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塵埃落定
雖然孟夫人長子出去打仗,情況緊急,但是小兒子的婚事也有條不紊的進行中,還因為韓氏肚子大了,特意讓如荼過去幫忙,如荼雖然管家經(jīng)驗沒有韓氏這么多,對肅家也沒有韓氏這么熟悉,但是她不攬權,把事情按照孟夫人的指示去做,一點不超過。</br> 她出手還闊綽的很,一時間肅家的下人紛紛說起了三奶奶的好話,這也是如荼能夠料到的,她反正也不是長期要管著肅家,做好人誰不會呢。</br> 有了賞錢,下人干活有干勁的多,如荼也提前幫肅茂把新房鋪好了,肅茂還算懂禮,特意過來道謝。</br> 但是從肅茂的臉上卻完全看不到做新郎的喜氣,如荼把這話跟肅雍說了,肅雍不在意道:“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不是有心上人嗎?”</br> 好在孟雁秋確實是個很大氣的姑娘,聽說她新婚夜受了些冷待,但還是很大方的和各房人周旋,對韓氏和如荼都非常的有禮,還主動送了很貴重的東西,貴重的都讓如荼咋舌。</br> “難怪人家說孟家富貴,看來確有其事。”</br> 如荼暗自想道。</br> 這孟雁秋進門之后,絲毫不搶風頭,凡事都是以兩位嫂嫂為尊,聽說小日子來了,還主動把身邊的陪嫁給了肅茂做通房,這陪嫁聽說和江宛如有七八分相似,想來孟雁秋倒是個妙人。</br> 孟夫人雖然不贊成孟雁秋給兒子弄女兒,但是孟雁秋私底下和孟夫人道:“這男人啊,都是越得不到什么就越想要什么,您這么強壓著他,他總有一天也是會爆發(fā)的,不如索性放開來,正所謂堵不如疏啊。”</br> “我的兒,難為你這般了。”</br> 孟夫人為了小兒子也是操了不少心,好在侄女進門來之后,小兒子總算是比先前狀態(tài)好些了,她心情自然好多了。</br> 孟雁秋笑道:“您說哪里的話,我總想和郎君過好日子的,難不成我還故意的推開他不成,您放心,我會讓郎君從此以肅家的事情為重,旁的事情都放一旁的。”</br> 孟夫人大喜:“這就大好了。”</br> 論及孟雁秋是侄女,比越氏更為親近一些,她便同她道:“這些日子你便安生在家就成,你二嫂這立馬要生了,若有些什么消息,還是不讓她知道的好。”</br> 上了戰(zhàn)場,誰都沒有十足的把握說誰就一定贏著回來,孟夫人怕韓氏得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之后,對肚子里的孩子有妨礙。</br> 孟雁秋當然知曉,她還關心道:“要不然讓郎君過去幫襯二哥一把吧,這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也是應該的。”</br> 在她現(xiàn)在看來,肅茂完全就是一幅被嬌寵過頭的模樣,需要的是千錘百煉才行,而上戰(zhàn)場就是最好的機會,更何況這樣能和肅雱把關系拉的更好。</br> 有這份心孟夫人當然得記著,她笑道:“好,讓肅茂過去吧。”</br> 有肅茂幫忙,當然是事半功倍,孟夫人當即就喊來肅茂,肅茂不敢推辭,立馬請命過去。</br> 見肅茂過去之后,孟夫人特地給韓氏送了消息,讓她安心,韓氏對孟雁秋感激的很,這一對比,對三房就有些看法了。</br> 若是按照肅雍的看法,馮倫這樣的人十天就能打的他抱頭鼠竄,但是打了一個月都還沒打好,那么就有問題了。</br> 肅茂就是過去,也起不到什么作用。</br> 遠在云州戰(zhàn)場的肅雱也是憂心忡忡,這場戰(zhàn)事早就應該結束了,但是因為肅瞻和肅二叔阻止,被馮倫突襲過好幾次,可不能再這么下去了。</br> 肅雱謀士白賀便出了主意,“如今肅二老爺為主將,您是副將,除非他沒了,才會讓您出頭,更何況您也知道的,咱們這邊的兵折損的嚴重,他們這是有意的啊。”</br> 這肅雱歷來是個有君子之風,但他到底也知道輕重,便對白賀道:“明日在圍坡,直接絞殺掉。”</br> 他沒提二叔二字,但是白賀很明白,他說的是肅二叔。</br> 但此時錯過最佳時機,其實不算容易,肅雱手下能人異士十分多,倒不是十分擔心,他早年就被孟夫人當世子培養(yǎng)孟夫人手上的人脈,幾乎都交給他了,這肅雱又一向知道如何禮賢下士,所以手下有很多忠心耿耿的人。</br> 肅二叔和肅瞻關系一向很好,二人對于消耗了肅雱手下兵丁,異常高興,當然了,此時,肅瞻也沒想到,這是肅二叔最后一次和他一起喝酒。</br> 他還評判肅雱道:“他為副將,您為主將,原本他就應該聽您的。”</br> 肅二叔笑道:“這場仗過幾天打贏了,肅雱若是出了點什么意外,或者是表現(xiàn)不如你,那這世子之位便非你莫屬了。”