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 我會一直在這里等你的
“喂?”洛長安狠狠皺眉,“你是個男人,哭什么?該哭的是我,阿衡當(dāng)初千方百計要殺的人,是我,是我洛長安!雖然他最后也對不起,但你們這筆爛賬最后落在我頭上,我是真的冤!”</br> 宋墨低低的嗚咽,驚得洛長安慌忙撤了手。</br> 失去了支撐,宋墨再次滑坐在地。</br> 這會,不是嗚咽,而是掩面大哭。</br> 洛長安疾退兩步,恰吾谷慌張的沖進(jìn)來。</br> “怎么了?怎么了?”吾谷生怕自家公子吃虧。</br> 哪知,居然看到這樣的一幕。</br> “公子?”吾谷詫異,“您這是……揍他了?”</br> 洛長安滿臉都寫著“冤屈”二字,“我這樣子,像是揍了他嗎?沒有沒有,我壓根就沒碰他,誰知道他倒是先哭上了,我這被阿衡暗害的還沒哭呢!”</br> “公子,可能他是真的委屈。”吾谷低聲道,“您想想,若是哪天奴才背叛了您,您傷不傷心呢?奴才打小就伺候您,這跟阿衡伺候王爺是一樣一樣的。”</br> 洛長安想了想,“是這個理兒。”</br> “王爺被最親近的人害成這樣,此番也是因為受了阿衡的牽連,皇上雖然沒有剝奪王爺?shù)木粑唬魄七@臨王府,跟后妃打入冷宮沒什么區(qū)別。”吾谷嘆口氣。</br> 洛長安點頭,“你出去吧,我勸著點。”</br> “您可別再刺激了。”吾谷小心的叮囑,“奴才怕您再刺激他,回頭王爺一脖子吊死,滿朝文武和皇室宗親得把這筆賬算在您的頭上。”</br> 洛長安:“……”</br> 哎呦,那就麻煩大了。</br> “成,我心里有數(shù)!”洛長安擺擺手,“你出去,多一個人在這,他就多一人委屈,回頭覺得丟人丟大發(fā)了,還得一脖子吊死。”</br> 吾谷一怔,“那奴才這就出去!”</br> “出去出去!”洛長安打發(fā)了吾谷,重新蹲在了宋墨跟前,“喏,方才是我思慮不周,沒考慮到了你的心情,我給你賠個禮。但是宋墨,罵阿衡的那些話,我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他要殺我,我沒法原諒他。”</br> 宋墨淚眼朦朧的抬頭望她,“那你,能原諒我嗎?”</br> “阿衡是阿衡,你是你。”洛長安嘆口氣,“我恨的是阿衡,又不是你,宋墨,你想太多了!”</br> 如果不是那場大火,如果不是宋墨真的燒得只剩下一口氣,差點死在火場里,她一定會懷疑,阿衡與宋墨是同伙,都是離恨天的人。</br> 但現(xiàn)在……</br> 哪有人會用這樣的苦肉計?</br> 一場大火,差點死了!</br> “那你為何一直不來看我?”宋墨泣聲問。</br> 洛長安眉心微皺,這般質(zhì)問,倒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話語中難脫稚氣。</br> “我一直都知道,你跟著皇兄一起回到了京陵城,可是我日日等,夜夜等,一直在等著你來看我,可你始終都不來!”宋墨泣不成聲。</br> 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哭得洛長安都有些于心不忍了。</br> “行了行了,這不是來看你了嗎?”洛長安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再哭,我可就不理你了!”</br> 宋墨一怔。</br> “好了!”洛長安伸手,拭去他面上的淚,“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哭什么?我又不是不要你這個朋友了,只不過現(xiàn)如今忙了些,所以沒空過來罷了!”</br> 宋墨定定的看她,“你真的不是,要跟我絕交?”</br> “多大的人了,還絕交呢?”洛長安扶著他起來,“你這屋子里臭死了,你身上也是……”</br> 她滿臉嫌惡的別開頭,惹得宋墨慌忙低頭輕嗅自身。</br> “真的,很臭嗎?”宋墨有些心慌。</br> 洛長安將他扶坐在軟榻上,轉(zhuǎn)身倒了杯水遞過去,“回頭洗洗,若是你一直這般臭烘烘的,那我可是真的不來了。”</br> “我洗,我洗!”宋墨捧著水杯,連連點頭,“你一定要多來看看我,阿衡死了,皇兄雖然沒將最后的賬算在我頭上,但是我知道,皇兄心里存疑,難免還是怨恨我的。”</br> 洛長安問,“阿衡之事,是四方門的人告訴你的?”</br> 宋墨一怔,轉(zhuǎn)而點點頭,“是!”</br> “這幫多嘴饒舌的。”洛長安瞧著周遭,“這般烏煙瘴氣,聞著就讓人渾身不舒服,我先走了!”</br> 宋墨急了,“你這就走?”</br> “難不成還要留下來伺候你?”洛長安翻個白眼,“伺候完了皇帝,還要伺候你這臨王,我洛長安的命就這么苦?命中注定為奴為婢?”</br> 宋墨呼吸微促,“我不是這個意思。”</br> “那你是幾個意思?”洛長安反問。</br> 宋墨坐在那里,委屈巴巴的瞅著她。</br> “行了,我是偷偷溜出來的,再不回去,你那嘮叨的皇兄又得嘀嘀咕咕的,我這耳朵都快長繭子了。”洛長安嘆口氣,“改日再來看你。”</br> 宋墨點頭,“那你可一定要來!”</br> 語罷,他扶著軟榻邊緣站起身,“你別忙,我送你!”</br> 然則這話剛說完,他便已經(jīng)身子前撲。</br> “小心!”洛長安慌忙去扶。</br> 可到底是男女有別,身高和氣力上的弱勢,讓洛長安在攙住宋墨的同時,亦被他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br> “嗤……”洛長安疼得齜牙咧嘴。</br> 宋墨與她抱了個滿懷,“長安?長安你怎樣?”</br> “疼……”洛長安腦子有些渾濁。</br> 不知道為何,宋墨這一撲過來,兩人這一抱,讓她瞬時打了個激靈,腦子里驟然一片空白。</br> 不,不只是腦子一片空白。</br> 而是腦子、眼前,都是一片空白,好似被什么東西蒙住了腦袋,什么都感知不到,惶惶不知接下來該做什么。</br> “長安?”宋墨低喚。</br> 洛長安狠狠的晃了晃腦袋,眼前漸漸的恢復(fù)光亮,腦子也隨之清明起來,“嗯?”</br> “沒事吧?”宋墨忙問,“傷著哪兒了?”</br> 洛長安驟然回過神,吃痛的爬起來,“我沒事!”</br> 她佯裝無事,快速抖落了身上的灰塵,“時辰不早了,我要走了,你好好拾掇一下自己,臭死了,我都不稀罕靠近你!”</br> “我……”宋墨尷尬而無奈的望她,“記得要回來看我,我會一直等著你的!”</br> 洛長安撇撇嘴,逃也似的跑出去,“知道了知道了!自己爬起來,臭死了!”</br> 宋墨慢悠悠的爬起來,亦步亦趨的走到了門口站著,目光幽幽的望著洛長安離去的方向,緊抿的唇角終于扯出了一絲笑意,“長安,我會一直在這里等你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