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二章 第六步,離君心
“我怕對孩子不好。”洛長安道,“早前閑來無事,看了點醫(yī)書,也不知道管不管用,總歸排排腸胃也好,嬤嬤覺得呢?”</br> 徐嬤嬤點頭,“您就別忙活了,讓老奴去找爺要點方子便是,那邊出的方子不是比您更穩(wěn)妥,更謹慎嗎?”</br> “也好!”洛長安頷首,“那你就去找宋墨,清熱解毒就好。”</br> 徐嬤嬤會意,“您放心,老奴會找個熟悉的人,悄悄的去爺,一定不會驚動胡姬娘娘的人。”</br> “如此,甚好!”洛長安松了口氣,“那我就歇會,待會吃了飯就去消消食,趁著這空檔你便去送消息?!?lt;/br> 徐嬤嬤了然。</br> 晚膳過后,徐嬤嬤便攙著洛長安緩步走在長長的回廊里,習以為常的消消食。</br> 到了園子里之后,洛長安坐在了亭子里。</br> 徐嬤嬤借著給洛長安拿披肩的借口,離開了亭子,留洛長安一人。</br> 后門。</br> 徐嬤嬤趕緊溜出去,左右沒什么人,早前就打點好了,出了門便撒丫子跑出去,直接去找宋墨。</br> 乍聽的底下人說,徐嬤嬤來了,宋墨這心頭止不住一緊。</br> 徐嬤嬤素來是跟著洛長安的,寸步不離的,這會忽然出現(xiàn)在這里,顯然是不太對勁,想必是有什么急事。</br> 思及此處,宋墨趕緊讓人放了徐嬤嬤進來。</br> “怎么回事?”宋墨問。</br> 徐嬤嬤行了禮,忙湊近了低聲道,“爺,是夫人讓老奴過來的?!?lt;/br> “孤舟還好嗎?”宋墨忙問。</br> 徐嬤嬤頷首,“若沒那些人折騰,夫人自然會好好的,可是這些人不省心,雖然沒有證據(jù),但總歸還是小心為上,尤其是夫人的肚子里還懷著孩子呢!”</br>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宋墨狐疑的瞧著她,“方才我瞧著你們從外頭回來,似乎沒什么異常,只是孤舟看著有些累而已?!?lt;/br> 徐嬤嬤嘆口氣,“爺,夫人不是累,夫人可能是被他們動了手腳,整個下午,夫人都在昏睡,一直沒有蘇醒過,您見著的時候,夫人是剛剛蘇醒沒多久?!?lt;/br> “你是說……”宋墨目色陡沉,“昏睡?”</br> 徐嬤嬤點頭,“夫人素來睡得淺,稍稍一動就會蘇醒,可是今兒就特別奇怪,一直睡不醒,到了后來還是老奴給叫醒的。”</br> “混賬!”宋墨咬著牙。</br> 徐嬤嬤忙道,“爺,老奴是奉命過來,但不是因為這件事,畢竟咱也沒證據(jù)。夫人說了,不管是不是……讓您給找點清熱解毒的方子,夫人懷著身子不敢輕易吃藥,您看是不是找大夫專門給開一副藥?”</br> “我明白了!”宋墨點點頭。</br> 徐嬤嬤又道,“那老奴先回去了,夫人身邊不能沒人伺候著!”</br> “好!”宋墨面色沉得能滴出墨來,“你先回去,東西會有人送到的?!?lt;/br> 徐嬤嬤行禮,“是!對了,爺,夫人還有句話要留給您?!?lt;/br> “什么話?”宋墨忙問。</br> 徐嬤嬤近前,低低的說,“夫人說,愿爺能得償所愿,莫要顧及其他,夫人會善自珍重,保全自身,請爺放心?!?lt;/br> 語罷,徐嬤嬤行禮,躬身退出了房間。</br> 宋墨站在原地,只覺得心內酸澀無比,洛長安的心意他徹底的感受到了,原以為她是賭氣,沒想到在賭氣之外,她其實早就看清楚了現(xiàn)狀。</br> 聰慧如她,什么都知道。