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怎么不淹死在醋缸里?
府尹得令,與林祁一道,領著人奔赴城西的破廟。</br> 洛長安原是想跟著一道去,卻被宋燁拽著,只能靜待消息。</br> “你為何不讓我去?”洛長安不是太明白,“我保證不會添亂,你為何不信我?皇上,在您心里,我洛長安就是個不分是非黑白的人,是嗎?”</br> 宋燁坐在暖閣內,執(zhí)杯在手,聽得這話,也只是掀了眼簾睨她一眼,并無只言片語。</br> “皇上?”洛長安不太服氣,“您為何不說話?”</br> 宋燁淺呷一口杯中清茶,淡然問她,“說什么?”</br> “你……”洛長安抿唇,“是真的沒聽見,還是裝聾作啞?皇上,你對臨王殿下似乎沒那么親昵了。”</br> 宋燁放下手中杯盞,骨節(jié)分明的手,輕瞧著青花白瓷的杯盞,發(fā)出細微的輕響,“長安所說的親昵,是那種?若朕與長安這般?”</br> “不是!”洛長安皺眉。</br> 宋燁抬眸瞧她,一雙桃花眼,泛著幽幽的清冽,看得洛長安瞬時心神一凜,下意識的身子后仰,不敢再往前湊。</br> 隱約間,她覺得這是宋燁生氣的前兆。</br> 帝王怒,不可犯。</br> 這是洛長安經過實踐得出的道理。</br> “皇上?”洛長安訕訕的賠笑,“是臣失言,臣知罪!”</br> 宋燁輕呵,到底是洛川河生的狐貍崽子,不過相處了這么一陣子,居然這般深諳察言觀色之道,連他細微的情緒變化,都注意到了。</br> “那長安說,朕該如何懲罰你?”宋燁目不轉瞬的盯著她。</br> 瞧著某人徐徐往后移的小動作,宋燁面色驟冷,音色涼薄的疾喝,“過來!”</br> 洛長安撇撇嘴,不要!</br> “抗旨不遵,知道是什么后果嗎?”宋燁問。</br> 顯然,這是真的動怒了。</br> 洛長安趕緊往前湊了一步。</br> 誰知,宋燁的面色更加黑沉可怖,“朕會吃了你嗎?”</br> “皇上仁慈,怎么會吃人呢!”洛長安又往前邁了一步。</br> 宋燁咬著后槽牙,“那你這是怎么個意思?”</br> 距離他這么遠,不是怕他吃人,又是怎樣?</br> “臣是覺得皇上的身上,龍威太盛,就臣這小身子板,估計扛不住,所以還是遠一些為好!”洛長安賠著笑,“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br> 宋燁驟然起身,在洛長安轉身就跑的瞬間,拽住了她的手腕,快速將人拽進了自己的懷中,“嗯?要去哪?洛長安,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朕拿你沒辦法?”</br> 洛長安可沒敢這么想,皇帝有的是辦法對付她,怎么可能拿她沒辦法?!</br> “皇……”</br> 話音未落,宋燁已經把她圈到了自己的膝上坐著,將她擁在懷中。</br> “洛長安,你再敢動一下試試。”宋燁惡狠狠的威脅。</br> 置在她腰間的胳膊,愈發(fā)勒緊,洛長安略顯吃痛的皺眉,真不知道這狗皇帝到底在氣什么?之前不還是好好的?為什么忽然就變了臉?</br> 真的應了那句話:伴君如伴虎。</br> 這翻臉無情的老虎,真是可怕至極。</br> “皇上!”洛長安賠著笑,“皇上,您輕點,輕點。”</br> 宋燁輕呵,“朕,輕不了。”</br> 洛長安:“……”</br> 她到底做了什么十惡不赦的事情,以至于宋燁忽然拿她當仇人對待?</br> 難道,宋燁懷疑她跟離恨天是一伙的?</br> “皇上,臣可以對天發(fā)誓,臣與離恨天與阿衡絕對沒有合謀。”