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你的肚子里,有我第二條命
洛長安得了自由,第一反應(yīng)是伸手去摸自己的腿,“還好,還好,我的腿還在!”</br> 這倒是把宋燁給逗笑了,“我的長安,得囫圇個的,怎么可能沒了腿呢?你的腿還在,還好好的長在你身上。”</br> “我方才都嚇壞了,還以為這腿怕是要廢。”她自身有自愈能力,又因著被壓了太久,想著若是腿斷了,定也早早的愈合了傷口,所以方才腿被壓著的時候,她雖有痛感,但并不強(qiáng)烈。</br> 宋燁吃力的匍匐到了她身邊,“能走嗎?我發(fā)現(xiàn)前面有個出口。”</br> 在這里坐以待斃,不知道要什么時候才能離開。</br> 他們得找比較軟和的地方,然后剝開層泥,回到地面上去,又或者去一個……離地面最近的地方。</br> “能!”洛長安緩了緩,“你呢?你確定沒事?”</br> 宋燁笑了笑,“你以為我是你,豆腐做的?男兒大丈夫,這點皮外傷算什么?只要長安好好的,我也就放心了。”</br> “我自然沒事。”洛長安終于摸到了他的手,“你別忘了,我可是有自愈能力的人,萬里挑一的奇才!”</br> 只是這一次,宋燁的手不似以前那般溫暖,涼涼的,仿佛還有些濕噠噠的,不知道是水還是血,這讓洛長安剛剛放下的一顆心,又高高的懸起。</br> “宋燁,你真的沒事嗎?”洛長安低低的問。</br> 這一次,她顯得有些小心翼翼。</br> 宋燁反握住她的手,“這就怕了?要是哪天我渾身血淋淋的,你還不得撒腿就跑?”</br> “不會的!”她是真的怕極了那樣的畫面,真是半點都不敢去想象。</br> 宋燁若是倒在血泊里,那該是怎樣的場景?</br> 于她而言,宛若錐心之痛,足以讓她痛不欲生。</br> “沒事,真的!”宋燁低聲哄著她,“你跟在我身后,我們慢慢的挪過去,記住了,動作一定要輕,抓住我的腳,不要隨便碰手邊的任何東西!”</br> 這地方隨時都會有二次塌陷的危險,所以斷然不敢輕碰周遭的東西。</br> “你放心,我會牢牢跟著你的!”洛長安回應(yīng)著他。</br> 于是乎,宋燁在前面匍匐著開路,洛長安一手抓著他的腳踝,一手慢慢的往前摸,二人就這樣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從這空隙里鉆了出去。</br> 出去之后,空間倒是大了不少。</br> 這地方原就是宋墨用來休憩和囤積力量的,所以即便崩塌,也不會太過粉碎,畢竟他也是個怕死的人,否則不會在這里偷偷摸摸的,弄這些玩意。</br> “起來!”宋燁小心的將洛長安攙起。</br> 洛長安終于手腳自由,從隨身的小包內(nèi),摸出了火折子。</br> 微弱的火光,將四周照亮。</br> 四目相對,劫后余生。</br> 宋燁抱緊了洛長安,“所幸,你還在,我還好。”</br> “有你在,我真的什么都不怕!”洛長安伏在他懷中,瞧著手中羸弱的火光,“我們一定能活著走出去的。”</br> 宋燁在她額頭輕輕落吻,“沒事了!沒事了!”</br> “你是不是先把我的胳膊,接回去?”洛長安問,“我老垂著胳膊,都快疼麻木了,這胳膊再這樣下去,恐怕就不是我的了。”</br> 宋燁哭笑不得,“那你得忍著疼,實在不行,你咬著我也成!”</br> “我咬著你,還不如咬我自己!”她從隨身小包里拿出一塊布,塞進(jìn)了嘴里,用眼神示意他,可以直接上。</br> 宋燁呼吸微促,分外緊張,“忍著,很快!”</br> 的確,很快!