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太子
春風(fēng)拂面,江宛如抱著滿月的兒子正和李覓說話,李覓逗著孩子,好似在說很平常的話一樣告訴她,“宛如,等明兒我就奏請禮部,為你封誥命,雖然不能扶正你,但是有個誥命,你和兒子的日子會好過上許多。”</br> 李覓已經(jīng)到了知天命的年紀(jì),能活十年這孩子也不過才十歲罷了,到時候江宛如可怎么辦?</br> 她原本就是個極可憐的女子,所有的事情都由不得她,現(xiàn)在倒好,自己恐怕陪她的時日也不多了。</br> 他怎么能對自己這么好呢?</br> 江宛如抬眸看了他一眼:“老爺這是說哪里的話,您正當(dāng)盛年,許多事情何必這般早就安排。”</br> 李覓笑了:“我的長子如今才干平庸,比不得旁人,人本身不能干,就只能抓住旁人的,現(xiàn)下你有了兒子,可不就會分薄他的東西,有我在,這個家他當(dāng)不了,可是我死了,你們母子不過是他手里的螞蟻隨時都能捏死,所以我必然得提前做好安排,這樣,即便我走了,你們的生活也不會受到影響。”</br> 他看的很開,多年戎馬生涯,早已經(jīng)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大楚最后一塊腹地西周還未收回,以他對肅雍的了解,他是絕對不會視而不見,只是如今時日不對,國內(nèi)剛鬧了災(zāi)荒沒幾年,要休養(yǎng)生息,可是假以時日,收服西周指日可待,那他也要最后一博,為李家做最后一次貢獻(xiàn),讓皇上能夠照拂他的后人。</br> “老爺……”江宛如忽然很是感激。</br> 她年少爹娘恩愛,也算是官家小姐,可是一朝身亡,人便如浮萍一般什么都身不由己了,被肅瞻看上她拒絕也不是,到底被孟夫人嫁到邊疆的商戶之家,那家人諂媚不堪,對她不過視為一個攀上肅家的生育工具,這世上最疼惜她的人便是李覓了。</br> “老爺,宛如不知道如何報答您。”</br> 她聲音輕柔了許多,甚至帶著一絲小姑娘似的撒嬌。</br> 李覓擁住她和兒子:“我不要你報答,我要你好好的活著,我雖然人到知天命的年紀(jì),可是真正愛一個人從你開始,我們還有這么些年呢。”</br> “嗯。”</br> 江宛如哽咽了一下。</br> 二人正你儂我儂,卻見小紅過來,江宛如看的分明,等李覓去前面了,她把小紅找來問,“怎么了?</br> 可是李瓏那兒有什么事情?”</br> 小紅笑道:“您說的是,她勾的那位伯府世子是神魂顛倒。”</br> 李瓏在家廟住著,這事兒雖然是李覓下令,但是這李瓏到底是李覓的女兒,還是讓家廟的人不要難為這個女兒,所以李瓏偷偷的和蕭襄見面的事情一直私底下進(jìn)行,江宛如在府里人手不多,難得知道了這個消息,以她對李覓的了解,這李瓏肯定會嚴(yán)加管教。</br> 她原本計劃的是讓李瓏身敗名裂,可現(xiàn)在因為李覓,她還是猶豫了,因為李覓對她實在是太好了,她不想讓他傷心,也不想讓他難過。</br> “這事兒咱們撞見也當(dāng)沒看見的吧。”</br> 江宛如淡淡的道。</br> 小紅不解:“姨娘,這是多好的機(jī)會呀,李瓏的娘是個殺人犯,她則是個水性楊花的女子,只要您報給老爺聽,她肯定吃不了兜著走,便是大奶奶這些人也不會幫她說話。”</br> 那衛(wèi)姜害人害己,為了李瓏害了她們嫣兒小姐不說,只是送交刑部罷了,李瓏卻安然無事,她們的嫣兒小姐卻再也不在這個人世上了。</br> 這個仇江宛如原本也是準(zhǔn)備罵的,但是方才她改變了主意:“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衛(wèi)姜已經(jīng)受到了懲罰,日后李瓏自己如何,只看她自己的造化了,有那樣的娘想必她也嫁不了什么好人家,她娘為了能夠讓她嫁個好人家不惜殘害幼女,可是她女兒卻名聲因為她已經(jīng)臭了,就是她下了地獄,恐怕都不得安寧啊。”</br> 她這么一說,小紅也想通了,“姨娘說的是,這事我們就不管了,反正李瓏這種事情遲早要被人發(fā)現(xiàn)的。”</br> “你錯了,這個事兒后宅的人心里未必沒有數(shù),但是人人都在看發(fā)展。”</br> 江宛如心里也很清楚。</br> 小紅歪著頭卻不懂,江宛如解釋道:“你得想想,咱們李家和蕭家比如何?”</br> 小紅說道:“蕭家是有丹書鐵券的伯府,蕭伯爺深受皇上器重,聽說蕭伯爺?shù)拈L女和次女都封了縣君,更別提世子,還特許進(jìn)宮讀書,恩寵不斷,咱們府上和蕭家那是差遠(yuǎn)了。”</br> 江宛如點頭:“所以,如果李瓏真的攀上了蕭家,這些人不是可以攀上蕭家了嗎?”