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誰愛著誰(三)
周諾言接過侍者遞來的毛巾,隨便擦拭了一下,便大步走出咖啡館。我沒心情跟何琥珀逞口舌之快了,追著他的腳步跟出去。可他越走越快,我?guī)缀跻∨懿拍芘c他保持在十米內的范圍里。
“諾言,周諾言,你等等,聽我解釋。”我顧不得旁人詫異的目光叫起來。其實要怎么解釋,我還真不知道。
走下臺階,迎面撞上來一個男人,渾身散發(fā)出一股難聞的酒氣,我掩鼻側身躲開,視線仍追著周諾言的身影。那醉漢卻一把抓住我的手,邊打嗝邊說:“走,我們開房……去。”
“滾開!”我用力摔開他的手,他被我推得倒退了幾步,隨即又撲過來。我看到他被酒氣熏得通紅的雙眼,心里打起了突,卻把手上的力氣收起來,高聲地叫起來:“周諾言,周諾言,救命!”
我意識到自己在干‘狼來了’的蠢事,但我安慰自己:沒關系,事不過三,這才第一次。那該死的酒鬼見我乖乖就范,兩只手愈發(fā)放肆,甚至想伸進我的領口里,我心中叫苦不迭,幸好周諾言的拳頭及時揮了過來。酒鬼一下子懵了,本來就發(fā)昏的腦子更加暈頭轉向,一下子軟倒在大理石階上。我望著他鮮血長流的鼻子有些擔心,心想該不會打出毛病來吧。正想俯下身去看,手被周諾言用力拖走。
“等等,看看他傷得怎么樣?別打傻了。”
“不勞你操心,我出手輕重自有分寸。”他頭也不回,不咸不淡地丟下一句。
我忽然想起眼前這個人的職業(yè),想起何琥珀的囑托,暗暗嘆了口氣。那個所謂的姐姐口口聲聲將她的滿腔熱情和理想都交到我手里,可她還敢這么耍我,可見她有多恨我。
周諾言一直板著臉,不太搭理我。吃晚飯的時候,何碧希趁他去廚房,悄聲問我:“又吵架了?大過年也真是……”
我夾了一只雞腿放進她碗里,“別理他,過會兒就好。”
何碧希仍是憂心忡忡地看著我,“碧璽,不是我說你,像諾言那么好的男人,遇到了就要牢牢抓住,你們這樣三天兩頭鬧別扭,別把感情給折騰沒了。”
我正要說話,周諾言出來,手里端著一個白瓷杯,走進自己的書房。我抬頭看了他一眼,發(fā)現(xiàn)他臉色比下午還糟。
何碧希捅了我一下,小聲說:“他還沒吃飯呢,你去請?”
“他在氣頭上呢,我去正好成箭靶。”
她無奈地搖搖頭,吃了幾口飯,又說:“對了,我打算后天回家。”
我奇怪地看著她,“你不是怕家里人知道么?怎么現(xiàn)在又要回去了?”
她嘆了口氣,說:“我想過了,我跟他斷了之后,家里遲早會知道,與其將來七彎八拐地傳到他們耳朵里,不如我現(xiàn)在就坦白。”
“也是,家里人總是會向著你的,不用擔心。”
“還有,我回去就不過來了。”她沖我笑了笑,“今天,我給我老板打了個電話,跟他正式提出辭職,他同意了。”
“你要在家那邊找工作?”
“嗯,我也不小了,在外頭混了這么些年也累了,不如回父母身邊盡孝。”
聽她這么說,我心里也頗覺惆悵。吃過飯,無所事事地坐在客廳里消磨時光。何碧希拿出禮物送我,是一條很漂亮的毛衣鏈。然后又遞給我一個小小的長方形的盒子,說:“諾言的那份,幫我轉交給他。”
我不干,說:“你還沒走呢,自己給。”
“你!”她瞪我的眼神簡直恨鐵不成鋼,“我這禮物難道他還希罕啦?是不是我親手給他的有什么關系?不過一份心意,臨走前就讓我當一次和事佬吧。”
我接過來,不忘問一句:“里面是什么?”
“讓諾言打開給你看。”她故意賣關子,笑著把我推到房門口,還順便敲了兩下門。
“進來。”隔了片刻,周諾言的聲音才傳出來。
我推門進去,徑直走到他跟前,把盒子放在他書桌上,“碧希送你的禮物,她過兩天就回家去了。”
電腦開著,他對著顯示器說:“知道了,替我謝謝她的禮物。”
我皺眉,瞥見他水杯旁放著的一個小藥瓶,“你有胃病?”
他不置一詞,面無表情地說:“沒別的事就出去吧。”
我注意到他的手一直捂著胃,又問:“你晚上都沒吃飯怎么可以吃藥?”
“我沒吃藥,你出去吧。”他顯得有些倦。
我不依不饒地說:“那你胃痛,不吃藥怎么行?”
“我沒胃痛,你出去好不好?”這人就是死鴨子硬嘴巴,他若真沒病沒痛,又怎會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煩起來恐怕早就沖我大吼了。
我不理他,就是站著不走。他實在沒精力管我,也不再跟我說話,眼睛還是盯著顯示器的某一點,眉頭卻微微地皺了起來。
我有些不忍,跑出去給他重新倒了杯熱水進來,“別死撐了,去床上躺一會兒吧。”
他終于回頭看我,眼底帶著來不及掩飾的隱痛。
我與他對視良久,到底還是敗下陣來,輕聲說:“下午,我是故意說給何琥珀聽的,其實……不是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