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五章【相處】
疼得無心計較,所以就得任人揉圓搓扁?遲風暗里咬了牙,把動作掩飾得不顯突兀,劈手就去奪自己衣帶。哪知穆席云剛好也因衣帶濕澀難解而捏得結(jié)實,刺啦一聲,衣帶就斷了,這下倒是省事了。
使了力氣的兩個人被余力一帶,將外衫扯了個大敞四開。干凈雪白的里衣因為被雨水浸濕而緊緊貼在結(jié)實緊繃的胸膛上,隱隱還能看見皮膚的顏色。
不是什么情|色的場景,可要是再有人對著那里衣下手,便不好評說了。
“自己脫。”終歸還有點理智,穆席云垂下手,如是說道。
剛剛巧,明鈺此時正從外面回來,一見屋中情景,趕緊低下頭作視而不見狀。
“司徒成呢?”穆席云沒有回頭,只是開口問。
明鈺很為難,但是也得開口:“莊主,司徒大夫說……說他現(xiàn)在很忙,要莊主多等一會兒。”
明鈺不知司徒成今日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膽,竟會要她如此轉(zhuǎn)達。
這下好,穆席云憋了一早上的怒氣終于找到了出口:“叫他馬上過來!”
語氣無疑是嚇人的,至于有多嚇人,瞧瞧遲風猛然一震的手,就能知曉。
“是、是。”
目送著嚇白了一張臉的侍女離開,遲風咽了咽,隱隱覺得自己現(xiàn)在也很有識相點的必要。于是只好脫下衣衫,再在穆席云的示意下,躺進被子中。里面,竟還是暖的……?
穆席云移坐到床沿,伸手給床上的人捋了捋頭發(fā),將那濕乎乎的一把從冰涼的頸子上拿開,放到素色的錦枕上,吸去些許濕涼水氣。
另一邊,司徒成正一臉要哭哭不出來的表情,不時去看看坐在旁邊喝茶的蘇方寒,唉聲嘆氣又敢怒不敢言。
“人來了,快去罷。”撥了撥杯中打著旋的茶葉,蘇方寒朝門外抬抬下巴。
門外是剛剛已來過一趟的侍女明鈺,司徒成心里一陣亂跳,兩眼一閉,硬著頭皮推開了門。
這也……算是早死早超生了,反正橫豎都得他去挨。
……
“莊主,屬下司徒成。”
“進來。”
沒有說別的,穆席云抬手一指床榻的位置,找了個地方坐下。
哪知司徒成連脈也沒診,走到床邊裝模作樣地打量一瞬,就回到他跟前回話。
“莊主。”司徒成停在個離穆席云稍稍有點遠的位置,把頭垂得極低,一看就是很心虛:“不、不用醫(yī),放著就行,孩子……沒了就沒了。”
“你說什么?”本就沒了表情的臉上頓時再沉三分,穆席云語氣森森地反問。
“有沈公子,讓……讓……沈公子給您生。”
“嘭――!”
紫檀木的桌子嘭的一聲響,立刻多了個巴掌大的窟窿。
“去把蘇方寒給我叫來!”蘇方寒算司徒成的半個師父,要是沒人慫恿,這會兒司徒成絕對不敢說出這些話來。
明鈺一直站在屋里,看得很是心驚肉跳,直覺司徒成今日是中了邪,都這時候了,竟然還要接話。
“蘇公子他……他也很忙,就……就先離開了。”
“司徒成。”毫不掩飾的威脅,穆席云瞇起眼,暗示眼前的人最好早點看清情勢:“去把人給我叫來。”
“是,屬下去!”
興許真被惱意擾了心,穆席云直到許久過去,才意識到司徒成最后那句答得未免有些太過痛快了。
“去看看司徒成去哪了。”朝著屋外吩咐一聲,穆席云從櫥柜里取出套衣衫放到榻上。
暗衛(wèi)得了令,一刻不敢耽擱,立刻離開了院子。
穆席云看著床上的人,抖開疊得整齊的白色里衣,聲音雖未有多少變化,可已經(jīng)比前面的幾句溫和不少。
“坐起來穿衣服。”
見人久久不動,穆席云不得已只得去掀被子。
遲風難受地低哼了聲,死死拽緊了被子,就是不肯松手,樣子很是戒備和不高興。
明明只需句命令就好,穆席云卻還是放下了里衣,把被子給人卷了卷,一起抱起來。不就是被子么,他還會去搶不成?
