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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紫色失語花
嚴麼麼望著纖漠好一會兒都沒有說一句話,眼中閃爍著的東西卻是纖漠看不明白的。那目光銳利,仿佛能一眼將人的靈魂看穿,纖漠挺直了身子,將心中的不安強壓了下去。
“你跟我來?!眹傈N麼只說了這么一句,轉身取了一盞掛在墻上的宮燈便轉身出門。纖漠猶豫了一下,趕緊跟了上去。
皇宮里的小道曲長幽暗,纖漠跟在嚴麼麼身后穿梭在莫名的道路上。不知從哪里灌進來的風,涌動在巷子里,猖狂得有些猙獰。纖漠一襲白色綢衣蕩漾開來,在微弱的宮燈下,倒是有幾分魅惑的氣息。
行了大半個時辰,嚴麼麼在一個偏僻的院子前停了下來,一回頭便看見一襲綢衣蕩漾的纖漠,眼里的目光閃爍,連神思也飄忽了一瞬。嚴麼麼心中不禁有些動搖,這樣美得不像凡人的女子,對洛兒來說,真的會是一個轉機么?
纖漠抬頭看,這院子簡樸到了極致,卻出現(xiàn)在了奢華的皇宮里,倒是有些出乎人的意料。院子的大門很有特色,只是用一排青竹編成的大門,青竹已經沒了青翠的顏色,留下的只是落魄的黃。
門是關著的,被一把銅鎖鎖住,嚴麼麼步上石階,將手中的宮燈交到纖漠的手上,卻從懷里掏出一串鑰匙,對著燭光挑了其中一把便將門打開。門開了,嚴麼麼拿回燈籠,走在了纖漠的前面。
順著大門的方向往里看,是一片淡紫色的花海,滿滿的庭院內,種著的竟然是同樣一種紫色的花兒,漫天遍野的紫一瞬間沖進了纖漠的眼,險些奪去了她的魂。
“這是失語花。是琴妃娘娘最喜歡的花兒?!眹傈N麼的聲音在纖漠的耳旁響起,纖漠這才回過神,跟上了她的腳步。
院子里很干凈,花圃也是看似凌亂實則是被人精心打理過的,連雜草也看不見幾株。和皇宮里四四方方的院子不一樣,在花圃的后面,只是兩件小屋子而已,都是用青竹壘成,一眼望去仿佛是一個幽僻的深林。
奢華的皇宮里,竟然還留有這樣的地方,纖漠的步子踩在花圃間的小路上,心中竟越發(fā)的疑惑了。守著這樣一片兒紫色花兒的女人,應該是不適合這皇宮高墻的吧。
在花圃的中間,有一座藤制的秋千,只孤零零的在花圃里,看上去頗有些落寞的顏色。纖漠邁開的步子忍不住停留了一瞬,腦海里,不禁出現(xiàn)了一個畫面。落日的時候,曾經有一個溫柔的女子,懷中抱著一個男孩,將秋千蕩到了最高處。
“這個院子……是洛兒小時候生活的地方?!眹傈N麼的聲音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竟是有些哽咽了,一雙老眼順著纖漠視線的方向望了過去,是那座獨獨留在花圃里的秋千。
“琴妃娘娘是先帝最寵愛的妃子,如花的容顏……只可惜……”嚴麼麼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轉身向那兩間小屋子走了過去,將其中一間的門打開,她才轉身向纖漠招招手。纖漠回頭,收起飄遠的思緒跟著嚴麼麼走進了小屋子。
嚴麼麼將屋子里的宮燈點燃,黑暗的屋子這才有了光亮,這是一間很簡單的屋子,只有幾件簡單的家具,都是竹制的,帶著陳舊的黃,四面墻上掛著的是幾幅畫,仔細一看,畫工有些生嫩,可是,畫風里的霸氣卻是掩藏不住的,雖不是出自名家之手,可也是難得一見的珍品。
