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皇宮的人吧。”碧桃思索著給出了答案。扎堆的女人搶一個男人,搶到的那個自然會被剩下的仇視。要說得罪的人，那還真不少。
    壽王噴笑：“真能耐！”
    不過心里多少猜到逃不開皇后那家子人,便沒有再多問。
    碧桃見壽王以手當(dāng)枕,舒舒服服的躺了回去，乜斜他一眼，自食其力的準(zhǔn)備從密道走。“捉奸”的人來之前，外頭必是有人守門盯著里面兒的情況。
    諸多密道入口各不相同，有些連入殿內(nèi)書房,大概是為了秘密商議政事所用，有些則是殿外不遠(yuǎn)。索性這處是設(shè)在里面的，不然她還真走不了，除非讓壽王把外面的人都打暈了，且還是不發(fā)出動響的情況下。誰知道他們有沒有一拉線就放煙花信號彈的詭異玩意兒呢。
    像是應(yīng)和著碧桃心里所想，殿外一聲極尖的驚恐聲響起。
    她與壽王對視一眼。
    居然是用這方法報(bào)信，她想岔了。
    電光石火間，壽王翻身下榻開了大門，出去將那女人的嘴巴一捂，以迅雷之勢拖了進(jìn)來。外面理應(yīng)盯梢的太監(jiān)公公早就不見了蹤影，許是和這女人交接完畢去回事了。
    按照皇后的計(jì)劃安排，二人衣衫不整神智不清的在床上糾纏，即使聽見聲音也不能很快的反應(yīng)過來。即便能匆匆收拾好了跑出去，可不正好撞了上來？就是有十張嘴也別想說清楚。
    壽宴將散，場中比先前安靜了許多，就是南疆小公主，久等壽王不至也先回了驛館。那偏殿本就是讓酒醉之人歇息的，離的頗近。那聲尖叫不可避免的傳入皇帝幾人耳中。
    皇帝皺眉，不欲掃了太后的興致，打發(fā)了趙忠信去看。
    太后竟是笑了笑：“今兒風(fēng)平浪靜，我還想夸皇后籌辦的好呢。可不是說事兒事兒就來了。”她在宮里待了半輩子，但凡熱鬧的場面就沒有不出事的。看多聽多，如今置身事外，反把這些當(dāng)樂子來瞧了。
    不得不說，壽王養(yǎng)出那樣的性情，十有八/九和太后這遇事的心態(tài)脫不開關(guān)系。
    “母后……”皇后赧然。
    太后沒去看她，對皇帝道：“咱們也去瞧瞧熱鬧？”
    “這……兒臣恐怕驚著母后。”
    太后慢悠悠的起了身道：“人都活了大半輩子了，什么沒見過。有人送禮啊，我就收著。走吧。”
    碧桃見壽王把那女人拖了進(jìn)來，就勢上前合上門。等她回身一看，那個不斷掙扎的女人竟不是普通的宮女，而是她的老熟人——裴才人。
    但現(xiàn)在可不是敘舊的時候，她抬眼對上壽王的目光，抿唇一笑：“再委屈王爺一次？”裴允兒聲音本就清脆，一抬高更是尖利無人可擋。恐怕過會兒就要有人來查看情況了。
    索性叫的是裴才人她自己，將錯就錯，就讓她來披甲演這出好戲。
    壽王覺得，自打跟她扯上關(guān)系，事兒就一波一波的。不過倒也有趣，權(quán)當(dāng)打發(fā)時間了。他將裴才人丟在榻上，不理會她羞憤欲死的表情，腿一壓控制住她的掙扎，挑眉笑的肆意：“你急什么。”
    “小貓，袖子給我。”
    “要干什么？”碧桃邊說著邊伸了手將那袖沿兒往他那里遞。
    壽王沒答話，張口叼住浸了酒的袖子，將殘余的水分吸到嘴里。戲，總得演的真才好。
    碧桃別過臉，目不忍視：“都是口水。”語氣嫌棄的要死。
    “嫌臟？等會你就要來謝謝我了。”