</br> 當初肅二叔也沒想到肅恒放心讓他做主將,心道,這肯定是大哥授意的,授意讓肅瞻坐上世子之位,只是礙于孟夫人一系,故而才出這招的。</br> 想到這里又看看肅瞻,“你呀,和你娘長的越來越像了。”</br> 他這么幫襯肅瞻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江夫人,江夫人曾經(jīng)也是他的表妹,從小就對他很好,若非是陰差陽錯嫁給了大哥,也不會造成如今兩頭大的局面。</br> 自從他原配死后,江夫人也關心他們二房,二人雖然沒有進一步接觸,但是肅二叔始終知道江夫人待他還是很好,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總是照顧著他,所以肅瞻的世子之位,他也要幫江夫人拿到。</br> 否則,一旦讓孟夫人那一房拿到,江夫人的處境岌岌可危,孟夫人可是有三個兒子,且這孟夫人心機深沉,對付江夫人那是手到擒來,還趁著大哥在世,把肅家的權利全部攏在手中,才是應當。</br> 次日,在圍坡時,肅二叔指揮著肅雱的隊伍往前沖,卻沒想到馬前失蹄,馬突然發(fā)瘋,在混戰(zhàn)中被敵軍刺中心臟,就地身亡。</br> 好在肅雱直接搶過主將之位,乘勝追擊,化悲痛為力量,歷時十天把馮倫軍隊打的七零八落,馮倫當場身亡。</br> 這個消息傳來的時候,老太太生了一場大病,肅雍一臉沉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如荼和孟夫人正守在老太太身邊安慰著。</br> 孟雁秋便道:“二嫂還在坐月子,不如我們?nèi)グ堰@個消息告訴她吧。”</br> 孟夫人對她揮手,表示同意。</br> 摸了摸自己的心臟,江夫人總有那么一種不安感,好在她看到兒子好好的,才松了一口氣。</br> 出了大風頭的肅雱隨即被封為世子,塵埃落定,就是肅茂末尾跟著去了一趟,也得了敕封。</br> 有人歡喜有人愁,如荼對肅雍道:“這下好了,世子之位定下,從今以后也不用再爭個你死我活的了。”</br> 肅雍笑道:“肅雱還是太小心,若是早些動手,何苦折損自己那么多人,說到底,還是太愛惜自己的名譽。”</br> 另一邊韓氏也在對肅雱說這個事兒,“我跟三弟說了,他竟然不答應了,郎君,若是被人發(fā)現(xiàn)一點破綻,可怎么是好。”</br> “糊涂。”</br> 肅雱皺眉,“這種事情我都是思慮再三,你倒是讓旁人做劊子手,他是我的弟弟,怎可讓他如此?”</br> 韓氏一臉委屈:“可妾身也是為了您好。”</br> 見妻子這般,肅雱也不好過多苛求,韓氏待他一心一意,還為她生了倆個兒子,有她這個賢內(nèi)助,他是如虎添翼。</br> “這事兒,我去給三弟道歉,你好好坐月子,日后要待三弟妹一切如常,知道嗎?”</br> 肅雱對肅雍還是很看重的,再說了,當年原本就讓肅雍受苦了,再怎么說也應該是補償肅雍才行。</br> 見韓氏點了頭,肅雱才去找肅雍。</br> 此時肅雍已經(jīng)打算要回凜地了,回來了小半年,一切塵埃落定,他也該回去了。</br> 又見肅雱急匆匆的趕過來對他道歉,肅雍笑了,“二哥,多大點事啊,你日后記得早點動手就成,若不然損失了那么多親信,對咱們來說培養(yǎng)一個兵士多不容易啊。”</br> 肅雱當然知道,但是他也難做,要殺一個至親之人,不是那么容易就下決斷的,況且這事萬一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對他也有影響,也是不得已而為之。</br> “三弟,你還是不知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所以這樣,我也是沒有辦法了。</br> 好兄弟,你為了哥哥專門回來,哥哥清楚的。”</br> 聽了肅雱后半段話,肅雍扭了扭身子,“行了啊,少肉麻。”</br> 肅雱一笑:“還是這么個脾氣。”</br> 他語氣中帶著親昵說道,這些年他總算覺得有些揚眉吐氣了,肅瞻不過是他手中的螞蟻,隨時就能捏死,他也穩(wěn)穩(wěn)的坐上世子之位,跟母親孟夫人爭氣了,有什么比這更好的呢。</br> 對這個三弟,他總是覺得歉疚,言語上總讓著他。</br> 肅雍不耐煩的揮了揮手。</br> 他不喜歡這種肉麻很娘的方式對待他,他不需要別人同情他。</br> 肅雱見弟弟確實沒放在心上,便放心出去了,肅雍見他出去,也心里松了一口氣,想來還是小如荼好玩,離開凜地的時候,他特意讓人在院子里種了一棵桃樹,也不知道回去之后會不會看到桃花,那時候,他就假裝一下正經(jīng)人滿足她那些假正經(jīng)的避火圖招式。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