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逝去的回憶與新世界(3)
XX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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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回溯到12月8日的凌晨。
從總攻開始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小時。中央大街左右兩側(cè)的所有房屋,幾乎都變成了廢墟;雜物和土袋堆上道路,成了士兵們躲避對方槍炮和手擲彈的天然堡壘。換上了短兵器的士兵們在難以分清的街道和障礙物中穿梭著,廝殺著。
“第七大道的防線被突破,退至第五大道!”
到了這種距離上,已經(jīng)沒有火繩槍手們裝彈的時間,他們撿起戰(zhàn)友和敵人們留下的刀劍和長矛,投入了近戰(zhàn)之中。六磅霰彈炮的鉛粒,無法打穿建筑物的殘骸;克拉德軍引以為傲的自行炮,也變成了只能移動和進行火力掩護的擺設(shè)。
“……前進吧,英勇的戰(zhàn)士們!神在為你們祈禱……”
“……全體瞄準射擊!”
激烈的槍聲永遠打斷了牧師的祈禱。作為守軍主帥的克拉德·洛佩斯率領(lǐng)著特別組成的獵殺隊,尋找著對方的支援法師和牧師。這并非魔法師之間友好的切磋或是比斗,而是貨真價實的戰(zhàn)爭。
“為什么都是支援施法者?進攻施法者到哪里去了?”
克拉德將軍靠著掩體伏下身,拿起望遠鏡,觀察著對方的攻勢。數(shù)不清的戰(zhàn)斗組冒著炮火,滲透進了洛佩斯軍的防線。
“又一個新的序列編號,這是第十二個了。對方又投入了一個連的預(yù)備隊。”
赫爾·特德伍德在尸體旁邊蹲下來,檢查著死者的徽標。十二個連就意味著,對方也已經(jīng)沒有多少兵力……但他們這邊也一樣。
“投入最后一個連。”克拉德沉聲命令道,“讓前三個連的戰(zhàn)士下去重新組織。”
“閣下,那三個連的剩余兵力,合起來恐怕連一個連……不,一個排都湊不齊了。”
九百人的阻擊部隊,還剩下不到兩百人……雖然戈瓦爾已經(jīng)在巷戰(zhàn)中損失了約兩千人,但他還擁有多得多的后備兵力。雪上加霜的是,由于洛佩斯軍的防線是在不停后退的,他們的傷員無法被搶救回來。現(xiàn)在的局勢,已經(jīng)不再是九百人阻攔兩千五百人,而是兩百人阻攔一千人。當戈瓦爾投入到第十四的連的時候,他們的防守將毫無疑問的崩潰……
就在那一刻,對方的攻勢突然停止了。整個戰(zhàn)場不尋常地安靜下來,就連滲透進來的政變軍士兵們也愕然地回過頭,聆聽著。
從北方不遠處,有隆隆的炮聲傳來。
那炮聲聽起來,仿佛來自地獄!
“終于到了。”克拉德站起身來,手中藍光一閃即逝,擊斃了一名法師。
“終于到了。”赫爾·特德伍德擦了擦頭上的冷汗,露出了笑容。
所有的自行炮都轟鳴起來,包圍圈終于完成。從那一刻起,雙方就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線上:他們都再也沒有預(yù)備隊了。
回想起來,克拉德覺得,那是自己最接近勝利的時候。可惜,他沒能預(yù)料到對方會那么堅決地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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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德·洛佩斯嗎?……抱歉,請您稍待片刻,我進去通報。”
門房很有禮貌地將這個名字重復(fù)了兩遍后,退進了大門旁的警衛(wèi)室,用銅質(zhì)的傳聲管向里面請示。趁著這段時間,穿著便服的中年軍人開始打量這座宅第和它周圍的院落。由于坐落在環(huán)堡以北,它幸運地逃過了幾乎將中央大街北側(cè)燒成白地的烈焰。
第一個引起他注意的,當然就是那面墻壁——自墻外看不出異常,但從里面看來,那面墻的形狀實在是非常突兀。平均高度只有兩人多高的護墻,卻有很長一段足足有五人高;在這段高度不同的護墻頂部,硬生生伸出一個巨大的“遮陽篷”,蓋住了小半個花園。如果說這是建筑風格,未免也太過于獨特了。墻面上散布著不少醒目的彈痕和彈洞,似乎經(jīng)歷過激烈的交火。泥土的顏色顯得有些深,克拉德一眼就能看出這些地方曾經(jīng)被鮮血浸透過……
浸透過……他的目光突然凝注,望著一片似乎曾被鮮血浸透的深色泥土。在那塊泥土上,散布著上千個星星點點的細小坑穴,由快速沖擊的物體打出的細小坑穴。如果不是克拉德的眼力,或許根本看不出來。每個坑穴都幾乎是一樣的:狹長、深邃,在坑緣有著全都相同的擦痕。
“三千……不,四千枚影劍。”
克拉德快步走近,蹲下來,仔細端詳著那密密麻麻的坑穴。他一眼就辨認了出來那些擦痕:那對他來說相當熟悉。他不用數(shù),就知道小劍的確切數(shù)量。
“一劍幻兩儀、兩儀幻四象、四象幻八卦、八卦復(fù)幻成六十四卦、六十四卦自生四千零九十六重影劍,位列天下十劍之一的‘緋空’……你也到這遙遠之地來了嗎,云海師兄?”
