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皇帝與老油條
戶部尚書亦是覺得奇怪,皇帝召見臣子,一般都在御書房,或者金殿議事,要么就是偏殿,在這荒郊野外的,倒是頭一遭,這感覺倒像是……半路被劫?</br> “皇上!”戶部尚書行了禮,心里卻跟明鏡似的。</br> 北邊旱災(zāi),朝廷急需撥糧款賑災(zāi),對百姓而言,是天大的恩典,是救命的好事,但對于朝堂上的人來說,這事不管落誰頭上,都是肥差。</br> 丞相和太師,互不相讓,還有個鎮(zhèn)國將軍府也想分一杯羹,皇帝不好抉擇,今兒一早朝堂上說了句“押后再議”便退了朝。</br> 現(xiàn)在,皇帝傳召他到這兒,不就是想避人耳目,探探他的口風(fēng),又或者,拉攏!</br> 誰不知道朝廷大權(quán)三分,兩文一武。</br> 文為:丞相洛川河,太師劉良。</br> 武為:鎮(zhèn)國將軍府。</br> 論朝上的勾心斗角,鎮(zhèn)國將軍府到底是武將,很多事情真真比不上,在朝堂上摸爬滾打這么多年的丞相和太師!</br> 戶部尚書揣著自己的小九九,面上還算恭敬,小皇帝剛登基沒多久,根基未穩(wěn),現(xiàn)在站在皇帝這邊,無疑是與那三位作對。</br> “此處不是金殿,李愛卿不用如此拘禮?!彼螣钜羯珳睾?,從容飲茶,“朕閑來無事,出城查看民情?!?lt;/br> 說到這兒,宋燁幽然輕嘆,“難民亦是朕的子民,朕身為天下之主,卻不能庇佑自己的子民,委實慚愧!”</br> “此乃天災(zāi),非皇上之過!”戶部尚書躬身,“臣未能為皇上分憂解勞,實乃臣無能,臣……臣罪該萬死!”</br> 宋燁挑了一雙桃花眼,視線不經(jīng)意的掠過小竹屋,薄唇輕挽,“李愛卿所言不無道理,朕思慮良久,既然天災(zāi)不可避免,不如早早的處置賑災(zāi)之事,以解朝廷燃眉之急,百姓生死之憂。”</br> “是!”戶部尚書蹙眉,低聲試探,“臣愚魯,請皇上明示,此事該、該交付哪位大人最為妥當(dāng)?”</br> 交給丞相府,太師府不滿意;交給太師府,丞相府不答應(yīng);若是交給鎮(zhèn)國將軍府,人家是武將,委實也沒這腦子,回頭搞砸了,自己這戶部尚書也得被牽連其中。</br> “朝中不乏有能力的大臣,只是朕覺得,此事辛勞,得趕赴北邊親自處置,年邁的放一放,吃不得這樣苦,讓年輕的臣子去試試?!彼螣顪睾偷拈_口,“李愛卿覺得,今年的殿試頭名如何?”</br> 戶部尚書愣怔,皇帝說的是殿試頭名……</br> 今年的殿試頭名——陳詞,乃是太師的得意門生,于今年秋試中一舉奪魁,眼下在翰林閣任“翰林供奉”一職,可謂前途無量。</br> “陳供奉委實不錯,只是……臣擔(dān)心其沒有經(jīng)驗,怕是處理不了北邊的突發(fā)之事。”戶部尚書原就是依附著太師府,對于皇帝的提議自然舉雙手贊成。</br> 可……贊成歸贊成,咱也不能做得太明顯,該推諉的時候,得假意推諉一下,免得以后出什么事,自己也會吃不了兜著走。</br> “這不難,調(diào)撥有經(jīng)驗的大臣,加以幫扶便罷!”宋燁把玩著手邊的紅葉,神色淡淡的,瞧不出任何的情緒變化。</br> 戶部尚書行禮,“臣,遵旨!”</br> “李愛卿?!彼螣罘餍淦鹕?,負手朝著小竹屋走去,“朕沒別的要求,只是不希望朝堂上有太多的紛爭,既然都是為了天下百姓,理該齊心協(xié)力?!?lt;/br> 戶部尚書連連躬身,“皇上所言極是!”</br> 話音剛落,驟然一聲弓弦崩拉之音。</br> 曹風(fēng)駭然驚呼,“小心!”</br> 門內(nèi)的洛長安本能的往外沖,竹木小門剛推開,驟覺得一股冷風(fēng)“嗖”的從耳鬢間劃過,身側(cè)的門面上,赫然扎著一支冷箭。</br> 箭羽直顫,嗡聲長鳴。</br> “有刺客!救駕!救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