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巴黎不快樂2_第五章:我想哭,你可不可以暫時別要睡
    車駛進地下停車場,光線暗了下來,安靜,恍惚不清。我的右手順著他的肩膀攀上他的面龐,在我失明的那個時候,也是這樣,他不得不離開我,我在黑暗中撫摸著他的臉,把他的模樣刻入記憶。</br>
    在那段日子里,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見,最開心的事就是做夢,因為在夢里,我是看得見的,我能清楚看見卓堯的笑容,我跑到他懷里,他摸摸我的頭,醒來,抱著被子輕輕地哭。</br>
    “卓堯,公司還有哪些困難,你告訴我,我們一起想辦法。雖然我對于佟氏整個龐大的家族企業(yè)是微乎其微的,不過,我很想幫你。她能幫你,我也能?!比~潔白有地位有勢力,而我,卻有隨時都愿意為卓堯沖鋒陷陣的勇氣。</br>
    他停車,開車門,抱著黎回,牽著我的手,說:“你保護好自己,保護好黎回,替我守護這個最溫暖的家,等我在外面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累了,回來這里的時候,你給我溫柔的懷抱?!?lt;/br>
    “就這么簡單?”我愣愣地,問。</br>
    他笑了,摸摸我的頭說:“這已是最艱巨的任務?!?lt;/br>
    他笑了兩次,英俊的驕傲男人,笑容明朗的樣子那么純真,一點都不像正襟危坐在辦公室里接受采訪時熠熠奪目的佟少。上第五個臺階時,我走上前,擋在他面前,說:“不許動……我要吻你?!?lt;/br>
    “不怕被人看見嗎?”他原地不動,乖巧地說。</br>
    “這里哪有人,以前就算是在人來人往的路上,你都會吻我的?!蔽揖镏?,抗議著。</br>
    “好,那你吻吧?!彼UQ郏]上眼睛。</br>
    每次都是他俯身吻我,這一次,我站在更高的臺階上,視線和他齊平,我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唇貼著他的眉心。松開他后,我看見黎回正望著我笑,我跑上去按電梯,羞澀低頭。</br>
    “就這么簡單吻一下嗎?”他故作不滿,皺眉,像是很吃虧。</br>
    “不要,我忽視了你懷里的小家伙,不能把兒子教壞噢。”電梯門開,我問他幾樓。</br>
    “22樓”他說著,看了一眼腕上手表的時間。</br>
    “卓堯,你要是還有事的話就先走?!蔽覙O違心虛偽地說,狡黠的眼神,其實,今晚很想他留下來陪我,在他懷里酣睡到天亮。</br>
    “不,今晚我在這里,哪也不去?!彼次乙谎?,驕傲得要命,隨即笑了,把我往他懷里一攬,極不正經(jīng)地冒了一句:“喂,小干柴,今晚烈火哪都不去。”</br>
    “不許教壞兒子?!蔽以谒中纳陷p輕打了一下,他的眼神傳遞給我他剛才看手表的原因。</br>
    明天天亮他就要走,他看時間,是覺得這一晚的時間太短暫,短暫到我們吃一頓晚飯,照顧好兒子睡下,纏綿悱惻,擁抱著說說話,時間就到了。</br>
    十幾個小時,我只想爭分奪秒得擁有他。</br>
    明天過后,他也許還是挽著葉潔白,遇見我,好似不相識。他沒有主動提外界紛紛傳道有關他和葉潔白訂婚的事,他不解釋,因為,這是真的。</br>
    不去想明天過后,以下的十幾個小時,他是屬于我的。</br>
