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請安
“妾身薛氏碧桃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萬福金安。”碧桃將身骨兒一屈,裙衫輕轉(zhuǎn),盈盈行禮。
頭回侍寢后才用行大禮,標志著真正登上爭寵的舞臺。
至于平時,屈身作禮即可。
皇后叫起時那邊就有人打了岔,掩著嘴笑,“喲,薛氏?可不就是昨兒承寵的薛寶林的妹妹么。本宮聽說你們可是雙生子,瞧這模樣果然是絕色。難怪皇上喜歡呢。”
“好了,麗嬪混說什么呢。”皇后不輕不重地斥了一聲,又對碧桃溫和道:“你且起身入座罷。”
“謝皇后娘娘恩典。”語調(diào)平平,絲毫不見被解圍的感激之意,也沒有前頭被刺的惱怒。
麗嬪柳眉微沉,暗道:真沉的住氣。
若她姐姐也是如此,怕是不好對付了。
哪里想到,碧桃正努力壓制心里蠢蠢欲動的話兒,沒空理會呢。要是可以,她真想依著性子丟過去一句:絕、絕色你妹!
可惜不能。她有些惋惜地想。
“咱們的皇后娘娘果然寬和待下,咱們這些才德皆無的,若哪一日能跟著娘娘學上一星半點兒,也享用不盡不是。”
碧桃剛?cè)肓四┳吐犚娺@一句,有些詫異這麗嬪好大的能量,連皇后的面子都不給。
“麗嬪慣會說笑,你要是個沒才的,如何能圣眷優(yōu)渥呢?”皇后撫了撫手爐,笑的平和。
潛臺詞卻是,你是在說皇帝是愛好女色,只看重你的容貌不看重你的才華品德嘛。
碧桃昨兒給主位請安時見過的貞貴嬪聞言,也笑添上一句:“麗嬪妹妹要學德藝,倒不如跟著德妃姐姐學呢,你們住的近,關(guān)系也很好。不是更便宜么?”聽起來像是湊趣兒。
深究下來,才發(fā)現(xiàn)這是在點醒新人黨派站隊呢。
看來麗嬪是德妃的人,而貞貴嬪,大概是站在皇后這邊的。
德妃孕有皇長子,而皇后所出的三皇子早夭,只剩下大公主一人,果然有資格打這擂臺。
高位妃子的博弈,可不關(guān)她們的事。
碧桃眼觀鼻,鼻觀心,端正坐在那兒,似是心無旁騖。
麗嬪有些咬牙,貞貴嬪!她們是同一屆入選進宮的,家世相當,榮寵也是不分勝負,偏偏她比自己運氣好,搶先生下了三公主。
雖是個女孩兒,好歹是有子嗣傍身了。帝后也會高看一眼。
她遲遲未有所出,才不得已投靠了德妃。
手里的帕子絞的死緊,麗嬪紅唇一啟,剛要再反駁,就聽殿外內(nèi)侍公公唱聲:“永和宮薛寶林到——”
薛綠萼款步入內(nèi),娉婷裊娜,有一股子淡然無畏的氣質(zhì)。
雙頰卻染一星胭脂紅暈,有承寵后的嬌羞之意。
直教眾妃嬪看的記恨不已。
剛才見過她妹妹,容貌自然也惹人嫉妒,但是這冰冷冷淡淡然的氣質(zhì),卻比不上。
怪不得能勾得圣上頭一個翻了她的牌子呢。
男人征服欲作祟,不就好著這口?
殊不知碧桃縮頸兒低首,是極力學低位妃嬪的做派,在尚未給皇帝留下好印象的時候,不宜介入這些無所謂的爭斗里。
當年爺爺還沒過世的時候,和另一個派別的黨派之爭,他們幾個家族的小輩也胡打胡鬧撞上去出過許多小力氣。她后來一直改不過來,被五光十色的笙歌繁華迷了眼,墮落糜爛,連毒品都是沾過的。
再后來不知和哪家公司的小開在KTV鬼混的時候,被蘇小硯撞進來看見,氣的操起煙灰缸向她砸過來,她躲開了,但總算醒悟。
她強逼著自己把那些惡習都改了之后,爺爺曾經(jīng)摸著她的腦袋嘆氣道:“哎,剛過易折。”
其實她只是有點執(zhí)拗,和流氓樣兒。
比氣質(zhì),她沒有。比狠勁兒,她們一個也別想抬頭!
