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平安療養(yǎng)院
第一百六十二章</br> 黑暗的走廊中回蕩著幾人急促的喘息聲。</br> 雖然追逐戰(zhàn)暫時算是告一段落,但沒人放松警惕——根據(jù)他們之前的經(jīng)驗,鐘聲就意味著表里世界的更迭,也意味著危險的到來。</br> 溫簡言更是加倍警覺,身體肌肉本能地微微緊繃著。</br> 畢竟,他清楚地知道,在副本之中【異化】絕對不是什么好事。</br> 幾人謹(jǐn)慎地聚在一起,在黑暗中等待著。</br> 但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br> 墻壁和走廊沒有變形,一切都和鐘聲響起時沒什么兩樣,更沒有看起來十分危險的人從黑暗中沖出來。</br> “或許……是因為這一層沒幾個病患?”</br> 其中一人猜測道。</br> 畢竟,第六層樓主要是治療室,院長室,和資料室,很顯然,這里的病人密度應(yīng)該是整個平安療養(yǎng)院內(nèi)最低的。</br> 或許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才沒有被拽進(jìn)任何人的精神世界。</br> “那個醫(yī)生呢?”</br> “他不是病患,應(yīng)該沒有精神世界的吧?”</br> 溫簡言搖搖頭,雖然氣息不穩(wěn),但還是斬釘截鐵地說道:</br> “他有。”</br> 他要是沒有,就不可能那么清楚地知道愛德華精神世界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雖然這家伙披著一層看似溫和的人皮,但是內(nèi)里不比其他高危病患正常上多少。</br> “那……也有可能是他在我們進(jìn)實驗室的那段時間,正好出診了?”</br> 黃毛猜測道。</br> 溫簡言:“……”</br> 他垂下眼,沒有回答。</br> 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br> 不知道為什么,溫簡言總覺得一切沒有那么簡單。</br> 重要的是,他不能暴露自己得知副本異化的事實——只有和提高劇情偏移度有著直接聯(lián)系的主播,才會收到異化的倒計時。</br> 暴露這一點,也就相當(dāng)于成為了眾矢之的,更糟糕的是,他本人也不完全清楚,自己是如何制造出劇情偏移度的。</br> 在這種情況下把自己暴露出來是極其不明智的。</br> 現(xiàn)在最好的辦法就是提高警惕,等到異像變得明顯之后,再順理成章的提出自己的猜測。</br> 溫簡言深吸一口氣,抬起眼,說道:</br> “你們還記得剛剛樓梯口的那個護(hù)工嗎?”</br> 幾人都是一怔,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當(dāng)然。”</br>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鐘聲響起之后,仍然在副本中看到除了狩獵者之外的NPC存在。</br> “總之,我覺得這次的鐘聲和以往不太一樣。”</br> 溫簡言不動聲色地說道。</br> “副本的難度會隨著時間的增長增加,不管現(xiàn)在是不是在某個病患的精神世界內(nèi),我們還是提高警惕為好。”</br> 盧斯等人沉重地點點頭。</br> “……唔。”</br> 正在這時,地面上傳來一聲模糊的嗚咽。</br> 所有人都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br> 蘇成像是有了清醒的傾向。</br> 在那張蒼白的臉上,眼皮顫動了一下,然后緩緩張開,似乎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似的,露出了茫然的神情。