昔日在真修靈山上的回憶,同面前的劍痕重疊起來。最清晰的回憶,是在道號為“云海”的白衣男子前往東海之前。
“原來世界是圓形的?我們稱之為東海行省的地方,其實是在你們的西面嗎?如果我有生之年有機會的話,真想到你們那里去看一看。你是為了看世界才到我們這里來的吧,睿德?”
“如果有機會的話,讓我們在東海行省……或者我的家鄉(xiāng)相見吧。我的祖國叫做‘聯(lián)省共和國’,倘若有機會,我們可以再見。一路順風,云海師兄。”
克拉德輕輕拈起腰間的小劍,運起氣來。藍光一閃即沒——沒有任何共鳴產(chǎn)生。他感覺不到飛劍與飛劍之間的共鳴,也感覺不到劍的主人存在的信息。劍在人在,劍亡人亡。倘若他感覺不到劍的存在,就只有兩種可能——劍的主人已經(jīng)死去,或者他已經(jīng)離開了這座城市。
“這位就是克拉德·洛佩斯中將閣下了吧。請問找我有何貴干?”
這個富有磁性的聲音平穩(wěn)溫和、又潛藏著無比鋒銳;在那一剎那,將軍甚至覺得那有些像緋空主人的聲音。他便站起身來,轉(zhuǎn)過頭。面前是一張依稀有印象的俊俏面孔,以及尖卻不長的一對耳朵。在那一瞬間,他立刻就知道,他就是他要找的人:面前這個人就仿佛是大海的化身。
“昨晚的戰(zhàn)斗中,承蒙斯蒂豪斯先生的幫助,我們才能夠保留下一半的內(nèi)河艦隊。我提到想要聘他加入內(nèi)河艦隊,但他拒絕了——他推薦了你。”
這是帶著溫和微笑的海之龍,與冷峻肅穆的陸之鷹的第一次正式相見。在某個歷史的七年之后,龍與鷹本該會在德蘭的邊緣,一同給名為“神圣帝國”的龐然大物奏響一首華麗的鎮(zhèn)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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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到前一天晚上。
“第九連的方向被……突破了。敵軍主力已經(jīng)順著第六大街突擊向南側(cè)。”
這個消息的到來,就如同晴天霹靂。克拉德的臉色看起來仍然是冷峻如常——他只是一言不發(fā)狠狠地將手中的手槍摔在了地下。
“拉德茨·戈瓦爾果然不愧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名將,居然這么快就找到了唯一的出路。他是把所有的攻擊魔法師派作總預(yù)備隊了吧?集中師級編制甚至總部的所有魔法師,確實可以在我們面前撕開一條道路。”赫爾少校緊張地計算著現(xiàn)在的局勢,“如果被從側(cè)后迂回的話……”
“讓騎兵連去通知所有連隊,集體向南轉(zhuǎn)進,殲滅看到的所有敵人。我們必須要和他們賽跑。”
向南去!兩軍的每名士兵都接到這一命令。不管是誰,只要迂回到對手的前方,就可以取得勝利。
中央廣場、南一區(qū)、南二區(qū)、政府大樓、南三區(qū)……
所有的編制都不復(fù)存在,只余下賽跑和追擊。時不時發(fā)生小規(guī)模的交火,烈焰循著士兵的腳步燃燒,蔓延,向前。戰(zhàn)斗一直持續(xù)著,一直持續(xù)著,直到川流不息的麥特比西河同時橫梗在兩軍的面前。那是麥特比西河上最大的港口,聯(lián)省內(nèi)河艦隊的駐地。
一陣劇烈的艦炮射擊,猛地攔住了洛佩斯軍的步伐。有一枚炮彈正好打在自行炮上,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響聲。當人們反應(yīng)過來時,才發(fā)覺那輛炮車已經(jīng)被那枚24磅炮彈打出了一個巨洞。這是洛佩斯軍在今晚損失的第三輛炮車。
“艦隊炮擊!”
