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老天爺賞飯吃
“那些人是受命而來,他們打算殺了我爹,而主使者就在看熱鬧,當時出了事,咱們急急忙忙的帶著我爹離開,所以沒注意到這附近的動靜。”洛長安回過神來。</br> 林祁點頭,“誠然,都沒注意到這一點,不過現(xiàn)在還來得及。”</br> 痕跡很亂,亂也不是什么好事。</br> 洛長安低眉盯著地上的馬蹄印,“這馬蹄印倒是有些怪異。”</br> “不是怪異,而是這馬蹄鐵原就是專用的。”林祁蹲在她身邊,“你可留心過自己家里的馬匹,用的是什么馬蹄鐵?”</br> 還真別說,洛長安沒留心過。</br> “你是說,家里私用的?”洛長安問。</br> 林祁點頭,“對!”</br> 洛長安瞧著地上的馬蹄印,眉心緊蹙,“只要把這馬蹄印拓印下來,來日做個比對,比就可以查清楚是誰了嗎?!”</br> “很好!”林祁招招手。</br> 疾刃和一干人等,快速近前。</br> 拓印是個技術(shù)活,不能太輕,不能太重。</br> 輕了,拓不清楚。</br> 重了,毀壞痕跡。</br> 行至一旁,洛長安瞧著樹干上的新鮮痕跡,“拴馬?說明他在等,但若是已經(jīng)交手,對方就沒必要在這里拴馬,應(yīng)該勒著馬韁坐在馬背上等。”</br> “對!”林祁點頭。</br> 洛長安繼續(xù)分析,“拴住,就說明他們趕在了我爹之前,埋伏在此處。”</br> 雖然是臨時起意,但馬車和馬的速度有區(qū)別,馬車較慢,策馬疾馳的話,的確能先一步到達這個位置。</br> “從這兒,到咱們之前停下來休息的地方,只有一條路,也就是說,他們不必知道相爺要去往何處,只需要埋伏在有利的地方即可。”林祁解釋。</br> 洛長安深吸一口氣,“真是該死!”</br> “我已經(jīng)讓人沿著馬蹄印的方向去追,但是希望不大。”林祁指了指前方,“這條路是石子路,也就是說,很難留下印記。加上大雨沖刷,所剩無幾。”</br> 林子人少,所以能保留馬蹄印,出了林子還真就不好說了。</br> 大路朝天,人人可行。</br> 馬車歪七扭八的倒在地上,昨夜的馬也被射死了,場面很是凌亂。</br> 洛長安回到事發(fā)處,瞧著被羽箭射成“刺猬”的馬車,“若不是簡豐護主,只怕我爹在劫難逃。吾谷,箭是從林子射出來的嗎?”</br> “是!”吾谷頷首,“這箭是私造,并非是出自行伍,也不是老百姓的狩獵之箭,應(yīng)該是大戶人家,又或者官宦人家,自個有個專門的營造之處,所有的箭矢重量基本一致!”</br> 說著,吾谷左右手掂了掂,幾支箭矢落在他掌心里,分量相差無幾。</br> 疾刃近前,瞧一眼林祁,“門主,他還有這本事?”</br> “吾谷一貫喜歡這些冷東西,那些神兵利器和暗器,他最感興趣。”洛長安解釋,“我爹不許我離開京陵城,那我只好滿城的玩。”</br> 所以京陵城內(nèi)的兵刃利器和暗器,吾谷差不多都摸了個遍。</br> “相爺讓奴才保護公子,奴才怕公子遇險,所以京陵城里的危險之物,奴才得盡量做到心里有數(shù)。”吾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br> 林祁點頭,“大戶人家不敢動丞相,剩下的只有官家了。”</br> 富賈商戶,一個個家財萬貫,哪個不是以和為貴,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丞相下手?</br> 唯有官家,因著丞相執(zhí)政,擋了他們的財路和前程,幾欲除之而后快!</br> 這么一想,案情就明了了。</br> “太師府。”洛長安斜睨了林祁一眼,“打個賭啊!”</br> 林祁輕嗤,“四方門,禁賭!”</br> “你們……”洛長安撇撇嘴,“七尺男兒,成日公務(wù)公務(wù)的,連半點消遣都沒有,豈非無趣得很?賭兩把,多有趣!”</br> 林祁瞥了她一眼,“那么你現(xiàn)在是要抗旨,叛出四方門?還是要遵皇上旨意,聽我這個門主的吩咐,以及遵守門規(guī)?”</br> “那我、我……我豈能抗旨不遵?”洛長安撥弄著馬車上的羽箭。</br> 嗡鳴聲聲。</br> “等會!”洛長安湊近了,輕嗅著羽箭。</br> 林祁剛轉(zhuǎn)身離開,便聽得她這一句,不由的回頭看她,“你干什么?”</br> 跟狗一樣嗅來嗅去的,委實奇怪。</br> “這箭上有味兒。”洛長安皺眉。</br> 林祁轉(zhuǎn)身回來,學(xué)著他的模樣嗅了嗅。</br> 疾刃愕然,也跟著低頭去嗅。</br> 唯有吾谷老老實實的站著,“你們別忙活了,我家公子的鼻子,比你們都靈得多,有些味兒,凡夫俗子是嗅不到的。”</br> 林祁想起了那日,洛長安躺在祭壇上的樣子,尋思著……她多半跟常人不一樣,否則怎么會被先秦一族的人帶去祭祀?</br> 這么一想,倒是對她的異常,多了幾分信任。</br> 有些人生來就有天賦異稟,是老天爺賞飯吃!</br> “嗅到了什么?”林祁問。</br> 疾刃詫異,“門主,你真的信?”</br> “閉嘴!”林祁呵斥,轉(zhuǎn)頭問洛長安,“什么味兒?”</br> 洛長安直起身,“淡淡的,像是藥味,又有點火油的味兒。”</br> “那到底是什么味兒?”林祁問。</br> 洛長安搖搖頭,“混合在一處,我也分辨不出具體是什么味兒。”</br> “混合?”林祁皺眉,“那你能說出來,混合了多少味兒嗎?”</br> 洛長安想了想,“大概可以說出來點。”</br> “有多少說少!”林祁道,“疾刃,拿紙筆過來。”</br> 洛長安一驚,“不過是幾種味兒罷了,你記性這般不好?年輕輕的,這般記不住?”</br> “你一會就明白了!”林祁勾唇。</br> 疾刃拿過了紙筆,“門主!”</br> 林祁瞧了洛長安一眼,“開始。”</br> “火油!”洛長安說。</br> 林祁在白紙上畫了點什么,“繼續(xù)!”</br> “藥味。”洛長安閉著眼睛,努力的嗅著,“還有樹脂的味道,木屑,肉餡饅頭。”</br> 疾刃差點咬到舌頭,“什么餡?”</br> “肉餡的。”洛長安睜開眼,“還有韭菜的。”</br> 疾刃:“……”</br> 好半晌,疾刃低低的問,“洛公子,您是餓了吧?”</br> 吾谷啐了一口,“不識趣的東西,公子說有就一定有,肉餡韭菜餡,你莫要胡謅,公子這是在辦正事呢!”</br> “我說真的。”洛長安輕嗤,“不信就算了。”</br> 林祁直起身,將筆桿子丟給疾刃,“洛長安,我信你!”</br> “真的?”洛長安笑了笑,“這一次,我是認真的,沒撒謊。”</br> 盡管她這人嘴里沒實話,但是這一次是實話。</br> “看看這個!”林祁將畫好的紙張遞給她。</br> 洛長安狐疑的接過,“這是什么?”</br>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br> “你這是……”洛長安駭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