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請安風(fēng)波
這個所謂的“靜室”就是在她們所居住的院子里后邊的一個大鐵籠子,外面還罩著一層琉璃罩,只見肅雍輕門熟路的進(jìn)去之后,自己把鎖鎖上了,對她揮揮手,意思是讓她回去即可,如荼深感震驚。</br> 她還想多問幾句,只見有肅雍小廝劉全上前來道:“三奶奶,您快回去吧,小心三爺犯了病就不好了。”</br> 病?m.</br> 如荼不解的問道:“郎君有什么病?”</br> 劉全猶猶豫豫不大肯說,如荼擔(dān)憂的看了那鐵籠子一眼,“成,我先回去吧,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一定要跟我說。”</br> “是。”</br> 劉全親自送了她回去。</br> 回去之后,有如嬰兒般手臂粗的蠟燭已經(jīng)燃了一半了,她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肅雍為什么要去鐵籠子里?</br> 到底是有什么病,她的心不禁沉了沉。</br> 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睡著的,卯初(凌晨五點(diǎn))她就睡不著了,主子都這樣,奴婢們當(dāng)然也不可能睡的安穩(wěn)。</br> “先幫我梳妝打扮,我再換身衣裳,再問問三爺何時過去請安。”</br> 這是第一天見公婆的日子,想必肅雍肯定也是要出現(xiàn)在人前的,她可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新娘子成親三天都要穿紅,所以她選了一件玫瑰紅萬字流云妝花小襖,下身穿著比上身的紅色稍淺一點(diǎn)的淺水紅百褶裙,頭發(fā)全部挽了上來,因她年紀(jì)還輕,并不喜歡用蜜蠟或者是純金首飾,這樣既壓著頭,又看起來俗氣,所以讓丁氏選了一枝白銀卷須紅寶石簪插在髻尾,發(fā)中則用玲瓏點(diǎn)翠草頭蟲鑲珠銀簪棺住,耳朵上掛著垂金流蘇翡翠墜子,手腕上各自一邊戴了一個紅瑪瑙的鐲子。</br> 她站起來對著鏡子照了照,“沒想到,我還是頭一次穿這么艷麗。”</br> 昨兒或者迎親路上雖然穿著嫁衣,但蒙著蓋頭,自然不算是真正顯露于人前,但今天則是徹徹底底的暴露在人前。</br> 丁氏笑道:“要婢子說,您也該多穿穿紅色,和以往比起來,更艷麗絕倫了。”</br> 這一梳妝打扮就用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涂脂抹粉不必丁氏等人動手,如荼向來知道怎么把自己妝扮的更漂亮,更遑論是頭一次出現(xiàn)在人前,盡管昨日新婚之夜不和諧,可再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br> 梳妝打扮好了之后,如荼便和丁氏道:“我想吃碗熱湯面,你去問問劉全那里要不要多備一份,讓郎君和我一處吃。”</br> 這是想問肅雍早上來不了這里和她一起過去,丁氏自然聽明白了。</br> 她匆匆往后院走去,找到劉全,劉全一聽丁氏如此說,便笑道:“三爺當(dāng)然會過去的,我這就伺候三爺起來。”</br> 見劉全這樣好說話,丁氏也悄悄松了一口氣。</br> 很快肅雍就過來了,他換下昨天大紅色的新郎裝,穿上一身寶藍(lán)色暗紫紋云紋團(tuán)花錦衣,更是襯托的他眉眼如畫,見他進(jìn)來,如荼連忙起身福身,“給郎君請安。”