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 平安療養(yǎng)院
第一百六十八章</br> “……”</br> 在看到那熟悉的面孔,溫簡言身體一僵。</br> 他站在原地,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br> 雖然已經(jīng)習慣了屋漏偏逢連夜雨這種事,但每次都這樣未免有點過分了吧!</br> 這簡直就是完全不給人任何喘息的機會,即使是他也有些吃不消了。</br> 走廊中光線晦暗,和幻境中幾乎沒有區(qū)別,身材高大的02號站在不遠處,身上穿著的病服整潔干爽,令他看上去和周圍的一切格格不入。</br> 在兩人之間,橫亙著一地蠕動著的死尸。</br> 那只頂著人臉的“生物”一動不動地歪倒在地上,半透明的粘膜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支撐,變得干癟而柔軟,皺皺巴巴的歪在一地黏液之中,黏液之中趴伏著無數(shù)慘白的肢體,人類的身體和臉孔彼此交疊著,發(fā)出無意義的細微聲響。</br> 狹窄的走廊之中,空氣凝滯壓抑。</br> “我一直在想,什么時候能再見到你,”</br> 02號笑了起來,一雙深棕色的雙眼中閃爍著愉快的神色,嗓音中帶著異國的奇異腔調(diào),被賦予了一種自然的爽朗魅力,“只是沒想到會這么快。”</br> “謝天謝地你逃出來了。”</br> 他上前一步,垂眸向著地面上的蟲軀看去,臉上帶著嘆息般的微笑,“不然我會很難過的。”</br> 02號神情真摯,似乎是真的發(fā)自內(nèi)心地為溫簡言擔憂。</br> “……”</br> 敏銳地捕捉到對方話語中的某些信息,溫簡言眸光微閃,牢牢地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緩緩開口問道:</br> “所以,這東西,不是你制造出來的?”</br> 或許是由于剛剛才從幻境中掙脫,他的嗓音還很沙啞,像是被砂紙打磨過似的,嗓音中斷,夾雜著不穩(wěn)的氣音。</br> “我?”</br> 02號訝異的挑挑眉,“當然不是,你怎么會這么想。”</br> 溫簡言的脊背仍然緊繃著,對他的回答沒有做任何反應。</br> “好吧,或許其中有我的一點手筆,但是相信我,大部分的工作可不是我完成的,”</br> 02號笑著,無辜地舉起雙手,露出與此無關的神情。</br> “……?”</br> 溫簡言一怔,一時有些沒有反應過來。</br> 02號重新低下了頭,慢悠悠地用鞋尖挑動那層薄薄的粘膜:</br> “這種生物要是讓04那家伙看到了,恐怕會惡心的三天吃不下飯……真可憐。”</br> 他嘴上說著憐憫的話,但唇邊的笑意卻越發(fā)顯眼,似乎對那個場景十分期待。</br> “什么叫大部分的工作不是你完成的?”</br> 溫簡言追問道。</br> “字面意思。”02號歪了歪腦袋,眼珠在微光下仿佛半融化的巧克力,帶著一點天真無邪的神色。</br> “說起來,你的朋友們似乎醒了呢。”</br> 說著,他向著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尸骸揚了揚下巴。</br> 細細的,粘膩的摩擦聲比先前變得更加清晰了,溫簡言一怔,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br> 雖說光線微弱,但他還是立刻從那些彼此重疊的肢體中認出了自己的隊友,黃毛,蘇成,以及盧斯三人,他們四散躺在一地的尸體之中。</br> 很顯然,他們也一樣被吞進了“它”的肚子里,陷入了深沉的幻境之中。</br> 和先前比起來,這些黏液的體積縮水了超過一半,失去了外面那層粘膜的包裹,它正在以一種極其飛快的速度蒸發(fā),變得干涸。</br> 從溫簡言爬出它的肚子不過幾分鐘,身上的衣服已經(jīng)半干了。</br> 或許正是因為如此,其他的幾個主播也正在一點點地脫離幻覺的控制。</br> “唔……”</br> 蘇成雙眼緊閉,發(fā)出痛苦的低吟,眼皮跳動,似乎正在努力從夢魘中醒來。