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章 狐貍家的小東西
林祁走過來,拿著一些果子,“暫時沒什么可吃的,先墊墊肚子,等出了林子之后,再好好的吃一頓。”</br> 眼下,補充體力最為要緊。</br> “多謝林門主!”吾谷畢恭畢敬的接過,“這一次多虧了林門主,要不是你們,只怕咱們是要死在這山谷里了。”</br> 林祁蹲了下來,瞧著靠在重生懷中的洛長安,眉心微蹙了一下,“我這是歪打正著,所以洛公子不必放在心上。”</br> “你這話,是讓我不要放心上,還是特意讓我記住?”洛長安輕嗤,“林祁,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br> 林祁笑了笑,“不管什么心思都好,活著便是重中之重,洛公子,恭喜,活過來了!”</br> “這話,我愛聽。”洛長安笑了一下,“多謝了!明知道你不是特意為我而來,只是順手救了我,但我還是很高興,我活了!”</br> 沒死,就是萬幸。</br> 鬼叔最后,還是食言了!</br> 果然,人最不能相信的,就是那根舌頭。</br> 反復(fù)無常,說話如放屁。</br> “恭喜,活了!”林祁站起身,“休息休息,咱們就出林子。”</br> 洛長安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有重生在身邊,她便覺得安心,什么都不怕了。</br> “想過,會死嗎?”重新往外走的時候,洛長安依舊伏在重生的背上,“你與我不一樣,你有你的榮華富貴,我……純粹是好奇害死貓。”</br> 重生背著她,盡力走得平穩(wěn)一些,“想過,陪你一起死。”</br>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洛長安問。</br> 重生仔細想了想,“很多年前。”</br> 她扯了唇角,“你撒謊的本事,比我還厲害些,你多大?我多大?還扯到很多年前了?你再誆我,我便不同你好了!”</br> “真的!”重生說,“你若不信,可以去問吾谷。”</br> 洛長安閉著眼,沒說話。</br> 重生背著她,緊跟在林祁身后。</br> 眼下,最重要的是走出林子。</br> 白日里行走,夜里扎營。</br> 這么多人圍攏在一處,以篝火照明取暖,換班巡邏,野獸莫近,最是安全不過。</br> 林祁遠遠的站著,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重生的方向。</br> 恰,重生抬頭看過來,二人目光碰撞。</br> 須臾,重生放下了睡著的洛長安,叮囑吾谷好生看著,轉(zhuǎn)身朝著一旁的灌木叢走去,瞧這樣子似乎是要去解手。</br> 因此,吾谷并未在意。</br> “好好的盯著,保護好洛公子!”林祁叮囑。</br> 疾刃行禮,“卑職明白!”</br> 語罷,林祁抬步,朝著灌木叢走去。</br> 漆黑的灌木從,伸手不見五指。</br> 林祁在黑暗與光明的交界地,駐足站立了很久,稍稍適應(yīng)了內(nèi)里的漆黑,這才朝著暗處繼續(xù)走去。</br> 驀地,林祁頓住腳步。</br> 恍惚間,似有暗影立在那里。</br> 深吸一口氣,林祁小心翼翼的上前。</br> “林祁!”是重生的聲音。</br> 但,又不像是重生的聲音。</br> 林祁心下一陣,忽然單膝落地,畢恭畢敬的行禮,“臣,叩見皇上!”</br> “現(xiàn)在才認出來,是不是太晚了點?”是宋燁的聲音沒錯。</br> 林祁心驚,“臣該死,臣有眼無珠,沒能當下認出皇上。”