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喬司月還想著隔天要怎么把在燒烤攤發(fā)生的事情告訴蘇悅檸, 對方先爆出一個秘密,“和你說啊,我和陸釗在一起了。”
喬司月被水嗆了幾下, 前桌扭頭看過來,她清了清嗓子,裝作什么事情都沒有發(fā)生似的,把蓋子扣回上去。
然后才湊到蘇悅檸耳邊, “你倆小心點,別被她知道了。”
指的是徐梅芝的方向。
徐梅枝對早戀這事特別反感, 據(jù)說前不久高三有對情侶在小樹林約會, 恰好被她看到, 秉持著嚴抓嚴打的作風,當下就給拎到年級主任那去了,但只將矛頭對準女生一人, 指責她年紀輕輕不學好。
那會的感情是真的純粹干凈,但也很難經(jīng)受住各種各樣的考驗,尤其在周圍成年人的警示和壓迫下,分手成為順理成章又眾望所歸的結(jié)果。
不過這都是些捕風捉影的流言,喬司月左耳進右耳出,直到回想起這一學期徐梅芝在班上的所作所為。
她對男生格外寬容, 只要不觸及底線,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將事情翻篇,但女生不同,一旦被她抓到小辮子,可能是在教室里吃零食,或者在自習時間看雜志小說,都會被她放大成十惡不赦的罪名。
第一節(jié)是徐梅芝的課, 她早早來了教室監(jiān)督早讀,那會教室還是空蕩蕩的,極靜的氛圍里,任何細微的聲響都無處遁行。
徐梅芝走到窗前,忽然來了句,“小小年紀就這么騷,長大還得了?”厚重的鏡片也沒能藏住她毫不掩飾的刻薄。
喬司月就坐在靠窗位置,視野開闊。
她順著徐梅芝的視線看去,空曠的天底下,兩側(cè)花壇嵌著尚未融化的積雪,千篇一律的校服間兩道身影格外引人矚目。
女生笑容明媚,柔軟的發(fā)絲在風中搖曳著。
她忽然抬起手,往男生臉上探去。
喬司月怔了下,推開窗,寒風迎面撲來,吹得她臉頰刺痛。
緊接著,她看見林嶼肆后仰的躲避動作,仿佛有所預(yù)感,他在這時抬起頭,目光不偏不倚地迎了上來。
喬司月心臟猛跳。
向來如此。
他輕描淡寫、不含雜念的一個眼神,就能讓她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
前一秒鐘的酸澀和苦悶在這一刻通通化為泡影。
“知道啦,我肯定不讓徐師太察覺到一點苗頭。”蘇悅檸信誓旦旦地保證著,瞥見女生心不在焉的神色,“你在看什么?”
喬司月轉(zhuǎn)回腦袋,將窗戶關(guān)緊,“沒什么。”
蘇悅檸沒怎么在意地哦了聲,雙手托腮笑彎眼睛,“老知道談戀愛這么快樂,我早就去告白了。”
她嗓音頓了下,壓低音量:“你不打算告訴他嗎?阿肆現(xiàn)在沒有喜歡的人,你趕緊出手啊,近水樓臺先得月嘛。”
“那路迦藍呢?”
這個名字一說出口,兩個人齊齊一怔。
心思細膩在某種程度上是對自己的傷害和折磨,每次回憶起和林嶼肆有關(guān)的事情,喬司月總能從瑣碎中找出別人發(fā)現(xiàn)不了的細節(jié),也能感受到他對路迦藍明顯不一樣的態(tài)度。
喜歡還是憐惜,那雙黑如曜石的雙眸完美地藏住這個答案。
又或者,這兩種感情本質(zhì)上沒有什么區(qū)別,參雜在一起,誰也無法從另一方徹底脫離開。
傷懷后,喬司月又止不住開始想,他對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想法?
