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驕難抑故人耽欲盛世空景,樹欲靜而
,情彀(GL) !
憐箏回來得湊巧,恰好趕上了濮府這夜里設(shè)宴,只因相府小公子滿了“百日”。一身男裝卻居于女賓席上座的她自屏風(fēng)一側(cè)向隔壁男賓席看了一眼,回眸對丞相夫人杜芊芊莞爾笑道:“我回來得還真是趕了巧了,好來芊芊你這里來蹭一頓酒席吃。”
未等杜芊芊開口,旁里一個穿著淡紫夾襖的婦人輕笑說道:“公主趕得還不夠湊巧,你可是沒見到小公子滿月那日的盛況空前。”
年輕的左相濮歷沐一年來喜事連連,官拜丞相,娶得嬌妻,與侯門望族聯(lián)姻,又喜得貴子,實在是春風(fēng)得意。
小公子滿月之時,濮府設(shè)宴,京中百官自然不敢怠慢,紛紛攜厚禮來見。席間奶媽將小公子抱了出來,眾臣看到,都是嘖嘖稱贊,說小公子眉清目秀,天庭飽滿,有乃祖乃父之風(fēng),必定承襲家業(yè),再為國之棟梁。
當(dāng)日更有盛德帝旨意特下,送上厚禮,并為濮家長子賜名胤廷,取義承襲先祖,累世為官。能給臣子的孩子取這種名字,足見皇帝對濮家隆恩浩蕩。
是時間濮家風(fēng)生水起,一如前右相濮鴻漸在世時候的恩寵重現(xiàn)。
進退之間注意分寸,恩寵不可太過倚恃,濮歷沐深深知曉此理,故百日自然不能再像滿月時那般高調(diào),此番設(shè)宴,也只邀請了幾個相熟的朋友,雖是已經(jīng)從簡,卻也有三位尚書赫然其列。
方才那與憐箏調(diào)侃的,便是隨夫來饗宴的吏部尚書秦圣清的夫人,曹若冰。
“我聽著若冰姐姐的話怎么覺得有幾分妒羨似的?”憐箏聽若冰說完濮府滿月酒的事,亦擬著若冰的口氣調(diào)侃,“若是若冰姐姐喜歡,我就和皇兄說一聲,給你家女兒也賜個名字,我也好再蹭秦府一頓酒席。”
憐箏這么一說,杜芊芊也連聲附和,曹若冰卻笑如銀鈴,連說不敢不敢:“我家孩子已經(jīng)取了名字,便不勞公主費神了。”
“哦,叫什么名字?”憐箏好奇問道。
若冰微笑,沉思一陣,抬起頭來,輕輕說道:“叫念伊。”
“念伊……”舌齒輕觸,剎那分離,憐箏不自覺地重復(fù)了一遍,眉目微聚,“聽著很美的名字,可是,好像帶了幾分深沉。”
好像,藏起了深深的思念。
曹若冰螓首微搖,秀目越過屏風(fēng),看向屏風(fēng)另一側(cè)的客席,深深吸了口氣,笑道:“是外子取的名字。”
憐箏心頭一顫,手不由自主地吹下,輕輕握了握腰間懸著的火槍。她故作輕松地別過臉去大聲譏嘲:“欸,你們做了娘的就是不一樣,往日里都囂張得很,如今一說到孩子便柔情似水——尤其是芊芊你啊,整個人都不一樣了呢,坐立不安,一刻四回頭的,生怕你家小胤廷餓著還是怎的?”
杜芊芊窘迫,忙嗔怪道:“明明是在說若冰家的女兒,公主怎么扯到我身上來了——欸,說起來,公主你不曾做娘,自然不知道這種心思,”她握住憐箏的手,緩聲道,“公主,駙馬已經(jīng)去了一年多了……你還是趁著韶華尚在,再尋個良人吧,不然膝下空空,半生孤獨,該是多寂寞……”
憐箏反扣住她的手,勉力擠出笑容來:“你看,說著說著,你便婆婆媽媽起來了,我可不是你家娃兒。你啊,與其給我操心,還不如想想將來找個什么樣的兒媳實際呢!”
