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姜還是老丁的辣
哭過之后,重新站起來,人不可能一直都沉浸在痛苦之中,遇見了難題就干掉它,否則難題一直都在。</br> 西域使團(tuán)走了,長定侯府的事自然也得敲定下來。</br> 宋燁有太多的事情,必須要及時(shí)處置,洛長安自然不會(huì)去纏著他,倒是去找了丁太傅。</br> 瞧著這小子沒精打采的樣子,丁太傅倒是有些看不明白了,“怎么,事情都解決了,還這樣愁眉苦臉的干什么?”</br> “丁老頭,你說這人的一輩子有多長?”洛長安嘆口氣,靠在搖椅上,眼下烏青,精神不濟(jì)。</br> 丁太傅喝著茶,看著書,“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就看你怎么過。有些人一輩子反反復(fù)復(fù)就那么幾件事,可有些人死了卻像是還活著,活在了別人的心里。”</br> “那我這樣的人,多半也會(huì)死亦如生。”洛長安呵笑一生,“畢竟我干了那么多壞事,那些人咬牙切齒的,都得記著我!”</br> 丁太傅倒是被她逗笑了,“流芳百世和遺臭萬年,其實(shí)效果是一樣的。”</br> “那倒是。”洛長安皺了皺眉頭,“丁老頭,我遇見麻煩事了,你的那本西域雜談也救不了我,你說我該怎么辦才好呢?鬧不好,我會(huì)拉著宋燁一起死。”</br> 丁太傅一口茶冷不丁噴出,登時(shí)被嗆得直咳嗽,“咳咳咳,你說什么?臭小子,我可告訴你,這話不敢亂說,萬一隔墻有耳,被人聽了去,那可不得了!”</br> “我是認(rèn)真的!”洛長安定定的望著她。</br> 瞧著她那神色,似乎不像是開玩笑,丁太傅這會(huì)是真的有點(diǎn)慌了神,“哎呦,你這是怎么了?平素見你貓貓狗狗的,今兒倒是一本正經(jīng)起來了?”</br> “我體內(nèi)的情蠱,開始蠢蠢欲動(dòng)了。”洛長安自顧自的說著,“想必過不了多久,我就不是我了,可能是別人的棋子,也可能是別人的刀子。”</br> 丁太傅默默的放下手中書冊,“你……”</br> “你既然這么了解西域的事情,想必也該知道,情蠱為何物,情蠱發(fā)作之后會(huì)有什么反應(yīng)。”洛長安自顧自的說著,“相信很快,你就看不到我了,眼不見為凈,真是清靜!”</br> 丁太傅扶著桌案,徐徐站起身來,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情蠱發(fā)作了?”</br> “嗯!”洛長安點(diǎn)頭,“你不參與朝廷之爭,也不去攪合那些破爛事,所以我跟你說了,也不怕你外傳。”</br> 丁太傅雙手負(fù)后,眉心緊鎖,“你是不是……已經(jīng)無法控制自己了?就是出現(xiàn)了,短暫的失智?是嗎?”</br> “嗯!”洛長安瞧著他,“你那西域雜談上,可沒寫這些東西。”</br> 丁太傅擺擺手,“那些東西怎么能寫上去呢?萬一叫人看見了,豈非教壞了別人?所以這事,得藏在心里頭,不能宣之于口。”</br> “那你知道什么?”洛長安坐直了身子。</br> 一旁的吾谷撲通就給丁太傅跪下,“丁太傅,求您了,幫幫我家公子,奴才給您磕頭!奴才給您磕頭了!”</br> 說著,吾谷砰砰砰的磕頭。</br> 驚得丁太傅慌忙上前,“哎哎哎,快起來,我若是能幫上忙,豈能不幫?快些起來,要不然這一支跪著,讓老夫如何開口?”</br> “吾谷!”洛長安一聲喊。</br> 吾谷愣了愣,旋即起身。</br> 丁太傅嘆口氣,“說起這情蠱,你們最后可能真的沒法子,保不齊還得去一趟西域,找個(gè)西域的巫醫(yī)。”</br> “巫醫(yī)?”洛長安愣怔,“去西域?”</br> 丁太傅想了想,“據(jù)說這情蠱種下去容易,拔出來難,至于解開的法子,還真是密不外傳,不過我之前一直在關(guān)注西域之事,尋思著能不能走點(diǎn)邪門歪道?”</br> “什么邪門歪道?”洛長安忙問。</br> 吾谷趕緊給丁太傅端了凳子過來,“丁太傅,您坐下來慢慢說。”</br> “行。”丁太傅坐定,“那我就跟你們好好說說,不過,這事沒個(gè)準(zhǔn),只能當(dāng)茶余飯后的閑聊,暫時(shí)不能當(dāng)真。”</br> 洛長安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他,“那就當(dāng)做是閑聊。”</br> “情之一字,自古以來講究個(gè)專一。”丁太傅道,“一見鐘情,相依相守,那是何等美事,是不是?”</br> 洛長安點(diǎn)頭,“是。”</br> “感情,貴在專,所以情蠱也是如此。”丁太傅繼續(xù)開口,“情蠱講求一對一,也就是子母蠱,子蠱跟著母蠱走,母蠱影響著子蠱。”</br> 洛長安捂著心口位置,“我這個(gè),是子蠱。”</br> “那就對咯!”丁太傅道,“子蠱會(huì)受到母蠱的召喚,也就是說,早晚有一天,你是要回到那個(gè)被種入母蠱之人的身邊,與他相依相守,生死同命!”</br> 洛長安一想起這蠱源于離恨天,就渾身發(fā)毛,讓她回到離恨天的閣主身邊,與那可怕的人相依相守?</br> 呵,她與宋燁對離恨天趕盡殺絕,離恨天的人都恨死了他們。</br> 尤其是那離恨天的閣主,恨不能扒了她的皮,讓她生不如死,洛長安若是到了他的手里,還不如一頭撞死來得干凈。</br> “我是寧可死,都不會(huì)任由母蠱操縱的。”洛長安咬牙切齒,“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一定會(huì)先自我了斷,絕對不會(huì)給任何人機(jī)會(huì),拿我威脅宋燁,威脅到北涼的江山。”</br> 丁太傅心神一震,他是真的沒想到,瞧著頑劣的少年人,內(nèi)心竟有這般一腔熱血,比那些喊空號,口口聲聲要為朝廷效力,為百姓謀福祉,卻中飽私囊的人,不知好上多少倍。</br> “聽我說。”丁太傅低聲開口,“既然這情蠱是一對一的,那么……能不能移情別戀,繼而消除情蠱的危害?”</br> 洛長安:“……”</br> 吾谷:“……”</br> “鐘情便是情蠱的死穴,那么移情會(huì)不會(huì)就是一線生機(jī)呢?”丁太傅狠狠皺眉,“既然取不出來,那是不是能找到什么法子,把這情蠱引出來,讓它自己離開呢?”</br> 洛長安還真的覺得有些道理,“引出來?”</br> “這玩意是活的,活在人的身子里。”丁太傅望著二人,“既然是活的,想必也該有自己的一些念頭,人有七情六欲,頗為復(fù)雜,但這蠱蟲的情與欲,想來會(huì)容易得多吧?”</br> 對付一個(gè)蟲子,想必比對付人,更容易一些?</br> 洛長安與吾谷面面相覷,好像是這個(gè)理兒。</br> 可是,這蠱蟲喜歡什么東西呢?</br> 知道要引,可怎么引?</br> 總不能跟它說:喂,出來陪我玩,我?guī)愫贸院煤群猛妫槺銕闳セ钦夜媚锇桑?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