</br> 聰慧如她,什么都沒說。</br> 那一瞬,宋墨何其不是滋味,她默默的為他扛下了那么多,他還一味的以為她是在鬧女兒家的脾氣。</br> 思及此處,宋墨只覺得內疚,自然也是愈發(fā)的記恨著拓跋律。</br> 北涼自古便有“君不占臣妻”的說法,可拓跋律呢?</br> 拓跋律對臣妻,可謂是虎視眈眈,甚至于已經動了手,一想起洛長安可能被人做了手腳,以至于昏睡一下午,且來日還可能再遭毒手,宋墨便恨得咬牙切齒。</br> 若非寄人籬下,何至于如此身不由己,敢怒不敢言?</br> 不過,他也不會就這樣坐以待斃,只要南淵能攻破北涼的邊防,踏上北涼的國土,助他回到北涼,殺回北涼皇宮……</br> 到了那時候,他宋墨就會重奪北涼大權,再次成為北涼的帝君。</br> 哼,彼時生死在握,這些賬他定然會一一清算。</br> 待徐嬤嬤回來的時候,只瞧著洛長安依舊坐在亭子里,淡淡然的喝著果茶,仿佛是對徐嬤嬤很是放心。</br> “夫人!”徐嬤嬤行禮。</br> 洛長安抬眸看她,“都辦成了?”</br> “是!”徐嬤嬤頷首,“爺說,會派人送來,請您稍安勿躁?!?lt;/br> 洛長安點頭,“話可都帶到了?”</br> “您放心,老奴原話陳述,爺聽著臉色都變了,可見是真的心疼您的?!毙鞁邒呷鐚崊R報。</br> 洛長安嘆口氣,“是不是真的心疼我,我不知道,畢竟人心這種事實在是太難捉摸,我只能做到我自己該做的,至于其他……全看運氣吧!”</br> “夫人?”徐嬤嬤滿臉心疼。</br> 洛長安苦笑,“我心里清楚,這種運氣若是來得好,興許我下半輩子不愁了,如若不然,那我就會被他舍棄在宮里,至于以后如何又有誰人能知呢?”</br> “夫人別這么說,爺待您終究是不同的?!毙鞁邒咂鋵嵰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br> 別看宋墨現(xiàn)在對洛長安何其上心,但若是真的到了那種地步,只怕會如洛長安所料,成為被舍棄的那個。</br> 人心難測,海水難量。</br> 說的,也就是這個道理。</br> “嬤嬤。”洛長安輕喚,“不說這些了,日子還是要過的,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不都是得好好活著嗎?”</br> 徐嬤嬤嘆口氣,“是這個道理,只要夫人想開點,日子還是照樣過的?!?lt;/br> “我什么都不想,我只想……”她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平平安安的把孩子生下來,好好的活下去?!?lt;/br> 徐嬤嬤抿唇,不敢多語。</br> 今兒便這么過了,那么明天呢?</br> 明天又當如何?</br> 胡姬肯定不會罷休,定然會再來鬧騰。</br> 也不知道,明日又該耍什么樣的手段?</br> “夫人,起風了,回去吧?”徐嬤嬤低語。</br> 洛長安放下手中杯盞,含笑起身,“走吧!”</br> 明日,又該是個艷陽天,真是個好天氣。</br> 天還沒亮,宋墨的人便來尋了徐嬤嬤,將一瓶要塞給了徐嬤嬤,說是清熱解毒且不會傷及胎兒,讓徐嬤嬤交給洛長安,只管用著便是。</br> 徐嬤嬤沒敢耽擱,待人走后,便趕緊將洛長安喚醒,二話不說,先服藥再說,誰知道今兒胡姬會不會又動手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