士兵們停住腳步,慌忙臥倒。在前面,是擁擠的數(shù)千名政變軍士兵,他們的士氣已經(jīng)崩潰了,正在慌忙地向運輸船上擠去。即便是在賽跑之中,戈瓦爾竟然也還是收攏了幾乎所有的敗兵和俘虜,又湊齊了一支約五千人的龐大隊伍。
局勢,瞬間又變得分外嚴峻。
“長官,這樣不行啊,我們必須撤出艦炮的射擊范圍!”在艦炮的轟鳴聲中,赫爾大聲喊道。
“我們就只能這么看著他們用水路重整部隊嗎?”陸上的雄鷹克拉德攥緊了拳頭,“有誰知道應(yīng)該怎么對付艦船?”
“我想,大概是先要破壞他們的帆,削弱他們的機動力,然后占領(lǐng)岸上的炮臺……”
“那你們就去占領(lǐng)炮臺。”
下完命令,克拉德攥緊了“碎夢”。只有用出危險的招數(shù)了,他想。他化作藍色的光芒劃過天空,用手中的飛劍斬斷每一根帆索。
與此同時,一艘不起眼的小艇靠上了戰(zhàn)艦,銀光閃亮的武士刀出鞘。凱茲米臉上掛著猙獰的微笑,想要趁亂奪取幾艘船。
緊接著,還占著優(yōu)勢的戈瓦爾元帥臉上的笑容就凍結(jié)了。
帆,隨著藍光的飛舞,一面接一面的落下,很快就讓大半支;艦船,則在一艘叛亂的船只炮擊之下一艘接一艘的沉沒。
于是,整整二十年沒有作戰(zhàn)過的內(nèi)河艦隊,就很快和它上面的乘客一樣,陷入了潰亂的狀態(tài)。拉德茨·戈瓦爾看了看身邊,覺得重要的部隊都撤上來了之后,下令開船潰逃。他只帶走了五條運輸船、兩千名勉強能維持住士氣的精銳部隊,拋棄了剩下的所有人。
“可惡!讓他們主力跑了!”凱茲米嘆了口氣,松開了舵輪。在剛才的短暫交火中,他已經(jīng)逼降了四條、擊沉了兩條、控制了兩條船。
“你也是內(nèi)河艦隊的嗎?你能堅持住作為一個自由軍軍人的本色,你很出色。”中年人肅然的聲音,從他背后響起。
“抱歉……我只是個海盜。”凱茲米轉(zhuǎn)過身,“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你是誰?”
“克拉德·洛佩斯,鎮(zhèn)壓軍的總司令官。海盜?那沒關(guān)系。你想要成為內(nèi)河艦隊的司令官嗎?”
“不。”凱茲米毫不猶豫的回答,“我受夠了聽人命令的生活。倘若你要給我頒獎,不如就給我一條好船吧。”
“但我很欣賞你和你手下操船的能力。無論用什么手段,我也會想辦法將你留下……如果我沒猜錯,你應(yīng)該還在通緝令上,赫爾?”
赫爾少校皺著眉頭想了想:“日本刀的話……你是凱茲米·斯蒂豪斯?你的懸賞額度,在外海排名第十一。”
“已經(jīng)掉到第十一了嗎?”凱茲米攤了攤手,“我是不能幫你,不過我可以給你推薦一個人……那是名懷才不遇的海戰(zhàn)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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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啊……”半精靈凱卡維嘆了口氣,“海戰(zhàn)天才嗎?那可能過譽了……我從未獨立指揮過哪怕一條船。”
“那只是因為你沒得到過機會。”克拉德·洛佩斯搖了搖頭,“推薦你的人,是我見過的最出色的艦長;我相信你的能力。你難道不打算成為一名艦隊司令嗎?我會把整個內(nèi)河艦隊都交給你。”
一個艦隊……!半精靈的眼睛亮了亮,但又隨即暗淡下去。
“說是一個艦隊,其實只有三分之一個艦隊,幾艘‘弗拉特’(Fluyt)級和幾艘‘開拓者’(Exploiter)級的小船而已。其他三分之二,已經(jīng)落入了政變軍手中。這件事情,或許是有些強人所難……”克拉德表情嚴肅地說,“但那個海盜告訴我,如果是你的話,就能做到。”
如果是你的話,就能做到……凱卡維痛苦地按住額頭。面前這個中年人類認真的表情和嚴肅的話,委實令他難以抗拒。但,他又不想放棄這里的悠閑生活……
“我代替他答應(yīng)你,洛佩斯將軍。但你要保證,給他內(nèi)河艦隊的完全指揮權(quán)。你能以你的名譽發(fā)誓嗎?”
