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最怕善良
迪歐咖啡,處在紛紛攘攘的環(huán)洪市區(qū)中心。不張揚(yáng)的裝修風(fēng)格,透出優(yōu)雅氣息。在萬抗看來,到這里消費(fèi)不是純粹為了吃點喝點,而是品味問題,這是他認(rèn)為的檔次,非成功人士莫來,即使非成功人士,那也是追求品質(zhì)一族。
萬抗乘施庚余的電動三輪而來,有些晚點。向來準(zhǔn)時的駱英在二樓臨窗的位置看了,淡然而笑,萬抗身上的樸質(zhì)很有吸引力。
“本來打的快些,但老施硬要送我。”萬抗在駱英對面坐下,不好意思地笑笑,“電動三輪太慢,而且路上還被交警攔了一次。”
“為什么要請我到這里?”對比以往,駱英的眼神格外柔和。這讓萬抗有些躁動,他近乎忘情地看著駱英的唇齒,想撲捉那里飄出的香息。
“哐哐哐。”駱英敲了敲面臺,“看什么呢?”
“哦,沒看啥。”萬抗一晃神,呵呵一笑,“這里地處喧囂,卻還如此靜雅,很適合你。”
“別跟我拽詞。”駱英捏著小小茶具,抿了一口。
“嘿嘿。”萬抗一下松垮了身子,露出了向來小農(nóng)本色的狡黠,“駱姐,今天請你除了感謝還是感謝。一來是老施的事情,讓你費(fèi)心了;二來是擔(dān)保的事,你很仗義。”
“舉手之勞。”駱英笑道,“怎么樣,出租行業(yè)還行吧。”
“這個……”萬抗打了個頓,“駱姐,我已經(jīng)轉(zhuǎn)行了,如今在錦豪大酒店做保安。”
“哦!”駱英眉頭一鎖。
萬抗隨即把發(fā)生的事講了一下,“當(dāng)時沒跟你說,怕你不高興,干啥都不順當(dāng),純粹是個人能力問題,我不能讓你失望嘛。”
“待遇不錯?”駱英臉上沒了笑容。
“一個月六千。”萬抗道,“平常還有紅包。”
駱英看著萬抗,確切地說應(yīng)該是審視,她知道萬抗轉(zhuǎn)到什么行業(yè)了,她并不這么希望,卻也不能指令什么。萬抗當(dāng)然能察覺到駱英的神色變化,很謹(jǐn)慎地問道,“駱姐,有啥問題?”
“早熟的駒子成不了千里馬。”駱英道,“現(xiàn)在你刀口舔血,為時尚早,而且,那檔次也低了點。”駱英說完站起身來,“萬抗,謝謝你的邀請,不過這頓飯我吃著會不舒服。”
駱英走出十米,又折回頭,“把你的信息告訴我吧。”
“啥信息?”正有些摸不著頭腦的萬抗問。
“姓名、年齡、性別、籍貫、家庭住址。”
“做啥?”
“我看能不能幫你聯(lián)系點工作。”駱英道,“你現(xiàn)在工作并不讓我滿意,當(dāng)然你也沒有義務(wù)要我滿意。”
萬抗很納悶,不過駱英的要求他不會拒絕,便抽了桌上便箋和小鉛筆,寫了交到駱英手上。
駱英捏著紙條走了,只留下一句話,“手機(jī)要是換號碼,最好告訴我。”
多么鬼魅的身影。萬抗看著駱英離去,悵然,摸不透她的心思。
萬抗隨后也離去,回到酒店用餐,一直到回辦公室,都在琢磨駱英的話。沒有更多的領(lǐng)悟,他只知道駱英反對他現(xiàn)在的工作。
“不做這個,又能做些啥呢?”萬抗進(jìn)了套間,躺在床上自語著,“怎么也得先干著吧,實在不行攢幾個錢后再做點小生意。”
想到這里心里松快多了,萬抗晃起二郎腿,想著如何再多些表現(xiàn),然后多拿幾個紅包。不過酒店一直很安靜,沒有人來鬧事,只是偶爾夜間伊芙兒她們下班時會有點小麻煩,但潘彪加強(qiáng)了夜間保衛(wèi),小打小鬧也用不著他動手。
倒是伊芙兒經(jīng)常提出要求,要他護(hù)送回住處。萬抗也不拒絕,閑著也是閑著,跟臉蛋漂亮身材又惹火的大眼妹一起笑鬧笑鬧也是件不錯的事。
伊芙兒和一個姐妹租住兩室一廳。每次伊芙兒都邀請萬抗上去坐坐,認(rèn)認(rèn)門,但都被萬抗回絕,“靠,這深更半夜的,我一個男人上去,萬一被你們倆給綁了可咋辦,不上去。”
“滾你!”伊芙兒一搡萬抗,“不上去就算。”
萬抗嘿嘿一笑,對伊芙兒擺擺手,出租車立時啟動離去。
“小哥,你夠堅定!”出租車司機(jī)對萬抗道,“不過也別太矜持,上就上唄,多大點事。”
出租車司機(jī)是錦豪門口趴窩的,對萬抗都是義務(wù)出車,所以萬抗也不生氣,“上啥啊,還不太熟呢。”
“就是不熟才好啊,太熟了,那還好意思下手?”司機(jī)嘿嘿直笑。
“好意思,只要看好了,再熟悉也好意思。”萬抗笑道,“要不不知深淺,上起來沒底吶!”