最近一段時間,他總會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舉動,這些好像都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但又比不上他在面對路迦藍時的自然親昵。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沒理出個所以然來。
蘇悅檸頓了好一會,才說:“要是阿肆真喜歡她,他倆早在一起了。”
這次的音量沒有收,徐梅芝的目光循聲掃過來,喬司月收斂翻涌的思緒,翻開英語課本,不動聲色地將少女心事藏住。
蘇悅檸談戀愛這事還是沒兜住,偏偏男生還是普通班的學生,常年墊底,徐梅芝氣到火冒三丈,當下叫來家長。
蘇父忙于事業(yè),很少回明港,來的只有陸嘯。陸嘯笑著打哈哈,事后也沒有責備陸釗早戀的行為,而是帶著蘇悅檸去胡吃海喝了一頓。
后來,早戀這事被徐梅芝當成反面教材,在班級里大肆宣揚。
十七八歲的年紀心氣正高,逆反心理也重,徐梅芝的警告一點作用都沒有,反而讓陸釗和蘇悅檸變本加厲,在公眾場合旁若無人地牽上手。
一月中旬,高二年級迎來分班后的第一次大型考試,照舊三天后出成績。
徐梅芝把成績單以照片的形式傳到家長群里,喬司月一眼看到林嶼肆的名字,在自己上面,卻只有第五名。
其中他的語文成績較第一名少了一大截,起初喬司月以為他是發(fā)揮失常,后來聽別人說才知道他這次的作文只字未動。
半斤八兩,她的作文得分也創(chuàng)了歷史新低,只因這次的命題為“父母是孩子最好的老師”。
答題期間,喬司月腦袋里時不時蹦出蘇蓉和夏萱的臉,記憶變得紊亂而模糊,像團解不開的亂麻將神經(jīng)緊緊束縛住。
毋庸置疑,蘇蓉是愛她的,只不過這份愛在喬惟弋和雞零狗碎的現(xiàn)實面前多少顯得蒼白無力。
至于喬崇文,在家庭瑣碎上,他和蘇蓉總愛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看似溫和的皮囊下,說出來的話傷人而不自知。
這些年,他們到底教會了自己什么,她一直沒想通,只知道她不能活成他們的樣子。
林嶼肆從年級第一掉到年紀第五這結(jié)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打球時,陸釗想起這事,便提了嘴,“你這次怎么回事?想耍個性啊?”
林嶼肆稍頓,勾起唇角笑,“最近反省了下自己,老占著年級第一也不好,總要給下面人一點機會。”
男生抬高手腕輕輕一推,游刃有余地將球拋進籃框。
陸釗發(fā)出一聲冷嗤,“你他媽能不能要點臉?非得在我面前浪騷?”
他將籃球夾在腋下,從長椅上拿起一瓶水丟過去,“明天有空沒?哥請你吃頓脫單飯。”
“沒空,得帶溜溜去趙逾明那復查,你還是留著錢帶人女生去吃頓好的。”
“溜溜是啥玩意?”
林嶼肆臉上浮了層笑意,“我新領(lǐng)養(yǎng)的貓。”
得知林嶼肆這決定后,趙逾明一臉迷惑,“你真打算收養(yǎng)這小笨橘?我記得迦藍對貓毛過敏,你不怕她知道了跟你鬧?”
林嶼肆撫摸著貓背,一面冷冷淡淡地說:“早就搬出去了,最近也很少見面。”
“你倆不是在一個學校?還能見不上面?”
林嶼肆笑了聲,沒搭腔。
趙逾明放棄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習慣,拆了包貓糧倒進小鐵盤,腦袋里忽然閃過一個看似荒唐但又在情理中的可能性,“你是為了上次來我這那女生才決定領(lǐng)養(yǎng)小笨橘的?上次見你就覺得不對勁了,難不成真喜歡上了?”
“喜歡什么?”林嶼肆眼皮輕輕一撩,把皮球踢回去。
“你少在這給我裝?你什么德行,我還能不清楚?”
林嶼肆還是笑,將紅繩穿進食指,好整以暇地晃蕩幾圈,將話題帶過,“這個用來做什么的?給小寵物扎辮子?”
趙逾明瞬間被帶跑,遞過去一個“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腳鏈你用來扎辮子?”
“那這個總是了吧?”他指著花花綠綠的編制繩。
趙逾明點頭。
“你從什么開始囤的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
“沒辦法,現(xiàn)在很多人都喜歡把寵物打扮得跟個人一樣,我得緊跟潮流,”趙逾明指著另一邊的三角巾說,“那玩意知道不?寄脖子上的,跟你小時候用的圍兜一個道理。”
林嶼肆慢悠悠地點了點頭,目光掃至角落,眉梢微吊,“你都一把年紀了,還用尿不濕?”
“滾,那明明是寵物專用生理褲……我看你再養(yǎng)條狗算了,有事沒事跟它比比,看誰才是真正的狗東西。”
趙逾明涼颼颼地刮他眼,逐客令下得坦蕩直接,“行了,趕緊走吧,你一來,我這的貓貓狗狗都快抑郁了。”
林嶼肆懶散一笑,順手拿了條黃白條紋的小圍兜,“記我賬上。”
“你不是一向看不上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拿去做什么?”
修長有力的手指在貓背上來回撫摸,片刻男生不緊不慢地說了句,“別人有的,我家溜溜必須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