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進得來,未必出得去
瞧著那張臉,洛長安有點臉疼,眉心都快擰成了川字。</br> 不嚇人嗎?</br> 呵,真是太嚇人!</br> 瞅瞅,瘦骨嶙峋的老頭,佝僂著腰,一手拄杖,一手提著燈籠,在這昏暗的日月交輝之際,襯得這張臉格外的猙獰可怖。</br> 狹長的一道刀疤,從額角一路延伸到了下顎,貫,穿了整張臉。</br> 因為疤痕太深的緣故,眉骨、鼻梁和面頰位置皮肉外凸,微光中仿佛分裂成了兩張人臉,冷風撫過,花白的發(fā)隨風飄揚。</br> 任是誰見著,都覺得瘆得慌。</br> 吾谷扯了扯唇角,脊背有些生寒,下意識的擋在了自家公子身前。</br> 這老頭長得可真夠寒磣的,怪嚇人!</br> “哦,這是看守山莊的老管家。”司馬青急忙介紹,疾步上前,“老管家,這是我?guī)淼目腿?,你快些領路,讓人收拾一下客房?!?lt;/br> 老管家佝僂著腰,抬頭看人的時候,那眼神帶著幾分陰森,“知道了,公子!”</br> “走吧!”司馬青在前面帶路。</br> 林祁跟在司馬青身后,有些東西該注意的還是要注意,即便這幾日與司馬青相處得不錯,覺得這小子可能沒那么多心思,但……帝王在側,不敢大意。</br> 洛長安走在宋燁的身邊,若有所思的環(huán)顧四周,這山莊從外至內的裝飾,都以最簡單的紋飾來點綴,從外頭到里頭,都是如此。</br> 眉心微凝,洛長安瞧了宋燁一眼,見著他沒有任何的反應,便也沒敢多說什么。</br> 只是到了分房的時候,宋燁選在了洛長安的隔壁居住。</br> 夜里的時候,眾人皆歇下。</br> 洛長安是從后窗爬進來的,大概是見得多了,以至于洛長安自己爬起窗戶來,也是得心應手得很。</br> 宋燁似乎早就料到如此,立在燭光里,瞧著動作敏捷的某人。</br> 腳尖一落地,洛長安便愣了一下。</br> “朕就知道,你會過來!”宋燁負手而立。</br> 洛長安默默的合上窗戶,“特意給我開的窗戶?”</br> “是!”宋燁頷首。</br> 洛長安覺得無趣,“皇上何時便得這般無趣?”</br> “說吧,發(fā)現(xiàn)了什么?”宋燁開門見山。</br> 這風來山莊,終究不是他們的地方,該小心的時候還是要小心的。</br> “你沒發(fā)現(xiàn)那個司馬青有些怪怪的?”洛長安一屁股坐下,捏起果子就往嘴里送。</br> 下一刻,宋燁一把奪過,轉身去水盆里洗了洗,再用帕子擦干凈,方遞回洛長安的手里,“吾谷不在,你便如此不知照顧自己?”</br> 洛長安不以為然,捏著果子狠狠咬一口,果汁在唇舌間流淌,“什么?吃個果子而已,有那么多規(guī)矩嗎?”</br> “說吧!”宋燁擦著手,“發(fā)現(xiàn)了什么?”</br> 洛長安小聲的開口,“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這座宅子怪怪的?”</br> “說說看!”宋燁擦手的動作稍稍一頓。</br> 洛長安抿唇,“比如說,整個宅子幾乎沒有過多的裝飾,入門那幅壁畫也很奇怪,我瞧著倒是有些像什么五行八卦之類的痕跡,而且這些屋子的布局……”</br> “可能是生意人的顧忌?!彼螣钫f。</br> 洛長安繼續(xù)啃著果子,“皇上覺得,我有什么弱點?”</br> “貪財?!彼螣钪挥脙蓚€字,便概括了她所有的缺點。