</br> 他張張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旋即痛苦地捂住喉嚨,激烈地咳了起來。</br> 很顯然,這是被溫簡言剛剛揪著領(lǐng)子拖人的粗魯動作勒到了。</br> 除此之外,蘇成感到自己身上每個地方都痛的要死,像是被大卡車碾過似的,骨頭都被摔的散架,手掌上的傷口也一抽一抽地發(fā)著熱。</br> 他注視著自己掌心中被玻璃碎片劃出來的不規(guī)則傷口,神情驚愕,似乎想不起它是如何被制造的。</br> 盧斯幾人警惕地注視著躺在地上的蘇成。</br> 很顯然,先前對方毫無預(yù)兆的背刺給他們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陰影。</br> 溫簡言兌換了一瓶止痛劑丟給他。</br> 蘇成擰開瓶子一口氣灌了進(jìn)去,灌完一瓶之后,他看上去似乎好多了,沙啞的說道:“多謝。”</br> 溫簡言不著痕跡地掃了眼一旁的盧斯,蹲下身來詢問道:</br> “你還記得什么嗎?”</br> 蘇成的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我們……我們不是正在往實驗室里走嗎?我記得盧斯當(dāng)時拿出了瓶子開始腐蝕鎖孔,然后……”</br> “然后?”溫簡言追問。</br> 蘇成沉默半晌,搖搖頭:“我不記得了。”</br> 果然,和之前一樣。</br> 在禁閉室內(nèi)找到蘇成之后,對方也是這樣回答的。</br> 他完全沒有被操控著進(jìn)入副本,發(fā)狂攻擊護(hù)工的記憶。</br> 溫簡言拍拍他的肩膀,說:“你估計是被那個實驗室中的什么東西控制了,放心,我給你注射了解毒劑,應(yīng)該沒事了。”</br> 和神諭相關(guān)的話題被輕而易舉地一筆帶過。</br> 在副本內(nèi)提及敵對公會,而且這個公會還是夢魘內(nèi)的第一大公會,簡直就是自殺行徑,說不定他們的臨時隊友就會心生邪念,把他們當(dāng)成討好神諭的敲門磚。</br> 最好是把這件事先栽給副本機制。</br> 蘇成愣了愣,立刻領(lǐng)會了溫簡言的意思。</br> 他點點頭,啞著嗓子道:“……好,謝謝。”</br> 他看向盧斯幾人,猶豫著發(fā)問道:“我……我失去記憶的那段時間,有做什么事嗎?”</br> 溫簡言別開視線。</br> 也沒什么,只是差點讓他們?nèi)姼矝]而已。</br> “……”</br> 盧斯定定地審視了他幾秒,似乎在權(quán)衡著什么。</br> 芍藥拽了拽他的袖子。</br> 許久之后,盧斯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沒什么,都過去了。”</br> 畢竟沒人敢保證,自己在副本內(nèi)絕對不會中招。</br> 雖然這不能說是蘇成的錯,但盧斯也不是什么圣人,差點被一個并非自己小隊成員的臨時隊友害死,說心無怨懟是不可能的。</br> 不過,溫簡言獨自將幾乎走進(jìn)死路的小隊全員拽回,這一近乎力挽狂瀾的行徑,也足以抵消蘇成造成的損失。</br> 再加上芍藥之前告訴他的信息……</br> 權(quán)衡利弊之后,盧斯最終決定既往不咎,繼續(xù)和對方維持現(xiàn)在的合作關(guān)系。</br> 溫簡言不著痕跡地勾了下唇角。</br> 他伸出手,將蘇成從地上拽了起來:“起來吧,我實在是不想再拖著你逃命了。”</br> “沒錯。”</br> 黃毛用力點點頭,臉上露出了心有余悸的神色:“你可真是太重了。”</br> 蘇成:“……”</br> 他的臉上露出羞赧的表情,低低地說道:“抱,抱歉,雞冠做的甜點太好吃了,我一不小心就……”</br> 雖說副本內(nèi)險象環(huán)生,生死一線,但由于隊伍里多了個季觀,蘇成進(jìn)入夢魘之后,不僅沒瘦,居然還胖了兩斤。</br> 氣氛罕見地輕松了一些。</br> 溫簡言安靜地讓這種松弛的氣氛擴散幾秒,然后神色一正,開口道:</br> “走吧,既然都已經(jīng)來到這里了,不如趁機探索一下,說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東西。”