窗邊一張小床,被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照得有些泛白。纖漠眉頭擰緊了,心中已經猜到了這屋子的主人。她緩緩的踱步到床邊,手撫上床上的錦被,手到之處,竟是一片冰冷。纖漠只掃了一眼,卻募的發(fā)現(xiàn)了床沿邊,竹制的床欄上,似乎刻有幾個小字。
纖漠面色沉了沉,低頭一看,床攔上,刻著的竟是“殺!殺!不認輸,絕對?!?br/>
那幾個字有些歪歪斜斜的凌亂,看上去稚嫩得緊,和墻上掛著的畫似乎是出自同一個人。纖漠凝眉,卻沒有回頭,只淡淡的問:“這是……”
“對,是洛兒刻上去的。”嚴麼麼走到纖漠身旁,目光望向窗外。“那時的洛兒才八歲,琴妃娘娘剛沒了消息。”
纖漠心越發(fā)的往下沉,也許連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她的臉上,因為那幾個字而泛著恐怖的白,也許連纖漠都不懂,就在剛才看見那幾個字的時候,心中為何疼痛到險些麻木。當一個孩子的心里只剩下濃郁的恨,那他經歷的又會是怎樣的殘忍。
纖漠到底是忍不住了,“琴妃娘娘沒了消息,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嚴麼麼回頭,沉靜了很久,一開口,眼中的淚險些落了下來,好一會兒才哽咽的說道:“奴婢只是一個奴才,知道的不多,只知道某一天深夜的時候,院子里同然的鬧騰了起來。這院子平日里就住了三個人,琴妃娘娘,洛兒,還有我。我住在洛兒房間后的小房子里,被嘈雜吵醒的時候,便急急的裹了衣服往外跑……”
嚴麼麼的思緒仿佛回到了過去,眼神里的飄忽被燭光映出了暈黃的顏色。她接著道:“到了院子,便看見一群侍衛(wèi)手中拿著刀槍圍著洛兒……而洛兒……”
嚴麼麼有些顫抖,臉色一瞬間蒼白,眼淚撲撲簌簌的往下掉,哽咽的說:“當時的洛兒,渾身是血,手中拿了一把匕首,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永遠都忘不了那時候洛兒的眼神,絕望到麻木,竟是一雙血紅的眼睛,就好像……好像魔鬼……”第九十九章火紅的眸子
“紅色的眼睛?”纖漠不禁喃喃低語,八歲的孩子,渾身是血的握住匕首,還有一雙紅色的眼睛,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嚴麼麼點點頭,精神有些癡迷了,“對,紅色的眼睛。我被嚇壞了,驚叫著想沖向洛兒,可是卻被侍衛(wèi)攔了下來,侍衛(wèi)統(tǒng)領和我有些熟識,對我說洛兒中了邪而且已經殺了兩名宮女,尸體還在洛兒的房間里。洛兒是我看著長大的,一個天真的孩子,連院子里養(yǎng)著的幾只小兔子都舍不得欺負一下,怎么可能殺人。我不信,還是拼命的往前擠,口中叫著洛兒,讓他把匕首放下,我唯恐那匕首不小心傷了他?!?br/>
窗外的風灌了進來,纖漠渾身冰冷,竟是有些微微的顫抖,手不自覺的扶在了書按上,撐住了自己快要虛脫的身子。目光直直的落在嚴麼麼蒼白的臉上,等待著她繼續(xù)心驚膽戰(zhàn)的講述。
“洛兒不知是怎么了,一雙紅色的眼睛里卻是一片蒼茫的,不管我怎么叫怎么吼,他就是沒有一點反應。我急了,不顧一切的往前沖,還來不及看清什么,眼前一黑,便被人打暈了過去?!?br/>
嚴麼麼眼中的淚還在流,可是纖漠卻死死的咬緊了牙,急急的問:“然后呢,他怎么樣了?”