不知何時,蕾莎·赫爾蒙特也出現(xiàn)在那布滿坑穴的草地邊。半精靈驚訝地轉(zhuǎn)過頭,看著他所愛慕的女子。
“蕾莎……?”
“我想,我不能獨占你的人生。去完成你的夢想吧,我會一直等你的。”金發(fā)的女煉金術(shù)士故作瀟灑地撥了撥頭發(fā),扭過頭道。她感到心中有一絲刺痛,急忙在臉上堆出笑容。
萊納德·凱卡維思忖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肩膀,溫柔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年輕真好啊……”一絲略帶苦澀的笑從已經(jīng)完全與感情絕緣的中年人嘴角流出。
“我以我的名譽和身份發(fā)誓,一定會不惜代價將內(nèi)河艦隊的指揮權(quán)交到凱卡維先生手上。現(xiàn)在,你可以接受我的請求了嗎?”
“我剛剛被精靈海軍開除,就被自由軍海軍錄用,這樣好嗎?”凱卡維有些不放心地問,“我可是個半精靈……”
“在我們的共和國,一切種族的公民生而平等。倘若你不接受的話,我還會再來的。”
“那么,我接受。我用不用發(fā)誓?”
穿著便裝的中將舉起了右手:“為了自由。”
“為了自由。”半精靈也舉起了他的右手,壓低聲音發(fā)誓道。
“任命書的話,這幾天之內(nèi)就會到,還有些程序性事務(wù)要完成。所有參與政變的戰(zhàn)艦艦長,都會受到審判和降職的懲罰;你可以任意任命你的人作為艦長。還有……我想問一個很私人的問題。”克拉德望著腳下的四千零九十六個坑穴說,“你們有沒有見到過一個穿著白衣服的東方異國人?地上這些坑穴,是他的飛……不,魔法武器留下的痕跡。”
聽到這個問題,蕾莎的眼皮猛地一跳。穿著白衣服的……異國人?魔法武器,難道是……?
“東方人?什么樣的?”凱卡維回憶了一下,“昨天晚上,我沒什么印象了。什么樣的魔法武器?”
克拉德猶豫了一下,從口袋里面掏出了自己的“碎夢”。
“像這樣的小劍,不過是紅色的。倘若它在附近,我應(yīng)該能用魔法偵測到。”
凱卡維一擊掌:“那個啊,好像是有見過……”
“沒錯,昨天有個白衣人經(jīng)過這里,在我們陷入苦戰(zhàn)的時候出手幫助。”蕾莎突然插進來道,“他就站在屋頂上,然后甩了一下這柄劍,就發(fā)出了無數(shù)枚幻影劍。以一個煉金術(shù)士的眼光看來,那恐怕是類似于蓄能型的魔法物品,要儲入很多魔力才能發(fā)出一次……”
聞言,半精靈愣了一下;之后他立刻明白過來,也附和蕾莎的話。
“不,那是靈魂連結(jié)型的魔法物品。它的力量,來自于使用者的靈魂。他有說接下來他要去哪里嗎?”
“呃……沒有,他只是經(jīng)過而已。我能問一下,那位是什么人嗎?”蕾莎一邊應(yīng)付著,一邊考慮著剛剛得到的新情報。靈魂連結(jié)……原來是這種技術(shù)嗎?怪不得那人用來會這么強大。有沒有可能用魔法回路和儲能系統(tǒng)來補上這個魔力差?
