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我要吃熱乎的
吾谷不知道,公子為何敢這么說?盡管皇上寵愛著她,可終究君臣有別,皇帝的寵愛是有限度的。</br>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br> 哦,君恩如流水。</br> “公子慎言,這話可不敢隨便亂說,萬一讓人聽到了……”說這話的時候,吾谷小心翼翼的瞧著近處的林祁等人,“是要掉腦袋的!”</br> 大不敬之罪,其罪當誅。</br> 洛長安不以為意,忽然低頭笑了一下,這廝是怎么想的?</br> 好好的皇帝不當,為什么忽然來這一出?</br> 有那么一瞬,洛長安覺得……宋燁心里藏著一個大秘密,而這個秘密很可能跟她有關(guān)。</br>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離恨天想要先秦一族的寶藏,想要長生的秘密,想要那么多……宋燁明明唾手可得,但為了她悉數(shù)放棄。</br> 想來,宋燁想要的并不是先秦一族的任何東西。</br> 為她,他幾番生死,足見情深義重。</br> 也是因為這般情深義重,她才愿意暫時放下夢里的那場火光,把那噩夢暫時壓在內(nèi)心深處,不到最后那一刻,絕不放出來。</br> 馬車徐徐往前走,洛長安中途又小憩了一會,反正有四方門的人在,多半不會再出事。</br> 進營寨之前,林祁又試著問過吾谷兩次。</br> 吾谷回回都是含糊其辭,要么就是顧左右而言他,關(guān)于他們是怎么入谷的,一股腦都推給了重生,全賴重生想的法子。</br> 林祁知道,這小子沒說實話。</br> 重生都“跑”了,上哪兒找人?</br> 再者,就算“重生”在他面前,假皮之下的身份擱在那兒,縱使給林祁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多問,不敢多說??!</br> 宋燁固然是聰明的,只沖著林祁亮了身份,這相當于把刀子架在了林祁的脖子上,逼得林祁不得不閉上嘴。</br> 營寨門口。</br> “怎么還沒來?”寒山問。</br> 曹風(fēng)拂塵一甩,“不應(yīng)該啊,收到了消息,說是這會就該到了!”</br> “是不是路上耽擱了?要不,我去看看?別是出事了!”寒山有些著急。</br> 皇帝讓他們二人在這兒盯著,若是洛長安回來了,趕緊去稟報。</br> 這都等了足足一個時辰,也沒瞧見一個鬼影子,二人的心里自是忐忑非常,生怕出了什么事,到時候不好跟皇帝交代。</br> “呸!”曹風(fēng)啐一口,“大吉大利,你就不能說點好聽點的?洛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什么好事都能逢著,什么壞事都得繞道?!?lt;/br>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寒山連連稱是。</br> “哎,好像來了!”曹風(fēng)伸長脖子。</br> 寒山一怔,隱隱似有車轱轆聲響起,再瞧著遠處模模糊糊的車隊,當即一拍大腿,“我這就去回了皇上!”</br> “快去快去!”曹風(fēng)立在營寨門口等著。</br> 寒山急急忙忙的跑開。</br> 馬車停下來的時候,洛長安迫不及待的下車。</br> 然則,她委實忘了自個的身子尚未痊愈,這么一跳,險些癱軟在地上。</br> “小心點!”宋燁心驚肉跳。</br> 所幸寒山及時來報,所幸他早就猜到她是個不安分的,就站在馬車旁等著她。</br> 看看,說什么來著?</br> “就這么跳下來,不要命了?身子是什么狀況,自個還不清楚?日日這般糊涂,看朕回去怎么收拾你!”宋燁將她打橫抱著,大步流星的朝著營寨走去。</br> 曹風(fēng)愣了愣,轉(zhuǎn)頭去看林祁。</br> 林祁與眾人皆怔,皇帝這……這是做什么?</br> “都不許抬頭!”曹風(fēng)一聲喊。</br> 眾人皆悟,慌忙俯首跟隨。</br> 看見了不該看的,怕是要掉腦袋的。</br> 宋燁不管不顧,抱著洛長安進了營帳,輕輕的將她放在床榻上,“累了吧?”</br> “不累!”洛長安搖頭,“有些餓了倒是真的!”</br> 宋燁就知道,她好這一口,仔細的為她掖好被角,轉(zhuǎn)身將桌案上的糕點端過來,齊展展的擱在床頭凳上,“吃吧!”</br> 早就為她備著呢!</br> “我就這樣進了皇帝的帳子,外頭的人會不會覺得奇怪?”洛長安眼皮子都沒抬一下,顧自吃著手中的糕點。</br> 宋燁低眉瞧她,這哪里有半分擔慮的樣子,分明就是隨口一問,“讓他處置干凈”的意思。</br> “你慢些吃!”他倒了杯水,“別跟個餓死鬼投胎似的?!?lt;/br> 洛長安白了他一眼,“你都不知道,這一路上林祁不是干糧就是干糧,我整個人都快吃成干糧了!這好不容易有兩口自己喜歡吃的,還不得多吃點!晚上我要吃熱乎的,大碗吃肉,大口喝酒那種?!?lt;/br> “最后一句,重新說一遍!”他目不轉(zhuǎn)瞬的盯著她。</br> 洛長安以舌舔了一下唇,粉色的小尖,將唇角的糕點碎屑,準確無誤的卷入口中,那雙明亮的眸子,就這么直勾勾的望著他,滿臉無辜狀。</br> 宋燁的眉心狠狠皺了皺,喉間滾動。</br> “我要吃好的?!彼财沧?,“你不能餓著我!”</br> 宋燁無奈的嘆口氣,終是別開頭,免得瞧著這小妖精,忍不住……</br> “知道了!”宋燁抬步往外走,“好好吃,好好休息,我去安排?!?lt;/br> 洛長安真是半點都不客氣,以至于吾谷進來的時候,愣在原地半晌。</br> “公子,您這一路上沒少吃呢!”吾谷近前,“怎么就餓成這樣了?您慢點,慢點,別噎著自個,吃完了不夠,咱還有呢!”</br> 洛長安喝口水,“你不知道,之前那先秦一族的人,吃素居多,偶爾有點葷的,那也是光有皮沒有肉,我這一兩頓吃著還好,長久吃那野菜,我覺得自己臉都綠了!”</br> “您慢點!”吾谷趕緊順著她的脊背,捋了兩下,“慢點慢點。”</br> 洛長安嘆口氣,“總算安全了,可以回家了,我可得好好的吃幾頓!”</br> “您是怕相爺瞧出來,會心疼吧?”吾谷早就看出來了,公子都瘦了一圈,若是這樣回去,相爺鐵定是要發(fā)飆的。</br> 洛長安咂吧著嘴,“你也知道我爹那脾氣,見不得我吃苦,我發(fā)現(xiàn)近來……手指上的肉都干癟了下去,這還得了?回頭,老頭子能叨叨死我!”</br> “那您多吃點?!蔽峁让Φ?,“待回了城,咱就多吃飯,多吃肉,養(yǎng)養(yǎng)!”</br> 洛長安連連點頭,“沒錯!”</br> 曹風(fēng)就在帳子外頭站著,回頭瞧一眼身后,奴才們手中端著的清淡小粥小菜,皺眉揮揮手,“都撤了,讓廚子摘點菌,把昨兒夜里跑進來,被逮著的那兔子,趕緊燉了送過來!”</br> “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