“當我醒來的時候,院子里的吵鬧已經結束了,那些侍衛(wèi)正在收拾殘局,院子里到處都是鮮血的痕跡,卻獨獨找不到洛兒的影子,我焦急的找到侍衛(wèi)統(tǒng)領,他告訴我,洛兒剛才又發(fā)了瘋,傷了不少的人,已經被太醫(yī)帶走了?!眹傈N麼抬起手將眼里的淚水擦了個干凈,只是面上的蒼白卻怎么也掩飾不了。
發(fā)瘋?纖漠的眼神冰冷,她不是一個相信鬼神的人,要是世界上真有鬼神的話,她的娘親就不會死,她娘親是個好人,好人不是有神的庇佑嗎?所以纖漠知道,一個八歲的孩子絕對不會無端的發(fā)了瘋。
“當我在太醫(yī)院找到洛兒的時候,看見洛兒的模樣,我險些崩潰了。一個小房間里,洛兒被綁住了手腳,用鐵鏈栓在了一根圓柱上,而一雙眼睛竟是充血的紅色。我鼻頭一酸,落下淚來,不顧太醫(yī)的阻攔,沖上去一把將他抱在了懷里?!眹傈N麼說得激動,剛擦干的眼淚再一次落了下來,順著臉上的皺紋,竟是汩汩的流著。
嚴麼麼又抽泣了一陣,才緩過氣來?!翱墒?,洛兒卻忍不得我了,在我懷中不住的掙扎,一雙火紅的眼睛仿佛能噴出火來,他一口便咬在我的耳朵上,血一瞬便便噴了出來,滿地都是。我當時恐懼,手忙腳亂的放開了他,急急的逃出了太醫(yī)院?!?br/>
聽到這里,纖漠的眉頭越發(fā)的擰緊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可是又說不出來那種感覺,只得忐忑的問:“難道他,真的瘋了?”
嚴麼麼一聽纖漠這么一問,眼中的淚又瘋狂的掉了幾滴,長嘆一口氣之后,眼里卻突然閃現(xiàn)了一抹驕傲。
“當然沒有。洛兒是個聰明的孩子,雖然只有八歲,可是卻也不是尋常人比得上的。其實,就在我抱著他的時候,他湊在我耳邊說了一句話。他說,嚴麼麼,你要好好活下去,等,等洛兒變強到能夠保護你的時候……”
這一刻,嚴麼麼哭了,聲嘶力竭的吼著,滿是皺紋的臉上已經看不出蒼白,有的只是無止境的心痛。那哭聲慘烈,聽在纖漠的耳中,竟是錐心的疼痛。嚴麼麼是在心痛洛兒,一個八歲的孩子,竟可以隱忍到如此地步,那是怎樣的一種決絕。
“他說,嚴麼麼,你要好好活下去,等,等洛兒變強到能夠保護你的時候……”嚴麼麼有些瘋狂了,抓住纖漠的胳膊不住的搖晃著,口中癡癡的重復著這句話?!澳阒绬??那時的洛兒,身上全都是血腥的味道……他才八歲啊……”
嚴麼麼搖搖晃晃的走到床邊,無力的落在那張小床上,拿起一方錦被捂在臉上,身子瑟瑟微微的抽動著。
纖漠轉身離開了,只將懷中的一方絲帕塞進了嚴麼麼的手中,現(xiàn)在的嚴麼麼許是什么也說不出來了,她需要的是一個人獨自的釋放,憋了幾十年的痛苦,就讓她一次哭個夠吧。
走到門口的時候,纖漠回過頭,小屋子里微弱的燈光還有些隱約,嚴麼麼聲嘶力竭的吼聲已經充斥著整個安靜的院子,讓整個世界都彌漫著一種痛苦。纖漠咬緊了牙,心口一陣疼痛,只得用手按住,急急的邁開了步子。
她怕,怕再晚走半步,那聲音里的哀傷會讓她的靈魂湮滅。這般痛苦的哭聲里,藏著的也許是想象不到的經歷。
那天夜里,纖漠躺在床上,竟是一夜沒有合眼。朦朧里,腦海中都是一個渾身是血的孩子,有著一雙火紅的眼睛,那眼睛里是鋪天蓋地的仇恨。
琴妃娘娘是在那天沒了消息的,究竟去了哪里,又或者說是死是活,竟沒有人知道。而慚洛突然的裝瘋又是為了什么,一個八歲的孩子,卻只能用這種方式才能活下去,他又到底知道些什么?