</br> “其實你早就懷疑了,只是沒敢朝著這方面想,因為你始終覺得,朕是個廢物,養(yǎng)在深宮內(nèi),除了爭權(quán)奪勢,什么都做不了。”宋燁一語中的。</br> 林祁跪在原地未敢動彈,“臣不敢!”</br> “你們每個人心里都是這么想的,哪有什么敢不敢的?”他口吻輕蔑。</br> 登基這些日子,他還不知道,這幫舊臣心里在想什么嗎?</br> 新帝登基,舊臣觀望。</br> 這是常理,是事實,沒什么可爭辯的。</br> 林祁不得不承認,最初的確有這樣的想法。</br> 新帝年輕,很多事情可能心有余而力不足,又或者,新帝上任三把火,暴露完了本性之后,朝廷還剩下什么,委實不一定。</br> 古往今來,多少帝王皆是一登基就變臉,連先帝亦不外如是。</br> 誰知到了宋燁這兒,出現(xiàn)了例外。</br> 宋燁,是一門心思要當個好皇帝,且……不只是當個好皇帝。</br> 林祁跪在那里,沒敢應(yīng)聲。</br> 帝王九五,生殺在握。</br> 宋燁不是那么好糊弄,與其狡辯,不如沉默。</br> 言多,必失。</br> 對于皇帝的手段,林祁表示理解,但是他不能理解,皇帝對洛長安的態(tài)度和做法。</br> 帝王至今沒有立后,難不成是要學(xué)那古人,立個男皇后?</br> 這想法,連林祁自個都嚇了一跳。</br> 荒謬!</br> 實在是太荒謬!</br> 不敢想。</br> “起來!”宋燁開口。</br> 林祁回過神,謝了恩起身,“皇上,您此舉太過冒險,若不是……”</br> “若不是曹風(fēng)沒了法子,失了朕的行蹤,他肯定不會告訴你實話。”宋燁音色幽幽,“那日長安失蹤,朕也跟著走了,馬車里坐著朕的暗衛(wèi),你見不著人,就時常在車附近轉(zhuǎn)悠!”</br> 這是曹風(fēng)后來回稟的。</br> “朕便知道,你心里有了疑問,其后自己得到了答案。”宋燁輕笑一聲,“不愧是朕挑的人,真沒錯。”</br> 林祁俯首,“臣有過懷疑,可臣不敢想。皇上身系北涼天下安危,臣以為皇上不會去冒險,誰知道皇上為了洛公子……”</br> “朕不單單只是為了她。”宋燁道,“朕也是為了這北涼天下。”</br> 林祁沒說話。</br> “先帝駕崩之后,北涼內(nèi)憂外患,攘外必先安內(nèi)。北涼境內(nèi)諸多勢力盤桓,朕若不一一拔除,早晚會成為后患。”宋燁深知,那些老臣只是表面上臣服。</br> 不管是丞相府,還是太師府。</br> 表面與內(nèi)心不符,相互牽制著皇權(quán),明面上的皇上萬歲,實際上處處試探,唯有知道皇帝的底線,才能投其所好,避其鋒芒。</br> 這幫老臣在朝堂上摸爬滾打數(shù)十年,各個都是老油條!</br> “臣,誓死效忠皇上!”林祁行禮。</br> 宋燁嘆口氣,輕輕的拍著林祁的肩膀,“朕知道四方門的忠心,所以朕才會叮囑曹風(fēng),若實在沒法子,出了問題,迫不得已之下,可與你說出實情!”</br> 林祁撲通跪地,“謝皇上信任!”</br> “這些事……”</br> 皇帝沒說完,林祁就明白了,“請皇上放心,有關(guān)此事,臣會叮囑下去,不許任何人透露分毫,若有泄露,臣……提頭來見!”</br> 這件事,四方門的人會爛在肚子里,絕不會與任何人提起。</br> “甚好!”宋燁應(yīng)聲,“出去罷!”</br> 這張皮面不撕下來,沒見著真容,暴露的危險就少一分。</br> “皇上,洛公子知道您……”林祁低聲問。</br> 宋燁站在那里,瞧著洛長安的方向,想起了耳畔那一聲低喚,不由的唇角輕勾,“這狐貍家的小東西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