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她不知,他拼過命
不管有用沒用,傳回去便是,只是一直到了晚上,丞相府都沒有來人。</br> 吾谷一直在雅間外頭張望,別說是來人,鬼影子都不來一個。</br> “公子?”吾谷竟也跟著傷心,“您莫難過,咱們這就回宮去。相爺平素那么寵您,估計很快就回來求和的。”</br> 可不,這是丞相府的老慣例。</br> 不管發(fā)生何事,不管公子做了什么,最后求和服軟的肯定是相爺。</br> “沒來更好!”洛長安屁顛顛的回宮去。</br> 回去之后做什么呢?</br> 把長樂宮的宮門一關(guān),偷摸著從小門進入乾元宮。</br> “公子,您還敢去?”吾谷不明白,“不是吃過虧了嗎?”</br> 洛長安擺擺手,“你不懂,對了,把我的行囊收拾一下,記住了嗎?馬上去,快點快點,我等著呢!”</br> “現(xiàn)在?”吾谷不解。</br> 這不是剛跟相爺鬧脾氣,難道公子要離府出走?也不對,出走難道還帶著皇帝嗎?公子這是去找皇帝呢!</br> “廢話!”洛長安輕嗤,“快點。”</br> 吾谷行禮,“是!”</br> 收拾就收拾,反正能帶的都帶上。</br> 洛長安進了乾元宮,輕車熟路的,直接掠過寒山,跨進寢殿。</br> 寢殿內(nèi)。</br> 曹風(fēng)躬身,仿佛是在跟宋燁匯報著什么。</br> 見著洛長安進來,曹風(fēng)含笑行禮,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br> “過來!”宋燁招手。</br> 洛長安的確走過去了,但是盡量保持一步距離。</br> “你覺得你這樣,朕就碰不到你了?”宋燁皺眉,“但凡朕想動你,就算你在宮外在相府,又能如何?”</br> 洛長安眨了眨眼睛,舌尖從后槽牙掠過,往前走了一步。</br> 宋燁毫不避諱的拽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到自己的懷中,由著她坐在自己的膝上,伸手圈住她,宛若最親密的歡喜冤家。</br> 事實上,洛長安也是后知后覺。</br> 仿佛是一種慣性,就好像你逗弄小貓小狗,第一次摸她,許是會受到抗拒和掙扎,于是你給點甜頭,消了她的火氣。</br> 等到第二次、次三次,乃至于無數(shù)次之后,這小貓小狗幾乎與你熟稔得不像外人,縱然你將她抱起,她也忘了掙扎。</br> 因為,她習(xí)慣了。</br> 習(xí)慣,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br> 洛長安嘆口氣,罷了,吃點虧又不會死,等到哪日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小本本上的債,她會一筆筆的問他討回來。</br> “在想什么?”宋燁音色低柔,像極了哄孩子的語氣。</br> 洛長安回過神,“在想皇上晨起時候說的話。”</br> “是嗎?”宋燁低低的呵笑,“朕還以為,長安在想著,被朕占了這么多便宜,哪日若是翻身,定是要一筆筆的問朕要回來!”</br> 洛長安:你是我肚子里的蟲子嗎?</br> 這都知道!</br> “臣,不敢!”洛長安抿唇,乖順的沖著他笑,“皇上,還作數(shù)嗎?君無戲言哦!”</br> 宋燁將她的柔荑擱在自己的掌心里,像是逗弄著心愛的貓兒,就這么一下又一下的,以她的掌心拍著自己的掌心,“那得看,長安口中的君,是哪個君?”</br> 洛長安眉心一皺,“君主的君。”</br> “哪日若是改成了夫君的君,朕一定言出必踐,長安要什么,朕就給你什么。”宋燁湊在她耳畔,低低的說。</br> 還好洛長安反應(yīng)快,否則怕是真的要上當(dāng)了!</br> 她方才怎么說來著?這狗皇帝果然是步步為營,一點點的讓她習(xí)慣他的無賴行徑,最后直接賴上她。</br> 聽聽,還夫君的君?</br> 我看你是想要“皸裂”的皸!</br> “罷了!”洛長安別開頭。</br> 誰知她這一扭頭,便將雪白的脖頸露了出來。</br> 宋燁的唇,霎時貼在了她頸項處。</br> 呼吸一窒,洛長安駭然揚起羽睫,吃痛的皺起了眉,“你放開……”</br> 宋燁并未久留,只是他抬起頭之后,洛長安的脖頸上便多了一塊紅印,刺刺的疼,宛若愛的烙印。</br> “你!”洛長安鼓鼓囊囊,氣得像是……河豚。</br> 宋燁的指尖,在她圓鼓鼓的面上輕戳了一下,“你不是說朕是狗嗎?狗喜歡留印記,自然……是要留點記號在自己的獵物身上,免得那些不長眼的貪了去!”</br> 洛長安不說話,真的是一句都沒再說。</br> 懟人的功夫,能用在所有人身上,哪怕是重生,她也無所顧忌,唯有眼前這個人,生在丞相府的洛長安,知道什么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br> 她選擇沉默,是因為那個夢太過真實,因為父親太過重要!</br> “怎么不說話了?”宋燁喜歡她嘰嘰喳喳的樣子。</br>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br> 對于你喜歡的人,她在鬧,你在笑。</br> 對于你厭惡的人,呼吸都是錯的。</br> “你厭惡朕?”他問。</br> 洛長安還真是談不上厭惡,雖然滿心都在喊著狗皇帝,但是……平心而論,皇帝對她真的很與眾不同。</br> 只是,流連風(fēng)月間的她,知道什么叫喜新厭舊,見過父親后院那么多女人,她可不想成為誰后院中的一員。</br> 她洛長安,只能是洛長安。</br> “臣不厭惡皇上,臣只是在想,皇上為什么要這么做?”洛長安一直僵著身子,委實累得慌,干脆調(diào)整了姿勢,橫坐在他膝上,將胳膊搭在他的肩頭。</br> 宋燁先是一愣,俄而滿面悅色,一雙迷人的桃花眼,翻涌著灼灼華色。</br> “和丞相鬧翻了,朕和你的事兒,也被丞相抓包了,若是他知道……朕不僅占了你的便宜,還拐走了他唯一的兒子,你說他會怎樣?”宋燁煞有其事的問。</br> 洛長安想起父親那張臉,“應(yīng)該會黑得夠嗆。”</br> “你回去吵了一架,和你爹的新姨娘。”宋燁,什么都知道。</br> 洛長安白了他一眼,“皇上,您這一味的盯著我,不嫌累得慌?”</br> “你喜歡銀子?”宋燁問。</br> 洛長安面露尷尬,“誰、誰不喜歡銀子?天下人,人人都喜歡,又不是我一人的癖好。”</br> “若是一車的銀子擱在你面前,讓你推著車走,你累嗎?”宋燁又問。</br> 洛長安搖頭,“我拼了命也得把銀子推走。”</br> “朕,亦如是。”他斬釘截鐵。</br> 拼了,命!</br> 洛長安仲怔,不知道宋燁打這比方作甚,不過……他眼底倒是沒有半分的輕浮,相反的,是真誠,誠懇,誠實。</br> 是那種,很堅定的神色。</br> “天亮之前,咱們會離開京陵城。”宋燁抱緊了她。</br> 洛長安愕然,“這么快?”</br> “機會難得!”他俯首,在她眉心輕輕落吻,“朕,不想再錯過一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