洛長安信誓旦旦,“皇上明鑒,臣是清白的。”</br> 宋燁黑著臉,“你以為朕是傻子嗎?懷疑你跟離恨天是一伙的?”</br> 她怕是忘了,方才若不是林祁和寒山他們舍身相救,就她這三腳貓的功夫,還不夠阿衡剁兩刀的。</br> 若非如此,洛長安還真的猜不到,皇帝到底為何發(fā)怒?</br> “皇上?”洛長安有些猶豫,“那您到底為什么?”</br> 有那么一瞬間,宋燁想要掐死她,總覺得她跟他之間,定是要掐死一個才能罷休。</br> 非死,不休!</br> “果真是個沒心肝的小東西!”宋燁面露慍色,更多的是無奈,掌心貼在她的心口位置,“什么時候,這里能長點血肉,不要一味地裝著亂石雜草。”</br> 洛長安被他摁得不舒服,以前倒是沒什么感覺,可是現(xiàn)在不行,總覺得靠宋燁太近,渾身都不自在。</br> “怎么不說話。”宋燁力道稍緩。</br> 莫不是,弄疼她了?</br> “沒什么可說的,既然皇上覺得臣沒心沒肺,那臣就當個沒心沒肺的便罷,皇上之心深不可測,臣萬萬不敢往下猜。”洛長安別開頭。</br> 腦子里,隱隱約約浮現(xiàn)出重生的模樣,那小子也不知道在哪,這會是不是已經知道她落在了宋燁手里?</br> 若是知道,為什么不來看她?</br> 他就那么確信,皇帝不會對她和丞相府下手?</br> 到底是他心太大,還是渾然沒把她放在心上?</br> “想什么?”宋燁兀的捏起她的下顎,迫使她迎上自己的眸,“你在想誰?想宋墨嗎?”</br> 洛長安:“??”</br> 他哪個眼睛看到,她在想宋墨?</br> “果然。”宋燁目光狠戾,“洛長安,你真的沒有心。”</br> 洛長安:“……”</br> 乖乖的,她又做什么了?</br> “皇上!”洛長安拂開他的手,“您能不能,不要把你的想法,強加在我身上,我就是發(fā)個愣而已,你都能想到我在、在想宋墨?”</br> 這什么邏輯?</br> 宋燁挑眉,“沒想?”</br> “我想他作甚?能給我吃的喝的,還是能給我銀子花?”洛長安翻個白眼,惱怒的從他的膝上下來,“皇上想他,我可沒想,也懶得想。”</br> 宋燁薄唇輕勾,“真的?”</br> “假的!”洛長安雙手環(huán)胸,“臣可想、可想了,想得快吃不下、睡不著,想得肝腸寸斷。你看,我這手背是他、手心也是他,眼睛看到的都是他,皇上滿意了嗎?”</br> 宋燁唇角的笑意愈發(fā)濃烈,“滿意。”</br> 洛長安輕嗤,背過身不去看他。</br> 驀地,她眉心狠狠一皺。</br> 等會……</br> 怎么那么不對勁呢?</br> 皇帝以為她在想宋墨,所以沒來由的發(fā)一頓火?</br> 難怪剛才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原是因為聽她說,要跟林祁去救宋墨……</br> 吃醋了?</br> 洛長安裹了裹后槽牙,他怎么不淹死在醋缸里?!</br> “朕那里,有一只八寶琉璃香爐。”宋燁幽幽的開口,“那東西可是番邦進貢,上嵌著十六顆精致雕琢的寶石,乃是無價之寶。”</br> 眼角微挑,瞧著某人豎耳傾聽的模樣,宋燁唇角揚起,“回去之后,贈你如何?”</br> “君無戲言!”洛長安旋即轉身,明眸璀璨。</br> 宋燁笑了,小財迷!</br> 外頭,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br> “皇上!”寒山在外頭行禮,音色焦灼。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