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對皇帝下手
三日醉雖然有些夸張,但是酒量不好的人,著實要睡上兩日,饒是洛長安酒量再好,亦是睡得不省人事。</br> 曹風早早的安排妥當,一路上無人敢窺伺,不管還是奴才還是侍衛(wèi),皆背過身去。</br> 說也奇怪,此前還頗為鬧騰的人兒,這會倒是安靜得很,乖順的伏在宋燁懷中,由著他抱去耳房。</br> 宋燁走得很是平穩(wěn),懷里的人,軟綿綿的,別看平時囂張跋扈,乖戾如今抱在懷里,竟縮成小小的一團,抱在手里幾乎沒什么分量。</br> 立在床前半晌,宋燁始終保持著公主抱的姿勢,乍瞧著,倒像是放不下手似的。</br> 曹風已經(jīng)鋪好了床褥,躬身在側(cè)半晌,垂頭不敢吭聲。</br> “你出去!”宋燁道。</br> 曹風行禮,始終保持著垂首之姿,退出耳房之時還不忘把房門帶上。</br> 輕緩的將洛長安放在床榻上,宋燁仔細的為她掖好被角,轉(zhuǎn)身離開,誰知……洛長安驟然翻個身,大咧咧的抱住了他的胳膊。</br> 蔥白的指尖,帶著酒后的微灼,緊貼在他的腕上,她抱著他的手腕,滾燙的面頰輕輕的往他手背上蹭,像極了慵懶的貓兒,溫柔而繾綣。</br> 宋燁的眉心,狠狠皺了皺。</br> 門外傳來曹風的聲音,“皇上,劉妃娘娘在外求見!”</br> ……</br> 洛長安到底是海量,旁人喝了三日醉,定是要睡上兩日的,她倒是睡到日上三竿,酒勁兒便退了大半,腦子還有些暈乎乎。</br> “吾谷!”托著沉重的腦袋,洛長安屈膝坐在床沿,“給我倒杯水!”</br> 吾谷屁顛顛的進門,“是!”</br> “頭疼!”洛長安深吸一口氣,“我爹沒罵我吧?”</br> 吾谷端著水杯的手,略略一滯,“公子,這是乾元殿耳房。”</br> 洛長安:“?”</br> 下一刻……</br> “笨死了,竟然把我留在宮里,不知道我最不想見的人就是皇帝嗎?”洛長安一陣軟拳,狠狠沖著吾谷身上招呼。</br> 吾谷委屈,“公子,您喝醉了……”</br> “放屁,你家公子我什么時候喝醉過?”洛長安愣了愣,好像……是有點斷片!</br> 吾谷小心的遞水,“您忘了,昨天晚上您喝醉了,王爺原是要帶您出府回相府,誰知皇上半道上派人把您截下,順道通知了丞相府!大晚上的,相爺也不好來宮里接人,所以您……”</br> 洛長安喝口水,腦瓜子嗡嗡的。</br> “公子?”吾谷低低的開口,“您沒事吧?奴才去給您拿點醒酒湯。”</br> 洛長安委實頭疼,幽幽擺手。</br> 吾谷行禮,當即退出了房間。</br> 瞧著熟悉的房間,洛長安起身,從柜子里取出衣裳,畢竟身上這股子酒味,她自個都聞不慣。</br> 換好衣裳之后捋了兩下頭發(fā),晃晃悠悠的走出耳房,洛長安心里清楚,這個時辰,皇帝不是在御書房就是在御書房,很少在寢殿。</br> 果然,寢殿內(nèi)外空空蕩蕩。</br> 昨夜的酒勁委實厲害,她還沒走上兩步便已經(jīng)伏在了窗臺邊,有氣無力的喘著,肚咕咕叫,手腳都有些發(fā)軟。</br> 桌案上,擺著精致的糕點,還放著朱漆描繪的食盒。</br> 洛長安隨手打開了食盒,“喲,翡翠珍珠糕?”</br> 這可是好東西,秋月齋的拿手糕點,亦是她最愛吃的,也不知宮里的翡翠珍珠糕與秋月齋相比,到底哪個更勝一籌?