旁邊便有不知哪家的夫人插了句嘴:“濮小公子小模樣俊俏得很,將來定然迷倒不少閨閣里的千金小姐呢。”
“說的是,說的是,我可是頭一次見到這么漂亮的孩子……”
席間又開始夸贊起了濮小公子的相貌,把杜芊芊得意得暈頭轉(zhuǎn)向,松開了憐箏的手,也不再去和憐箏糾纏她的終身問題了。
憐箏暗自松了口氣,不再言語,舉起酒杯來,靜靜聽著眾夫人閑談,卻沒聽到什么。眼前一張張巧嘴快速開合著,家長里短。她目光挪向一身淡紫夾襖的同她一樣淺笑不語的曹若冰,一瞬間失了神,恍若隔世。
三年前的那場宮宴,也是如此由屏風(fēng)相隔,只是,席間再沒有了惜琴那熾烈灼灼的眼神,半空之中也再沒了那思慕的人。
“……話說上次我瞧見了秦府的小姐,長得也是好生漂亮,像極了秦夫人,欸,小婦人這里有個建議,不若丞相家和秦尚書家結(jié)個娃娃親,怎么樣?”
“倒是個不錯的主意,曹姐姐,你看怎么樣?”杜芊芊欣喜掣住曹若冰的衣袖,“剛好我家廷兒稍長于你家念伊,咱們兩家結(jié)個親家?”
“這個嘛……”曹若冰沉吟一陣,沒說應(yīng),也沒說不應(yīng)。
“兩家的娃兒還不過是還只知道吃奶的小肉團兒,人事不懂的,哪里知道什么叫終身大事,再說,你們哪里知道他們真正要的是什么?”憐箏端起酒卮來,眼角含笑,緩緩啜了一口溫?zé)岬木疲粏艿帽亲铀崦洠澳銈冞@些自以為成熟懂事的大人就別瞎做主張了,免得,把愛——變成了害。”
她眼神飄遠,使得說出來的話也模模糊糊,好似不是對著面前的這一干人說的一樣。
不置可否的曹若冰點點頭,拉著杜芊芊的手笑道:“公主說的對,兩個娃兒不過還是小肉團兒,我家念伊說不定就長成了個丑丫頭——談婚論嫁,確實早了些。”
杜芊芊頗有些喪氣,但旋即將這份兒煩惱拋諸腦后,桌上幾個做了娘親的人嘁嘁喳喳地聊起了育兒經(jīng)。
曹若冰也隨著她們談笑風(fēng)生,卻在談笑之間用眼角余光打量著憐箏宛若無主的表情,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暗暗心驚。
管家濮恭匆匆從屏風(fēng)另一邊到了杜芊芊身邊,俯身耳語幾句,杜芊芊面容稍改,笑著向大家低聲道了歉,悄然離席,退到了后堂。
曹若冰向屏風(fēng)外掃了一眼,見沒有了濮歷沐的蹤影,輕聲道:“大抵是濮大人喝多了吧。”
憐箏點點頭,又搖了搖頭,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來:“芊芊的變化不小,卻也是在情理之中。”
曹若冰定定看了她一陣,笑道:“大凡女子動了情,都會性情大變吧——公主,我似乎覺得,你也變了不少呢……”
“若冰姐姐可別再開我的玩笑了,”憐箏口氣平淡,“亡夫墳冢尚新,談什么動情呢。”
若冰噤聲,不再言語,垂下的眸子卻是閃過了一絲了然。
男女主人各自離席,叫兩邊剩下的賓客都沉默了一陣,不過只要有酒,就不擔(dān)心會敗了談天說地的興致,男賓席那邊很快就又響起了大聲談?wù)摰穆曇簦瑤еe席這里也小聲地聊了起來。
憐箏覺得煩躁,不想再說話,便將自己封閉在喧囂里,不太仔細地聽著,偶爾能有幾個有趣的字眼鉆進耳朵,才能讓她特地用心地聽上一會兒。
驀然間,“狀元郎”三個字挑動了她的神經(jīng)。
她想起今歲新上任的兵部侍郎是今歲春闈的新科狀元董放勛,遂抬起頭來,自屏風(fēng)的紗帳向男賓席仔細看了過去。
“狀元郎此話差矣,”禮部尚書柳玉杰皺眉道,“選秀之事,本是去歲圣上登基便要進行的大事,只是因為要遷都,圣上體恤紅顏,不愿閨秀們兩處奔波,才沒有進行。如今新都暫時安定,禮部決定選秀,你怎么能說不妥?”自前任禮部尚書丁髯鋃鐺入獄后,身為右侍郎的他頂缺擔(dān)任了尚書一職,著實花費了一番苦心整頓禮部。
“今年朝廷辦了好幾樣大事,西北在用兵,新宮在修葺,處處是不得不用錢的地方,一直都不寬裕,柳大人你卻又要勞師動眾地選秀,不但耗費圣上精力,也是在耗費國庫余錢,百害而無利,所以放勛才會覺得不妥的。”
這聲音聽來十分年輕,卻低沉悅耳,想必就是那位狀元郎董放勛了。
“狀元郎,有些事可以壓一壓,放一放,但有的是卻是不得不為之,”柳玉杰也是沒想到這個兵部侍郎居然敢挑自己禮部的錯,一時面上掛不住,“我禮部承辦的都是不得不為的事情,譬如今年春闈科舉,是時遷都方畢,百業(yè)待興,連主考官都沒能定下來,我禮部不還是力挽狂瀾將春闈辦了起來!?若不是我禮部勞師動眾,今日,恐怕也沒有你董侍郎吧!”