“他是和我一起學習……呃,東方魔法的朋友。我們曾經(jīng)約定過,如有機會,要在這個遙遠的海外國度相見。”克拉德望著遠方的天空,平淡地道。
蕾莎倒抽一口涼氣,流下兩滴冷汗,強裝鎮(zhèn)定道:“……那么祝你早日找到他。”
“謝謝。”道過謝后,拯救自由的英雄一個人走出門去;他的背影,在寒風中顯得十分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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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遠處,瑞絲和邦妮兩姐妹正在欣賞這歷史性的一幕。
“讓南方這么早就得到優(yōu)秀的海軍將領(lǐng),似乎會有點難以計算……”邦妮皺起了眉頭。
“應(yīng)該沒問題吧,我想。反正歷史已經(jīng)亂了,再亂一點也無所謂。”瑞絲淡淡地道,“就算世界已經(jīng)變了,人的性格也還是不會變的。”
“……呃,但我覺得因為世界改變就跟著改變的姐姐你沒資格說這話。”
聽到這嘲諷的瑞絲立刻反駁:“那么,麥麗雅娜,你覺得你現(xiàn)在還有資格說‘計算’這個詞嗎?造成歷史這么大偏移的你?”
“至少,受害范圍小了,死傷者數(shù)量也少了吧?”妹妹強辯道。
“士兵損傷的數(shù)量可未必比歷史上小。至于無辜市民的傷亡,也只是在內(nèi)戰(zhàn)沒有爆發(fā)的情況下比歷史上小而已。到底是好是壞,現(xiàn)在可還很難說……”
邦妮突然打斷道:“那么我們就一起來阻止這場歷史上并未發(fā)生的內(nèi)戰(zhàn)好了。如果你已經(jīng)失去目標的話,這會是個很好的目標。”
聽到這句話,瑞絲愣了一下,停止了爭辯。“我們?nèi)ァ柚箖?nèi)戰(zhàn)?”
“是的。既然我們注定無法維持歷史,那么為什么不讓歷史向更好的方向演進呢?我們可以創(chuàng)造出一個比實際歷史更好的世界!”褐發(fā)少女握緊了拳頭,“這樣就不會有三十年戰(zhàn)亂,不會有異界入侵,不會有無謂的爭霸戰(zhàn)爭,更不會有大陸戰(zhàn)爭!不會有宗教清洗,也不會有大屠殺,我們可以讓現(xiàn)代提前到來!在這個正處在歷史變化關(guān)頭的時代,我們可以做到。我們有領(lǐng)先兩百五十年的知識、技術(shù)和魔法!”
這是她的真實想法嗎?一瞬間,瑞絲竟然覺得自己的妹妹變得有些陌生。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是一個驚人的野心,比所謂的“救世主”或者“偉人”還要驚人的野心。
她居然是想要重塑整個時代!
“這怎么可能?你不可能繞過所有時代所付出的必然代價!”
“對,我們不可能繞過所有的代價,但我們至少可以減輕其中的絕大部分。我們并不是要把什么三萬年的黑暗時代減到一千年,我們只需要減輕一半的損失就好了。想想看,我們可以拯救多少歷史遺跡,可以拯救多少人的生命!”
“……可不可以給我些時間考慮,麥麗?畢竟,我們還有得是時間。”瑞絲報以一絲說不清是冷笑還是苦笑的笑容,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姐姐?”
“我去黛妮卡那里。偵測魔法告訴我,她已經(jīng)回家了;那或許是我現(xiàn)在唯一可以看到的實際變化。”
瑞絲走出門去,思考著妹妹的建議。這個計劃聽起來十分夸張,但卻并非完全看不到可能性:以她們的知識……和所擁有的力量……
“改變歷史,去挽回一半的損失嗎?”
她閉上眼睛,回想著這個時代的慘痛黑暗歷史。這并非一個充滿愛情的浪漫世界,也并非一個爭霸天下的戰(zhàn)亂世界。這是一個正努力前行的世界,一個充滿了黑暗與光明、野蠻與文明、以及不同的進步道路的現(xiàn)實世界。這個世界,已經(jīng)擁有了通往現(xiàn)代的一切必要條件……以及通向現(xiàn)代的一切荊棘險阻。
她覺得,她最后肯定是會選擇那個目標的。
因為她是瑞絲·塞菲爾。在她的身上,同樣背負著兩百五十年的文明、理性、進步、力量和榮光。在她從夢想中清醒過來時,她就感受到了“那種東西”;那個麥麗已經(jīng)先感受到的東西。
“或許,我之前只是在用少女的夢想,逃避它而已……”
朝陽照在她的臉上;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她在逃避的是什么。就像力量是由人們的精神而決定的那樣,“那種東西”是由人們的立場所決定的……
那種東西,叫做“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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