</br> 洛長安皺了皺眉,“這是優(yōu)點,多么坦率一孩子!”</br> “繼續(xù)說!”宋燁壓了壓眉心。</br> 這般不要臉的,想來北涼境內已經(jīng)不多了。</br> “從他遇見咱們,到現(xiàn)在,他居然沒猜出你的身份?可能嗎?”洛長安嚼著嘴里的果肉。</br> 宋燁沒說話,他早就察覺了司馬青的不對勁。</br> “我都說了,我認識司馬英,還用棗核打過司馬英,結果呢?他一點反應都沒有?這是絕對不可能之事?!甭彘L安嘆口氣,“我問過吾谷了,蘇州司馬家,這些年只跟我們相府有生意往來。”</br> 言外之意,司馬青不可能猜不到洛長安的身份。</br> “猜到了我的身份,卻還裝作不相識,這不是欲蓋彌彰嗎?”洛長安隨手將果核丟在盤子里,轉而又拿起了第二個。</br> 剎那間,兩人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的對視著。</br> “還、還想再吃一個!”洛長安抿唇,默默的將果子遞過去。</br> 宋燁無奈的嘆口氣,又去洗了果子,擦干凈遞給她,“吃這么多,不怕夜里鬧肚子?”</br> “你放心,我很少鬧肚子!”洛長安美滋滋的啃著果子,“他當時鞋底很干凈,我就覺得有些奇怪,后來我讓吾谷在附近找了一下,沒找到他的馬,所以我懷疑他其實一直有同黨跟著咱們?!?lt;/br> 宋燁點頭,“不覺得路上省了很多麻煩?”</br> “你早就知道了?”洛長安一口咬在舌尖上。</br> 宋燁眉心一皺,她立刻如同被針扎一般跳開,鼓著腮幫子,一動不動的盯著他。</br> 所以,他與她之間已然有了默契,不是嗎?</br> “回來!”宋燁說,“朕不碰你便是?!?lt;/br> 洛長安可不信,關起門來,什么君無戲言,都是放屁,她已經(jīng)試過好多次,也被宋燁坑過好多次,若還相信他這話,那她就真的是傻子。</br> “我不!”洛長安緩了緩,繼續(xù)啃著果子,“我站在這里挺好的,你有事說事,有話說話!”</br> 宋燁壓了壓眉心,“你沒發(fā)現(xiàn),他的目的只有一個?”</br> “目的?”洛長安猶豫了一下,“把我們引到這兒來?”</br> 宋燁頷首,“是啊,引到這個詭異的山莊里,你現(xiàn)在往外看看,有什么發(fā)現(xiàn)?”</br> 洛長安皺眉,往外看。</br> 站在窗口,洛長安仔細的左顧右盼,“沒發(fā)現(xiàn)什么?你讓我看什么?外頭……嗯,黑燈瞎火的,什么都瞧不清楚,有什么可看的?”</br> “是嗎?”宋燁意味深長的開口,單手抵在下顎,就這么直勾勾的盯著她。</br> 洛長安被他的眼神這么一瞧,忽然間好似明白了什么,快速換了另一扇窗往外看,半晌過后,她默默的合上了窗戶,轉而回到了宋燁的身邊。</br> “瞧出來了?”宋燁問。</br> 洛長安點頭,“瞧出來了!”</br> “說說吧!”宋燁薄唇輕勾。</br> 洛長安面色微恙,這會連果子都不想吃了,“整個山莊漆黑一片,只有咱們這一塊才有人居住,儼然是個死地?!?lt;/br> “誠然如此?!彼螣钇鹕恚罢麄€山莊,沒有別人,只有咱們,這就是一座困住咱們的囚牢,咱們進得來,未必能出得去?!?lt;/br> 洛長安駭然,“你既然知曉,為何還要進來?”</br> “在外面,就安全了嗎?”宋燁問。</br> 洛長安沉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