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陰溝里翻船
一團會游走的“氣”,在黃天酬的手中蜿蜒而行。
我指著這個奇怪的東西問他:“黃叔,這是什么?”
“妖氣。”黃天酬雙手一搓,那團妖氣凝結成一顆晶瑩剔透的小珠子,流光溢彩,十分漂亮。
接著他向上一拋,張嘴接住,像吃糖豆一樣丟進嘴里咯嘣咯嘣的嚼了起來。
“嗯,味道還行。”黃天酬滿意的點了點頭:“正經(jīng)修行,沒沾血腥。”
“黃叔,你怎么來了?”
“天哥走陰,去地府辦事,我在家中打坐忽然覺得心神不寧,掐指一算你小子落了難,這不就趕忙過來了么。”黃天酬取下我魂門的“陽旌”,小心翼翼的收好,臉上露出心疼不已的神情:“嘖嘖,哎呀,我二大爺?shù)撵`符就這么讓你給糟蹋了,真是暴殄天物。”
“哎呀,不就是損了些陽氣嗎?再祭煉不就得了。”我不以為意的說道。
黃天酬打了我一個腦瓜蹦兒,說:“你知道什么,‘陽旌’是我二大爺他老人家用心頭血畫的,給天哥護身用,平日里有陽氣滋養(yǎng)也就罷了。在你小子手里,天哥怕它吸你陽氣,所以只好用我二大爺?shù)男念^血來補充損耗,這寶貝可是金貴著呢,用一點兒少一點兒。”
我吐了吐舌頭,以前只知道“陽旌”是老頭子當年的胡家教主所贈,沒想到來歷這么大,居然是絕版貨。
吱嘎一聲,屋門被推開。
我抬頭一看,進來的是鐵柱。見我醒了過來,他原本皺在一起的五官瞬間舒展開,興奮的叫了一聲:“哎呀媽呀,薩尼哥呀,你可嚇死我了。咋整地呀?上個廁所咋還能暈倒呢,是低血糖了還是我家?guī)镉姓託饨o你熏迷糊了呀?”
“意外,意外!”我趕忙揮了揮手,從床上跳了下來,對他說:“我不要緊,你媽怎么樣了?”
鐵柱聽我這么一問,立刻苦著臉說:“我媽倒是沒事兒,就是柜子里那個東西快按捺不住了,薩尼哥呀,你要不醒我都嚇完犢子了,你看看現(xiàn)在能不能起來,去瞅一眼啊?”
我看了一眼黃天酬,發(fā)現(xiàn)他正倆眼珠子冒綠光,一副垂涎欲滴的樣子。
得,柜子里的珠兒看來兇多吉少了。
起身隨鐵柱去往南屋,才到門口,我就聽見巨大的摩擦聲從屋子里傳出來,同時還伴有古怪的“嘶嘶”聲。
這虧得是鐵柱膽大,要不然真容易給人嚇出個好歹來。
兩三步進屋,發(fā)現(xiàn)屋子里有一股若有若無的腥甜氣味兒,十分怪異。
原本站在我身后的黃天酬突然竄到我前面,伸手罩在我的口鼻之間:“閉氣,有毒!”
呼——我趕忙吐出濁氣,使出元家本事,進入龜息之境。
鐵柱指著立柜跟我說:“薩尼哥,你聽見了吧?這東西在里面好像狘(xue指獸受驚)了!”
我點了點頭,先過去查看一下王美麗,發(fā)現(xiàn)她的臉上已經(jīng)泛起一層黑氣,看來是中毒了。不過奇怪的是,鐵柱就沒事兒,依舊面色紅潤。
油碗里豆大的火苗燒得有氣無力,這火苗代表著王美麗的生命力,如今火苗打蔫,說明王美麗的生命力已經(jīng)受到損害。
本來老頭子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想將它趕盡殺絕,可它卻不知好歹,已經(jīng)被封在柜子里還不消停,居然用上了毒氣!
