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佛骨安康
靈舫慢悠悠穿破云層而去。
云尊主準備了半月的大禮送出后, 白衣翻飛掠過云海,御風回了云中州大殿。
早已經(jīng)有云中州的修士在大殿之中跪,見他回來都伏地高呼。
“尊主不可!”
“尊主三思!”
云尊主端坐云椅之上冷眼旁觀。
“那九州地脈皆是三毒, 云中州靈脈接入下界,三毒許是會從落川之路侵入云中州!”一個黑衣修士肅然道, “還望尊主靈脈切斷!”
眾齊聲道:“望尊主三思!”
云尊主冷冷掃了眾一眼, 眼神如同冰冷的刀鋒, 但又重鏡時不太一樣。
若說他些修士是開了刃的刀劍,重鏡便是生銹了八百的刀背,看兇殘卻沒什么殺傷力。
“諸位可真是當?shù)闷鸬烂舶度?#59631;四個字。”云尊主說話毫不留情,冷笑一聲,“若我記得沒錯,你們當中有大半都是千前從九州飛升入云中州的吧。”
群中有數(shù)渾身一僵,微微垂眸不敢言語。
云尊主待外一向懶得廢話, 直接道:“三毒不可能直接進入落川之路,你當天道雷劫是做擺設(shè)的嗎?”
眾噤聲,不知要如何反駁。
落川之路便是飛升之路, 在入云中州時總會降下雷劫飛升之身上的三毒劈個一干二凈才可準許入云中州。
算云中州靈脈同九州地脈連, 也不會有任何三毒能進入落川之路。
有了云中州靈脈的延續(xù),九州地脈下鎮(zhèn)壓的無數(shù)三毒會隨時間的推移而逐漸消散。
云尊主是整個世間唯一一個最接近天道之,正是因為知曉了解, 所以活了么,他從未忤逆過。
是第一次。
云尊主:“誰還有異議, 便隨我去云之巔見天道, 讓天道給你們個說法,如何?”
眾立刻伏地,不敢再說。
云尊主懶得他們周旋, 放下句話后見無說話,指輕輕在扶上一敲。
“走吧。”
修士猶豫再三,魚貫而出。
云尊主揉眉心,坐在云椅上半晌,等到察覺到靈舫順利落下九州后,才不痕跡松了一口氣,起身去了云之巔。
云之巔是離天道最近之地,整個云中州除了云尊主敢上去,無能抵擋那強勢的威壓。
云尊主面無表情踩云梯上了云之巔。
一望無際的云海之上,層層疊疊的云沒有半分動靜,仿佛被凝固了時間。
在云尊主榻上云之巔的那一剎那,云海瞬間翻涌如潮水,一波波朝他洶涌撲來。
那來自天道的威懾能無數(shù)大能修士壓得匍匐跪地,但云尊主來說卻像是被微風輕拂而過,帶起他雪白的衣擺。
“你越界了。”
有一道分不清楚男女老少的聲音幽幽從云海上空響起,帶不可忽視的冷意怒氣。
“嗯。”云尊主隨意屈指掐訣,一旁的云化為舒適的云椅,他端坐其中,漫不經(jīng)心道,“的確是越界了。”
他副姿態(tài)完是“我越界了,你奈我何?”,沒有絲毫要請罪或者懺悔的模樣。
天道沉默了一下:“你難道不怕受責罰?”
云尊主似乎冷笑了一聲,只是那張臉上常都是冷意,根看不出來絲毫端倪。
“什么責罰,我噤聲半?”
天道:“……”
天道似乎還在說什么,云尊主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
“夠了,九州三毒猖獗千,我不信你沒有過解決的法子。”云尊主眉目間是冷意,“我替你解決了此事,你怎么反倒過來還要責怪我?”
天道沉默半晌,道:“你解決的法子,難道不是為了你的私心?”
云尊主竟然也不反駁,微微一頷首,直接承認了。
“的確如此,我是私心。如何?”
天道:“……”
天道看起來似乎要降雷劈他,云海一陣劇烈翻涌,好一會才徹底平息。
云尊主見天道半天都沒吭聲,指支下頜,冷淡道:“問完了?我能走了?”
