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防了君子,還得防著小人
“懂了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丁太傅仔細(xì)的盯著她,“不過,你既能開竅,總歸是好事。開竅了,就懂事了!”</br> 洛長安笑了笑,“那是自然,我可是歷經(jīng)過生死之人。”</br> “嗯?”丁太傅愣怔,顯然沒明白過來,她這是什么意思。</br> 見狀,洛長安合上手中的西域雜談,托腮望向丁太傅,“還記得你給我看的那幅畫嗎?”</br> “什么畫?”丁太傅不解。</br> 良久,他恍然大悟,“哦,你說的是你爹畫的,母親的那幅畫。”</br> “是!”洛長安點(diǎn)點(diǎn)頭,羽睫微垂,“我見過了我母親的族人,還見過了那棵桃花樹。”</br> 丁太傅不敢置信的望著她,須臾疾步?jīng)_到了她面前,“你的意思是,你見過了那些人?你還進(jìn)了那神秘的地方?”</br> “是!”洛長安嘆口氣,“丁老頭,你猜一猜,他們第一眼見著我,是要做什么?”</br> 丁太傅哪里猜得到,只能搖搖頭。</br> “他們要我死!”洛長安起身,負(fù)手而立,“是皇帝救了我,不然我已經(jīng)死在了那里,怕是再也不可能出來,也不可能出現(xiàn)在你面前。”</br> 丁太傅定定的看著她。</br> “我這條命是皇帝撿回來的。”時(shí)隔這么久,那些傷痛似乎離她很遠(yuǎn)了。</br> 因?yàn)樯磉呌锌芍斡愕娜耍惚銜?huì)好了傷疤忘了疼,這是人的自愈能力,也是宋燁給的溫柔。</br> “居然是要?dú)⒛恪!倍√涤行┎桓蚁嘈牛澳切啥际悄隳赣H的族人啊!”</br> 洛長安點(diǎn)頭,“是族人,而且還尊我一聲少主,可最后又能如何?在他們的眼里,復(fù)興族群,比人命更重要,我在他們的眼里不是少主,是祭品。接替我母親,祭奠這即將覆滅的族群!”</br> “豈有此理!”丁太傅冷然。</br> 對此,洛長安倒是看淡了很多。</br> 這人世間的所有事,沒有事事如意這么一說,如她那知事起的寥寥十?dāng)?shù)載,順風(fēng)順?biāo)四敲炊嗄辏灰灿鲆娏松乐聠幔?lt;/br> “君子看人,都是君子;王八看人,都是王八。”洛長安這叫話糙理不糙,“他們自個(gè)心術(shù)不正,所以看誰都像該死的。”</br> 丁太傅頓了頓,“這話倒是真的。”</br> “你這寶貝能借我看看嗎?”洛長安問,賠著臉笑嘻嘻的問,“我想帶回去看!”</br> 丁太傅滿臉嗤鼻與不屑,“你是想帶回去看,還是想帶回去聽呢?等著皇上給你獨(dú)唱呢?”</br> 被看穿,被毫不留情的戲謔,洛長安略帶煩惱的撇撇嘴,“就你懂得多?仔細(xì)知道越多,死得越快,回頭我讓吾谷來滅你的口。”</br> “哎呦,老夫可真是要被你嚇?biāo)懒耍哨s緊滾吧,不然都用不著吾谷動(dòng)手,老夫自個(gè)就翻白眼咯!”丁太傅哼哼兩聲。</br> 洛長安嬉皮笑臉的又抓了個(gè)果子,“欸,老頭,若是皇帝和太師府干架,你覺得誰會(huì)贏?”</br> “那得看你爹站哪邊!”丁太傅道。</br> 洛長安一口下去,果汁滿嘴,“那自然是站在我這邊,我是我爹唯一的子嗣,他不站我站誰?我站在皇帝這邊,他自然也是。”</br> “是個(gè)明白人!”丁太傅笑了笑,“如此便是最好,反正……防人之心不可無。”</br> 洛長安點(diǎn)點(diǎn)頭,“換做是你,你站在西域這邊,會(huì)不會(huì)對付我?”