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乖
“書信上寫了什么?”洛長安試探著問,“是求援?還是求饒?”</br> 雖說都是求,但意義卻完全不同。</br> 求援,內(nèi)心深處是帶著狠勁的。</br> 求饒,則是一個(gè)女子最軟弱的時(shí)候。</br> “我沒敢打開看。”杜雙燕這個(gè)時(shí)候,還是聰明的。</br> 若說她看了,到時(shí)候這性質(zhì)可就不太一樣了。你看過了書信,審時(shí)度勢之后的抉擇,和沒看過書信就來投誠的抉擇,是完全兩碼事。</br> “這封信……”杜雙燕將書信雙手遞上,“我這身份有些特殊,你也是知道的,是以若這封信由我來呈交,可能不太妥當(dāng)。”</br> 洛長安明知故問,“為何?”</br> “我是長定侯府出來的,也就是說,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長定侯府,不管我怎么想,皇上肯定是這樣想的。”杜雙燕嘆口氣,“這世上總歸是有惡意的揣測,君心難測。”</br> 洛長安沉默了半晌。</br> 這過程中,杜雙燕很是焦灼。</br> 她吃不準(zhǔn),洛長安這是什么意思?</br> 是同意?</br> 還是不同意?</br> 又或者洛長安有別的想法?</br> 外人皆道洛長安是個(gè)廢物,腦子里裝著草,不學(xué)無術(shù)。</br> 可在杜雙燕看來,這小子實(shí)則聰明得很,許是欲望和貪念比別人少的緣故,她看什么都比別人更透徹。</br> “我這也做不了主。”洛長安滿臉為難,“你也知道的,讓我吃吃喝喝,玩玩樂樂還成,讓我去做這些事,我是斷然做不了的。”</br> 杜雙燕駭然,“那怎么辦?我這拿到了書信,交給誰啊?總不能一把火燒了吧?”</br> “燒了?”洛長安詫異,“那萬一皇上問起來怎么辦?”</br> 杜雙燕愣了愣,“那該如何是好?”</br> “罷了,那我悄悄的塞給皇上試試?”洛長安低低的開口。</br> 杜雙燕趕緊將書信塞進(jìn)她的手里,“如此,多謝了!”</br> “那我……”</br> “別說是我拿到的。”還不待她開口,杜雙燕已經(jīng)打斷了她的話。</br> 洛長安愕然,“那我怎么解釋?”</br> “隨便你怎么解釋,就說是搜到的,或者是得了消息,橫豎總有個(gè)借口,是不是?”杜雙燕沖她笑了笑,“洛大人,有勞了!”</br> 洛長安一副騎虎難下的樣子,定定的望著手中的書信出神,“那我可得好好的想清楚,要不然這事我也沒法解釋。”</br> “既是如此,我這就告辭了!”杜雙燕急急忙忙的離開寢殿。</br> 吾谷疾步進(jìn)門,“公子,怎么了?這杜昭儀走得急急忙忙的,讓人瞧著有些心里發(fā)慌。”</br> 洛長安晃了晃手中的書信,懶洋洋的靠在軟墊上,“瞧見沒有?”</br> “什么東西?”吾谷詫異,“給您寫的情意綿綿的情詩?”</br> 洛長安:“……”</br> “不然還能是什么東西?”吾谷不明白。</br> 洛長安翻個(gè)白眼,“你腦袋就這些東西啊?沒瞧見嗎?千里送書信,禮輕情意重。”</br> “公子,不是得送鵝毛嗎?”吾谷問。</br> 洛長安那叫一個(gè)氣啊,“得空多讀書。”</br> 吾谷:“……”</br> 公子說的,有道理。</br> “這封書信是杜昭儀從劉妃那里拿來的。”洛長安解釋,“你猜猜看,上面寫了什么東西?”</br> 吾谷搖頭,“奴才猜不著。”</br> “猜一下又不會(huì)死。”洛長安望著他,“猜猜看。”</br> 吾谷想了想,“多半是因?yàn)楸焕г诶鋵m里,所以向太師府求援,希望太師能求皇上寬宥,恕她出冷宮。”