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 倒計時12
宋燁趕過去的時候,已經快要下半夜,洛川河是著急忙慌沖進來的,一路上馬車顛簸,以至于他走的時候兩腿都是打顫的。</br> 見著宋燁的瞬間,洛川河腿一軟,撲通就跪在了地上。</br> 這可把宋燁個給驚著,趕緊把人攙起來,“相爺快快請起!”</br> 到底是自家的岳父老泰山,周遭又沒什么旁人,私底下如此這般大禮參拜,著實折煞宋燁了。</br> “不妨事,不妨事!”洛川河又哭又笑,被宋燁攙起時,忘卻了君臣之禮,死死拽著宋燁的胳膊,“皇上,我家長安呢?”</br> 他的長安呢?</br> “長安這一路上身子不適,這會睡下了,相爺怕是不便相見。”宋燁說的是實話。</br> 洛長安這一路上不是太安穩(wěn),大夫說因著舟車勞頓,還有之前憂思過度,所以要好生養(yǎng)著,斷然不可再過驚心。</br> 否則,容易傷身!</br> 若是平素,洛川河會覺得這丫頭多半又是沒錢花了,所以開始變著法的問他要錢,再出去花天酒地。</br> 可現(xiàn)在,洛長安早已非昔日的洛長安。</br> 聽得宋燁這般言說,再見著宋燁面色凝重,洛川河的心里咯噔一聲。</br> 這一路上的舟車勞頓,拼命趕路,瞬時讓他血沖天靈,登時兩眼一翻……</br> “丞相!”</br> “相爺?”</br> 好在,洛川河沒什么大礙,只是氣急攻心罷了。</br> 待洛川河緩過勁兒來,宋燁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br> “丞相大人莫要著急,事情沒那么嚴重,長安只是懷了身孕,所以身子分外虛弱罷了,沒別的異常。”宋燁無奈的笑笑。</br> 洛川河先是一愣,俄而不敢置信的望著宋燁,“長安……有孕了?”</br> “是!”宋燁點點頭。</br> 但顯然,洛川河并不怎么高興,臉色隱隱垮塌下來,但當著宋燁的面,卻也沒有多說什么。</br> 見狀,宋燁心下微恙。</br> “皇上!”洛川河道,“既是不能打擾,能否見著一眼?”</br> 哪怕,遠遠的看一眼也好。</br> “好!”宋燁點頭。</br> 站在虛掩的窗戶外頭,洛川河終于瞧見了自家閨女,小丫頭片子如今都快當母親了,躺在床榻上休息還不忘踹被子,這毛病真真是怎么都改不了。</br> 稍瞬,洛川河轉身離開。</br> “皇上,臣現(xiàn)下已經放心了,那就先回城,到時候率文武百官,恭迎皇上回朝!”洛川河立在馬車前行禮。</br> 宋燁松了口氣,“有勞丞相了!”</br> 這般年歲,還要為了兒女之事,奔波勞碌,著實也是辛苦。</br> “只要皇上與長安都好好的,老臣不管做什么都是值得的。”洛川河上了馬車,“皇上,待長安醒來,莫要告訴她,老臣來過。”</br> 宋燁知道他的意思,旋即點點頭應允。</br> 稍瞬,馬車疾馳而去。</br> 宋燁即將為人父,倒是能理解洛川河這份愛女心切,來日若是到了自己身上,怕也不亞于洛川河罷?</br> 翌日,晨起。</br> 洛長安渾然不覺,誰也沒敢與她提起這件事。</br> 帝王有令,違者斬立決!</br> 路上,車隊緩緩而行。</br> 拓跋律瞧著對面囚車里的宋墨,無力的靠在木柵欄上,“這條路走完,是不是就到了京陵城?宋墨,你應該很熟悉吧?”</br> “那又如何?”一路往京陵城去,宋墨的鬢邊已經生出了花發(fā),仿佛在無聲無息中已經老去,連眼神都散著死灰般的晦暗。</br> 拓跋律低笑,“也是,我到了京陵城,還是能活命的,但是你不一樣!”</br> 聞言,宋墨抬眸看他。</br> “你死定了!”拓跋律輕嗤,“原來,她是北涼丞相洛川河的女兒,是皇帝宋燁的心尖尖,真是沒想到……呵,連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宋燁的。”</br> 宋墨閉上眼,沉默不語。</br> “你還真是蠢笨不堪,但凡有點腦子,這件事都不會變成這樣。”拓跋律瞧著自己的斷臂傷口,“如果早知道,她是宋燁的女人,懷的是宋燁的孩子……”</br> 宋墨睜開眼,幽幽的盯著他,“你能如何?”</br> “我一定會讓宋燁帶著北涼的降書,北涼的求和協(xié)議,來換她母子。”拓跋律想得倒是極好。</br> 宋墨滿面嘲諷,“千金難買早知道,遲了!”</br> 說什么都晚了。</br> 而且,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他宋墨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場。</br> “哼!”拓跋律閉了嘴,瞧著這兩路旁的風景。</br> 不得不說,北涼和南淵終是不同的。</br> 車隊走得很慢,一直到日薄西山的時候,才堪堪趕到京陵城外。</br> 洛川河就站在城門口位置,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樣,他已經領著文武百官,站在這里很久很久了,文武百官都分外疲累,唯有洛川河不知疲倦。</br> “相爺,來了,來了!”簡豐高呼。</br> 聽得這話,洛川河頓時振奮了。</br> 回來了?</br> 他的長安回來了?</br> 洛川河有些激動,巴巴的望著前面,“在哪呢?在哪呢?”</br> “在前面,馬上就到!”簡豐忙解釋。</br> 順著簡豐手指的方向,洛川河終于看到了拐彎處,慢悠悠冒出來的黑影。</br> 人來了,車來了,他的長安……回來了!</br> 那一瞬,百官沸騰。</br> 他們是為了帝王回轉而高興,也是為了拓跋律被生擒,宋墨被抓而高興,但只有洛川河是為了洛長安而興奮。</br> 車隊終于到了,洛川河率領文武百官恭敬上迎。</br> “臣等恭迎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洛川河畢恭畢敬的行禮。</br> 車門開,宋燁從車內走出,就站在車頭,居高臨下的望著底下黑壓壓的一片人。</br> 京陵城,他回來了。</br> 深吸一口氣,宋燁抬手拂袖,“眾愛卿,平身!”</br> “謝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br> 洛長安坐在馬車里,聽得外頭震耳欲聾的聲響,止不住的唇角上揚,偷摸著掀開了車窗簾子,一眼便瞧見了立在百官之前的,自家老父親。</br> 爹那么久沒見著她,應該會很想她吧?</br> 又或者,爹生氣了……</br> “公子?”吾谷立在馬車外,“相爺!”</br> 洛長安點點頭,小聲的吩咐,“等入了宮之后,你悄悄的去給爹留個消息,我想見他。”</br> 吾谷連連點頭,“您放心,奴才明白!”</br> 宋燁回頭的時候,正好瞧見她掩下了車窗簾子,不由的笑了笑,終是把她帶回來了!</br> 車隊,浩浩蕩蕩的進城。</br> 京陵城長街上,百姓夾道歡迎,場面何其熱烈。</br> 不過,更熱鬧的在后面。</br> 百姓認出了宋墨,這臭雞蛋、爛菜葉的真是一點都不吝嗇,可勁的往囚車里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