</br> 突然,一聲激烈的尖叫壓在他身上的黃毛喉嚨里爆發(fā)出來:</br> “啊啊啊啊啊啊!!!”</br> 那尖銳刺耳的聲音陡然劃破了死寂,即使是溫簡言都被嚇了一跳。</br> 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黃毛一邊慘叫著,一邊四處胡亂地揮舞著手臂,距離他最近的蘇成被硬生生地揍了好幾下,皺著眉睜開了雙眼。</br> 蘇成神色茫然地環(huán)視一圈,在注意到自己身處何處之后,臉色也漸漸地變得難看起來,干巴巴地從嗓子眼里擠出一聲咒罵:</br> “草……”</br> “……”</br> 雖然蘇成醒來了,溫簡言卻沒有動。</br> 他的身體反射性地微微緊繃,探究的視線落在不遠處的02身上。</br> 對方似乎無意上前,仍舊站在原處,站姿放松,饒有興致地注意著這邊的響動。</br> 在意識到這家伙似乎暫時還沒有出手的打算,甚至帶著一點縱容的意味之后,溫簡言收回視線,快步上前,將壓在蘇成身上,閉著眼睛瘋狂慘叫的黃毛拖了下來。</br> 身上瘋狂攻擊著自己的重壓總算被拽走,蘇成驚魂未定地喘了口氣:</br> “謝謝……”</br> 他借著溫簡言伸過來的手站起身來,然后逃也似地向著遠離尸體和黏液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跑了幾步,匆匆地將視線從眼前地獄般惡心的圖景上收回來,臉上露出了欲吐不吐的猙獰表情。</br> 溫簡言俯下身,不客氣地用力拍了拍黃毛的臉頰:</br> “喂。”</br> “喂!醒醒!”</br> 他沒有收住力道的打算,黃毛的臉頰上很快浮現(xiàn)出通紅的印子。</br> 黃毛的眼皮眨動了兩下,茫然地睜開了。</br> 他的眼神看上去格外的渙散,臉上的神情定格在極度的驚恐和慌亂之上,似乎還沒有完全從幻境之中掙扎出來,整個人像是驚弓之鳥一樣哆嗦著,喉嚨里時不時地溢出斷續(xù)的慘叫。</br> 溫簡言也是從幻境中掙脫出來的,所以他對黃毛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十分理解。</br> 那幻境不是刻意搭建出來的,而是完全以他們腦海中的想法和預測為藍本呈現(xiàn)的,如果不是溫簡言及早認清了它的本質(zhì),恐怕幻境會向著越來越糟糕的方向演變,畢竟,在那種情況之下,是沒有人能夠控制住自己對于危險的預測的。</br> 尤其黃毛還是他們中間相對更膽小,精神更脆弱的一個,他所遇到的幻境恐怕會是他們中間最恐怖的。</br> 溫簡言將黃毛拖了出來:“你清醒一下。”</br> 他看向蘇成:“和我一起把其他幾人拖出來。”</br> 蘇成雖然臉色還慘白一片,但還是強撐著點點頭,搖搖晃晃走過來,和溫簡言一起將盧斯三人從尸體堆中翻出來,拖到了干燥的地面。</br> 一旁的盧斯三人也正在慢慢地清醒過來。</br> 伴隨著幻境消散,他們臉上恐懼的神色漸漸消失,變成了不知身在何處的茫然。</br> 見所有人都已經(jīng)蘇醒,溫簡言用最快速度,言簡意賅地將剛剛發(fā)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推測說了一遍。</br> “你是說……我們自從剛剛電梯下來之后就進入幻境了?”</br> 盧斯按住頭痛欲裂的額頭,艱難地問道。</br> “那……那我們?yōu)槭裁磿M入那只……東西的肚子里?”黃毛臉色慘白,表情微微扭曲,結結巴巴地問道。</br> “因為它很寂寞。”</br> 不遠處,男人略帶異國腔調(diào)的嗓音響起。</br> “!”</br> 所有人都是一怔,猛地扭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br> 身著病服的02站在不遠處,好整以暇地注視著這邊。</br> 氣氛頓時變得緊繃起來。