纖漠想起了那個在小山坡上的男人,孤獨如他,只敢貪戀一刻的依靠。
八歲的時候就發(fā)誓要好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他的堅毅竟讓纖漠的靈魂也顫動了一抹。也許纖漠也有些瘋了,否則,怎么有那么一瞬間,腦海里那個有著火紅眼睛的孩子竟變成了自己,站在雪白的山上,她手里捧著娘親的骨灰也曾經發(fā)誓,她要好好活下去。第一百章血色,蒼白
本以為第二天嚴麼麼的心情該平復了,可以接著講后來發(fā)生在慚洛身上的事才是,可是當纖漠重新來到嚴麼麼住的院子時,里面卻空空的,一個人都沒有。纖漠皺著眉頭,心里琢磨著嚴麼麼是不是還在琴妃娘娘住過的院子里,所以又邁開步子向琴妃娘娘的院子走了過去。
大門是打開的,和昨晚纖漠離開的時候一樣,大門內一眼就能看見滿世界的紫色花兒,早晨的風帶著一絲涼意,吹在纖漠的臉上,卻帶著一股子血腥的氣息。纖漠的眉頭擰了起來,腳下的步子邁開了去,急急的跑進了門。
循著血腥味傳來到方向,纖漠撩起裙角跑著。血腥味似乎是從琴妃娘娘的房間傳來的,昨天只來得及看了慚洛到房間,琴妃娘娘的房間卻是還沒來得及看。
步上臺階,血腥的味道又濃烈了幾分,門是虛掩著的,里面似乎很黑,從門縫里只能看見黑漆漆的一片。纖漠站在門前,邁開的步子停了下來,舉起的手也猶豫了,怎么也落不到門上。
心里有一種很深的不安,原來纖漠也是會恐懼的,會怕,怕看見殘忍的事實,更怕,某些東西被永遠的掩埋。
不知什么時候,纖漠的額頭上已經浸出了汗水,一顆顆晶瑩的模樣,只可惜墜在纖漠的臉上,竟是有些猙獰的。舉起的手到底是落下了,推開門的一瞬間,一股濃烈到血腥味沖了出來,纖漠強忍著作嘔到沖動,向前邁開一步。
可是僅僅一步,步子卻怎么也邁不開了。借著門外投進的光,纖漠這時候才能將屋子里的情況看個清楚。
滿世界的紅色,鋪天蓋地。
嚴麼麼就倒在離門三步遠的地上,身下是一片血紅,那紅,在淡淡到光芒里竟是那般刺眼。嚴麼麼的眼睛是安詳?shù)拈]上的,看上去死之前似乎并沒有受多少痛苦。纖漠蹲下身子,手撫上她蒼白的臉,手心里是一片冰寒刺骨。
纖漠突然覺得冷,腦海里出現(xiàn)的竟是昨夜里,嚴麼麼撕心裂肺的哭聲,一個埋藏著深刻痛苦的人,在將痛苦釋放的時候,竟也是死亡的時候。纖漠到底是忍耐不住的嘔吐了出來,就仿佛要將心里的內疚全部吐出體外一般。
嚴麼麼剛要告訴纖漠一些事情,便離奇的死了,這樣的關聯(lián),聰明如斯的纖漠又怎會想不到,所以,她的淚,是止不住的,如果不是她,也許,這皇宮里,嚴麼麼還能看見很多個日落。
“對不起?!崩w漠只低低的說了這么一句,便咬牙站起了身子。這地方是不能久呆的,纖漠知道,后宮的女人們都在等著纖漠的小辮子,她不想輸,所以,她要狠,要絕。
纖漠轉身離開的時候,沒敢回頭,可是身后的那股子血腥味卻已經深深的灌進了鼻腔里,落到了靈魂到最深處。只是纖漠沒有看見,就在她轉身的時候,琴妃娘娘的屋子后轉出一個黑色勁裝的身影,那人的眼睛死死的落在了纖漠到身上。
回到晏日園的時候,已經快到晌午了,纖漠剛一進門,小胡子便樂呵呵的沖了出來,面上很是歡喜?!澳锬锘貋砹税?,一大早就沒找到您人影,可是急死奴才了?!?br/>
纖漠只掃了小胡子一眼,面容冷峻,卻是擠不出半份笑容。她越過小胡子便往屋子里走,一身綢衣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線。小胡子愣了一下,趕緊小跑著跟上。
“娘娘,剛才太后娘娘派人來傳話了,說是今天晚上要和后宮里幾個妃子熱絡熱絡,邀您也一起去呢。”小胡子面上歡喜,他就知道,他的主子容顏傾城脾氣又好,一定會出頭的。
