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若有一日,朕騙了你
洛長安瞧著阿衡面上的得意之色,不由的扯了扯唇角,“阿衡,你跟著宋墨這么多年,真是連他的半分都沒學到。”</br> “你在說什么?”阿衡吃力的咬著后槽牙,“洛長安,你真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嗎?欺君之罪,其罪當誅!”</br> 洛長安扳正了身子,頗為同情的望著他,“但凡有點腦子,說話之前都會先看看自己所處的境況,阿衡,你一個階下囚,與我談條件,是嫌活得不夠慘?還是死得不夠快?”</br> 阿衡的腦子,嗡的一聲,瞬時空白一片。</br> 果真是人受傷了,腦子也不好使了。</br> “我的答案,你要不到,而我的秘密,你只能帶進棺材里。”洛長安雙手環(huán)胸,“阿衡,你是真的蠢!”</br> 眼見著洛長安走出去,阿衡面如死灰,“你就真的不怕嗎?我只要吼一聲,消息就會傳到皇帝的耳朵里,而你……”</br> “喊了又如何?你一個將死之人,又是亂臣賊子,能威脅到我丞相府?”洛長安翻個白眼,“說你蠢還死活不承認!”</br> 阿衡說不出話來,許是被洛長安給氣得,整個人都微微的顫著。</br> “好好享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吧!”洛長安大步流星的離開。</br> 出了牢門,外頭的空氣可真清新。</br> 洛長安徐徐揚起頭,瞧著天盡頭的殘陽如血。</br> “看什么?”宋燁走過去,長身如玉,立在她的身側。</br> 洛長安努努嘴,“喏,看夕陽呢!這么好看,有些人卻是再也瞧不見了?!?lt;/br> “打死了?”宋燁問。</br> 洛長安輕嗤,“我拿的是鞭子又不是刀,怎么可能殺人?”</br> “殺人誅心,未必要用刀?!彼螣钜馕渡铋L的說。</br> 洛長安皺了皺眉,沒有接話茬。</br> 只要人不是死在她手里,這筆賬就不能算在她頭上,她現在擔心的是另外一樁事,比如阿衡說的,他知道她最大的秘密。</br> 欺君之罪?</br> 阿衡知道的事情,宋墨是否也知情?</br> 若然宋墨真的知道,那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豈非像個笑話?他就這樣看著她,女扮男裝,游戲人間……</br> 入夜之后,四下安靜得落針可聞。</br> 洛長安自大牢里回來之后,便不再說話,一個人靜靜的坐在房間內。</br> “晚飯吃得不多。”曹風回稟。</br> 宋燁站在檐下,面色微沉。</br> 晚飯之前,他有要事處置便走開了會,誰知道洛長安居然沒好好吃飯,可見這次是真的心事太重。</br> 心事?</br> 為了宋墨?</br> 呵,他待她這般好,也沒見著她為他茶不思飯不想的,倒是為了宋墨,有情有義到了極致,真真是個沒心肝的。</br> “去拿點心過來?!彼螣罟斯蟛垩?。</br> 曹風早有準備,“奴才早早的備著呢!”</br> 底下人拎著食盒上前,行了禮便想往房間里送。</br> “拿來!”宋燁伸手。</br> 曹風趕緊接過食盒,畢恭畢敬的遞上,“皇上,您……”</br> “都別進來?!彼螣詈谥槨?lt;/br> 房門吱呀一聲打開,然后“吱呀”一聲合上。</br> 洛長安沒搭理,懨懨的躺在軟榻上,雙腿高高的翹在一旁的桌案上,雙手抵在腦后,腦子里滿滿都是阿衡說的“秘密”之事。</br> 是女兒身的秘密?</br> 還是她這自愈能力的秘密?</br> 又或者,是她母親的秘密?</br> 有那么一瞬,洛長安覺得自己太了不得,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內,發(fā)掘出了這么多的秘密,這可是尋常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境界。</br> 宋燁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洛長安顧自傻笑的聲音,眉心旋即擰起。</br> 傻了?</br> “起來!”宋燁將食盒放下。</br> 洛長安猛地一個鯉魚打挺,“皇上?”</br> 之前曹風不是說,他正忙著嗎?怎么這會倒是有空了?處理公務,不該是很忙很忙,以至于日夜顛倒的那種?</br> 可見,狗皇帝真的不是個好皇帝。</br> “您怎么來了?”洛長安忙賠笑。</br> 瞧著某人變臉比翻書還快的表情,宋燁俊眉微挑,一雙桃花眼泛著微微的灼色,“可見,長安不想看到朕!可是怎么辦呢?朕一閑下來,就想看到長安。”</br> 洛長安:“……”</br> 我是你的心?我是你的肝?</br> 我是你的腸、肺、腎?</br> 你怎么不干脆把我拴腰帶上?</br> “是是是,皇上是萬歲之身,您愿意想誰就想誰?!甭彘L安瞧了一眼桌案上的食盒,這是要作甚?</br> 宋燁不緊不慢的打開食盒,悠哉悠哉的靠在軟榻上,“還愣著干什么?”</br> 洛長安:“??”</br> “不會伺候人?”宋燁問。</br> 洛長安愣了愣,隱約好似明白了些許。</br> “需要朕手把手教你?”宋燁有些不耐煩。</br> 洛長安恍然大悟,“不用不用,臣知道該怎么辦!”</br> 這狗皇帝估計忙得沒怎么吃晚飯,如今閑下來了,便開始拿她打趣。</br> 成,你是皇帝,你最大!</br> 食盒內是精致的糕點,洛長安鼻尖輕嗅,有桂花、松子、核桃、還有葡萄干……嘖嘖嘖,想必味道極好。</br> 糕點被做成精致的小桃子狀,洛長安一手捏起,一手在底下托著,小心翼翼的往宋燁嘴里送。</br> 宋燁靠在那里,瞧著若蔥根白嫩的指尖,捏著粉白色的糕點,這一白一粉的交相輝映,真真是好看極了。</br> 她小心翼翼的靠近,長睫半垂,慢悠悠的將糕點往他嘴里送。</br> 待湊近了,他徐徐張開嘴,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白皙的脖頸,微啟的薄唇內,不安分的小舌,正在壓在貝齒下。</br> 淡淡的百花清香,若隱若現,游離在空氣中,充斥著宋燁的五官,咬一口糕點,抿了一下唇,下意識的喉間滾動。</br> “好吃嗎?”洛長安期待的問。</br> 宋燁點了一下頭,目不轉睛的望著她,“好吃?!?lt;/br> “我嘗嘗?”她眨著眼。</br> 宋燁轉手便捏起了一枚糕點,“張嘴。”</br> 洛長安皺了皺眉,“我可以的?!?lt;/br> “或者,朕可以換一種方式?!彼鶐妥庸牧艘幌?。</br> 洛長安當即張開嘴,“多謝皇上!”</br> 精致的糕點入了洛長安的口,半邊腮幫子鼓起,然后慢慢咀嚼,微紅的唇角,因此而沾了點點糖分和糕點碎屑,平添了幾分俏皮。</br> “長安!”宋燁的聲音略顯沙啞,若幽幽的桐木古琴,帶著攝人的磁重,“若是有一天,你發(fā)現朕騙了你,你會如何?”</br> 如何?</br> 洛長安脫口而出,“那要看是什么事!”</br> 無關痛癢,自不打緊。</br> “若是,事關生死呢?”宋燁問。</br> 音色,沉沉。</br> 洛長安鼓著腮幫子,狐疑的打量著他:皇帝好端端的,為何有此一問?難道是發(fā)現了什么?</br> “你當如何?”宋燁追問,目光灼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