</br> “會(huì)!”丁太傅道,“我會(huì)專門派人去了解,你洛小公子的生活習(xí)性,還有平素的行為習(xí)慣。然后,對癥下藥,以求一擊必中。”</br> 洛長安愕然,“必中?這是要弄死我?”</br> “不弄死你,西域那公主怎么得皇上歡心呢?”丁太傅反唇相譏。</br> 洛長安還真是答不上來。</br>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br> “那就是說,我得弄點(diǎn)手腳?”洛長安問,“要不然我這鐵定要被他們給作死了!”</br> 丁太傅搖頭,“若我是你,我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收起來,絕對不會(huì)讓他們抓住把柄。”</br> 聞言,洛長安沉思。</br> 這話,有點(diǎn)名堂。</br> “你要知道,若是太師真的動(dòng)手,那么這場比試肯定會(huì)中斷,你說你有必要作祟嗎?”丁太傅問,俄而又道,“再者,若是太師不動(dòng)手,你玩了花樣被抓住,會(huì)是什么后果?”</br> 洛長安啞然。</br> “這等于把勝利的果實(shí),雙手奉給西域。”丁太傅一語中的。</br> 洛長安不解,“我若是不讓他們拿住把柄呢?”</br> “那他們要是給你創(chuàng)造把柄呢?”丁太傅反唇相譏。</br> 還真別說,洛長安真的沒想到這一層。</br> “你若作弊,那西域就會(huì)追責(zé),一旦追責(zé)就事關(guān)朝廷顏面,兩國相交最重誠信。”丁太傅細(xì)致分析,“若無誠信,為成為鄰國理直氣壯攻打、分食的理由。”</br> 洛長安頓時(shí)覺得手里的果子也不香了,嘴里的果汁也不甜了。</br> “為此,皇帝就算再寵愛你,也不得不拱手相讓,否則兩國之戰(zhàn)一觸即發(fā)。”丁太傅望著她,“人呢,不能光把眼睛放在腳下,你得往前看。”</br> 洛長安沉默了,整個(gè)人像是抽走了精氣神。</br> 這么說來,她不但不能動(dòng)手腳,還得防著西域的人,借著她的名義動(dòng)手腳,否則,宋燁會(huì)很被動(dòng)。</br> 更壞的結(jié)果是,她不得不離開他,離開北涼,隨著綠音公主前往西域。</br> “聽懂了嗎?”丁太傅慎慎的盯著她,“你這什么表情,平素瞧你挺聰明,今兒怎么沒聽懂?”</br> 洛長安站起身,“我真的動(dòng)了手腳!”</br> 丁太傅一拍腦門,“嗚呼哀哉……”</br> “還來得及嗎?”洛長安問。</br> 丁太傅嘆口氣,“立刻,馬上去解除,然后仔細(xì)看看,西域的人有沒有動(dòng)手腳,防了君子也得防著小人呢!”</br> “好!”洛長安起身就走。</br> 丁太傅愕然,“哎哎哎,這就走啊!”</br> “現(xiàn)在不走,等著送你去西域和親啊?”洛長安一陣風(fēng)似的跑開。</br> 丁太傅撫著長須,“你才和親!你全家都去西域和親!臭小子,沒大沒小!”</br> 記號是她和吾谷一起做的,如今去撤回來便罷。</br> “公子,這丁太傅所言可信嗎?”吾谷詫異,“咱們好不容易放的東西。”</br> 洛長安沉著臉,大步流星的朝著比武場走去,“廢話,他讀的書比我吃的飯還多,別看一把年紀(jì),滿肚子壞水,要不是不愿入朝,估摸著我爹又能多個(gè)對手!”</br> 吾谷駭然。</br> 公子,很少這樣夸人!</br> 丁太傅,算是頭一個(g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