    幸而是廣袖，不會貼在手臂上，碧桃甩了甩，促狹笑道：“王爺好生享用，我先告退了。”然后閃身入了內(nèi)間，通過密道走了。
    壽王沒忘記捂上裴才人的眼睛，這要是讓她發(fā)現(xiàn)人是在屋里消失的，告到皇兄那里去，保不齊就讓皇兄發(fā)現(xiàn)來龍去脈了。
    歡情散的作用漸漸冒上來，不正常的潮紅色漫上他的臉。裴才人感到領(lǐng)口衣襟被弄散，驚恐的想要掙脫兩側(cè)的禁錮，但等她對上壽王眼底的冷意時，不由打了個寒顫。
    “嗚，嗚……”她晃著腦袋，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換成了哀求。
    他嗤笑：“別擔(dān)心，你還入不了本王的眼。”酒水大部分已被布料吸了去，藥效不多，等戲散了場也就差不多了。肯演是一回事，為了演戲賠上自己可就不值當(dāng)了。
    門外響起腳步聲，趙忠信推開門看見里面凌亂的景象一驚，壽王與一個看不清長相的女人交疊而臥，衣衫散亂，屋內(nèi)酒氣沖天，他埋下頭不敢在看，退到了皇帝等人身后。
    壽王倒沒料到太后會來，咳了兩聲，嘶啞著嗓子道：“母后？”
    太后眉頭深皺：“這是怎么一回事？”隱有動怒的跡象。倒不是因?yàn)閴弁醯姆爬诵魏。私庾约旱膬鹤樱屏坎患眩菦Q計(jì)不會酒后亂性。更何況還是在自己的壽宴上。
    “有人給兒臣下藥。”壽王說的很委屈。
    發(fā)生這種事，太醫(yī)的配備是少不了的。胡太醫(yī)上前把了脈，跡象屬實(shí)，沖三位大老板點(diǎn)頭：“王爺確實(shí)中了歡情之藥。”
    太后眼神不善：“皇后，你來說說。”宴會既是皇后籌備的，出了事，她的干系最大。
    皇后也被眼前的事實(shí)震驚的忘了要說的話。明明只給珍妃下了藥，怎么藥效竟跑到了壽王身上？如果是珍妃出事，皇上震怒，即使查出下藥的事也只會懷疑是壽王為了得到珍妃所為，無論如何，珍妃失潔的事都會在皇上心頭留下一根刺。但藥效在壽王身上發(fā)作——
    不過，只要珍妃真的就此失潔，這一局她就不算輸。
    皇帝在確定壽王中藥的時候早就下令徹查，酒席中的杯盞尤其要注意。但皇后為此費(fèi)盡心力，又怎么可能留下尾巴？那個酒杯早就被人處理了。因此，回稟的宮人皆道沒有查出問題。
    然而，壽王中藥的事實(shí)不容辯駁，沒有問題反而是最大的問題。試問在這后宮中，誰有能力在這么快的時間內(nèi)將后續(xù)處理的干干凈凈？
    這下就連皇帝也對皇后不滿了，只因她沒有陷害壽王的動機(jī)，所以還不曾懷疑。
    皇后被皇帝投來的眼神驚的心里一亂，還不等她組織言辭。床上那個女人披上衣裳滾下榻，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是、是壽王爺被下了藥，然后……然后抓住妾身……皇上要為妾身做主啊……”
    裴才人抬頭的一瞬間，皇后猶如晴天霹靂般倒退了一步，她身子晃了晃，只覺得腦袋一陣發(fā)暈。
    怎么會是她，怎么不是珍妃！
    怪不得，怪不得本是安排她在門外裝作不經(jīng)意看見了壽王和珍妃有染的一幕，繼而驚叫引起皇上的注意，到了殿門口卻沒有她的蹤影！
    “皇后這是怎么了？”太后看她一眼。
    “回母后的話，”她強(qiáng)自鎮(zhèn)定下來，“妾身本以為是個宮女，沒想到竟是發(fā)生在裴妹妹身上。實(shí)是有些……”她適當(dāng)?shù)谋憩F(xiàn)出為其心痛的模樣。