</br> 每個主播都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警惕地注視著不遠處那張熟悉的面孔——他們記得這個人,這個家伙在地下二層出現(xiàn)過,是后來被警衛(wèi)送回來的,02病房的那個病人,如果說地面上的那只“蟲”十分危險的話,那么,這個人的危險程度可以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m.</br> “它需要更多人陪著它。”</br> 02號笑著上前一步,用腳尖踩在粘膜之上,擠壓出粘膩的水聲。</br> “只有把人裝到肚子里,它才會有安全感。”</br> “真可憐,是不是?”</br> 【誠信至上】直播間內(nèi):</br> “啊……剛剛02號說,這里面有他的一點手筆,說的是不是就是這個?”</br> “日,有可能啊!”</br> “我記得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他似乎就是那種很會挖掘人類內(nèi)心欲望和缺陷的選手,總之就是精神攻擊類啦,所以你看他和護工的關系也是最好的,比起01這種攻擊者,他和04其實更像一點,屬于操控者。”</br> “也就是說,雖然這只蟲不是他搞出來的,但是蟲吃人是被他教唆的?”</br> “我覺得是……!”</br> “不過我還是很震驚,他居然能在表世界使用自己的能力誒,那其他的呢?不會也可以吧?”</br> 溫簡言警惕地注視著對方,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回答道:</br> “確實。”</br> “沒有必要對我那么警惕啦。”02號微微地笑了。</br> 他的笑臉無害清爽,搭配上淺棕的膚色和柔軟的卷發(fā),很容易給人一種陽光的錯覺,“放心,我和其他人不一樣的,我沒有那么危險。”</br> 溫簡言:“……”</br> 鬼才信你。</br> “至少現(xiàn)在是這樣,”02號笑意更深,漆黑的眼珠落在溫簡言的身上,嗓音柔和,比起商量,更像是撒嬌,“所以說,接下來的路程要不要帶上我?我很有用的。”</br> ……</br> 幾人聚在一起,和不遠處的02號保持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br> 對方仍舊維持著原先的姿勢站在原地,似乎并不介意這群人在遠離自己的地方私下商議著,神情悠閑自在。</br> “不是吧?這是什么情況?”</br> 黃毛露出了恍惚的神色,壓低聲音,幾乎難以置信地問道,“一個高危病人想和我們一起行動?為什么?”</br> 說實在的,沒人想到事情會發(fā)展成這個樣子……</br> 這簡直太過出乎意料了,幾乎令人很難對此適時地做出反應。</br> 首先,這家伙確實十分危險,根據(jù)之前在負二層的經(jīng)歷也可以清晰地判斷出來,他的危險程度不遜于其他的任何幾個高危,更糟糕的是,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這家伙加入的目的是什么,他看上去雖然友善,但這卻更讓人心生警惕。</br> 把他帶在隊伍里,無異于自己給自己埋炸彈。</br> 與狼同行,與虎謀皮。</br> 盧斯看向溫簡言:“你怎么看?”</br> 溫簡言:“……”</br> 我怎么看?</br> 我能怎么看?我只想離這群神經(jīng)病越遠越好!</br> 但是……</br> 他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說道:“我覺得,我們可能不得不答應他的要求。”</br> 接下來的路程危機重重,雖然溫簡言并不指望02號能幫上什么忙,但是,他們現(xiàn)在負擔不起在這里和他結仇的后果。</br> 萬一在拒絕之后引起對方的敵意,幾相加持,數(shù)面受敵,他們大概率沒辦法活著離開低下一層。</br> “但是,在離開地下一層之后,我們必須要用最快速度甩開他。”</br> 溫簡言抬起眼,飛快地掃了眼不遠處的02號,嗓音壓的更低,更輕,只有距離他最近的幾個人才能聽到他話語的內(nèi)容。</br> “尤其必須要在鐘聲再度響起之前。”</br> “……”</br> 幾人對視一眼,嘆了口氣。</br> 雖然他們同樣十分不想接受這個結果,但不得不說,這恐怕是他們現(xiàn)在唯一的選擇了。