</br> 洛長安點(diǎn)頭,“還有呢?”</br> “還有?”吾谷撓撓額角,“這便罷了,還能有什么?”</br> 洛長安也不打開書信,“我覺得這里面可能寫了點(diǎn)大逆不道的東西,比如說,對(duì)皇帝不滿,對(duì)我的怨恨,對(duì)丞相府的憎惡。”</br> “這不是正常嗎?您坑了她一回,直接給人送冷宮里了,可不得恨著您嗎?”吾谷倒是沒覺得有什么問題,“只是這恨皇上……委實(shí)大逆不道。”</br> 洛長安嘆口氣,“去把皇上請來,就說要命的大事!”</br> “公子,您真的相信杜昭儀的話嗎?”吾谷低聲問。</br> 洛長安挑眉看他,“信什么?”</br> “她給您信,估摸著是把您當(dāng)?shù)蹲邮箚灸兀 蔽峁鹊降资侵?jǐn)慎的,畢竟是洛川河安置的人,使命就是看著自家公子,防著外人欺辱暗害。</br> 洛長安笑了,“你真以為你家公子我,是個(gè)傻子嗎?我特意問了一下,書信里是什么?她第一反應(yīng)是告訴我,她沒看。”</br> “奴才不信!”吾谷搖頭。</br> 洛長安也不信,“她若是看了,我倒是能信她,可她沒看……那才活見鬼。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她沒說實(shí)話,我自然也不能坦誠相待!”</br> “那您是有心理準(zhǔn)備了?”吾谷問。</br> 洛長安點(diǎn)頭,“去把皇上請來,讓他處理便是。”</br> “您不怕皇上以為,咱們丞相府和長定侯府勾結(jié)啊?”這才是吾谷擔(dān)心的問題。</br> 洛長安嗤笑,“那不正好,給他個(gè)機(jī)會(huì)對(duì)咱丞相府下手,真是便宜他了。”</br> 吾谷:“……”</br> “別愣著了,去叫人!”洛長安掀開被褥起身。</br> 吾谷行禮,快速出了寢殿。</br> 不多時(shí),宋燁便進(jìn)了長樂宮。</br> “怎么了?”他這一進(jìn)來,面色冷得難看,“是哪兒不舒服?”</br> 洛長安的體質(zhì)特殊,可也耐不住她這般折騰,此前在山谷失血過多,誰知道現(xiàn)在會(huì)不會(huì)出什么意外狀況。</br> “長安?”宋燁有些心慌。</br> 然則,乍見著她坐在桌案前,美滋滋的啃著果子,不由得神情稍滯。</br> “我在。”她轉(zhuǎn)頭看他,笑盈盈的問,“怎么了?”</br> 宋燁緩下腳步,行至她跟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哪兒不舒服嗎?”</br> “吾谷沒告訴你嗎?”洛長安問。</br> 宋燁搖頭,“他說你找我,我便過來了,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給你找太醫(yī)?”</br> “找什么太醫(yī),我自個(gè)就能瞧病。”洛長安將書信往桌案上一放,“你自己看看吧!”</br> 宋燁不解,“此乃何物?”</br> “杜昭儀從劉妃那里,拿來的書信,上面寫了什么,你讀給我聽聽。”洛長安笑盈盈的湊過去,啃一口果子,滿嘴甜蜜滋味。</br> 宋燁伸手接過,“無外乎求援或者求饒。”</br> “我猜,是前者!”洛長安挑眉看他,“信不信?”</br> 宋燁笑了,“杜昭儀拿來的,想必是看過了。”</br> “她說她沒看過。”洛長安原話轉(zhuǎn)達(dá)。</br> 宋燁拆開書信,“你信了?”</br> “我信你。”她美滋滋的啃著果子。</br> 宋燁手上的動(dòng)作一頓,轉(zhuǎn)而在她額頭快速落了一吻,“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