    貪戀此刻的相聚,快活時日。</br>
    電梯在22樓停下,我看著紅色的數(shù)字“22”,心刺痛了一顫,極莫名的,不該的刺痛,我遲疑半秒,跟著卓堯走出了電梯,他看我異樣,柔聲問:“哪里不舒服嗎,明天下午我預約了林醫(yī)生,他從國外回來,知名心臟科醫(yī)生,我們?nèi)タ瘁t(yī)生?!?lt;/br>
    他是記得我心痛的樣子的,那個電梯上的“22”,讓我想到在馮伯文公司的“22”層電梯口,對于我來說,這個22層的高度,是電梯帶著我的心墮入谷底。就好似這22層距離,是天與地之遙,我下沉,下沉得離他很遠很遠。</br>
    卓堯說的林醫(yī)生,我早幾年就聽說過,著名的華人心臟科醫(yī)生,在倫敦開了一家私人醫(yī)院,專為豪門貴族開設的醫(yī)院,但,他同樣也收治了很多無錢看病的患者,他的照片登上赫赫有名的國際人物期刊,是個奢華而悲憫的醫(yī)生,神秘色彩很濃厚。</br>
    林醫(yī)生親診,費用很高吧,太奢侈了,我的心臟強壯得很,只是每次到了卓堯這里,心臟就會動不動就自己拿刀尖戳自己,是心對自己的自殘。</br>
    “我很好,沒有病,那個林醫(yī)生,不像醫(yī)生,倒像所有醫(yī)患的偶像,他親診,很貴吧。”我小心翼翼問,心里估算著,怎么也得好幾萬美金吧。</br>
    卓堯拿出兩串鑰匙,一串遞與我,一串握在手里開門,說:“他是我留學期間結交的最好朋友,他不會和我談錢,相反,我這次請他回來,除了為你的健康,他還肩負重任。先不提這個,明天和他見面再說?!?lt;/br>
    進了這個屬于我們“臨時”的家,我頓時,被眼前的裝潢所打動,這簡直是翻版的漁村復式小樓,客廳窗簾,沙發(fā),地板,紅酒架,吊燈,地燈,茶具,全部都和小漁村的家一模一樣。</br>
    “卓堯,我們這是,搬家了嗎,連漁村的小樓都搬來了,只是把它嵌入了這棟大樓里。你的咖啡壺,還有我插花的花瓶,不過這個沙發(fā)是新的,沒有小黎回撓的痕跡?!蔽倚老驳卣f,轉(zhuǎn)個圈,進了廚房。</br>
    廚房整潔有致,微波爐,烤箱,果汁機,連洗碗的毛巾都是海綿寶寶的花樣,一模一樣,這就是我們在小漁村的家,餐具都沒變,那些瓷碗瓷盅,描畫著禪與蓮的竹木筷子。</br>
    一切,仿佛沒有變過,我身在上海,卻住在漁村的小樓。</br>
    這兒,是家。</br>
    “盡可能讓季東安排復原裝修,裝修材料全部是最好的綠色材料,季東請專家來檢測過甲醛等有害物質(zhì)指標,可以安全居住,不會損害寶寶健康。家具、電器和物件都是我去買的,最難買的,是你的那個瓷碗,為了和它一模一樣,我去了一趟景德鎮(zhèn),訂做的。”他說著,沒等我感動發(fā)出感言,就把我牽進了黎回的房間。</br>
    他懷里的黎回,等不及聽我們絮絮叨叨,酣甜熟睡,粉嫩的小臉蛋,在爸爸的懷里睡得比在我懷里安穩(wěn)踏實。</br>
    黎回,爸爸的胸膛很結實,爸爸會保護我們。</br>
    他輕輕把黎回放進嬰兒床里,同樣的,和漁村小樓里的寶寶房間毫無差別,真被卓堯的記性折服,他還記得我們那個家每一個小布局。我被又驚又喜的情緒沖擊地抿嘴笑著流淚,小黎回安靜地睡,我們合上門,走出來,站在客廳的陽臺上。</br>
    我依偎在他懷里,摟著他的腰際,呢喃著說:“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做這么多事,你不辛苦嗎,就算你不做,我也會把這當我們的家,有你和黎回,就是家,哪怕是頭頂藍天,腳踩草地,也是我們的家?!?lt;/br>