這時,屋外的暗衛(wèi)也已回來:“莊主,人沒了。”
“回來直接關(guān)進地牢”穆席云說著話,低頭拍開那只因為身子晃動,緊忙伸出去夠床沿的手,干凈利索地拂向睡穴。
意識驟然一陣模糊,遲風剛想皺眉,就沒了神智,大概只記得最后貼在皮膚上的手指溫暖而有力。
當遲風再睜眼時,已經(jīng)不知過了多久,入眼的床榻帳頂也很陌生,不是之前穆席云的那間屋子。掛著的布幔精致卻不華貴,倒有些像分堂?
“遲侍衛(wèi)?醒了就喝藥罷。”
年輕的聲音傳進耳里,遲風順勢坐起來。中途忽然發(fā)覺身子已經(jīng)不怎么疼了,不禁奇怪地伸手摸向自己肚子。
剛才說話的青年見此趕緊地避開了視線,只剩下坐在桌邊的穆席云直勾勾地看著某人不經(jīng)意的動作,心里莫名跟著顫動了一下。
“遲侍衛(wèi),這是藥。”青年拿著個藥碗走上前,送到遲風手里。
遲風上身乍一離開被子,不禁冷得有些難受,轉(zhuǎn)頭請示一樣看向穆席云,最后仰頭把碗里的湯藥喝干凈。微苦發(fā)澀,和流云軒中喝過的味道很是相似,真不愧是司徒成的徒弟。
青年轉(zhuǎn)身把空碗放回到桌上,對著穆席云道:“莊主,遲侍衛(wèi)這算是暫時沒事了,但日后可萬萬不能再這般了,懷了孩子的人怎么能跪呢,淋雨那就更不行了,您這真是……”
比起司徒成,這個年輕的徒弟明顯稚嫩許多,還不怎么會“言談之道”。
遲風聽得心里一沉,謹慎去看眼穆席云臉色,還好后者只是臉色有點不好看,并沒有惱怒要治人罪的征兆。這顧頤平,還真是不知死活……
如此直白的被人教訓自是頭一回,穆席云本已意欲趕人,可又在中途看見了床上那人一臉為難無措又窘迫的表情。明明是個面冷言寡的男人,甚至對著江湖中人人畏懼的煙雨樓樓主都能那般囂張,這會兒怎么就是這么一副好欺負的樣子呢?穆席云索性由著顧頤平去說,心里隱生出玩意。
不加遮掩的戲謔眼神掃在自己身上,遲風呼吸一噎,裝作沒有察覺到異樣,無聲錯開了視線。耳邊,還是顧頤平絮叨到叫人心煩的聲音。什么他媳婦就是如此,懷了胎兒會如何如何,一會兒要吃這個,一會又要吃那個,前一刻還好好的,后一刻就發(fā)了火,稍稍不順心,還會摔砸東西,坐得久了腰會酸,站得久了背會疼,躺著還嫌肚子難受,在屋里待著嫌悶,出去逛悠嫌累,飯菜準備得少了嫌餓,飯菜準備得多了又嫌撐……
遲風開始還安靜聽著,最后直接扭曲了嘴角。這是在干什么?暗示給穆席云要是日后哪天他也開始這樣嫌那樣嫌這樣,全部都是正常的?!并且身為孩子的父親,穆席云還統(tǒng)統(tǒng)都得忍?!
