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jié)局(五)end
胡亂吃了點東西,我去諾言的病房看他。
他仍在昏迷,但病房的氣氛已不似先前壓抑,可能是我心理作祟,只覺他氣色也有所好轉(zhuǎn)。我親了親他的臉,又拉過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捂著,想想這些日子來的提心吊膽,鼻子一酸,眼淚竟噼里啪啦掉下來。
“諾言,你怎么還不醒?我受夠了,我們換換吧,讓我睡覺,你來守著我……”把臉埋在他的臂彎里,他的身體是暖的,這讓我安心。
夕陽的余暉從外面的小陽臺上一寸寸挪進來,時光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忍了多時的淚水決了堤,竟一時半會停歇不住,我拖過他的手捂在自己臉上,不知過了多久,只覺濕漉漉的面龐有些癢,我下意識地偏頭,在手背上蹭了兩下。
“碧璽……”一聲輕喃在耳邊響起。
“嗯。”我應(yīng)了一聲,頓時怔住。這個聲音,是……諾言在叫我?我急忙抬起頭,對上他那雙幽深此刻卻籠罩著一絲迷茫的眼瞳,我的心一時狂跳。
“諾言!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我不是在做夢吧?”我用力抓著他的手,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生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不見。
他抬眼環(huán)視四周,慢慢將視線落在我的身上,那一層迷茫在漸漸散去。我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眼巴巴地瞅著他,好像慢動作回放一般,只見他屈指,有些費力地替我拭去掛在眼角的淚珠,輕微地挑了挑唇角,“傻瓜,我沒死呢,你哭什么……”
我嘴巴一扁,嚎啕大哭起來。
我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那么能哭,震耳欲聾的,直哭到初醒的周諾言呼吸難為,幾乎又要暈過去我才稍稍消停。哭聲驚動了附近的醫(yī)生護士跑進來圍觀,隨后趕到的郭奕心有余悸地跟我嘀咕:“姑奶奶,剛才走到門口聽見你那哭法,我還以為諾言他……當醫(yī)生這么多年,最驚悚的就是今天了!”
等主治醫(yī)生給諾言做完檢查,我迫不及待地湊過去,當著那么多個護士的面,摟著他又哭又笑,還拼命地吻他,惹得在場的人忍俊不禁的同時,又慌不擇路地跑出去回避。
周諾言沒力氣回應(yīng),只是虛弱地苦笑,“哭得跟花貓似的……”
那天之后,周諾言的身體恢復(fù)得很快,我?guī)缀跞种臅r間守在病房里。蔣恩愛出現(xiàn)過一次,告訴我她將要辭職,帶母親回B市就醫(yī)。我心平氣和地問她是否要見諾言一面,說來也怪,諾言這次安然渡過危險,讓我在對待很多人與事上變得寬容,以前張牙舞爪和睚眥必報的脾氣收斂了不少。事已至此,我對她不可能有半點好感,也談不上多大憎恨。但她拒絕了,這個女人不是不驕傲,如果她的愛最終兩情相悅,那么她的愛情也值得頌揚,只可惜她將感情寄放在不對的人身上。
諾言精神一天好過一天,終于有力氣笑話我又紅又腫的眼皮。
“都怪你不早點醒!”我在他的手腕上不輕不重咬了一口,“這一覺你睡得可舒服了,害我沒一天好過,你怎么補償我?”
“你想要我怎么補償?”他笑著凝望我,神情溫柔。片刻,又說,“碧璽,你瘦了許多。”
我摸了摸他的臉,“你也是。”
他揉了揉我的頭發(fā),“醒之前,我做了一個夢。”
我想起自己做的那個夢,心里說難不成還心有靈犀了,忙問:“是什么夢?說給我聽。”
他笑了一笑,說:“也沒什么,就是提醒我還有一件事沒做。”
“什么事?”
他作勢張了張嘴,卻沒有發(fā)出聲音。我又困惑又好奇,趕緊把臉貼到他嘴邊,“你說什么?”
他勾唇一笑,冷不丁吻了我一下,伸手將我按在胸前,“我欠你一個婚禮,生日那天其實是想帶你去一個教堂,請那里的神父為我們主持儀式,誰知出了這種事,差點就永遠去不成。”
“你還記得欠我一個婚禮啊?”我的手指在他的唇上輕輕摩挲,“那你要快點好起來,別欠太久,還有,你欠我的不止這一件。”
他沖我挑眉,墨黑的眼眸透著難掩的欣喜。
我斂了眉眼,低低地說:“諾言,孩子……沒了,你遇襲的那天,流掉了。”
他的神情一僵,眸光有些黯淡。
我已經(jīng)接受失去孩子的事實,可是現(xiàn)在看見他的反應(yīng),心里也跟著一陣難過。“你一直昏迷不醒,我跟自己說,孩子沒了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你沒事,我不想再跟那些往事糾纏不清了,我可以失去一切,但不能沒有你,哪怕蔣恩愛她媽媽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想我也不能放棄跟你在一起。這個孩子權(quán)當給蔣家還債吧,希望過去的是非恩怨能夠到此為止,我不去招惹她們,她們最好也別再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我不要跟她們化干戈為玉帛,只求形同陌路。我知道這樣的想法很荒謬,可是我只有這么想,心里才會好過些,諾言,我就是這么自私,我不在乎孩子,我在乎的只有你,與你相比,所有的一切都是次要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什么都不怕。”我絮絮叨叨地說著,很努力地表達著,可仍覺得辭不達意,急得眼淚又淌了下來。
“我知道我知道,別哭,”他輕聲安慰我,“不要說了,我都明白。你從來不說你愛我,就像我也從來不說一樣,我們有吵不完的話題,絆不完的嘴,可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們都會守在對方身邊。碧璽,曾經(jīng)我對你隱瞞,其中一個原因是擔心你會懷疑這些年來我對你的感情,但你沒有,你只是要求我給你時間。”
我撇了撇嘴,把眼淚抹在他身上,“你當我是笨蛋么?你對我是好或不好,我怎么可能感覺不到?以前我恨死了琥珀,她把我當個物品一樣丟給了你,現(xiàn)在想來卻要多謝她,如果不是她,我們也不能走到今天……諾言,你是還有一件事沒有做,那就是陪我到老,不準比我先死,你要照顧我一輩子,等我們七老八十的時候,就手挽著手,一起散步曬太陽。”
“相濡以沫?”他看著我,嘴角漾開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像花兒一樣。
我點了點頭,與他緊緊相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