    “小漫畫,你住慣了小漁村,我怕你,不習慣這里,所以還原漁村小樓的樣子?!彼詈粑?,鼻尖在我的發(fā)絲間聞著,說:“你身上的味道,每每聞到,我閉上眼,就想睡覺,擁你入睡。這些天,沒有你,我沒有哪個夜晚不失眠?!?lt;/br>
    我快要哭了,這個深情的疼先生,深情的言語,深情的家。</br>
    “卓堯,你哪里有時間來這里,你每天都那么忙,一大堆人圍著你轉(zhuǎn),難道你不睡覺不休息了嗎?!蔽覇?,抱著他的手,一秒鐘也不舍得松開。</br>
    “來上海后,我就開始安排了,我只等著這里裝修好,就接你和黎回過來。不過,漁村那兒,陽臺的外面,是蔚藍的海,這里陽臺的外面,是高樓林立。這一個月,每晚失眠,我就開車來這里,整理這里的擺設,困了,就靠在沙發(fā)上,腦子里總能聽到你在哼搖籃曲?!彼f過這句話,忽然認真地托起我的下巴,俯下面龐。</br>
    他沒有吻我,只是凝視著我的臉,柔軟的目光,似乎能把我看融化了,用溫熱的拇指幫拭去我眼角淚水,說了一句:“小漫畫,你瘦了?!彼f到“瘦”字的發(fā)音,哽咽,竟流了眼淚。</br>
    “卓堯,我沒瘦,不信你摸摸我的腰,都是小肉肉?!彼乔蹇〉哪槹?,令我魂牽夢縈。</br>
    他捧著我的臉,深邃清亮的眼睛涌著淚水,說:“我考慮過回上海的后果,我努力想把對你,對兒子,對媽媽,對二姐的傷害都降低少一點。我確實是讓媽媽和二姐受的傷害少了,可都平均到了你身上,你一個人,該要多堅強。你受過很多傷,你說我是你的療傷人,而我,給你的幸福時間,并不多?!?lt;/br>
    “我有你的愛,已將傷口平復愈合,在你懷里,我是完整的曼君……我不怕傷害,愛從來都是伴隨著傷害而來?!蔽椅侵拇?,十指癡纏在他的發(fā)絲里。</br>
    他一只手環(huán)繞我的腰,把我攬向他懷里更緊密,那些旋轉(zhuǎn)的吻,我失去了方寸,太久了,卓堯,我們太久沒有如此親密貼身擁吻,此時,我是你的女人,你的妻子,這些吻,都是我們的愛。他攔腰抱起我,吻沒有停止,帶著他獨有的氣息,撲面的動蕩喘息,他推開臥室的門,把我放在松軟的床上。手撐在一旁,撥開我額間的頭發(fā),細細的啄吻,婉轉(zhuǎn)間,他濡濕的唇含住我的舌尖。</br>
    那種窒息感是幸福過于急促帶來的,暈眩,四間無聲,碎碎密密的吻聲,我喘息著,好不容易恍過神,瞇眼看他,他雙眸緊閉,長長的睫毛,眉目英朗,這一刻,他是我的丈夫,他帶來的涌動溫柔讓我沉淪,腦中空白,只剩纏綿。</br>
    這一年,每夜他都不曾不睡在我身邊,那種肌膚相親的親密行為,從沒有冷淡過,愛交織進入彼此的生命中,融為一體,他在我耳邊喚我小漫畫,而我,緊緊貼著他的胸膛,抓緊他的后背,輕呢道:卓堯,我是你的女人。</br>
    “你是我唯一的女人,我的小漫畫。”他重重地吻在我的唇上,來勢洶洶的吻,他的短寸胡須碰觸著我的唇,下巴。</br>
    旖旎過后,我枕著他的胳膊,握著他的左手掌端詳打量,看了舅媽家的一本手相書略懂一點,我在他掌紋上按來按去,掌紋清晰,沒有凌亂的支紋,我裝得似乎很懂的口氣說:“疼先生你呀,事業(yè)線明朗深刻,相信難關都會度過的,還有,你會長命百歲,活到孫子都有了兒孫。再看看你的婚姻線,哈哈,你很有桃花運噢,命中帶雙妻之格,你會有兩個妻子。”我咯咯笑著說,不知哪里來那么多的感傷,眼角濕潤。</br>
