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大山看著大車上的迫擊炮和重機(jī)槍，禁不住又哼起了小曲。雖然都已半新不舊，明顯是飛虎寨淘汰下來的，但看得出保養(yǎng)得不錯，有了這些東西，自己的實(shí)力提高了不止一個檔次！
    趙文斌無奈地?fù)u了搖頭，苦笑著說道：“老魯，你又在做什么夢哪！”
    “做夢？哼哼，老子這次是鐵了心要干大的了！老這么窩窩囊囊的，我都瞧不起自己！”魯大山咬著牙發(fā)狠。
    “你先過了政委那一關(guān)再說吧！”趙文斌有些幸災(zāi)樂禍，“那個肖明可說了，要是閃了他，他可是要你在這兒混不下去！”
    “混不下去也得混！”魯大山惡狠狠地說道，“奶奶的，混了半天還不如一幫土匪，你我真應(yīng)該去買塊豆腐撞死！記著，回去后，不要在別人面前提起，小心走漏了風(fēng)聲，飛虎寨那幫家伙倒是真敢找咱們的麻煩，別到時候不好見面！”他對馬六那次悄無聲息地接近他一直耿耿于懷，聽說上次小李子又丟了大人，而據(jù)稱馬六的身手在飛虎寨還不算頂尖的！
    “盧副團(tuán)長那兒也不說嗎？”趙文斌問。
    “不能告訴他！這小子心里有疙瘩，政委一套帽子，他一準(zhǔn)全禿嚕出來，還是先瞞著他吧！”魯大山臉上露出了難以捉摸的笑容，“肖明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呢！”
    災(zāi)情絲毫沒有減緩的跡象，反而有越來越嚴(yán)重的趨勢，當(dāng)人們發(fā)現(xiàn)蝗災(zāi)再次來襲的時候，終于徹底絕望了，引發(fā)了一場更大的逃難潮。
    王金龍表現(xiàn)出了深深的憂慮，要是這樣一直下去，很快就會波及到飛虎山地區(qū)，如果飛虎山也成了這個樣子，那么，飛虎寨只好搬家了！因此，他每天四處查看，了解不同地方的情況。
    王金龍現(xiàn)在出一趟門十分麻煩，警衛(wèi)排貼身保護(hù)，大龍的特務(wù)連外圍警戒，這倒不是他愛擺譜，而是肖明的命令。自從出了張鐵柱那回事，肖明至今心有余悸，并且盡量避免同王金龍一起出現(xiàn)在外面。
    二龍嶺外的粥棚人是越來越多，饑餓的人們看到糧食就不要命地涌了上來，王金龍無奈，派了一個排的戰(zhàn)士在這兒維持秩序，并嚴(yán)令難民拿到糧食后馬上離開，不準(zhǔn)再回來，否則以搶劫論處。
    一對母子引起了王金龍的注意，倆人身上的衣服還算整齊，只是好像已經(jīng)渾身無力，站在擁擠的人群中，顫抖著隨著隊(duì)伍移動。那孩子大約五六歲，女人瘦弱的身軀緊緊護(hù)著孩子，生怕旁邊的人擠著了他。
    等終于來到大鍋前面，不知是激動，還是體力已經(jīng)到了極限，在伸出飯碗的一霎那，那女人身子晃了兩晃，頹然倒地，另一只手還緊緊地抓著孩子的小手，孩子嚇得哇哇大哭，卻哭了沒兩聲，也倒了下去。邊上的難民漠然看了一眼，繞了過去伸出了手中的飯碗。
    “小虎，趕快救人！”王金龍大驚。
    小虎答應(yīng)著，帶著幾個人上前，一試還有氣，把二人扶了起來，對王金龍說道：“大當(dāng)家的，還活著，估計(jì)是餓的！”
    王金龍嘆了口氣說道：“先把他們送到山寨，找大夫看看有沒有什么別的毛病，等人醒過來再說吧！”
    眾人七手八腳把二人抬上了大車，向山寨趕去，難民們竟然露出了羨慕的神情，王金龍?jiān)僖部床幌氯チ耍赎?duì)回了山寨。
    “大哥回來了，咦，怎么臉色這么難看呢！”大廳里，肖明正翹著二郎腿閉目養(yǎng)神，見王金龍陰著臉走了進(jìn)來，連忙起身問候。