    裴才人近來常去長春宮的事后妃都是知道的，她這樣做也不算過于虛假。
    “皇后娘娘和裴才人‘姐妹情深’，讓我等心生慚愧。”嬌軟的嗓音飄入眾人耳中，碧桃扶著蕓縷的手自他們后方走出，裊裊行了一禮。
    皇后好容易鎮(zhèn)定下來的臉色一下子就變的難看起來。本來要算計(jì)的人毫發(fā)無傷的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一口一個姐妹情深的嘲笑自己的陰謀。如何讓她不惱恨在懷？
    雖說裴才人在皇帝心里絲毫沒有地位可言，但自己的女人接二連三的和自己的胞弟攪合在一起，他還是覺得大失顏面。與皇后相反，碧桃出現(xiàn)時他容色有所緩和，親去扶她起身，關(guān)懷道：“朕見你剛才飲酒不適，現(xiàn)下可有大礙？”
    公眾場合文縐縐的皇帝讓碧桃有點(diǎn)想笑，許是眼底露出的那一點(diǎn)真切笑意，讓她的回答顯得格外誠摯：“多謝皇上關(guān)心，妾身好多了。”
    轉(zhuǎn)移了一下注意力，皇帝心里舒坦了些。
    太后淡淡的瞥了這個珍妃一眼，沒阻止他們倆膩歪。然后適時的出聲提醒：“這件事，皇上準(zhǔn)備怎么解決？”
    皇帝看見皇后不自然的臉色，以及剛剛輕易流露出的驚訝，再對比碧桃處事的鎮(zhèn)定自若，不由感到不悅。皇后比小東西年長，尚且不能做到處事不驚，實(shí)在讓他對皇后大為失望。
    “此事雖查不到下藥之人，但事出在席宴之中，皇后責(zé)無旁貸。既然皇后不能專心調(diào)停后宮，今后，就讓珍妃協(xié)理。”
    太后沒意見，在她的壽宴中兒子出了事，無論如何她心里是不高興的。雖然她覺得皇帝過于偏疼這個珍妃，但是，現(xiàn)今后宮諸妃中就屬她的分位最高，這樣的安排尚算合理。
    皇后的臉色白了一瞬，接著恢復(fù)尋常的端莊之態(tài)，施禮領(lǐng)旨。皇上已經(jīng)宣之于眾，她反駁只會造成更壞的后果。至少，此事沒有直接聯(lián)系到她身上，皇上只是認(rèn)為她督管不力而已。
    “至于裴才人……”皇帝沉吟。
    身旁的碧桃驀然出聲：“若是妾身遭遇這樣的事，必是一條白綾懸梁，不會教皇上難做。裴才人，可是？”她淡而含笑的目光轉(zhuǎn)到裴允兒身上。
    裴才人全身毛骨聳立，彷佛此時才意識到此事給她帶來的影響。是啊珍妃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失潔，也許皇上會因喜愛而放過。但是她家世平常，寵愛亦淺，全賴著巴結(jié)皇后，在后宮中才不致過的艱難。
    她碰到這樣的事，如果不自我了斷以示堅(jiān)貞。皇上厭惡之下連累到她的家人，她又該如何自處？
    皇帝竟是點(diǎn)頭認(rèn)同。畢竟再把裴才人放在后宮，他心里肯定是膈應(yīng)的。
    裴才人看到皇上毫不猶豫的涼薄態(tài)度，不禁萬念俱灰。適才磕破的額頭已是一片烏青，襯著她蒼白的臉色，發(fā)抖的身體更顯可憐。
    就是皇后，此時也起了憐憫之心。
    “不過——”碧桃又道，“裴才人畢竟沒有做錯事，無過不當(dāng)罰。宮中自有庵堂，若是才人肯愿削發(fā)為尼，從此皈依佛門為江山社稷祈福，也未嘗不是一樁幸事。”
    皇后突然懂了，皇上才讓她將宮權(quán)交出一部分，珍妃便已經(jīng)開始行使自己的權(quán)利。在權(quán)利交接之時顯露自己頃刻間掌握人生死的高傲姿態(tài)，以后打理宮務(wù)，旁人就會很快的適應(yīng)她這樣的態(tài)度，認(rèn)為這是常態(tài)。