天道:“……”
天道一聲不吭地走了。
周圍翻涌的云海再次凝固,云尊主冷哼了一聲,從云椅上起身,慢條斯理順云梯往下走。
片刻后,云尊主發(fā)現(xiàn)自又被噤聲了。
云尊主:“……”
***
重鏡顧從絮一起下了九州,那從云中州降下來的靈脈順落川之路直接匯入地脈,落川都蔓延到了三毒秘境。
那是地脈的源所在之地。
靈舫慢悠悠順新開辟的落川路直接到了落地后的秘境。
秘境落地后,同靈樹周邊融合,廢墟已經(jīng)被清理了大半,離遠了看隱約瞧到上面有正在走動的。
落川之路直接通到了秘境的后山,完美匯入地下的地脈。
顧從絮重鏡從靈舫上抱下來。
重鏡落地時還踉蹌了一下,被顧從絮一把扶穩(wěn)了。
秘境中似乎有送葬閣的正在忙活,宋有秋正彎腰忙活,瞧見重鏡過來,連忙一蹦而起,歡喜道:“劍尊!”
重鏡點頭應下,慢條斯理走上前,正要寒暄瞧見宋有秋滿污泥,正在地面上散亂的骸骨往旁邊的棺材裝。
一幕有些熟悉,讓重鏡微怔了好一會,才遲疑道:“你在做什么?”
宋有秋脆生生道:“在幫些收斂骸骨啊。”
重鏡沉默了許久,突然輕輕笑了:“好,我?guī)湍恪!?br/>
宋有秋連忙道:“不必勞煩劍尊了,您既然此處交由我們來建,哪能臟了您的啊。”
重鏡看他的眼神是溫柔,笑道:“方才秘境落下來時,有沒有傷到?”
“沒有沒有。”宋有秋一邊收斂骸骨一邊搖頭,“是被嚇了一跳,沒傷。”
重鏡才放下心來。
之前重鏡曾當宗門的大致圖紙畫給了宋有秋,重鏡抬頭草草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宋有秋竟然宗門的模樣還原了個七七八八。
宋有秋見重鏡滿臉都是驚嘆,也歡喜得很:“劍尊的住處玲瓏墟已經(jīng)在重新建了,用不了一個月能建好,劍尊若是沒去處,可以先去無盡樓住一住。”
重鏡道:“我要先去尋危弦。”
宋有秋道:“還是先別了,曲宗主已經(jīng)閉許久了,現(xiàn)在九州諸事皆由易掌門執(zhí)掌。”
“閉?”重鏡皺眉,“為何閉?”
宋有秋了:“曲宗主些因抵抗火毒,修為一直沒怎么精進,火毒拔除后還要穩(wěn)固穩(wěn)固修為。”
重鏡才放下心來。
“了。”宋有秋道,“劍尊一直都沒同我說,您的宗門名喚什么,我好給您做石匾。”
個問題問得重鏡一愣,同一旁的顧從絮視,了,道:“喚玉絮宗吧。”
宋有秋不知道重鏡還有個“云玉舟”的名字,還以為喚“玉絮”是因為喜歡雪,也沒,顛顛跑過去繼續(xù)收斂骸骨了。
但知曉一切的顧從絮卻眼睛都亮了,握重鏡的腕,眸子彎彎,小聲道:“我很喜歡個名字。”
重鏡被看出來心思,干咳一聲勉強保持鎮(zhèn)定,道:“以后是我們的家了,你喜歡什么同我說,我給你布置。”
顧從絮眼睛眨都不眨地盯他:“我喜歡你。”
重鏡哭笑不得:“我是說……”
“你隨便給我個山洞我都能盤,不挑。”顧從絮打斷他的話,眸子發(fā)光,“只要有你。”
重鏡身經(jīng)百戰(zhàn),竟然被他句話說得臉微微一紅。
他悶咳一聲,正要去勾顧從絮的。
在時,瓊廿一猛地化為形冒了出來,眼睛亮晶晶地盯重鏡,歡天喜地道:“主!主我的賭坊要開在哪?!”
重鏡的猛地被抱住。
一剎那,顧從絮的眼神看起來像是要把把劍給活吞了。
瓊廿一一門心思只要賭坊,迫切地拽重鏡的晃來晃去,眼巴巴地看他,模樣煞是可憐。
重鏡無奈至極,只好道:“你隨便選。”
瓊廿一根沒注意到顧從絮越來越冷的眼神,還在說:“那以后咱還有來不?來得不?”
“我宗門舊址幾乎趕得上一座小城池的大小,等建好后會放進來,大開宗門。”重鏡了,“或許我還會收幾個徒弟帶帶?”
