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六章 誰也不相信誰
如此,寒霜就不明白了。</br> “您既然不相信,那……”寒霜頓了頓,“您是在敷衍小侯爺?”</br> 敷衍?</br> “我這不叫敷衍,只是相互利用而已。”杜雙燕心死如灰,掀開身上的薄毯,雙腳總算落了地。</br> 只是剛站起來的時候,身子有些輕晃。</br> 所幸被寒霜快速攙住,“主子,小心!”</br> “我沒事!”杜雙燕在寒霜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到了梳妝臺前。</br> 坐在梳妝鏡前,瞧著鏡子里狼狽不堪,極為憔悴的自己,杜雙燕瞬時紅了眼睛,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鏡子,一動不動的坐著。</br> “主子?”寒霜滿臉擔慮,“您別想了,已經發(fā)生的事情,再多想也無補于事。”</br> 杜雙燕低頭,瞬時落下淚來。</br> “主子?”寒霜撲通跪地,“您要振作起來,這宮里素來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咱們進來之前,不是已經很清楚了嗎?”</br> 杜雙燕淚如雨下,“我想過很多種,在這宮里的生存方式,唯獨沒想到,會一女嫁二夫,也沒想到有朝一日,竟會被人逼迫,只是為了雙方的利益,拿我當了踏板。”</br> 是的,她只是踏板。</br> 連著宋墨和長定侯府的踏板!</br> “主子?”寒霜眼角濕潤,“奴婢知道,您心里難受,可是主子……您得往前看,不要在回頭去看了。”</br> 杜雙燕哽咽,“回頭已無路,我現(xiàn)在還能回頭嗎?”</br> 顯然,不能!</br> “主子,既然沒有路,那您就得為自己早作打算。”寒霜拭淚,起身拿起了玉篦子,“既然誰都靠不住,那您就靠您自己。”</br> 杜雙燕點點頭,伸手拂去面上的淚痕,“沒錯,你說得對,誰都靠不住的時候,只能靠自己了!做自己想做的事,該做的事情!”</br> “主子,接下來您想怎么做?”寒霜忙問。</br> 杜雙燕目光堅定,“我要找到洛長安的下落。”</br> 寒霜拿著玉篦子的手,僵在半空,“主子,這恐怕不容易。”</br> “你且留心著宮里的動靜,我會去宋墨那里打探消息。”杜雙燕深吸一口氣,“大家分頭行動,這皇宮就這么大,我相信一定能找到洛長安的下落。”</br> 寒霜點點頭,仔細著為自家主子梳好發(fā)髻,“您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打聽。”</br> “尤其是和貴妃,以及劉志得那里。”杜雙燕篤定,“他們肯定對洛長安的行蹤,有所知曉。”</br> 寒霜細想,“和貴妃那邊估計沒什么線索,但是劉志得……劉家當初是被洛公子與洛丞相扳倒的,所以對洛公子的恨意,可想而知,必定會時刻關注著洛公子的下落。”</br> “那你就盯著他。”杜雙燕瞇了瞇眸子,“是狐貍,早晚會露出尾巴!”</br> 寒霜點點頭。</br> 這宮里的事,愈發(fā)的凌亂了,如同亂線頭一般。</br> 當然,宋墨的日子也不好過。</br> 杜雙奇進了宮一趟,自然瞞不過宋墨。</br> 因著藏了洛長安在身邊,宋墨一顆心惴惴不安的,總覺得杜雙奇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才會在這個點進宮。</br> “直接去了栽月宮,探子隔得遠,沒聽清他們說了什么,但聽上去,應該是發(fā)生了爭執(zhí)。”劉志得低聲匯報,“兄妹兩個吵得很厲害,最后小侯爺,氣急敗壞的走了。”</br> 宋墨皺起了眉頭,“吵起來了?”</br> “是,吵得很厲害!”劉志得連連點頭,“外頭都聽得見。”</br> 只是,不知道兄妹二人在爭什么?</br> “吵架了?”宋墨有些不太明白,能吵什么?</br> 驀地,他忽然低笑了一聲。</br> “皇上,您明白了?”劉志得低聲問。</br> 宋墨能不明白嗎?</br> “左不過是為了昨夜的事情,杜雙燕心里不忿,她原就性子剛烈,肯定是沖著杜雙奇發(fā)了脾氣,奈何這兄妹二人一個性子,可不得杠上嘛!”宋墨呷一口杯中水,翻著手中的折子。</br> 劉志得頷首,“誠然如此。”</br> “不過,杜雙奇忽然進宮,絕對不是沖著杜雙燕來的。”這點,宋墨還是清楚的。</br> 劉志得忙道,“出了栽月宮之后,小侯爺便在御花園里坐了坐。”</br> “不急著出宮?”宋墨眸色沉沉。</br> 劉志得應聲,“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br> 正說著話呢,外頭的小太監(jiān)行了禮,開了聲。</br> 劉志得趕緊出去,不瞬,快速轉回。</br> “皇上,小侯爺求見!”劉志得心里發(fā)虛。</br> 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也忒快了點。</br> 果然,不能背后說人。</br> 見著宋墨不說話,劉志得小心翼翼的問,“皇上,要見嗎?”</br> 其實傻子都知道,宋墨不敢不見杜雙奇。</br> 須知,長定侯府的小侯爺,代表著長定侯的臉面,若是惹怒了杜家,對宋墨而言,沒有任何的好處。</br> “請小侯爺進來!”宋墨斂了面上神色,御筆蘸墨,低眉批著折子,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沒發(fā)生過。</br> 劉志得行了禮,快速退出了御書房。</br> 稍瞬,杜雙奇進了門。</br> 來了宮里,不去朝見皇帝,就這樣出宮,免不得會引起宋墨的懷疑。</br> 杜雙奇也不是傻子,與其讓宋墨揣測其心意,有礙于杜雙燕的計劃,倒不如大大方方的來御書房見宋墨。</br> 須知,杜雙奇找洛長安也不是一日兩日,他若是形跡可疑,反而能讓宋墨安心。</br> “臣叩見皇上,吾皇萬歲!”杜雙奇行禮。</br> 宋墨裝模作樣的免了他的禮數(shù),皮笑肉不笑的問,“愛卿今日進宮,是為了探視昭儀?”</br> “是!”杜雙奇點點頭,“總歸也就這么一個妹妹,能留在皇上身邊伺候著,是臣等的福氣,自然要耳提面命,請昭儀娘娘好生伺候皇上,萬莫耍小性子。皇上不知,昭儀娘娘在家里素來驕縱,免不得有些脾氣,若是惹怒了皇上,還望皇上恕罪!”</br> 這話說得太過假模假樣,連劉志得都知道,即便杜雙燕大鬧一場,宋墨也不敢拿她怎樣。</br> 誰讓這杜雙燕的背后,是長定侯府這座大靠山呢!</br> 所以說,這后宮里的女人,母家有人好辦事。</br> “愛卿言重了!”宋墨放下手中御筆,“昭儀雖然有些小性子,但是為人正直,朕頗為欣賞她的心直口快,不似旁人這般阿諛奉承。”</br> 杜雙奇斂眸,心直口快?</br> 看樣子,皇帝沒少吃他那個妹妹的罵!</br> 杜雙燕是什么性子,他這個當哥哥的最是清楚,之前在栽月宮,他何嘗不是被罵得狗血淋頭!</br> 但皇帝這么說了,杜雙奇自然也是連連稱是,低眉順目間,眼珠子滴溜溜的在御書房里轉悠,仿佛是在搜尋著什么。</br> 宋墨了悟,原來是跑他這御書房里找洛長安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