    肖明這一陣倒是顯得很悠閑，每天在山寨里四處閑逛，其實(shí)心中卻是無比的煩躁。眼看還沒多長時間就要麥?zhǔn)樟耍苓叺那f稼的長勢卻實(shí)在令人擔(dān)憂，他正在謀劃干一次大的，爭取多搞點(diǎn)糧食，以減輕周圍農(nóng)民的負(fù)擔(dān)。
    王金龍端起桌子上的水一飲而盡，把杯子重重地一頓，搖了搖頭說道：“奶奶的，太慘了，現(xiàn)在有人倒下，竟然都沒人去看看死活了！兄弟，再這樣下去，我看不用兩年，咱們也就呆不下去了！”
    肖明苦笑了一下，勸慰道：“大哥，天災(zāi)**，非你我之力所能及的！不過，要是繼續(xù)這樣下去，不知道咱們山寨的糧食還能支撐多久！”
    “你這兩天神神叨叨的，在忙活什么？”王金龍突然想起，肖明把偵查連和馬六等人全部派了出去，肯定有什么想法。
    肖明微微笑了笑說：“糧食！我讓他們?nèi)タ纯茨膬旱那f稼長勢好，準(zhǔn)備去搶他娘的！當(dāng)然，僅憑咱們不行，我想拉上魯大山一起干，畢竟多個人就多一分力量，到時候魯大山也有東西還債！”
    王金龍呵呵笑著說道：“你還惦記著魯大山的欠賬呢，他哪兒有還的意思！這回倒好，重機(jī)槍和迫擊炮都抗回家了，又沒動靜了！不過，我說兄弟，他要是不認(rèn)賬，你真想……”
    “奶奶的，他要是敢放了我鴿子，我就讓他尿了褲子！”肖明陰笑著說，“不過你放心，魯大山絕不是那樣的人，他本是就不是個安分的主兒，就算為了他自己，也會干的！”
    倆人說了一會兒閑話，警衛(wèi)排的人過來報告：那娘倆已經(jīng)醒了，正在醫(yī)院里輸液，木村說是因?yàn)闋I養(yǎng)不良和饑餓所致，沒什么大問題。
    聽王金龍介紹了怎么回事，肖明嘆道：“這娘倆幸虧遇到大哥了！還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人哪！”王金龍也自感嘆。
    馬六走進(jìn)了大廳，跟二人打了招呼，見沒有別人，低聲對肖明說道：“二當(dāng)家的，你是不是有個弟弟叫于得水？”
    肖明一愣，隨即說道：“是呀，怎么了？”
    馬六苦笑道：“在下面候著呢！我在回來的路上碰到他，問我們打聽路呢，我還差一點(diǎn)把他當(dāng)探子辦了！”
    肖明臉色一變，對馬六說：“你、你去把他叫到操場上來，我有話問他。”
    王金龍說道：“哎，既然是自家兄弟，讓他到大廳來就是了！”
    肖明臉色蒼白，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慢慢轉(zhuǎn)身，緩緩地走向了操場，在一塊大石后面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馬六帶著一個三十上下，百姓打扮的人走了過來。那人一見肖明，快步上前，抓住肖明的肩膀哭著喊道：“哥，哥，我是小水啊，終于見著你了！”
    肖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聲說道：“于得水，出什么事了？”
    于得水一聽，用袖子擦了擦眼淚，顫抖著聲音說道：“沒什么事，就是娘想你了，叫我來看看你。”
    “說實(shí)話！”肖明身子微微打顫。
    “這個，是娘病了，叫我來找你回去看看。”于得水低下了頭。
    “病了？”肖明冷笑，突然起身，啪啪給了于得水好幾個大嘴巴子，飛起一腳把他踢出了老遠(yuǎn)，大聲吼道：“再不說實(shí)話，老子廢了你！”
    一邊的馬六看著直咋舌，心想原來二當(dāng)家的對誰下手都狠！王金龍發(fā)覺肖明神情不對，猶豫了一下也來到了操場上，卻看到肖明正暴跳如雷，連忙向前攔住說道：“怎么了兄弟，那不是咱兄弟嗎？什么事生這么大的氣？”
    肖明身子不停地哆嗦，努力平靜了一下心情，皺著眉頭說道：“大哥，出事了！”
    “誰出事了？怎么回事？”王金龍大吃一驚，愣愣地看著肖明。