</br> 畢竟,他們面前的可是院長室和資料室,按照常理來說,這里應(yīng)該有著和副本關(guān)系十分密切的關(guān)鍵性信息。</br> 眾人紛紛點頭贊同。</br> 盧斯:“我們最好一起行動。”</br> 上次分開行動造成的災(zāi)難性后果,沒人想再經(jīng)歷一次。</br> 溫簡言沒有意見。</br> “走吧,先去資料室找找看。”</br> 溫簡言說。</br> 實驗室外鐵牌上標(biāo)注的uroborus讓他十分在意,但是,由于形勢所迫,溫簡言當(dāng)時不得不離開。</br> 說不定在資料室內(nèi),能夠找到什么和那個廢棄實驗室相關(guān)的線索。</br> 或許是因為外部有刷卡才能進(jìn)入的鐵門擋著,資料室的門沒有鎖,一推就能推開。</br> 一股陳舊書籍和灰塵的氣味撲面而來。</br> 溫簡言摸索到電燈開關(guān)的位置。</br> 只聽啪嗒一聲,燈亮了。</br> 眼前的資料室面積很大,一排一排的鐵架子上排滿了厚厚的文件夾和資料,在逐漸亮起的電燈之下顯現(xiàn)出來,一眼望不到邊。</br> “分頭找。”溫簡言說。</br> 畢竟在一個房間內(nèi),如果有人找到線索,或者遇到什么意外,提高聲音喊一聲,其他人就能快速趕來。</br> 眾人分散開來,進(jìn)入不同的書架之間,在故紙堆中翻找著。</br> 溫簡言抬起眼,掃過自己面前的書架。</br> 一排排文檔整整齊齊地羅列于其中,他抽出一本開始翻閱。</br> 上面的是病人名冊,雖然紙張看上去十分陳舊,但是仍然能夠清晰的辨認(rèn)出上面的文字——照片,性命,疾病,癥狀,等等入院必備的資料應(yīng)有盡有。</br> 溫簡言掃了眼日期。</br> 奇怪的是,沒有日期。</br> 他皺皺眉,抬手再次抽出另外一本病歷冊。</br> 依舊沒有日期。</br> 第三本,第四本,第五本……</br> 溫簡言從架子的不同位置隨機抽取不同的病歷名冊,每一個本內(nèi),都沒有任何日期。</br> 奇怪……</br> 溫簡言擰起眉頭,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br> 正在這時,不遠(yuǎn)處傳來了黃毛的聲音:“啊!我這里有實驗記錄!”</br> “!”</br> 溫簡言精神一振,將手中的名冊推回架子內(nèi),快步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br> *</br> “吱呀——”</br> 治療室的門被從內(nèi)部推開。</br> 穿著一絲不茍的醫(yī)生站在門內(nèi),修長的手指搭在門把手之上,一雙淺綠色的眼珠在鏡片后方半瞇著,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自己面前一片狼藉的走廊。</br> 走廊的大部分區(qū)域已經(jīng)被猩紅的肉膜覆蓋,擁有生命般在墻壁和地面上蠕動著,像是觸須般伸展著,似乎在尋找著什么似的。</br> “嘖。”</br> 像是看到什么臟東西似的,瑞斯醫(yī)生不著痕跡地皺皺眉頭,臉上掠過一絲厭惡的神情,他扭頭向著實驗室的方向看去,發(fā)出不耐的咂舌聲。</br> “這家伙居然也被放出來了。”</br> 瑞斯醫(yī)生扭過頭,看向不遠(yuǎn)處緊閉的鐵門,有些意外地挑挑眉。</br> 難道說……</br> 他似乎突然反應(yīng)了過來,怔了怔,抬手向著自己上衣的口袋摸去——</br> 那里空空如也。</br> “……”</br> 短暫的沉默過后,瑞斯醫(yī)生突然笑了起來,綠眼睛里掠過一絲近乎嘆息的神色。</br> “那好吧,祝您好運。”</br> 如果是他的話,說不定真的可以找到什么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