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誰的銀元
,唐朝工科生 !
嘩啦!
一把銅板扔了出去,伴隨著一聲鐘響,漢人的新年到了,從勃律運(yùn)來的西竹子,在篝火中燒的嗶嗶啵啵,而篝火外面,趴在地上爭(zhēng)搶開元通寶的胡人,宛若爭(zhēng)食的野狗。看到這一幕,正式成為且末統(tǒng)軍府果毅都尉的程處弼,開懷大笑。
“拿去——”
手中吃剩了的羊腿,被程處弼大力扔了出去,那些戰(zhàn)爭(zhēng)孤兒,比爭(zhēng)搶開元通寶的胡人還要迅捷,因?yàn)樗拇_要和野狗爭(zhēng)食。
“都尉,這是今年的勞軍胡商名單。”
“拿了多少買路錢出來?”
程處弼喝著酒,抖了抖大氅上的雪花,哈了一口白氣,將皮手套攥的更緊了。漢人新年,前來刺殺他的且末遺民多了不少,可惜,這么冷的天,那些刺客連手中的劍都握不住。
而他,皮手套中還縫著一層兔絨,棉麻并線后縫制的針腳,根本不透半點(diǎn)風(fēng),他攥著橫刀的手,從來沒這么暖和過。
有的刺客把劍柄綁在手上,可惜臃腫不堪,只要近身,都能被發(fā)覺。死在程處弼手中的刺客,已經(jīng)不下三十人。
“契苾二郎正帶著財(cái)貨過來。”
“安菩呢?”
“也在,不過兩邊分開走。”
很快,且末城西邊來了一隊(duì)披甲騎士,一人雙馬,看上去是打了一場(chǎng),不過沒有損失。
“都尉!每匹馬兩百斤的東西,都尉要不要清點(diǎn)?”
“契苾?nèi)遥趺瘩R喘的這么厲害!”
有人大聲地嚷嚷著。
“兩百斤,沉。”
“滾你娘的,兩百斤沉個(gè)甚。”
幾個(gè)粗漢笑罵著,程處弼邁開步子,一腳把一匹馬馱著的東西踹了下來。這是兩只箱子,咣的一聲落在地上,接著箱子被程處弼一刀劈開。
嘩啦啦的銀元流了一地。
“銀子——”
“是銀元!”
“這么多!”
一卷卷粗制的華潤(rùn)銀元,又被程處弼粗暴地踩開,三四千枚銀元,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
“就這么多?”
程處弼指了指所有馱著箱子的馬兒,面無表情地問道。
“那些疏勒胡商說,只要開春他們的商隊(duì)順利抵達(dá)敦煌,就……”
興奮的契苾?nèi)以掃€沒有說話,突然戛然而止,然后悶哼一聲,捂著臉?biāo)さ乖诘亍?br/>
啪!
程處弼奪過身旁一個(gè)騎士的馬鞭,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身上,鞭子上立刻帶著血。目光森寒的程處弼咬牙切齒壓低了聲音湊到了契苾?nèi)业纳砼裕袄献雍湍氵@條沒腦子的蠢犬說過,老子要的是那些疏勒雜種在且末城跪地求饒,不是讓他們?cè)谟陉D打發(fā)乞兒!”
“全忠知罪!”
猛地單膝跪地,契苾?nèi)译m然臉上開了花,但還是咬牙道:“都尉,再給下走一次機(jī)會(huì)!”
“等著!你這條蠢狗!蠢驢——”
咆哮的程處弼站起來揮舞著橫刀,“這些銀元!是那些疏勒雜種的嗎?是給我們的買路錢嗎?不是!”
“這些銀元……”
程處弼的聲音由高變低,他的發(fā)黃牙齒都暴露在了時(shí)冷時(shí)熱的空氣中,皮手套讓他原本就粗大的手掌,變得更加粗大。五指緩緩地收縮,然后緊緊地握成了拳頭,“它們,本來就是我們的……本來就是!”
“我等知罪!還請(qǐng)都尉讓我等改過自新!”
沒有回答的程處弼舌尖舔了一條牙縫中的肉絲,然后吐了出來,聽到西邊的聲音,他露出了一個(gè)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看吧,看看安大郎是怎么做的吧。這就是為什么契苾?nèi)夷氵@條蠢驢還是旅帥,安菩卻是校尉——”
馬蹄聲近了。
得得得得……
冬天的朝陽來得晚,遠(yuǎn)遠(yuǎn)地,只能看到地平線上的黑影,很有節(jié)奏地聳動(dòng)。很快有人看清楚了,是另外一隊(duì)騎士,這些騎士渾身都冒著白氣,顯然干了不少活。
那些馬兒都能看清楚了,它們揚(yáng)著蹄子,在冬日的新年狂奔,身上除了騎士,似乎還有什么掛著。
“那是什么?!”
“水壺嗎?箭囊?”
“那是……”
有人看清了,但是他的聲音就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雞鴨,瞬間安靜無比。
“都尉。”
咴律律……
安菩驟停之后,戰(zhàn)馬嘶鳴一聲,前蹄騰空撲騰,甩飛了大量馬蹄上的液體。
嘀嗒嘀嗒,戰(zhàn)馬身上掛著的物件,還在滴著血……
“好!干得好!”
程處弼看著那些滴血的人頭,雙眼放著光,“安菩,干得好!我要給你請(qǐng)功,這才是某的手下,這才是某的兵!”
“幸不辱命!”
翻身下馬的安菩單膝跪地行禮,然后朗聲道,“這些躲藏在勃伽夷的疏勒胡商,盡數(shù)斬殺。其余皆是疏勒人的親衛(wèi),一個(gè)不留!”
“好!非常好!”
程處弼哈哈大笑,“竟敢拿圖倫磧南的商路來要挾,真是不知死活……”
搓著手的程處弼接著指了指地上的銀元:“契苾?nèi)遥瑤е耍堰@些銀子,一半送往西州。剩下的,給弟兄們都分了。都分了!新年新氣象,要有過節(jié)的樣子!都去分了——”
臉上依然疼痛的契苾?nèi)覅s大喜過望,連忙叫道:“下走多謝都尉,都尉公侯萬代,都尉公侯萬代——”
“都尉公侯萬代!”
“都尉公侯萬代——”
“哈哈哈哈哈……”
程處弼仰天大笑,酣暢至極。而那些遠(yuǎn)遠(yuǎn)圍觀的且末土人,卻是又羨慕又恐懼。這個(gè)唐人中的魔鬼,他沉醉著殺戮,雙手沾滿了圖倫磧諸族的血,而且很顯然,沒人知道什么時(shí)候會(huì)是結(jié)束。
錚!
一聲鐵琵琶,知曉唐軍又有收獲的胡女,立刻在酒肆外彈了一曲《龍城吟》,唐人素愛此曲,說的是龍城飛將故事。只這一曲還未正式開始,卻見一個(gè)累的不行的唐軍騎士邁著步子,皮手套中攥著一枚粗制勃律造華潤(rùn)銀元,然后嘿嘿一笑,扯開胡女的衣衫,將那帶著血腥味的銀元,塞到了胡女的領(lǐng)口中。
“啊。”
冰冷的銀元讓胡女打了一個(gè)激靈,忍不住叫了一聲,引來那騎士一陣大笑,更是拍了拍腰間的錢袋,嘩啦啦的作響:“胡女兒,待哥哥我歇一陣,便來尋你快活,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