纖漠的腳步頓了頓,還是向前邁開了去,只冷冷的道:“我今天不舒服,你去回了太后娘娘,就說改日我定登門謝罪,今天就讓姐妹們玩開心吧?!崩w漠說完之后,便走進屋子,猛的關上了房門,留下一臉驚愕的小胡子。
“娘娘……”小胡子站在門外,不知如何是好?!澳强墒翘竽锬锏拿酪獍 ?br/>
屋子里的人,沒有再說一句話,小胡子低低的嘆了一口氣,心中為纖漠可惜著和太后親近的機會,只能悻悻的看了一眼緊閉著的房門,然后轉身離開。
緊閉的門窗擋住了燦爛的陽光,只留下一片淡淡的光影。纖漠心緒煩亂,坐在門后,雙手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膝蓋間,讓整個世界都隔絕在外。身子有些瑟瑟的發(fā)抖,纖漠只能緊了下唇,任唇上到血液一點點的蔓延開來,整個腦海里都是嚴麼麼蒼白的臉。
纖漠不知道這樣瑟縮了多久,她只知道從窗戶透進來的光線越來越暗,到最后,整個房間都只剩下漆黑的一片。
門是被柳子蓮撞開的,門開的時候,風,猖狂的涌進,纖漠渾身一個機靈,迷蒙著雙眼抬起頭,卻對上柳子蓮一雙焦急和憤恨的眼睛。
“你這是在做什么?竟連太后娘娘到邀約都不去,以你的聰明怎會看不出這次后宮幾個妃子的聚會是為了你來。這皇宮里,你還沒有任性的實力?!绷由彽哪樕蠞M是怒火。
纖漠只癡癡的望著,眼里一片蒼茫,身子卻瑟縮了一瞬,沒有動。柳子蓮臉上的怒火更濃烈了幾分,一把抓住纖漠的手將她從地上扯了起來,口中怒道:“你可以任性,你是娘娘,沒人敢隨便動你,可是你身邊的人呢?我不信你真那么麻木,眼睜睜看著小胡子出事。”
第一百零一章閉門羹
“小胡子?”纖漠愣了一下,眼里的迷蒙清明了一些。
柳子蓮拉著纖漠的手轉身便往門外走,邊走邊解釋著。“小胡子按你的吩咐去給太后娘娘傳話,這一去便是大半天,太后娘娘的脾氣喜怒無常,我有些不放心這才想去看看情況,沒想到走到半路遇見個熟識的宮女,她說小胡子正在洛河宮里挨板子呢?!?br/>
柳子蓮的步子急,纖漠的心也往下沉,可是纖漠的臉上卻沒有柳子蓮來得焦急。纖漠步子一頓,當柳子蓮疑惑的回頭時,才對上了她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笑,纖漠淡淡的說:“原來你也是有血有肉的?!?br/>
柳子蓮眉頭一皺,臉色似乎不大好看,冷冷的回:“現(xiàn)在不是你說笑的時候?!?br/>
纖漠嘴角的笑意更濃了,眸子里閃爍的光芒落在柳子蓮的眼中,讓柳子蓮忍不住一個激靈?!跋氩坏揭幌虺练€(wěn)的柳子蓮也有亂了分寸的時候。小胡子不會有事的,太后娘娘這么做無非是做給我看的。我們現(xiàn)在急匆匆的跑過去,也許反而不是件好事?!?br/>
柳子蓮一愣,臉上的顏色變換了一瞬,邁開的步子也收了回來。纖漠掃了一眼,只淡淡一笑,便向前邁開了步子。柳子蓮游移了一瞬,這才跟上了纖漠的腳步,只是這一次,她的腳步也沒了剛才的慌亂。
纖漠一直在想,為什么洛河宮門前的宮燈總是比宮里其他地方的宮燈來得更明亮。門口守著一個太監(jiān),似乎正有些焦急的踱著步子,手中的浮塵隨著走路的時候在空中晃蕩著,他遠遠的掃見了纖漠和柳子蓮兩人,目光閃爍了一下,趕緊轉身進了大門。
眼尖的纖漠看見太監(jiān)鬼祟的身影,嘴角的笑意更濃了,步子反倒越發(fā)的慢了下來。從大門的方向隱隱的傳來了痛苦的叫聲,纖漠的眉頭皺了一瞬,步子卻扔不緊不慢的往里邁。
剛一進門,纖漠和柳子蓮還來不及往里走,兩名宮女便行了過來,沖纖漠行了一禮才道:“漠妃娘娘是來覲見太后娘娘的么,太后娘娘突然有些不適,吩咐下來說今晚不見客?!?br/>
“是么?”