</br> 在現(xiàn)在這樣的情況之下,來自于一個高危病患的“善意”,即使不知道這種善意從何而來,也要遠比敵意好得多。</br> 于是,這件事就這樣定了下來。</br> 一行六人的隊伍中,莫名其妙地增加了一個高危病患。</br> 走廊黝黑死寂,無聲無息地通向遠方。</br> 每個人都如芒在背,神情僵硬,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仿佛毫無所覺,一臉愜意地跟上了隊伍,如果不是他身上那格外顯眼的病服,幾乎像是從一開始就在隊伍里一樣,頗有種反客為主的意味。</br> 溫簡言握著手電筒,走在最前端。</br> 他刻意忽視著對方落在自己脊背上的視線,小心翼翼地前行著。</br> 走廊一片漆黑,頭頂?shù)臒糁坪踉缫驯黄茐模挥袔妆K應急燈還在亮著,在墻角微弱地閃爍著,勉強照亮前方的道路。</br> 鐵門緊閉著,警衛(wèi)臺空無一人。</br>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繼續(xù)邁步向前走去。</br> 他來到警衛(wèi)臺前,越過模糊的玻璃向內(nèi)看去,里面黑漆漆一片,幾乎無法被手電筒照亮,莫名給人一種詭異的靜謐之感。</br> 半敞的窗戶內(nèi),能夠看到臺前的一排按鈕,按鈕光滑的表面反射出微弱的光澤。</br> 溫簡言認出,這應該就是開門的按鍵。</br> 但是,真的會這么簡單嗎?</br> 溫簡言不覺得。</br> 出于謹慎,他沉思半晌,然后兌換了能夠伸長的道具,小心翼翼地操縱著尖端向前,找到按鈕,然后施力按下。</br> 只聽熟悉的“滴”的一聲,眼前的鐵門嘩啦啦地敞開了。</br> 溫簡言松了口氣,把道具從窗戶內(nèi)抽出,但是,剛剛抽到一半,黑暗中猛地探出一只巨大的手,死死地攥住了桿子的尖端。</br> “咔嚓!”</br> 桿子折斷了。</br> “!”</br> 果然!</br> 溫簡言對此早有預料,反射性地松開手,猛地向后一退!</br> 一只手,兩只手,三只手,四只手——</br> 無數(shù)只手掌從黑暗中探了出來,它們沒有軀體,沒有頭顱,只有慘白的,仿佛蛇般的手指,一只接著一只,貪婪地向著他們探了過來!</br> “走走走!”</br> 溫簡言丟下桿子,邁開步伐,向著門內(nèi)急沖而去,幾人跟著他一起向前沖去,試圖從那群手掌的圍追堵截中找到生存和躲避的縫隙。</br> 幾人狂奔向前,只有跟在最末尾的02號不閃不避,任憑那些手掌捉上了自己的手臂和身體,將他拽進了黑暗之中。</br> 下一秒,一切都安靜了下來。</br> 那些手掌們不再追逐著他們,而是全部縮回到了黑暗之中,只剩下空無一人的走廊,一片死寂,無聲無息地向著遠處延伸。</br> “……”</br> 隊伍中的幾人面面相覷,露出震驚和茫然的神色。</br> “正好,”盧斯快步走上前來,對溫簡言說道,“我們現(xiàn)在正好能夠趁機甩開他,不如接下來趕緊繼續(xù)往前——”</br> “……”</br> 溫簡言注視著02號被拽進去的方向,沉默著搖搖頭:“不行”。</br> “為什么?”盧斯一怔。</br> 溫簡言沒有回答。</br> 當然是因為,他不覺得這家伙能夠被趁機甩開。</br> 身為高危病患,02號不可能死的那么輕易,更重要的是,溫簡言不覺得這家伙會毫無防備的被逮住,尤其考慮到他之前說的內(nèi)容……</br> “或許其中有我的一點手筆,但是相信我,大部分的工作可不是我完成的。”</br> 無論這句話里有幾分真幾分假,溫簡言心中有種強烈的預感,這家伙絕對是放任自己被捉進去的。</br> 無論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們現(xiàn)在都不能離開。</br> 更重要的是,這個“機”很有可能還是對方主動遞過來的,也就是說,這種“拋棄”行為,很可能正中對方的下懷。</br> 溫簡言扭頭掃了眼自己的隊友:“你們站在那里等一下我。”</br> 他收回視線,小心翼翼地向著警衛(wèi)室的方向靠近。