。
溫蘭的手不停地顫抖著,她突然意識到張曉梅今天為啥戴著頭巾,于是又一把將張曉梅的頭巾往后一捋,她的頭上竟然有一塊手掌大小的地方一根頭發(fā)都沒有,張曉梅趕緊用自己的手將那一塊地方遮住,另一只手去拉自己的頭巾。
溫蘭看得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她突然明白為什么張曉梅這些日子沒有來看她,看來她的日子比自己過的還要難。
“是方貴打的?”溫蘭的聲音在不停地顫抖,眼淚不由得浸濕了眼眶,方家村男人打女人的事兒并不算稀奇,但是她溫蘭是一個例外,她嫁給了一個好男人,所以當這樣觸目驚心的現(xiàn)實擺在她的面前時,她的內(nèi)心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她不敢相信這樣禽獸不如的舉動竟然會發(fā)生在自己的身邊。
張曉梅也忍不住了,一個勁地點頭,眼淚不由得往下掉。
“他不是對你挺好的嗎?怎么會下這樣的狠手。”
張曉梅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水,“啥好不好的,就是湊合過唄,家里啥事兒都是他做主,有個不稱心的就大喊大叫,以前他只吵吵不動手,但是自從今年我非讓大娃上學(xué)堂后他就變了,怨上學(xué)花錢多,后來他發(fā)現(xiàn)家里少了五十塊錢,就逼問我哪去了,知道我借給你了,他就變著法的折磨我,讓我一定把這錢要回來,我這不沒辦法了,再不要回來他就不讓大娃上學(xué),大娃這孩子命太苦了,我哥我嫂子走的早,她就這點愿望,我不能讓她沒學(xué)上,所以.....”
溫蘭聽懂了張曉梅的訴說,可是眼下,她看了看桌上的二十三塊兩毛六,然后將兩張十塊錢塞到了張曉梅手里,“這二十塊錢你先拿回去,剩下的錢我想想辦法,盡快還你。你是個好女人,大娃能有你這樣的姑姑是她的福氣,但是你不能這么由著方貴打你啊,你看看你,都成啥樣了。”
溫蘭心疼地撫摸著張曉梅的臉,以前那樣明艷動人的一張臉,此刻竟像是飽經(jīng)風霜一般,透著無盡的苦澀。
張曉梅走后,溫蘭看著桌上那三塊兩毛六不住地發(fā)呆,過去村里人的幫助讓她并不急于去賺錢養(yǎng)家,但是現(xiàn)在生活將她逼到了死角,她不得不面對這個很現(xiàn)實的問題:家里沒錢了并且還欠著債。
溫蘭將孩子交給婆婆照看,自己一個人徒步又往外走,她要去鄉(xiāng)里,找鄉(xiāng)長,自己家的瓜不能就這么說沒就沒了。如果鄉(xiāng)長能給做主,讓方三賠一筆錢出來,那自己就能先把張曉梅的錢還了,大娃上學(xué)就不愁了。
溫蘭把一切都想得很美好,她興沖沖地走到了鎮(zhèn)子上,又一路打聽著摸索到了鄉(xiāng)政府,等找到鄉(xiāng)長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來鐘了,走了一天的路腳上都已經(jīng)磨出了水泡,甚至有幾個還破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襪子黏在傷口上濕噠噠的。
但是看到鄉(xiāng)長的那一刻她覺得這些辛苦不值一提。
鄉(xiāng)長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梳著大背頭,大腹便便,十分有領(lǐng)導(dǎo)氣派。
看到溫蘭進來,他鏡片后面的眼睛忍不住瞇了一下,隨即又恢復(fù)正常,“你是?”
他說話溫和,聲音頗有磁性,溫蘭聽著就感覺這才是領(lǐng)導(dǎo),自己這事兒終于找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