瓊廿一高興得不得了:“好好好,了好啊。”
樣能賭盡興了。
瓊廿一美滋滋地跑出去玩了。
重鏡還在那思考,到時候到底要不要開宗門收徒,畢竟整個玉絮宗只有他兩,也實冷清。
他正,顧從絮突然一把扣住了重鏡的腕,龍瞳微微收縮,不滿地盯他。
重鏡道:“怎么了?”
“不收徒。”顧從絮不高興地瞪他,“你若收徒,先收我好了,我字還不會認,劍也不會握,有很東西要你教的。”
重鏡差點笑出來:“你也要吃醋?”
顧從絮嘀咕:“反正我不太分走你的注意力。”
滿秋狹宋有秋曲危弦已經(jīng)足夠了,顧從絮怕分分,自在重鏡心中沒有位置了。
重鏡忍笑逗他:“大了啊真龍大,怎么還孩子一樣?”
顧從絮不吭聲。
重鏡只好哄他:“真龍大要不要去我識海看一看燈啊?”
招果然有用,顧從絮一聽立刻不生悶氣了,歡喜地看重鏡,樂顛顛地用神識進入了重鏡的識海中。
龍紋燈亮得幾乎刺眼,若是放在外面,方圓數(shù)都能瞧見那亮瞎眼的龍紋燈。
顧從絮抱燈依依不舍地看了好久,半天才神識從重鏡識海出來。
徹底不生氣了,甚至還雙修。
宋有秋熱火朝天地建新的玉絮宗,重鏡顧從絮只好前去無盡樓落腳。
滿秋狹依然熱衷打扮重鏡,瞧見他回來歡喜不已,道:“我個月讓做了許新衣裳,等會你試試給我瞧瞧,不滿意的我再讓給你改。”
重鏡早習慣了他的臭毛病,跟他去看了看那堆成小山的紅衣,隨意瞥了幾眼后,意有所指道:“還差一件。”
“嗯?”滿秋狹幾乎整個九州所有款式的衣衫都做了,聞言分詫異,“哪件?”
重鏡一笑:“合籍的婚服。”
滿秋狹:“……”
滿秋狹愣了許久,才詫異道:“你們真的要合籍了?!”
重鏡笑點頭:“等到玉絮宗建好后我們會合籍。”
滿秋狹也替他高興,道:“好啊好啊,我馬上讓給你做婚服,合籍之禮也要讓早些準備。”
重鏡撐下頜,看他忙來忙去,突然像是起了什么,道:“了,你再幫我準備些朱砂。”
滿秋狹疑惑道:“你要畫法陣?”
重鏡點頭。
滿秋狹也沒有問,派給他準備去了。
重鏡拿到朱砂后,并沒有直接畫陣,反而去尋顧從絮。
無盡道很熱鬧,顧從絮正孤身一坐在酒樓雅間,垂眸看下方的說書先生在說書。
他熟練地用一堆靈石讓說書先生話的主翁替換成“香真龍”,正聽得津津有味,重鏡撩開竹簾走了進來。
顧從絮一看到他,朝他一伸,興致勃勃道:“今日個話我很喜歡。”
重鏡柔聲道:“那我買了回去念給你聽。”
顧從絮點頭:“嗯!”
只是開心完,顧從絮卻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不似的,皺眉看向滿臉溫的重鏡,疑惑道:“你怎么了?”
重鏡眨眨眼睛:“沒怎么啊。”
顧從絮“哦”了一聲,繼續(xù)聽說書。
重鏡支下頜坐在面盯顧從絮瞧個不停,終于等到說書先生拍了醒木,話念完,顧從絮歡喜地拍掌時,他才輕聲開口:“絮絮。”
顧絮絮眼中喜色還沒消退,笑看他:“嗯?”
重鏡眸子一彎:“今晚雙修嗎?”
顧從絮呼吸一窒,忙追問道:“可以?可你上次不是怪我用龍形,說一個月都不能雙修嗎?”
重鏡瞇眼睛笑:“不是都過去半個月了嗎,我提前解禁不行嗎?”
顧從絮哪能說“不行”,連忙點頭,拽重鏡要往無盡樓跑。
聽了新話的顧從絮試驗一下新的玩法。
重鏡從善如流地跟顧從絮回了無盡樓。
他被推倒在榻上,眼看顧從絮要化為龍形,重鏡立刻眼疾快握住顧從絮的龍角:“等等!”