</br> 肅雍好奇的看了她一眼,突然道:“越鵬那老東西不是說有燕京外十六州的坤輿圖,是在你的手上嗎?”</br> 越鵬那老東西?</br> 雖然如荼也不太喜歡她祖父,但是還是頭一次遇到這種直呼其名的,她當(dāng)即就有些生氣:“郎君怎么可以直呼祖父大名?”</br> 看小妻子炸毛了似的,肅雍不在意道:“哼,我喊他又怎么了,誰不知道他還送了坤輿圖給陳澗,要不是他要提前婚事,我還在凜地駐扎呢。”</br> 二人一時無言以對,正好丁氏端了熱湯面過來,與越地不同的是這邊吃飯的碗,碗口比人臉還大,看著這么大的碗,讓從小到大吃貓兒食的如荼很是為難。</br> 她早上即便吃面也最多吃兩筷子,吃完再吃點(diǎn)配菜什么的,肚子就那么點(diǎn),她不喜歡吃那么多。</br> 面倒是很勁道,但她吃了兩口就基本放下了,挑了些面上放的白菜絲和牛肉絲就不再多吃了,垂著手等肅雍吃完,肅雍見她吃了幾口就不吃了,便問她:“你怎么不吃了?</br> 是胃口不好嗎?”</br> 難得他關(guān)心人,如荼淺笑,“我平時食量也就這樣。”</br> 肅雍直接把她的碗拉在自己面前,“那我都吃了,可千萬別浪費(fèi)了,凜地的兄弟們哪里吃上這樣的面。”</br> 這是暗指她浪費(fèi),如荼稱自己知道了,肅雍也不搭理她,二人漱完口,如荼補(bǔ)了補(bǔ)胭脂,這才跟著他一起去請安。</br> 原本想問肅雍關(guān)于靜室的事情,她愣是沒敢多問,反正她嫁過來也只是一個象征罷了。</br> 她們?nèi)フ埌驳牡胤浇腥A音閣,三房所處之地極為偏僻,即便坐轎子也坐了半天才到,肅雍昂著頭往前走去,他心想自己已然答應(yīng)父親成完婚便能去凜地,這樣腳步也輕盈一些,越走越快。</br> 讓如荼沒法子跟上,她不得不出聲:“郎君,可否走慢一些,郎君您蜂腰猿臂走路跨步極大,妾身沒法子和您一樣呀,勞您走慢一些。”</br> 只見肅雍不耐煩的停下,又似笑非笑道:“那我走慢一些。”</br> 他故意走一步停三下,再突然加速走,氣的如荼不行了,她想,這個肅雍該不會是個腦子有毛病的人吧。</br> 終于到了華音閣,甫一進(jìn)門,只覺得站滿了人,黑壓壓的,讓人都有些踹不過氣來。</br> 這時有一人站了出來,她身著麥黃鑲邊白底黃花繡金緞面圓領(lǐng)對襟長襖,發(fā)髻梳的相當(dāng)高,行動間佩環(huán)清脆相撞,容長臉兒,臉上帶著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前額的抹額勒的太緊,以至于她的眼睛跟吊梢眼一樣。</br> “弟妹,我是你大嫂子。”</br> 她說話后又看了看坐在最高位置的人。</br> 如荼知道那位必定是肅家老太太,她是江夫人之姑母,果然老太太笑罵道:“你個猴兒,你娘還未開口,你倒是躥到前面去了。”</br> 雖是笑罵,但聽的出來老太太并未怪罪,只見這位大奶奶笑著上前挽著老太太的胳膊道:“孫媳婦早就聽人說江南之美,二越獨(dú)占八分,今日一見弟妹果真是所言不虛,天下間還有這般似神仙妃子般的人物,讓我這心里歡喜的很,一時便到前邊去了,還請祖母莫怪罪。”</br> 老太太笑呵呵的指著這女子對如荼道:“這是你大嫂子,封號慶福郡主,最是詼諧幽默。”</br> 如荼趕忙上前服了一身,“大嫂子。”</br> 慶福郡主是當(dāng)今皇上的親侄女,也是江夫人的媳婦,她心想,難不成自己要先拜見江夫人之后才拜見孟夫人?</br> 這樣即便不是她的問題,那日后孟夫人這個做婆婆的也不會喜歡她呀。</br> 正在想的時候,肅雍突然道:“老太太,讓越氏先行禮吧,我還有事要出去呢。”