</br> 小心捏了一塊,洛長安美滋滋的往嘴里送,然則下一刻,她兀的皺起眉頭,若有所思的瞧著手中的糕點。</br> “公子!”吾谷端著醒酒湯回來,“御膳房那邊,已經(jīng)備下了您的……公子,怎么了?”</br> 怎么一動不動?</br> 莫不是,坐著也能睡著?</br> 驀地,洛長安“啐”了一口,將嘴里的糕點吐在地上,“把帕子給我!”</br> 吾谷不明所以,趕緊將腰間的帕子遞給自家公子,“這糕點是皇上的,公子還是別吃了!”</br> “這糕點有問題!”洛長安將沒吃完的糕點放在帕子上,仔細的包裹起來,放進隨身的小包里,“回頭帶出去,讓師父看看!”</br> 吾谷駭然,“公子您這話是什么意思?”</br> 糕點有問題?</br> 言外之意,有人給皇帝下藥?</br> “這些糕點怕是不能吃!”洛長安干脆將食盒里的翡翠珍珠糕,連碟子一塊端出來,湊近了一塊塊的嗅過去,“這是御廚房送的?”</br> 吾谷搖頭,“曹公公走之前說提了那么一嘴,說是昨兒夜里劉妃娘娘送來的。”</br> “劉妃?”洛長安愣怔,“劉太師的那個女兒?”</br> 吾谷點頭,“這宮里,有幾個劉妃娘娘?可不就是她嘛!”</br> “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可惜我學藝不精,不知道這里頭摻了什么!”洛長安意味深長的嘆口氣。</br> 吾谷將醒酒湯往前挪了挪,“您還是先喝了醒酒湯吧,免得頭疼!”</br> 洛長安端起醒酒湯,嫌惡得直皺眉。</br> 這糕點的事兒,得跟父親提個醒,想了想,洛長安又把糕點放回了食盒里,蓋上蓋子,可勁的一頓搖晃,驚得吾谷不敢置信的瞪大眼。</br> 再打開蓋子,內(nèi)里的糕點已然稀碎成一片。</br> “這樣,皇帝就不會吃了!”洛長安拍去指尖的糕點碎屑,抬步往外走,“權(quán)當小爺……日行一善!”</br> 吾谷笑著豎起大拇指,“公子英明!”</br> 今日后宮還算安靜,前朝卻不太平。</br> 賑災(zāi)一事雖然早已敲定,但秋后算賬也不能停,關(guān)于縉北災(zāi)荒未能及時處置妥當,引發(fā)難民大規(guī)模的涌向京陵城,理當追究一些人的瀆職,以及貪、污、舞、弊之罪。</br> 首當其沖,便是被人告發(fā)的縉北布政司參政,王謙和貪墨公銀,中飽私囊,圈占良田等數(shù)條重罪!</br> “皇上,臣以為案情不明,單靠一封告發(fā)密信,就斷然定下罪責,委實太過輕率!”劉太師行禮,“請皇上明鑒!”</br> 洛川河冷笑,“若本相沒記錯,王謙和應(yīng)該是太師大人的得意門生之一,有道是舉親不避嫌,但若是知法犯法,那太師也該大義滅親才對!”</br> “皇上,臣沒有包庇之意,臣只是就事論事!”劉太師當即行禮,神色恭敬至極。</br> 洛川河行禮,“皇上,臣以為,空穴來風必有原因,既然告發(fā)信已經(jīng)到了御前,就說明此事刻不容緩。難民之禍,如千里之堤猶存蟻穴,若處置不當,必定潰之千里。請皇上下令,查察此事,特遣專員前赴縉北,押解王謙和進京!”</br> “押解?”劉太師面露慍色,“那不等于昭告天下,逼人認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