我是最恨這種使陰招的,要打便打,生死有命,輸了認栽,消停瞇著得了,它可倒好,用上了生化武器。那我就真救不了它了,這屬于它自己找死。
對黃叔頷首示意,您老別客氣了,今兒個開齋吧。
黃天酬伸手一劃,封印柜子的藍紙符飄落在地。
鐵柱瞬間瞪大了眼睛,臉色都嚇青了。他看不見黃天酬,還以為柜子里的妖孽破了封印要沖出來呢。
“哇呀!”一聲怪叫,鐵柱沖上炕,抱起王美麗就要逃跑。我沒料到他反應如此之大,想出聲阻攔卻還是晚了一步。
鐵柱躥上炕的時候直接踢翻了油碗,火焰掉落在地上,噗的一下子熄滅,一縷青煙帶著王美麗的壽數(shù)一同歸于天地。
黃天酬也傻眼的愣在當場,半晌才吐出兩個字:“劫數(shù)!”
踢翻油碗的鐵柱此時冷靜下來,看到自己闖了禍一時手足無措,一臉期冀的望向我。
我面無表情的沖他搖了搖頭,示意我也無力回天。
鐵柱緩緩的看向懷里漸漸變涼的王美麗,幾次伸手欲探鼻息,最終都沒膽量去試。
空氣好像凝固了一樣,時間也停滯下來。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走過去,把毫無生機的王美麗從鐵柱的懷里接下來,重新放在炕上,鐵柱一下子癱倒在一旁,兩行清淚靜靜滑落。
“美麗啊!!!”
鐵柱突然哭出了聲,撕心裂肺。
他不再管她叫媽,而是直呼其名。這個大他九歲的女人,從前世與他糾葛,一直到今生……是他的后媽,也是他的摯愛,摧毀了他的家,同時也毀滅了他,最后,在他的懷里死去,如同一個輪回。
我嘆了一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大敞四開的立柜,心里總覺得不是滋味兒。
一起惹禍的黃天酬無奈的對我攤了攤手,我更加無語。
珠兒趁亂跑掉了。
老頭子說的對,它命不該絕,還有氣數(shù)……
黃天酬說的也對,這就是劫數(shù)……
老頭子看得分明,所以當初死活不答應重出江湖。我老媽一時心軟,逼著老頭子做了他十分不情愿的事,惹來了劫數(shù)。
本來已經(jīng)功成身退,江湖留名的老頭子因為這件事被人告發(fā),警察叔叔以從事封建迷信活動致人死亡的罪名把老頭子逮了起來,等著被起訴。
我沒事兒,因為有老頭子替我扛雷。
黃天酬覺得這事兒他有百分之五十的責任,所以自覺的陪老頭子去號子里蹲著。
老媽自責不已,整日以淚洗面。
我費勁巴力的打點好關系,跟老頭子見了一面。他在里面倒是風輕云淡,看得很開的跟我說:“這牢獄之災躲不過,是個劫數(shù)。但是你回去告訴你媽,讓她別難過,該出皺紋兒了。等老子出去她要是多一根白頭發(fā),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我紅著眼睛對他擺擺手:“老頭子你就別癡心妄想了,我估摸著這次你是折里面了。就算不判你償命,也得判個十年八年的,到時候老媽要還是一腦袋黑頭發(fā),那一定是背叛了你——說好一起到白頭,她卻偷偷焗了油。”
老頭子不動聲色的晃了晃手指,壓低了聲音跟我說:“知道老子為什么把事兒都扛下來嗎?”
我眼淚八叉的回答他:“怕老媽傷心,畢竟相對于我進去而言,她更希望在里面的是你。”
老頭子使勁白了我一眼:“你這迷之自信是哪兒繼承來的?”
我撇了撇嘴:“反正大家都說我這不要臉的勁兒跟你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你這瞎貧的樣子跟我年輕的時候還真特么像!”老頭子環(huán)顧左右,發(fā)現(xiàn)警察姐姐正不可思議的盯著我們倆,他自以為瀟灑帥氣的捋了捋頭發(fā),轉過頭背對著警察姐姐,沖我張合了幾下嘴。
“想辦法救老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