    就是有心大膽大的人肯和她作對，恐怕也少。
    “就按珍妃說的做罷。”太后開口。
    太后吃齋念佛已久，認(rèn)為可以靜心安神，自然不覺得這是罰。對于珍妃這樣的處理感到滿意。
    而裴才人，事到如今，她已經(jīng)升不起反抗的念頭了，就勢磕頭感激道：“妾身謝太后娘娘慈悲，謝珍妃娘娘憫恤。”
    雖然從此就要常伴青燈古佛，但有機(jī)會逃過一劫，誰會愿意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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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消一日，裴才人被送入庵堂、皇后宮權(quán)被分的消息就已遍傳后宮。繼蕭妃之后，皇后一黨亦是受創(chuàng)，眾人看珍妃的眼神與以往大有不同。原先她們只知她仗著恩寵囂張跋扈，一旦容顏老去恩寵不在，鹿死誰手難有定論。但從這些事中不難看出，她如果只是個胸大無腦沒有謀算的，又如何斗敗她人的同時全身而退？
    可見這是個扮豬吃老虎的主兒。
    不過，要說扮豬，不如說是她們以為她蠢笨如豬。她們以常理推斷，張牙舞爪，耀武揚(yáng)威的人通常沒有好下場。
    卻不知，世上有些人，不隱藏不低調(diào)，恣意而活，也不見得就會比那些鋒芒暗斂的人過的差。
    翊坤宮。
    蕓縷知道了事情經(jīng)過后心生后怕，她將昨日的事細(xì)細(xì)回憶一遍，且都說與主子聽。及至蕓清時，她頓了頓，看向主子：“難道……”
    “查查就知道了。”碧桃道。
    下人再如何收服整治，都不會變的個個死忠。總有為了這樣那樣的理由叛變的時候，只要不是親信，她還算看的開。
    蕓縷越想越是：“當(dāng)時還讓她去長春宮里報(bào)信。且早前她原是賢妃娘娘的人……奴婢這就去查。”
    “嗯，有了證據(jù)才好說話。”碧桃想了想，輕笑了一聲道，“若真是她，就將她送去伺候咱們皇后娘娘。”
    “這……”宮人的安排上，從來都是皇后送別的妃嬪，可沒有這樣倒松的先例。
    “本宮就是想試試，不知這皇后娘娘的臉，打起來滋味如何——”
    咸福宮。
    “珍妃當(dāng)真把蕓清送到了長春宮？”麗貴嬪的聲音聽上去有些興奮。
    婉兮不由笑道：“奴婢打聽來，確實(shí)是送過去了。”
    平白無故的送個宮人去，難道是皇家短了皇后的缺用不成？自是明晃晃的警告皇后，別往她那里安釘子。你敢放，我就敢丟回你老窩里去。還要讓后宮的人看個清楚明白。
    “好，她既有這本事和膽子，本宮就算是沒跟錯人。”麗貴嬪咬了咬唇抑制心里的高興勁兒，吩咐道，“去將東西交到茹兒手里，和她說，她做好了，本宮就保她無憂。”
    “娘娘不是說要將她要到咱們咸福宮里。”
    麗貴嬪搖了搖頭：“沒這么快，她也不能做的太頻繁。讓她小心著點(diǎn)兒，事成之后，本宮自然會幫她脫離那個鬼地方。”
    “是”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被小宴拖去開了微博。地址見專欄喲~\(≧▽≦)/~166閱讀網(wǎ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