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新的馬車
宋墨徐徐張開雙臂,洛長安亦步亦趨的朝著他走去,終是進(jìn)了他的懷抱,然后伸出手,撫上了他凹凸不平的臉。</br> 指尖止不住輕顫,洛長安仿佛是被嚇著了,赫然退后兩步。那樣磨砂般的觸感,讓她面色瞬白,眼睛里帶了難掩的驚慌。</br> “長安害怕了?”宋墨眸色微紅,“不怪長安,連我自己看著,都覺得害怕,夜里的時候,就覺得自己跟游魂野鬼似的?!?lt;/br> 洛長安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退后幾步咬著唇。</br> “長安?!彼文p喚著她的名字,“不管我變成什么樣子,在我心里,長安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會一直記得長安,記得長安給過我的溫暖。”</br> 洛長安扯了扯唇角,略帶愧疚的瞧著他,“宋墨,我今兒有點(diǎn)身子不太舒服,先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我改日再來看你!”</br> 說著,她抬步就走。</br> 然則還沒走兩步,腕上頹然一緊。</br> 洛長安心下大驚,駭然回過神來,已經(jīng)被宋墨緊緊的抱在了懷中。</br> “宋……”</br> 還不等她開口,宋墨的嗓音里滿是祈求之意,“長安,你別說話,讓我抱一抱!我難受,我是真的真的很難過?!?lt;/br> 洛長安僵在那里,任由宋墨抱著。</br> “你不知道,我這些日子以來遭受了什么?長這么大,還沒吃過這么多的藥,那藥好苦,更苦的是我的心。”七尺男兒,仿佛有些哽咽。</br> 洛長安心生不忍,輕輕拍著他的后背,“你別難過,這不是都過去了嗎?現(xiàn)在就等著最后養(yǎng)好傷,便不會再吃藥了?!?lt;/br> “施針的時候,我疼;吃藥的時候,好苦?!彼文Ьo了她,“我覺得活著都沒什么意思了,人世間所有人,都已經(jīng)拋棄我了。天地萬物,都消失了,對我而言,再無天明與春日可言?!?lt;/br> 洛長安嘆口氣,“話不能這么說,人活著就是最大的幸事,今日你所認(rèn)為的所有不公,對別人來說,可能就是一點(diǎn)皮毛小事。”</br> “我……”宋墨好似哭了。</br> 洛長安覺得后肩位置,有些濕漉漉的,一顆心狠狠揪起,有些微微的疼,這么多年好友,眼見著宋墨瀟灑倜儻,眼見著他毀于一旦。</br> “你不知道,你比很多人都幸運(yùn),至少你還有皇上,還有自己的爵位,衣食無憂?!奥彘L安笑道,“可是很多人,吃不飽穿不暖,連活下去都是問題,即便這樣,他們還在很努力的活著?!?lt;/br> 你所抱怨的生活,是別人的求之不得。</br> “好了!”洛長安輕輕推開他,“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這么矯情,見著我哭哭啼啼的,以后我可不敢來了,你知道的,我最煩的就是別人哭?!?lt;/br> 宋墨眼眶猩紅,默默的抬手拭去眼角的淚,“我知道了!”</br> “知道不管用,還得想明白才行?!甭彘L安拍著他的肩膀,“我真的要走了,你好好保重,什么時候收拾好了心情,不哭哭啼啼了,我再來看你,否則我是不會來的。”</br> 宋墨一怔。</br> “我可不想被人知道,有個哭鼻子的朋友?!甭彘L安報之一笑,“走了!”</br> 語罷,她抬步就走。</br> 宋墨站在萬花叢中,就這么定定的望著她遠(yuǎn)去的背影,幽幽的吐出一口氣,指尖輕輕摩挲著,仿佛上面還殘留著屬于洛長安的氣息。</br> “長安?!彼蛦局拿帧?lt;/br> 兩個字從舌尖掠過,極盡繾綣溫柔,何其意猶未盡。</br> 只要長安還能來看他,他便覺得這滿園的花開,是世上最好的風(fēng)景,否則萬般皆無用。</br> 見著自家公子急急忙忙的回來,吾谷快步迎上,“公子,沒事吧?”</br> “沒事!”洛長安搖搖頭,“我能有什么事呢?宋墨也是可憐,如今這般境地,說到底也跟我有關(guān)系,若是我當(dāng)初再機(jī)敏一些,不至于懷疑他……早早的發(fā)現(xiàn)阿衡的異常,他肯定不會出事?!?lt;/br> 吾谷趕忙勸慰,“公子,這都是命,跟您沒關(guān)系?!?lt;/br> “他終是因?yàn)閾?dān)心我,才去了南州,誰曾想竟會變成這樣?!甭彘L安抬步往外走,“在這件事上,我不占情理。”</br> 吾谷抿唇,“若然是王爺去了南州,您若是允許,怕也會擔(dān)心他,也會跟著去的。所以在這事上,您沒必要攬責(zé)任!情分嘛,總歸是相互的,您說是不是?”</br> “嗯!”洛長安應(yīng)聲。</br> 吾谷又道,“既然您也會這么做,那這件事只能說是王爺運(yùn)氣不好?!?lt;/br> 說是寬慰自家公子,可吾谷這心里,也不好受。</br> 宋墨是運(yùn)氣不好,自家公子的運(yùn)氣也沒見著好到哪兒去,南州回來之后身上還多了樣?xùn)|西,折磨得公子死去活來的,以至于跟皇上都不能好好在一處。</br> 這么一想,確也是活受罪的一種。</br> 對兩個相愛的人而言,簡直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br> “走吧!”洛長安朝著小門走去。</br> 驀地,洛長安頓住腳步,瞧著不遠(yuǎn)處的馬廄。</br> 馬廄的旁邊,停著一輛未套的馬車,與宋墨平素的車輦不太一樣,是最尋常不過的青布馬車,不過看上去還挺新的。</br> 想了想,洛長安緩步行至馬廄處。</br> 吾谷不解,“公子,您干什么呢?”</br> “我看看!”洛長安貓著腰,繞著馬車走了一圈。</br> 嗯,車轱轆沒什么痕跡,馬車也是嶄新的,可見是自己多心了。</br> “洛公子!”馬奴行禮。</br> 洛長安直起身,“這不是宋墨平時坐的馬車吧?”</br> “王爺說,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此前的馬車是用不著了,還是換這種最尋常不過的馬車為好?!瘪R奴回答,“所以這馬車是新進(jìn)的,以便出行不易惹人注意。”</br> 洛長安點(diǎn)點(diǎn)頭,倒也沒再多問,轉(zhuǎn)身離開。</br> 出了門,恰王虎領(lǐng)著綠音公主回來。</br> “小安安!”綠音公主愣怔,“你出來了?那個臨王他……”</br> 洛長安搖搖頭,“他沒什么事,病人嘛,多愁善感。不過他這閉門不出的,多半也不知道外頭發(fā)生過什么事,咱們的事兒,我沒跟他提及。”</br> “也是!”綠音公主點(diǎn)點(diǎn)頭,“成日關(guān)在這高墻內(nèi),估計外頭天塌了都不知道?!?lt;/br> 洛長安苦笑,“你們可找到什么線索了?”</br> “什么都沒有!”綠音公主很是懊惱,“你說,都查到這兒了,為何什么痕跡都消失了呢?難不成這馬車,能飛天遁地?”</br> 洛長安也覺得奇怪,怎么就消失了呢?</br> 下一刻,她幽幽的瞧著臨王府的高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