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無所求時無所謂
永安公主見云璽并不接話茬,狠狠心,又道:“屆時,若陛下效仿前朝,與西域言和、結秦晉之好……”
云璽沒料到她竟敢用和親之事威脅于自己,頓時收了那副散漫的看戲神色:“公主不如回了魏國后多讀點書,你瞧見過哪家的帝王和親時嫁的是自己最親愛的閨女了?倒是有不少,是從宗室子中挑選的。”
她看向一側的言喻,憂愁又無奈地說:“先生,你說楚王是不是與這兩個諸侯國有些仇怨,這才給他們下了蠱?否則,怎么不管是衛(wèi)國還是魏國來的公主,腦子看上去都像是個擺設呢?”
言喻笑道:“楚王并無那番本事,再者,無需如此大動干戈。”
本就沒腦子,何須勞動楚王下蠱。
永安公主看著面前云淡風輕、卻殺人誅心的男子,一時無言以對。
言喻輕飄飄地看了一眼,抬腿離開案發(fā)地:“殿下,傻站著作甚?就不怕待久了,侵蝕人腦的蟲子爬你身上?”
云璽眉毛一挑,快步跟了上去:“你不是說沒有被下蠱?”
“那殿下怕不怕染上了腦炎?”
“嘖……”
永安公主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看著二人的背影逐漸消失在人群之中,氣得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在百國諸侯之女之中,她永安公主,恐怕是最厭惡長定皇姬之人!
她比長定皇姬年長一歲。
可她也是一歲之后,在陛下將他的小女兒的名字昭告天下之后,才有了自己的名字。
她叫……魏昀印。
她的父王魏國公,在得知天子為皇姬起名云璽后,才給她找了這么一個與“云璽”之意相近的名兒。
后來,父王得知了云璽的封號是“長定”之后,又給自家女兒封了“永安”。
從她還不懂事的時候開始,她便被迫走上了一條與皇姬一爭高下的道路。
長定皇姬還在跟著宮女們蹣跚學步時,她已經(jīng)開始背《女訓》了。
長定還在到處惹是生非時,她已經(jīng)精通了琴棋書畫,為天下公主之表率了。
她以為……此次入京,必然可以壓云璽一頭。
不曾想,但是“皇姬”與“公主”的身份之差,就足夠讓她輸?shù)靡粩⊥康兀?/p>
就憑……云璽是正統(tǒng)嫡系!
便輕易否決了自己那么多年的努力!
云璽走出了好遠,都還在偷看言喻的唇。
分明是張頂好看的嘴,配上五官,精致而又不失大氣。
比起那些紈绔子弟,不知好看了多少。
可言喻這張嘴,竟是淬了毒的!
想起他在揚州恭敬客氣的模樣,云璽摸了摸脖頸兒,真是覺得自己經(jīng)歷了一場劫后余生。
“你從前是不是在揚州城里幫著人罵架,這才罵出了‘云漢先生’的名號?”
言喻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市井百姓們吵架哪有這般累人?頂多也就是比誰嗓門兒大罷了。”
市井吵架,向來直來直去,嗓門不夠用了,打一架就好了。
哪像這般,罵罵不得,打也打不得,彎彎繞繞地,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
云璽偷笑一聲,道:“那你這溫吞性子,是不是從沒贏過?”
“嗯。”言喻倒是很會從善如流,“否則,如何厚積薄發(fā),為殿下出氣?”
云璽又笑了:“本宮這還是第一次體會到觀戰(zhàn)的樂子呢!”
從前都是她自己梗著脖子同人吵架,也不怕輸,左右吵不過了搬出長定皇姬身份來壓對方就是。
言喻聽了,不由得垂下了眼。
眼眸里晦暗不明,情緒洶涌。
云璽沒有留意他的情緒變化,自顧自地說著:
“哼,永安公主!可把她厲害壞了!嘖,自以為是的家伙!聽皇兄說,她早在魏國時,便總想著讓本宮不好過了。”
若說永安公主無辜,那云璽更覺得自己無辜了。
誰能想到,被一個比自己大了一歲多的人撞了名字呢?
“她倒是敢說,竟暗示說本宮會被拿去與西域議和……唔,本宮待會兒便和父皇商量商量,是不是真的要考慮派遣宗室子去和親!”
天子甚至都不舍得逼她嫁到諸侯國去,更何況是貧瘠荒涼的化外之地呢?
言喻默了半響,才緩緩發(fā)問:“過了年殿下便要及笄了,不知可有中意的駙馬人選?”
云璽的生辰在上巳節(jié),還有四個月不到的時間。
昨日天子便已向他提起,要趕在上巳節(jié)、云璽及笄之時,給她訂門親事。
云璽頓時像個蔫了的茄子,耷拉著腦袋,低語:“本宮是長定皇姬,生活富足無所缺,父皇亦對本宮寵愛有加……”
“殿下想要暗示什么?”
言喻自己也沒有發(fā)現(xiàn),說出這句話的自己,終于失了慣常的那股子從容平淡。
云璽癟著嘴,輕聲道:“無所缺,便無所求。無所求,也就無所謂……駙馬是誰,其實并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