見薛綠萼的模樣做派,皇后暗忖情報果然是正確的,只有薛家的大女兒才是被家族細心培育出來的那個,值得自己注意。
不過,也只是注意,比身份比家世,她薛綠萼都還差遠了。
便寬和不減的叫起,道:“妹妹昨兒服侍皇上辛苦了。”
薛綠萼照樣冷著一張臉,就算說的客氣都莫名讓人膈應(yīng):“這是妾身的本分。”
皇后臉一僵,好吧你是冷美人你驕傲你得意,但我可沒有把熱臉貼你冷屁股的打算。
心里有了計較,笑的更是和善,還帶點喜氣道:“話雖如此,到底是妹妹服侍的比旁人都仔細才格外得皇上看重。今兒早上皇上就與我說,要做主升妹妹的分位呢。待會妹妹回宮怕就能得到旨意了。”
皇后果斷的開始拉仇恨。
服侍的比旁人仔細?難道我們就服侍的不如你?眾妃嬪眼神憤恨,直射薛綠萼。
盡管她們都不傻,但是嫉妒絕對是免不了的。更何況這還是明晃晃地事實。
瞧,皇上還做主給她晉升呢。
否則就憑皇后幾句說辭,哪里有這效果?
于是不管低等高等的,都言不由衷語氣陰森地給薛綠萼道喜。
好一會兒氣氛都沒冷落下來,賢妃便借此笑道:“可惜德妃姐姐要照顧大皇子脫不開身,不得和新來的妹妹們親熱親熱,否則也能給薛妹妹道喜呢。”
皇后終于皺眉,德妃!借著大皇子的借口不來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脧一眼隱形人兒似的云妃,皇后怒氣淡了點,還算有個省心的。雖然有二皇子傍身,云妃至今對自己倒還恭敬。
不像德妃張狂成那樣!
再看向嫻靜坐在那兒的嫡親妹妹宜寶林,皇后心情又平復下來。生三皇子的時候本是難產(chǎn),她硬拼著身子不好也要生下來。
沒想到還是沒能養(yǎng)活,連帶自己的身子骨兒也不好了。
如今還是要打算著捧妹妹上位,生出個皇子來占了嫡子的名分養(yǎng)著也好。好歹是有血緣的,不必為不同的外家心煩。
既冷靜下來,她也就沒搭賢妃的茬,淡淡道:“我也乏了,都散了罷。”
方才還恭賀喧鬧打著嘴仗的眾人忙安靜下來,躬身應(yīng)喏。
可見皇后是很有些威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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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桃在皇后的長春宮門口和裴允兒打過招呼,也沒應(yīng)下她去她宮里坐坐的事兒,回了芳華閣。
素手支頤,靜坐著捋一捋后宮妃嬪的性子和關(guān)系來。
現(xiàn)在還看不出來許多,倒是那個看上去眉眼兒帶著驕縱高傲之意的敏寶林,居然沒有仗著太后發(fā)作起來,讓她有些詫異。
一般這類性格的人,如果是和她地位相當?shù)囊藢毩肿钕瘸袑欉€好說,結(jié)果便宜了自己的姐姐,心氣兒必然不順。
難道是低估她了?碧桃有些想不通。
唔,后宮果然不是這么容易理的順的,還是再看罷。
夕陽西落時,聽小林子說薛綠萼晉了薛才人。她第一個想法是,皇上干的好,這樣以后別人叫薛寶林就不會有兩個人同時回頭了!
多囧啊。
但其他人就沒這么容易想明白了,恐怕宮里的錦帕要撕碎好幾條。
因為連著三天,元徵帝都翻了薛綠萼的牌子。
大概是覺得點火點的差不多了。
第四天終于點了宜寶林的牌子,第五天又是敏寶林。
卻各只一次,但好歹后宮的酸氣總算平息了許多,盡管大多數(shù)人還是把眼睛死死盯著薛才人。誰叫她是頭一份呢。
碧桃嚴重懷疑皇上是因為不想給鎮(zhèn)國將軍和左丞相增添勢力籌碼,但暫且又不能在朝堂上動他們,所以才把她姐姐拉出來當個小炮灰,給那倆人添添堵。
不過也就是想想而已,她可不敢問出口。
就在芳華閣上下都忐忑不安擔心自己主子不得圣寵時,第六天,皇帝派了內(nèi)侍來芳華閣,讓碧桃準備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