這簡直……
“莊主,要是遲侍衛(wèi)心情好,吃得好,生的孩子身子骨自然也就好,可要是遲侍衛(wèi)吃得不好,喝得不好,心情也不好,沒準莊主您的孩子就會病怏怏的,那豈不是很糟糕?尋常人家的孩子是個病秧子也就罷了,您的孩子要是一個……”
“好了,你先下去罷。”看著床上那臉色越來越奇怪的人,穆席云嘴角也跟著一抽,擺擺手要沒完沒了的人退下。
“呃……好,屬下先回去了。”其實穆席云來時,顧頤平正摸魚在城里給自己懷胎七月的媳婦買海棠梅糕。被人火急火燎地叫回去,還是很心虛的。但這心虛給男子能懷胎的消息一震,再給穆席云很是混蛋的做法一驚,可就真是浮云了了了。身為醫(yī)者,自然該指正的就要指正。這會兒被一提醒,才記起自家那個半夜就吵著要吃海棠梅糕的祖宗,算算時間,背后一陣發(fā)涼。可東西還在桌上,還在穆席云手邊,顧頤平暗示地看去幾眼,輕輕咳嗽一聲。
“還有事?”微沉下聲音,穆席云抬眼看過去。
“沒、沒,屬下告退。”以為這口氣是想起了自己摸魚的事,顧頤平干笑一聲,悻悻地離開了。
朱漆的房門還未關(guān)上,穆席云就拿起桌上紙包,朝遲風丟去。
論反應(yīng)與警覺,遲風都不輸給別人,在淺黃色紙包騰空的一瞬,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去看,甚至還有工夫去研究半空里的是何東西。在最后,才抬手去接,穩(wěn)穩(wěn)妥妥,就如往昔行事一般滴水不漏。
只是緊接在握穩(wěn)后的下一個抓捏動作,叫穆席云看得心里生了笑意。
一下猜不出,就又捏了幾下,直至一個指肚陷進一片黏糊糊的柔軟里。
……海棠梅糕?
“過會兒再吃。”挑起嘴角瞧著,穆席云心情好了許多。
“是。”無聲咽了口唾沫,遲風悶悶地應(yīng)一聲。從昨日中午后,就沒再吃過東西,這會兒,應(yīng)也已經(jīng)過了晚飯時間。
“餓了?”穆席云似乎很有閑情逸致,倚在椅背上不緊不慢地問著。
違心地搖了搖頭,遲風低聲回話:“屬下不餓。”
“哦。”穆席云笑笑,站起身,準備離開:“那就算了。”
這下倒是不用再回聲了,可遲風卻不高興了,望著被關(guān)上的房門,忽然一陣惱火,狠狠沉下臉,又躺回了被子里。
只是沒過一會兒,就有幾個人進來布置桌子,擺放碗筷。
“起來吃飯。”穆席云跟在最后,說話的時候剛好走至桌邊坐下。
“是。”像是本能一樣,遲風在看見穆席云的時候,惱火盡數(shù)化成了馴順和服帖,伸手拿起枕邊干凈的中衣與外衫,披在身上。
“唔!”只是一下床,差點跪倒在地上。
穆席云看得一皺眉,發(fā)覺饒是被顧頤平嘮叨了許久,在有些事上還是疏忽得厲害。
“能自己走?”穆席云尋思著,最終沒有上前相扶,對于眼前這樣不愿示弱于人前的男人,還是只在一邊看著就好。
這話問得很多余,遲風倒答得認真:“能。”
看著抿唇慢慢走向自己的男人,穆席云心里一陣暖意,不經(jīng)猶豫,就拉開了身旁的雕花圓凳。
遲風一愣,最終只低著頭走過去坐下。桌子上的東西十分多,顏色也好看,樣式也獨特,一看便知不是臨時能做出的。暗里紅了耳根,這才反應(yīng)過來剛才那是被人戲弄了。會這樣拿他尋開心,便是不再生氣了罷。
遲風深吸了一口氣,心里一陣酸酸澀澀。要在規(guī)矩嚴苛的閑云山莊里四年無錯無過,怎會容易,可他還是寧愿時刻繃緊神經(jīng)注意著,也不愿讓莊中管事在回報犯下過錯的下屬時,提起他的名字。他有多感激多敬重穆席云,就有多不想讓穆席云覺得當年留下他是件不值得的事。
“快些吃,吃完了回去躺著。”紅得病態(tài)的臉色不用說也知是在發(fā)熱,穆席云看眼動作拘謹?shù)娜耍罱K還是站起身走出屋子。
也罷,就讓那人吃得自在點,也省得他日后的孩子是個……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