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為什么不能提她?
洛長安這輩子還不知道“求”字怎么寫,須臾十數(shù)年的時光,素來都是旁人求她,哪用她去求人?</br> 見著她毫無動靜,宋燁也不著急,折扇輕搖,乍一眼倒是十足十的溫潤書生模樣。</br> 在洛長安看來,這不是什么溫潤書生,這是披著羊皮的狼,一只心狠手辣,等著獵物上鉤的黑心狼。</br> 內(nèi)心的小鼓敲,洛長安瞧著手中的兩個同心結(jié),終是將心一橫,“臣,求皇上!”</br> “不對,是要你洛長安求朕,而不是以君臣之名相求。”宋燁含笑提醒她。</br> 瞧著他那笑盈盈的模樣,洛長安憋了一肚子的氣,卻也不得不軟了聲音,低低柔柔的開口,“皇上,長安……求您了!”</br> 平素她咋咋呼呼,嗓音極為清靈,如今軟了聲音便像是貓兒撓著心窩窩,勾得宋燁心下一震,免不得緊了緊手中的折扇。</br> “與誰學的這口吻?”宋燁問。</br> 洛長安輕嗤,還能與誰學的?</br> 自然是風月樓的姑娘唄!</br> “發(fā)自內(nèi)心,哪里是跟旁人學的?”洛長安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皇上,您現(xiàn)在可滿意了?”</br> 宋燁手中的折扇“嘩啦”收起,煞有其事的評價,“滿意談不上,差強人意!”</br> 聞言,洛長安當即贈他一枚大白眼。</br> 愛說不說!</br> “這枚同心結(jié)是在許多年前,朕偶然得到的,據(jù)說是一婦人親手所做,而這位婦人,恐怕你得去問問你爹。”宋燁放下折扇,將她手中的同心結(jié)取回。</br> 洛長安有些愣怔,“問我爹?我爹的后院那么多姨娘,誰知道是哪個做的。這東西,只要肯學,教上半日也就會了,又不是什么難事。”</br> “每個人的行為習慣不同,所以大結(jié)的方式也不同,關(guān)鍵是這個同心結(jié)都出現(xiàn)在女人手里。”宋燁垂眸,“你這個,是在尚書府的某位姨娘房中找到的吧?”</br> 洛長安目不轉(zhuǎn)瞬的盯著他,狗皇帝知道得可真夠多。</br> “你就沒懷疑?”宋燁又問。</br> 洛長安是有些懷疑,梅姨娘死得太干脆,這廂都沒審問,甚至于……說得難聽點,誰都沒聽到她認罪,但她卻用死亡的方式,讓這樁案子落下帷幕。</br> “罪證確鑿,唯獨兩名主犯當場伏法。”宋燁繼續(xù)道,“不奇怪嗎?”</br> 洛長安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半句都解釋不出來。</br> 若說梅姨娘是因為服毒身亡,但廟祝死得太過詭異,吾谷不是傻子,親自驗看過的,明明沒有任何的差池,可最后,廟祝還是死了。</br> 死在梅姨娘之后!</br> “蘇家余孽臨死前說的是,救我?”洛長安想了想,“想要自盡的人,多半不會這么說。”</br>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都這個時候,廟祝肯定不會扯謊,應該是真的想活,但卻活不下去,除非,他也沒料到梅姨娘會突然自盡。</br> “所以,這便是問題的關(guān)鍵!”宋燁循循善誘。</br> 洛長安點頭,然則下一刻,她忽然瞇起眸子,盯著眼前的宋燁,“皇上不去教刑部的人如何辦案,倒是在這兒使喚臣,也很奇怪!”</br> “刑部的人,沒你這般聰慧,朕何必舍近求遠?這種小事,有愛卿一人足以對付。”宋燁捏起糕點,竟是遞到了她的唇邊,“安安莫不是……對自己沒信心?”</br> 洛長安皺眉,張了嘴,由著他將糕點塞進她嘴里,“小爺什么時候怕過?”</br> “那便最好!”宋燁笑了笑。</br> 待碟子里的翡翠珍珠糕吃完,洛長安便坐不住了,宋燁也隨了她,任由她拍拍屁股走人。</br> “對了!”</br> 及至門口的時候,身后傳來宋燁的聲音,洛長安快速頓住腳步,回眸望著臨窗而坐的少年帝王。</br> 她回眸看他,他逆光凝視她。</br> “那位夫人姓謝,名……如雨!”宋燁淡淡的說。</br> 洛長安的心頭駭然一震,俄而又悄然壓下這股子驚詫,轉(zhuǎn)身快速離開,就沖這個名字,她便要快些回家問問父親。</br> 聽得外頭那“嗒嗒嗒”的腳步聲,宋燁幽然嘆口氣,“到底年輕,沉不住氣!”</br> 丞相府。</br> 乍聽得管家來報,說是公子回來了,洛川河眉心當即擰起,“這小子剛剛解了尚書府的案子,怎么還沒回宮,還在外頭瞎晃悠?”</br> “公子不喜歡宮里,沒自由。”簡豐解釋,“在外頭多待一會是一會。”</br> 這話倒是實情,也是戳進了洛長安的心坎里。</br> 宮內(nèi),沒自由。</br> “爹!”</br> 人未至聲先至。</br> 洛川河放下手中筆桿,這小子一回來準沒好事,果然,瞧著她這般風塵仆仆的模樣,老父親很是憂愁的皺起了眉頭,“這么著急?又在外頭欠了多少銀子?”</br> 欺負是不可能被欺負的,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br> 揮霍無度確實可能,從小到大,哪次不是這樣?</br> 讓他替她收拾爛攤子。</br> “這次沒欠銀子!”洛長安跑得太著急,這會有些氣喘。</br> 見狀,簡豐趕緊倒了杯水遞上,“公子,水!”</br> “怎么沒見著吾谷跟著你,這小子愈發(fā)不靠譜,怎么經(jīng)常不在你身邊跟著,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br> “知道知道!”還不待;洛川河說完,她便打斷了他的話,“吾谷沒偷懶,是我差他辦事去了,不打緊的。”</br> 洛川河旋即黑著臉,“你能辦什么事兒?上次的教訓忘了?”</br> “爹!”洛長安翹著二郎腿喝著水,“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別這么絮絮叨叨的,簡豐你先出去,我同爹有話說。”</br> 簡豐行禮,畢恭畢敬的退出去,臨了還不忘將房門合上。</br> “怎么,闖了大禍?又把皇上打了?”洛川河輕哼,滿臉的不屑之色,壓根沒想再理睬自家的混世魔王,反正他也沒指望她干點什么正經(jīng)事。</br> 聽聽,她家老父親,打皇帝這種蠢事,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掛在嘴邊嗎?</br>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弒君呢!</br> 何況,她早改了不是!</br> “爹,我閨名叫什么?”洛長安漫不經(jīng)心的問。</br> 筆尖一頓,洛川河捏著筆桿子的手,頹然收緊,指關(guān)節(jié)隱隱泛著瘆人的青白,隔了好半晌,他穩(wěn)住情緒,可腦子里卻亂作一團,哪里還能批公文?</br> 洛川河深吸一口氣,終是略顯慍色的放下了筆,冷然直視洛長安,“是誰,讓你問的?”</br> 若說之前,洛長安還覺得宋燁是挑撥離間,或者不知抽了哪門子瘋,那么現(xiàn)在……洛長安心里的狐疑,如藤蔓般快速蔓延開來。</br> 娘已經(jīng)死了,爹也娶了這么多房姨娘,未見得多情深義重,為何不能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