</br> “可您知道這個情形,不就應(yīng)該更早日切斷他們聯(lián)系嗎?”</br> 江宛如笑道:“傻子,這是她要高攀就能高攀的事情嗎?</br> 李瓏真以為男人可靠呢,蕭襄可都已經(jīng)成親了,溫家也是文人中很有分量的,蕭洛夫妻為了這個兒子選了這個親家,原本是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手,這樣的聯(lián)姻怎么會容她破壞,到時候事情敗露,蕭襄最多被稱一句風(fēng)流,可是她呢……”想當(dāng)年,還只是肅瞻對她有些好感,孟夫人都提前下手把她送走,李瓏憑什么覺得自己特殊呢。</br> 三胞胎已經(jīng)能夠去上書房讀書的年紀(jì)了,如荼這里白日還好,一到下午孩子們?nèi)炕貋砹耍瑖\嘰喳喳的,雖然吵鬧,但是熱鬧的緊。</br> 淑君最快回來的,她個子生的高,比尋常的姑娘家都要高,又好動,所以每天下學(xué)回來便覺得餓,如荼看她過來,便指了指下面的雪里酥,“來,先墊點肚子吧,等會兒等你弟弟們回來了,咱們就吃飯。”</br> “嗯,母后,這個雪里酥真好吃。”</br> “好吃也不能吃太多了,姑娘家吃多了容易變胖。”</br> 女人哪個不想自己苗條,太重視口腹之欲,到時候長胖了還會埋怨自己,這樣吃習(xí)慣了,也很難戒掉,所以為了女兒好,如荼還是會告誡女兒的。</br> 這女人不比男子,即便是公主也是如此,她若是沒有這番美貌,未必會有這樣。</br> 淑君一聽便乖乖放下,“母后,我要變好看。”</br> 她現(xiàn)在臉上還鼓著嬰兒肥,龍鳳胎弟弟卻清瘦的緊,想想還有點自卑呢。</br> 如荼一聽便笑道:“反正呢,這太甜的糕點你是萬萬不可多吃,聽到?jīng)]有?”</br> “好。”</br> 如荼刮了刮女兒的鼻子:“真乖。”</br> 今日肅麟回來的最晚,他吃完飯才偷偷的跟如荼說:“母后,我想父皇是想讓我做太子了。”</br> 做太子?</br> 如荼從未聽說,因為這種大事,他很少會問,但是肅雍不可能完全不跟她說一聲,便告訴肅雍吧,所以如荼覺得奇怪:“你是怎么知道你要做太子了?</br> 你父皇都沒有跟我說過。”</br> 肅麟笑道:“兒子是看到父皇發(fā)的信件了,恐怕馬上就要昭告天下。”</br> 名位已定,如荼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越是這個時候,你就越要沉得住氣,除了我之外,不要告訴任何人。”</br> 肅雍老神在在,“兒子省得。”</br> 果然肅麟的說法很快成真,肅雍下了圣旨,昭告天下,封皇后越氏所出長子肅麟為皇太子,并上徽號,待遇空前絕口,禮制比前任皇太子肅雱的待遇還要高。</br> 立了皇太子,天下萬民稱頌,總算是后繼有人了。</br> 旨意一發(fā),遠(yuǎn)在黃河的河間王肅雱看了,把妻子肅瑞喊了過來:“你看出這是什么意思了嗎?”</br> 肅瑞垂眸:“難不成是二叔要出兵了?”</br> 肅雱欣慰一笑,“旁人都看著熱鬧,說什么太子待遇好,又說國朝立了太子,可你知道皇上要打仗的事情,便是著實不容易了,其實按照我的推斷,皇上早就應(yīng)該收服西周了,現(xiàn)下才慢慢開始,看來二弟真的比我想象中還要沉的住氣。”</br> 近年他們父子幾人守著黃河,每年有洪訊都幾乎夜不能寐,可總不能一直困在這里,肅雱自己倒也罷了,但是兒子肅瑞,不該困在這里的。</br> 他拍著肅瑞的肩膀:“你放心,若是真的打仗,我必定要請求皇上帶你去。”</br> 可肅瑞不太抱希望了,他是前太子之后,若是他得了勢頭,于國不利。</br> 可他也知道,盡管父王看起來好似淡薄多年,但是依舊保持著十分的熱情。</br> “父王,此事算了吧,我要做什么,恐怕二叔都會懷疑。”</br> 肅雱卻搖頭:“你呀,也太小看你二叔了,他就不是這樣的人,他這個人從來都是十分的自信,不會小心眼,你看你三叔那樣都能留一條命,更遑論是你。”</br> “他從來不會刻意去打壓賢良,反而會重用,難不成你比外臣或者降臣還值得他提防不成?</br> 若是你三叔,我倒也不會提,可你二叔不同,他既然坐上那個位置,便為天下共主,此時心胸狹小并非是君王做派,他也從來不是那種人。”</br> 有了父親的保證,肅瑞回房之后心情稍微好了點,烏齊公主見他心情稍霽,她也跟著高興一點:“世子,今天是有什么好事情不成?”</br> 烏齊公主性子活潑,容貌艷麗,和肅瑞很是相得,甚至于崇拜這個男人,所以看到他高興,她也跟著高興。</br> 肅瑞緩緩道:“是要打仗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