話越說越僵,幾乎要掀了桌子,紅了臉。
秦圣清皺了皺眉,站起身來:“柳大人,董大人,二位稍安勿躁,同朝為官,為的都是皇上,還是以和為貴才對——董大人自是年輕,剛剛上任不久,對禮部的事情多有不解,這次也算是有個了解,以后多多向柳大人請教就是了。”他轉(zhuǎn)向董放勛,向他使了個眼色,暗示他順著臺階走下來就是了。
那狀元郎卻是不領(lǐng)情,起身退了一步,向柳玉杰和秦圣清作揖道:“放勛自是年輕,卻自認懂事,柳大人將春闈與選秀等而視之,委實不妥。春闈之事,全靠禮部周旋,放勛才有機會一展才華,放勛對柳大人感激不盡!”
聽著這番話,柳玉杰臉色稍緩,拾起酒卮,陰測測抬頭看向董放勛。
卻不料那人還有后話——“只是,春闈是為社稷選才,關(guān)乎天下,必然不可荒廢。但皇后今歲又誕麟兒,皇上膝下已經(jīng)有了皇子。故選秀之事,全是為帝王私欲。無益天下不說,一入宮門深似海,如此生生拆散父母子女,斷人天倫的惡事,柳大人你怎么忍心?”
“董大人!”柳玉杰氣急敗壞,拍案而起,“你,你說清楚,什么叫做帝——王——私——欲?只憑著你剛才的這四個字,便可以因著罪犯欺君而將你滿門抄斬!何況,選秀關(guān)乎皇位承嗣大事,怎么無益天下?官宦子女若為君王所幸,是她們天大的福分,說什么斷人天倫?董放勛啊董放勛,你以為你是什么人?你有幾顆腦袋可以掉?!”
董放勛仍是躬身作揖:“柳大人,放勛只有一顆腦袋,皇上也只有半壁江山。要知道,商紂亡國之征并非源自妲己,而是源于一雙象牙筷子。”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柳玉杰瞠目結(jié)舌,只是半驚半恐地重復(fù)著:“你、你……”
“你,這是將皇上比作商紂啊……”一向和氣的戶部尚書陸信也變了顏色,脫口將最難以言明的關(guān)節(jié)點破。
自紂王開始打磨象牙筷子,到他酒池肉林、窮奢極欲,不過經(jīng)過五年光陰。
氣氛僵到了極點,僵到秦圣清也不好起身轉(zhuǎn)圜,緩解氣氛。畢竟,同在六部為官,品級相近,在場有三位尚書,均是平級,他實在不好開口。
“哈哈,各位大人聊得似乎很是開懷嘛,在聊什么,能否與本侯說上一說?”憐箏自屏風(fēng)后大大方方地搖著鐵骨扇走了出來,笑容燦爛。
秦圣清最先從驚愕中反應(yīng)過來,向憐箏作揖道:“見過侯爺。”其他幾位官員也馬上意識到了面前這個女子的身份,紛紛起身躬身行禮:“見過平逸侯!”