顧從絮箭在弦上,不高興地蹭了蹭他:“等什么,我已經(jīng)可以了,不用等。”
重鏡:“……”
重鏡抓龍角晃了晃他,漂亮的眸子蒙一層水霧,模樣實在是太過勾龍,顧從絮一個沒忍住直接咬在他的脖頸上。
重鏡脖子仰起,抓龍角的猛地用了力,強行顧從絮拽開。
顧從絮抱他不住地晃來晃去,焦急道:“重鏡……主,嗚……”
重鏡道:“我有件事要同你商量……”
顧從絮微微一愣,才意識到今日的重鏡為何般主動了,敢情是有事要他商量。
有了個認知,顧從絮臉上的情.欲瞬間消退,心頭甚至浮現(xiàn)一股濃烈的委屈。
重鏡有事直說是,為何要種法子來試探自,難道他是自的身體當成惡龍交涉的籌碼嗎?
顧從絮越越難過,都不可以了。
“什么事?”顧從絮悶聲道。
按照重鏡的子,應當是極其重要的大事,否則不可能會犧牲么大來□□惡龍才能解決。
顧從絮算心傷心得要命,但還是忍不住地,算重鏡要他的命,自都會直接給。
重鏡還在握他的龍角,沒注意道顧從絮那敏感細膩的內(nèi)心在短短幾息之內(nèi)經(jīng)歷了少次狂風暴雨,他抿了抿唇,小聲道:“我能取一點指尖血嗎?”
顧從絮做足了最壞的準備,乍一聽到句話,一時間沒理解意思,還在傻傻地問:“什么血?我的心頭血?”
真龍心頭血幾乎有起死回生的效用,從不會輕易給。
若是重鏡要,顧從絮當即能剖開身體為他取心頭血。
“我要你的心頭血做什么,”重鏡失笑道,“我只是畫一個法陣,需要用到我的一滴指尖血。”
顧從絮呆呆看了他許久,半天才干巴巴道:“啊?啊,那……那你問我干什么?”
重鏡要放血,不是從來不會去顧念其他,連心頭血都能眼睛眨都不眨地說放放嗎?
重鏡還是頭一回征詢其他的意見,他莫名覺得不自在,但還是強撐,輕聲道:“我是問問,能放嗎?你若是不我放,那我不放。”
顧從絮徹底回過神來,幾乎是狂喜地看他。
一向強勢從不會去管其他的重鏡,第一次他徹底露出了層層防護的柔軟內(nèi)心。
顧從絮迫不及待地咬住他的唇,含糊道:“下不為例。”
他又可以了。
一得到了準許,重鏡臉上的笑更溫了。
只是那笑容在看到顧從絮變成沉甸甸的龍形纏在他身上時,立刻變得僵硬無比。
重鏡突然慫了,立刻掙脫真龍伸出腕扒床沿往外爬,金鈴微微一響。
顧從絮尾巴尖勾他的腳踝,直接他拖了回去。
重鏡為了一個準許,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第三天,重鏡才從床上爬起來,拿朱砂前去之前他們合籍的地方畫法陣。
他哆嗦畫廢了好幾個法陣,才終于成功。
顧從絮雙抱臂站在一旁皺眉頭盯他,唯恐他背自放血。
重鏡陣法畫好,隨從袖子拿出來一塊佛骨。
顧從絮一愣。
重鏡佛骨放在法陣中間,輕輕咬破指尖,讓一滴指尖血緩緩落入陣法中。
無數(shù)靈力那滴血裹挾成一縷血霧匯入陣法中,佛骨陡然發(fā)出一陣光芒,一點點化為散沙消散在半空。
連重鏡都沒發(fā)現(xiàn)的是,天邊云間降下一道細如發(fā)絲的光芒,跟隨佛骨一同消散。
重鏡做完后,才輕輕呼出一口氣,朝顧從絮伸出了。
顧從絮兩步走過來,握他滴血的指咬了咬,舌尖血滴舔走,擰眉道:“疼?”
重鏡幽幽道:“沒你咬得疼。”
顧從絮:“……”
重鏡脖頸腕上是被咬出來的印子,衣襟下更,顧從絮也難得心虛,小聲道:“你佛骨送去哪了?”
“輪回。”重鏡道,“是我近段時間鉆研出來的佛骨重新轉(zhuǎn)世的法陣。”
顧從絮道:“溯一會轉(zhuǎn)世成?”
重鏡搖頭:“溯一神魂已散,算佛骨轉(zhuǎn)世也不再是他了。”
顧從絮見他有些黯然,不知要如何安慰他,只好又舔了舔他的指尖。
“無事。”重鏡笑了笑,“只愿下世佛骨安康。”
不要像溯一樣再受萬般磨難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