</br> 他這么一說,只見老太太左邊坐著的一位中年婦人起身道:“雍兒,不得無理。”</br> 說完,又對老太太道:“這孩子成婚了,玩性還那么大,老太太千萬別計較。”</br> 想必這位就是孟夫人了,如荼望過去之時,孟夫人朝她笑著頷首,她才松了一口氣。</br> 被肅雍這么一打岔,老太太便讓人端了蒲團(tuán)過來,肅雍跪下來磕了幾下頭就起身了,接著他又主動走到孟夫人跟前,拿蒲團(tuán)的丫頭看了老太太一眼,低著頭把蒲團(tuán)放置在孟夫人前面,接著肅雍就笑著要告退。</br> “慢著,這邊還沒請安呢。”</br> 老太太指著坐在她右首的美婦人說道。</br> 如荼心道,這位想必就是江夫人了,她看了這位江夫人幾眼,相貌也不比孟夫人好多少,但整個人氣質(zhì)完全不一樣,江夫人說話也柔聲柔氣的,整個人好似能滴出水來一樣,此時她輕笑道:“真的要恭喜妹妹了,佳兒佳婦。”</br> 孟夫人遂笑道:“妹妹才是玩笑話,我要是有慶福郡主這等兒媳婦,怕是平時做夢都笑醒呢。”</br> 說罷,又對肅雍道:“好了,你出去吧,這么大的人了要有分寸,昨日出去讓你媳婦擔(dān)心了吧。”</br> 肅雍隨意的拱拱手便下去了,自然他們就沒有和江夫人行禮。</br> 見老太太還要說什么,如荼順勢對孟夫人道:“祖父跟我說讓我嫁過來一定要助肅家一臂之力,故而送了這幅坤輿圖,如此,便交給婆母保管。”</br> 原本她是打算給肅雍,再由肅雍給的,但是肅雍此人極不靠譜,對她也不友好,反正她總要給一個人的,不如就給孟夫人為好。</br> 眾人側(cè)目,就連高調(diào)的慶福郡主也沒有發(fā)話,孟夫人看起來倒是平常,“你這孩子倒是個實心眼,成了,給我吧。”</br> 如荼走上前去給了孟夫人,孟夫人又遞交給身邊站著的年輕婦人,“這是你二嫂,我讓你二嫂拿著。”</br> 如荼上前喊了一聲二嫂,二嫂韓氏對她倒是親熱一點(diǎn),還主動道:“走吧,我?guī)闳ジ蠹乙娨娒妗!?lt;/br> 有韓氏在,如荼很快搞清楚了肅家的關(guān)系,老太太生了三子一女,肅恒娶了兩位夫人,次子夫人過世,只留下一個妾侍管著內(nèi)宅,過世的夫人倒有兩兒一女,三房的夫人楊氏只有一子,在她之前娶了妻子,只是性子靦腆的很。</br> 老太太的女兒肅采已經(jīng)過世了,其女郭琇瑩很早便和四皇子定親了,韓氏跟她說不能等閑視之。</br> 再說起肅恒兩房妻室之外,還有幾個妾,庶出的倒是有二子一女,只是他們年紀(jì)還小,又是庶出,沒有過來。</br> 轉(zhuǎn)了一圈,如荼手里接到的好物事越來越多,韓氏笑道:“你先差個人把東西送回去,我們過會子還有族里的人一起吃飯,今天怕是一天都回不去了。”</br> “我還要多謝嫂子。”</br> 如荼故意說嫂子,沒加二,自然是表示親近。</br> 果然韓氏臉上笑意更深:“謝什么,咱們以后就是一家人了,等會子我再細(xì)細(xì)的跟你說一下規(guī)矩。”</br> 韓氏捉著她的手往前走去,迎面江夫人又過來道:“雍兒媳婦,你江家表妹的事情要多謝你了,只是她戴孝之身,不便前來,也托我有新婚之禮送給你,你跟我來,我把她交予我的東西給你的吧。”</br> 這位江夫人倒真的是個厲害人,雖然看起來柔軟的模樣,可并不是好欺負(fù)的,甚至于做事讓人有苦說不出。</br> 表面說什么戴孝之身,其實是想直接讓她過去她那邊,好似她跟那位江表姑娘交情多么好似的,如果她拒絕了,就是明面上嫌棄江表姑娘,和江夫人過不去,如果去了,便什么話都傳出來,孟夫人恐怕對她也有看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