    “大哥，你記不記得，這事我以前跟你說過！算了，還是回去說吧！”肖明走過去一把揪起了還在地上發(fā)愣的于得水，拖著他進(jìn)了大廳，回頭對馬六說道：“六子，在門口看著，誰也別讓進(jìn)來。”
    說完，把于得水往凳子上一扔，冷冷地說道：“這是我們山寨的大當(dāng)家，我的大哥！有什么事最好趕快說，你是知道我的脾氣的！”
    于得水驚魂甫定，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了事情的經(jīng)過。
    肖明回國后，找到于得水了解了一下情況，倆人一起給老爺子報了仇。隨后，肖明帶著他北上看了看，感覺時局不妙，給了他一筆錢，囑咐他回去帶著家人遠(yuǎn)走高飛。
    于得水回家后，變賣了田產(chǎn)，帶著老娘和老婆孩子投奔了一個遠(yuǎn)房親戚，并買了幾十畝地，放租生活。本來這日子過得還不錯，因?yàn)榫退闶裁床桓桑っ鹘o的錢就夠了。可惜他老婆短命，沒過幾天好日子，就撒手西歸。
    這人是一吃飽了就找事干，起初于得水還能老老實(shí)實(shí)地守著老娘孩子過日子，時間一長，就開始喝點(diǎn)小酒，慢慢的開始出去喝點(diǎn)大酒，再就包娼聚賭。先前老娘還能勸得了他，后來一看管不了，索性看著孩子任由他去了。
    于得水越來越膽大，眾人欺負(fù)他是外鄉(xiāng)人，設(shè)局算計(jì)他，等把手頭的錢輸光后，又?jǐn)x掇他把土地房子押上了賭桌。于得水直到兩手空空才醒悟過來，這時他想起了肖明，借著點(diǎn)酒，說他哥哥是殺鬼子的好漢，如果不把東西還給他，就叫哥哥回來殺了他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有人就報告給了日本人，偏趕上日本人態(tài)度極其認(rèn)真，把他抓了去一番拷打，于得水熬不過說了實(shí)話，只是不知道肖明在哪兒。
    日本人逐級上報，卻引起了特高課的興趣，當(dāng)年木村直樹曾經(jīng)委托特高課調(diào)查過肖明。經(jīng)過考證，于得水口中的哥哥就是飛虎寨的二當(dāng)家肖明。這下日本人如獲至寶，把于得水一家?guī)Я诉^來，扣下了老太太和孩子，叫于得水到飛虎寨找肖明，去換他的家人。
    于得水說完，低著頭不敢看肖明。肖明起身又要動手，王金龍慌忙拉住他說道：“兄弟，都這時候了，你打死他又有什么用！還是想辦法救老太太吧！”
    肖明冷靜下來，想了半天，抬頭緩緩問道：“老太太在哪兒？”
    于得水苦著臉說道：“我也不知道啊！他們把我?guī)У綎|邊路上，說是找到你以后，把這封信給你。”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肖明。
    信的內(nèi)容很簡單，叫肖明三天內(nèi)到林城偽軍的司令部，換回于得水的家人，否則后果自負(fù)。
    肖明看完，把信遞給了王金龍，呆了半天，黯然說道：“我去！”
    “兄弟，就算你去了，老太太恐怕也回不來啊！”王金龍大驚失色，“要不咱們想想辦法，去把老太太搶回來！”
    肖明微微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大哥，人肯定不在林城，再說……”肖明嘆了口氣。
    “哪，咱們怎么辦？”王金龍明白肖明擔(dān)心什么。
    肖明冷冷笑了笑說道：“大哥，幫我做點(diǎn)事！”
    “什么事，快說！”王金龍噌地站了起來。
    “殺人！”</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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