纖漠冷笑,眼里卻沒有一絲笑意,只淡淡說了兩個字,轉身便作勢要往回走。柳子蓮驚訝了一瞬,隨即明白過來,也跟著纖漠往回走。反倒是那兩名宮女還愣在當場,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纖漠已經走了幾步遠。
兩名宮女互看了一眼,臉上的焦急一閃而逝,太后娘娘只說要先給漠妃娘娘一個閉門羹,可是沒想到這漠妃娘娘卻真的轉身走了。兩名宮女哪里知道,以纖漠的聰明,又怎會看不出太后娘娘的伎倆。
“漠妃娘娘留步?!逼渲幸幻麑m女趕緊追了上來,纖漠停下腳步,身體挺得筆直,冷冷的回頭,宮燈的黃暈灑落在她的臉上,卻是一張面容冷酷的容顏。
小宮女被纖漠的冷酷凍得瑟縮了一下,面上露出幾分焦急,趕緊道:“可是太后娘娘還說了,要是漠妃娘娘執(zhí)意要見的話,奴婢們也是不能攔著的?!?br/>
纖漠見小宮女焦急的模樣,心中的笑意更濃了,這種小劑量的刁難,她纖漠還不會看在眼里,她轉過身背影仍然孤傲?!芭叮墒俏抑皇窍雭斫o太后娘娘問個安而已,也并非執(zhí)意要見,既然太后娘娘突然的不舒服,那我還是改日再來好了?!?br/>
說完之后纖漠又向前邁出了步子,這下另一個宮女也急了,趕緊小步跑了上來,額頭上早已浸出了汗水,焦急的說:“漠妃娘娘,您……您還是見見太后娘娘的好,別為難奴婢們了?!?br/>
說著便拉著另外一個宮女匆匆的跪在了纖漠的面前,要是漠妃娘娘真不見太后娘娘了,倒時候太后娘娘怪罪下來,指不定就會拿她們倆撒氣。這點,兩個小宮女還是能算得出來的。
纖漠還來不及說話,倒是一個突然出現(xiàn)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忍不住一個激靈。
“哼,到底是個心底狠辣的主子,連自己的奴才都不顧了?!碧竽锬锏穆曇艉芾?,她就站在兩個跪在地上的宮女身后,目光寒烈,猛的掃向那兩個宮女,口中低低的說一句“沒用的東西?!?br/>
兩名宮女頓時被嚇得哭出聲來,渾身瑟瑟發(fā)抖,不斷的將頭狠狠的往地上磕,直到紅色的液體被映在了冰冷的地上,綻放成詭異的紅。
纖漠凝眉,只掃了一眼,便將頭別開,竟是不忍心看。她向太后娘娘行了一禮,面上卻沒有絲毫的暖意。討厭你的人,即使你將世界上最燦爛的笑容展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會對你生出一絲好意。這個道理,纖漠早在娘親去逝的那年便懂得了。
太后娘娘冷哼一身,也不說話,轉過身在貼身太監(jiān)的攙扶下步入了大廳,纖漠和柳子蓮對視了一眼,眼中都有些沉重,這才跟了上去。
煙霧有些妖嬈,空氣里彌漫著濃烈的檀香,可是這香,卻不是纖漠喜歡的。在大廳的正中擺著的是張長達一丈的凳子,而小胡子正被捆在上面,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他的褲子被褪到了膝蓋間,露出的皮肉都被板子打得有些模糊了,竟是血紅色的一片。
纖漠面上一寒,手握成拳,可是僅僅一瞬又再次松開了來。她面上看不出絲毫的表情,只是將目光不著痕跡的移開,佯裝沒有一絲在意。
小胡子似乎知道有人來了,迷蒙著一雙眼睛抬起頭,掙扎了一瞬,舔了舔干澀的嘴唇,低低的呢喃“漠妃娘娘……”
這一聲漠妃娘娘,聽在纖漠的耳中,竟連靈魂也跟著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