萬抗說的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是伊芙兒所從事的行業(yè),雖然萬抗不歧視她,但心底里還是有點芥蒂,小姐,小姐啊,雖然是高端,但總歸是小姐。平日里笑鬧可以,但赤條上陣,他還有顧慮。
不過隨著接觸的增多,萬抗對伊芙兒的看法有了改變。那幾天,和伊芙兒同住的姐妹身體不適,請假回老家歇著。萬抗送伊芙兒回去,因為沒有作伴,一直送到門口。
“真不進(jìn)來坐坐?”伊芙兒倚著門邊,脈脈含情。
“又溫柔了?”萬抗嘿嘿一笑,“我不習(xí)慣。”
“操你個虛偽的男人!”伊芙兒面目大變,“你是不是覺得我做小姐就是思想污穢,就該滿嘴臟話行為放蕩?這樣你才覺得過癮,好像看到一個丑陋的靈魂毫無遮掩地向你打開,有種剖析審判的快感?”
“沒,沒有啊。”萬抗對伊芙兒驟然暴怒慌了手腳,摸摸額頭笑道,“你這是咋了,沒發(fā)燒吧?”
“我沒有。”伊芙兒情緒起伏,眼眶濕潤,“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們。”
“不是,不是那回事。”萬抗甩頭一嘆,“大眼妹,沒見你這么敏感過。”說完,側(cè)身從伊芙兒旁邊擠過,進(jìn)了屋子。
氣氛沒來由地有點拘謹(jǐn)。
伊芙兒從冰箱里拿出一杯酸奶,萬抗趕忙上前接過,“咕咚咕咚”猛吸兩大口,下了一半,然后慢慢放到桌子上,“大眼妹,其實我不怎么喜歡和酸奶,不過要是這么說,沒準(zhǔn)你又要橫眉豎目地感慨一番。”
伊芙兒站在那兒沒動,撇嘴笑笑,“我沒說要給你喝呀,那是我的習(xí)慣,回來一杯酸奶,是你那么主動要過去的。”
“我操……”萬抗兩字一出,趕忙收口,“我操持不住啊,是我操持不住。”
伊芙兒為萬抗泡了杯鐵觀音,“男人多喝點茶好。”
“謝謝。”萬抗摸著茶杯,“大眼妹,聊點啥呢,總不至于干坐著吧。”
“其實也什么聊的。”伊芙兒笑笑,“我讓你進(jìn)來坐坐,無非是想盡一點主人好客之心,因為你幫過我,我感激你。”
“原來就是這么點鳥事!”萬抗很舒展地往沙發(fā)上一靠,“說真話,用不著的。”
伊芙兒也學(xué)著萬抗的樣子,靠在沙發(fā)上,還把兩腿擱到茶幾上,“你是你,我是心存感激的。”
萬抗看著伊芙兒兩腿,豐健修長,散發(fā)著活力,腳丫也很潔凈,就是血紅的指甲油叫人不太安分,讓他想起了章笑咪,躁動。
“收起來。”萬抗指指伊芙兒的腿,“誘惑太大。”
“什么啊你。”伊芙兒收起雙腿,欠身坐正,“你很真實,不掩蓋自己的想法,不過又很虛偽,而且不折不扣,你不敢做你所想的。”
“不是不敢,是舍不得。”
“還憐香惜玉?”
“不是舍不得你。”萬抗嘿嘿一笑,“我還是個處呢,得把第一次留給老婆。”
“惡心!”
“真的是!”萬抗很正經(jīng)地說道,“最厲害的也就是看看黃色錄像而已。”
“能忍得住?”伊芙兒嫵媚地一歪頭。
“長著手干嘛?”萬抗挪了挪屁股,下面已經(jīng)爆棚。
“小心陽痿。”伊芙兒道,“別過度。”
“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手。”萬抗端起茶杯,吹了吹,猛喝一口,“要是冷茶就好了,可以降火。”
“你沒撒謊。”伊芙兒看著萬抗的眼睛,“是個好同志。”
“換個話題唄,要不撩起來可不得了。”萬抗放下茶杯,兩手十指交錯,留下大拇指輪轉(zhuǎn),“不妨說說你的過去。”
“我沒有過去。”伊芙兒道,“初中畢業(yè)在家窩了幾年,然后就被姐妹帶出來,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
“哦,看來不是本地人。”萬抗道,“老家啥地方?”
“湖南。”
“大地方?”
“山窩子里,出一次山要走半天山路。”
“家里父母健在?”
“身體好著呢,家里我是老大。”伊芙兒道,“問這些干什么。”
“揣測下你未來的走向。”
“不用揣測,我可以告訴你。”伊芙兒道,“等我賺夠了錢,還是回老家,辦一個服裝加工廠,把當(dāng)?shù)氐慕忝枚颊羞^來,讓她們有錢賺,就不會像我這樣跑出來撒野了。”
萬抗聽后很認(rèn)真地扭頭看著伊芙兒,“辦一個服裝場要多少錢?”
“一切順利的話,幾十萬就足夠、”伊芙兒道,“不過咱們那地方是不會順利的,前后加起來起碼要上百萬。”
“弄個小點的不成么?”萬抗問。
“小點的起什么作用?”伊芙兒道,“該出來的還不是要出來?”
“噢,那我?guī)筒簧狭恕!比f抗嘆了口氣,“伊芙兒,今天你跟我說這些,我敬重你,本來……”
“本來什么?”伊芙兒見萬抗欲言又止,忍不住問道。
“本來我想告別左右手時代,但天意如此,有些事還是自食其力吧。”萬抗道,“這一輩子,我最怕的就是那些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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