</br> 已經(jīng)過了最疼的時候,宋燁下手極快,這也是為了避免,她要是忍住,胡亂動彈,這地方可不是鬧著玩的。</br> 骨頭“咔擦”、“咔擦”兩聲響,宋燁第一反應(yīng)是抱住了癱軟的洛長安,將她抱在了懷中,由著她靠著。</br> 原以為,小丫頭會哭哭啼啼,又或者抽抽搭搭。</br> 宋燁已經(jīng)做好,身上被她擦滿眼淚鼻涕的結(jié)果。</br> 誰知……</br> 洛長安啐一口,吐了嘴里的布,開口就罵了一句,“宋墨這個狗東西,頭上長瘡腳下流膿,讓我再碰著他,我一定打斷他的手腳,用鞭子抽得他滿地打滾!”</br> 宋燁的眉心,突突的跳。</br> 俄而又輕笑了一聲,這才是他的長安啊!</br> 京陵城的小霸王,人人畏懼的相府小公子,老百姓口中真正的紈绔子弟。</br> “好了好了!”宋燁伸手,輕撫她散落鬢邊的散發(fā)。</br> 洛長安哼哼一聲,“怎么,說你弟弟,你還不樂意了?”</br> 宋燁:“……”</br> 果然,女人不好惹,尤其是怒火中燒,正在氣頭上的女人。</br> 這夾槍帶棍的,誰敢靠近,便敵友不分,一概打死!</br> “長安說什么,那就是什么!”宋燁笑著,“好些嗎?”</br> 洛長安輕哼,“你敢不樂意,我就連你一塊咬死得了!省得我被你氣死!”</br> “是是是,是我不好,我表述不清,我是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站在長安這一邊的,什么宋墨什么臨王,什么弟弟,都比不上長安一根手指頭。”宋燁哄著她,“好點了嗎?”</br> 洛長安喘口氣,“罵了一頓,就覺得心里暢快了,心里舒坦了,這身上自然也就舒服了,如今想著也就沒那么疼了!”</br> “那就好!”他知道,她這是在轉(zhuǎn)移痛楚。</br> 別人家的姑娘,要是覺得疼了,哭一哭也就轉(zhuǎn)移了痛楚。</br> 可他家的長安,開口就罵,罵完了……也就不疼了,真是稀罕得緊!</br> “腿呢?”宋燁又問。</br> 洛長安忙道,“之前有點疼,現(xiàn)在好像沒什么感覺了?”</br> 宋燁趕緊蹲下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腿。</br> 所幸,沒傷著骨頭。</br> 洛長安走了兩步,也沒覺得多疼。</br> 那就是,筋也沒事。</br> “估計是傷著皮肉了。”宋燁道,“皮肉傷對你而言,倒是沒什么大礙!”</br> 也許走著走著,就痊愈了,只是在痊愈之前,她得吃些苦頭,畢竟痊愈需要時間,不可能一蹴而就。</br> 不過,宋燁還是覺得,應(yīng)該小心為上,讓她盡量別用那條腿,他攙著她往前走,她只用腳尖點著地,什么時候痛感完全消失了,再落地走不遲。</br> 洛長安被宋燁圈在懷中,亦步亦趨的往前挪,鼻間滿滿都是宋燁身上的血腥味。</br> 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都不妨礙她這敏銳的嗅覺。</br> 只是,他不說,她不問。</br> 雖然都是心知肚明,卻是默契的不開口。</br> 他說了,她會難受。</br> 她開口,他會心疼。</br> 這樣,極好。</br> “我們這樣,算不算患難與共,生死相交了?”洛長安問。</br> 宋燁笑了,“我們不是早就已經(jīng),生死相交了?保不齊哪天,你這肚子里,忽然竄出了我的第二條命呢!”</br> 洛長安“噗嗤”笑出聲來,溫柔笑罵,“狗皇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