“欸,何必這么客氣嘛?”憐箏笑嘻嘻地坐在因酒醉而離席的濮歷沐的位置上,“大家都坐,都坐,我離京一年,只回來過一次,還是匆匆忙忙的,都與我說說你們政績?nèi)绾危屛襾砗瞬楹瞬椋羰鞘凰夭偷模阆髂銈兤芳墸的銈兊馁旱摚蚰銈儼遄觺!”她眼神飄向梁放勛,快速地瞥了一眼,見到是個稍嫌單薄的清淡男子,并不英俊,卻也是面目清朗,干干凈凈,只是棱角太硬,看來是個倔脾氣。
因妻妹杜芊芊與憐箏相熟,陸信對這位公主脾氣多有了解,便笑道:“嘖,侯爺好大口氣,我們可不是地方官吶,侯爺把這些活兒包攬了,豈不是搶了秦大人的飯碗,叫秦大人做什么去呢?”
“欸,陸大人可是小人之心了喲,秦某是不在意的,”秦圣清笑笑,換了個輕松的腔調(diào),“有侯爺相助,秦某可是要樂不可支了,正好攜著夫人帶著女兒替公主巡按四方,多好的一件美差!”說罷朗聲笑了起來。
陸信亦是哈哈大笑,席間氣氛輕松了些。
待濮歷沐喝了醒酒茶清醒了些入席時,正瞧見憐箏繪聲繪色地對著滿桌子的男人講著自己一年來的見聞,不由得一愣。
“呀,濮相爺出來了,怎么,是去給令郎換尿布了么?”憐箏巧笑倩兮,更是叫濮歷沐摸不著頭腦,不過見席間其樂融融的模樣,想必是沒發(fā)生什么事,便笑著告罪,說自己喝多了。
“嘖,本侯最不喜歡的就是酒量不濟喝了吐了又跑出來喝的人了——濮相爺,今日也晚了,就散了吧。”憐箏起身,替濮歷沐做了決定。
濮歷沐正頭疼,對此建議求之不得,忙道“好好好”,便散了席,將賓客一一送出了府。
正是臘月中,一場宴席的工夫,外面飄起了雪。
夜色中葉寂然高大的形影如雕塑一般巋然不動,肩頭落了一層雪,看著憐箏將他遞去的大氅仔細披好。憐箏怕冷,戴起狐皮帽子,才抬頭問道:“蓮兒呢?”
“在車里烤火,侯爺,接下來我們?nèi)ツ膬海俊?br/>
憐箏答道:“還能去哪兒,自然是入宮。”
她并沒有將平逸侯府搬至洛陽,而是留在了舊都金陵,所以她在洛陽并無府邸,而是住在宮中。
其他官員及家眷各自上轎上車,向憐箏告辭。喧鬧散去,濮府門前的白雪留下了不少腳印和車轍。
只有一個人是獨自在雪中行走著,憐箏微瞇了眼,看向那寂寥的身影,心頭一動,對仍在門口的濮歷沐道:“濮大人,送本侯把傘可好?”
濮歷沐疑惑地看了看葉寂然,又看了看憐箏的馬車,笑著應(yīng)了,拿了把傘給憐箏。
憐箏撐開傘,快速走了幾步,趕上了前面那個寂寥的影子,遮過了他只著綸巾的頭:“狀元郎,怎么孤身赴宴如此寥落啊,連個書童都沒有么?”
董放勛一怔,僵直地轉(zhuǎn)過身子向憐箏行禮:“放勛出身貧寒,為官不過數(shù)月,還用不起書童。”
“可真是難堪,我朝堂堂三品官員居然這般拮據(jù)。”憐箏泯然,轉(zhuǎn)頭看向董放勛。
“呃,也不是,只是習(xí)慣了貧寒生活,不習(xí)慣使喚下人。”
“呵,你這人真有趣,我是頭一次聽說有人不習(xí)慣使喚下人呢,”憐箏淺笑,“別人做官可都是為了高人一等,溫床軟臥,有人服侍的。”雪花在傘外飄搖,很快在傘上積起了一層雪。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放勛不過是不想養(yǎng)懶了身子,為**所掣。”董放勛淡淡微笑,這也是憐箏今日第一次見他面上有了笑的意思,“而且,放勛做官,是為了施展抱負,兼濟天下的。若是為了飽暖,只要經(jīng)商種田就夠了。”
“你果然是對人對己都是一個態(tài)度啊……”憐箏輕輕搖了搖頭,轉(zhuǎn)身打了個呼哨。
葉寂然駕著馬車到了兩個人近前。
“董大人,我受不住寒,可是又想和你說說話,上車來坐著可好?”