</br> 手電筒微弱的光線無法驅(qū)散窄小空間內(nèi)的陰影與黑暗,只能勉強照亮一點模糊的輪廓,再往深處,就是光亮都無法到達的地方。</br> 找不到那些手指,也找不到02號的身影。</br> 溫簡言微微蹙起眉頭。</br> 難道是他判斷失誤了?不應該啊……</br> 還沒有等他做什么,毫無預兆地,無數(shù)雙慘白的手掌再次從黑暗中伸了出來!那些手死死地攥住溫簡言的胳膊,小腿,和身軀,以一種無法阻擋的強大力道將他狠狠地拽了進去!</br> 濃重的黑暗撲面而來。</br> 溫簡言聽到背后響起蘇成驚愕的叫聲,但是,還沒有來得及聽清楚對方在喊些什么,他整個人就被黑暗完全吞沒。</br> 手腕,手臂,軀干,腿,身體被無數(shù)只冰冷慘白的手掌固定住,并且仍舊將他向著沼澤泥潭般的陰影中拖拽著。</br> 眼前一片漆黑,代表著未知和危險的迷霧將溫簡言整個人吞沒殆盡,就像是一場沒有盡頭的墜落,帶來強烈的不安和失重感。</br> 但是,在短暫的驚慌過后,溫簡言飛快地冷靜了下來。</br> “你玩夠了沒有?”</br> 他一動不動,平和地問道。</br> “……”</br> 耳邊一片死寂。</br> 心臟在胸腔的深處鼓動著,但青年的呼吸頻率卻始終規(guī)律而平穩(wěn),似乎完全沒有被嚇到,情緒并沒有因此而產(chǎn)生半點漣漪。</br> “啊……”</br> 一個熟悉的,帶著異域腔調(diào)般的嗓音從背后響起,帶著一點微微的笑意,“被你發(fā)現(xiàn)了,真可惜。”</br> 沉重的什么東西磕在了肩膀上。</br> 尖尖的,像是下巴。</br> 溫簡言的頭顱不能動,但是他卻能夠感受到對方頭顱的重量,以及吐息時帶來的,微弱的癢意,“我聽到你們的對話了。”</br> 他似乎歪了歪腦袋,因為溫簡言感到對方的呼吸落在了自己的耳垂上。</br> 他忍住想要退縮的沖動,仍舊一言不發(fā)。</br> “怎么,就這么相信我不會中招嗎?”02號的嗓音中帶著笑意,完全聽不出清晰的變化。</br> 溫簡言:“……”</br> 我相信的主要是高危病患的難纏程度。</br> 最重要的是,他還沒有搞清楚這家伙為什么非要加入他們的隊伍。</br> “那是次要的,”他不動聲色地說道:“最重要的是,臨時的隊友也是隊友,你不覺得嗎?”</br> “當然。”02號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點了點頭。</br> 他松開了手。</br> 下一秒,擋在眼前的黑暗盡數(shù)散去,溫簡言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正站在警衛(wèi)室內(nèi),而自己的隊友們驚疑不定地圍在外面,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br> 02站在他身后不遠處,對方身形高大,幾乎不遜于01,狹窄的空間被他填的滿滿當當,帶著一種無法被忽視的強烈存在感。</br> 溫簡言緩緩的深吸一口氣,推門走了出來。</br> “你沒事——”</br> 蘇成的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但還沒有把話說完,嗓音就卡在了喉嚨里。</br> 因為他看到了跟在溫簡言背后走出來的02。</br> 以及跟隨著他們出來的,無數(shù)只慘白的手掌。</br> “!!”</br> 眾人臉色大變,飛快地向后退去,但是令人奇怪的是,它們似乎并沒有撲上來的打算,恰恰相反,那些手掌趴在地上,手指噠噠噠地敲擊著地面,一溜煙地向前沖去,像是某種獨立的,擁有智慧的生物,像是蜘蛛,一只接著一只,密密麻麻地排在地面上,以不同的速度向前沖去。</br> 漆黑和慘白對比如此強烈,如此詭異的景象令人不由得頭皮發(fā)麻。</br> “它們?nèi)ヌ铰妨恕!?lt;/br> 02懶洋洋地說。</br> 幾人一怔,扭頭看了過去。</br> 在所有人愣怔的注視之下,棕膚棕眼的男人笑了起來,神情無害:“我說過,我很有用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