董放勛有些發(fā)蒙,摸不清這位公主的心思,但聽她如此央求,念及她一介女流身子羸弱,便答應(yīng)了。
馬車里面生著爐子,較之外界,溫暖了不少。
不必繃緊了身子防御清寒的侵襲,暖意叫人稍稍放松。
蓮兒將紅泥火爐里溫著的酒遞給憐箏,憐箏則分了一杯,遞給董放勛,前者挑眉驚詫:“公主嗜酒?”
“不,只是酒量不好,又怕冷,所以練練酒量,取取暖而已——董大人不必緊張,小酌一杯吧。”憐箏笑得溫柔單純,叫人不忍拒絕。
董放勛拘謹?shù)亟舆^了酒,輕輕啜飲。酒味清淡甘洌,確實讓人生出了幾分暖意。
他對面的憐箏托著腮看著他,眼睛晶亮:“你看,剛才你還說不想放懶了身子,可還不是上了我的車,喝了我的酒。”
董放勛愣愣看了憐箏好一會兒,冷聲道:“想不到公主雪中送傘,只是為了奚落在下,那恕董某告辭了。”他賭氣起身準備離開,卻因為車頂太矮而不得不弓著身子。
“瞧你,脾氣可真是不好啊……”憐箏仍是笑吟吟的模樣,“坐下坐下,可別憑著你是個血氣男兒就欺負我這個婦道人家。”
董放勛推門退了幾下沒能推開——葉寂然擋在門口,誰能推得開呢?他只能悶悶回座坐下,別過臉不看憐箏。
憐箏又斟了一杯酒,遞給他,董放勛賭氣不接。
“董侍郎,你喝了這杯酒,我便上書皇兄,停了今年的選秀,你看如何?”憐箏循循善誘。
董放勛又一愣,遲疑著結(jié)過了酒杯,一飲而盡,道:“公主說到做到。”
憐箏微笑:“我說什么了?”
董放勛氣極:“你!”他因著激動而驟然起身,撞到了車頂,只得吃痛坐下:“皇族子弟果然驕奢,居然如此愚弄朝廷官員!”
憐箏搖了搖頭:“真不知道你這樣的愣頭青是怎么成了狀元郎,還真不是每個狀元都能混得風(fēng)生水起啊……說說就信了,你呀,還真是讀書讀傻了?”
她將酒壺放在一邊,整了整衣襟,稍稍斂了笑:“兼濟天下固然是好抱負,不過,如果皇上不聽你的,同僚不聽你的,你只是一味地進言,說你認為正確的觀點,又有什么用呢?”
“大道理誰都懂,做人固然是要正直,可是,你不該把所有人都當(dāng)成自己來要求。”
“你禁得了欲,可不代表別人就能;你喜歡直來直去,可不代表別人也喜歡。”
“如今皇上已經(jīng)昭告天下說要選秀入宮,事情已成定局,你卻還是固執(zhí)挑柳玉杰的錯,又有什么用?在我看來,與故作清高,沽名釣譽無異。”
“你不喜歡自己變,可不代表你不會變,不可以變。何況要真想實現(xiàn)你的抱負,只靠固守自己的清高是不對的。”憐箏籠著袖子,揣起了手,歪著頭,一副笑瞇瞇的模樣,“要以萬變應(yīng)萬變。”
待憐箏一番話說完,又將董放勛送回了家,那暈頭轉(zhuǎn)向的狀元郎,仍是云里霧里,似懂非懂。
到了皇宮門口,憐箏從馬車上下來,踩在細細的雪上,徐徐抬首,望向黑夜細雪翩飛里的九重宮闕,唇邊雖是留了一抹笑,卻是眉眼含憂。
“以萬變應(yīng)萬變,可是哥哥,我不希望你變呵……”
【第二章·微瀾·中】
作者有話要說: 擔(dān)心明天斷網(wǎng),今天發(fā)出來。
這是本周的第一更。
本周還會有三到四更。
那個小孩子的名字可不是我最近看清劇看多了才那么取的哈,
而是有個朋友名字叫胤廷,是個好名字。
噗,直接抓來用了。
本文配樂:步步皆殤
前天晚上聽到這首歌,蠻喜歡的。說是給步步驚心寫的歌,吶。因為這首歌有興趣看電視劇了。
第二幕確實很長= =
最近大概會修改第一部第二部,統(tǒng)一人稱,刪掉廢話,好方便以后訂制印刷,嗯。
看了幾遍,不過還是不敢保證沒有蟲,如果發(fā)現(xiàn)錯別字,請在文下告訴我,我會在原文里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