    “胡說,我此生都只有一個妻子,那就是你。你這個假算命先生,再胡說,小心我懲罰你?!彼笪业亩洌瑵崈舻哪槑е翎叺男?。</br>
    “干嘛,你想怎樣——”我在他掌心拍打一下。</br>
    “嗯?——”他挑眉,嘴角浮出一抹極有殺傷力的邪笑,說:“你猜我想怎樣。”</br>
    “黎回爸爸,不鬧了,該給兒子準備軟飯和魚泥了,他最愛吃了。晚上,我再陪你?!蔽倚χ?,</br>
    從他懷里逃出來,用薄被包裹著身子,站在厚厚軟軟的地毯上,當著他的面,一件一件地穿衣服,他雙手抱在懷里就那樣溫柔看著。</br>
    只穿了兩件,就被他拉回了他懷里,那兩件,被他一秒鐘褪去,他抱著我,像個抱著心愛玩具的孩子,不講道理地說:“我吃醋了,你把愛給了一大半給兒子了,我也要吃軟飯和魚泥,我也要抱抱。”</br>
    這個樣子的卓堯,也許全世界只有我一個女人見到過,那個在外惜字如金,不茍言笑的倨傲男人,私底下,竟是這么可愛單純。</br>
    “瞧瞧噢,我們的卓堯呀真沒出息,連自己兒子的醋都吃。寶寶牙齒小,才吃魚泥,你牙齒這么整齊堅固,你又不是小孩子?!蔽椅橇怂幌拢鹕硐氪┮路?。</br>
    “那碰碰鼻子?!彼谋羌獠淞诉^來。</br>
    左右各一下碰了碰鼻尖,他滿意地摸摸我的頭,說:“現(xiàn)在,你休息,我來給黎回做飯,再做你愛吃的菠蘿飯,孜然羊肉,煲個母雞湯專給你喝,你越來也像小母雞了?!?lt;/br>
    “你今晚,真不走嗎?”我正面對著他,唇離他的唇只有幾毫米的距離問他。</br>
    “不走,根本不舍得走半步,恨不得,和你長為連體?!彼闷鹞业囊路?,一件件,為我穿上。</br>
    我圍著大披肩,穿著米色布拖,站在廚房門口看他忙來忙去,最佳模范老公的架勢,已經(jīng)醒了的小黎回坐在客廳沙發(fā)上玩積木,看看我的兩個男子漢,我這一生,還有什么遺憾的呢,卓堯愛我,我不敢想多大的奢望,嫁入豪門做佟太太,我只想,繼續(xù)這樣的時日,歲月走過,我們?nèi)詧?zhí)手。</br>
    我幻想著我和卓堯去民政局登記結婚,邀請我們的朋友來舉辦一個很小的結婚聚會,我們住在小公寓里,衣食無憂,黎回健康,凡俗平庸的百姓夫妻,沒有頭銜和地位,那些頭銜,讓他在外面心緒沉重冷峻。</br>
    “小漫畫,站遠一些,別被飛濺出來的油燙了?!彼粗耍f。</br>
    “遵命,黎回爸爸。”我轉(zhuǎn)身,開心地笑,正步走,乖乖坐在沙發(fā)上。</br>
    他的手機,放在客廳的榻榻米上,他不想人打擾我們,所以弄成靜音模式,手機屏幕上的燈閃爍著,沒有鈴聲,也在提醒著有來電。</br>
    我起身拿起手機,看到上面來電人是葉總,我不清楚這個葉總是葉潔白的爸爸,還是葉潔白本人,我回頭看看黎回,我再看看手機,那一刻心里有一些害怕,是冒著涼氣的恐慌,我怕這個電話,會馬上讓卓堯離開我。但,卓堯說過,今晚陪我和黎回,哪里都不去。我拿著手機,走向廚房,很尷尬的語氣說:“你有電話。”</br>
    他正拿著湯勺在嘗湯的味道,聽到我說電話,搖搖頭說:“不接,就當作沒看見?!?lt;/br>
    “葉總打的?!蔽艺f。</br>
    他握著湯勺的手送到唇邊停了下來,看著我的眼神有了不安和歉意。</br>
    那是在告訴我,這個電話,他要接了。</br>
    我把手機放在離他手很近的位置,轉(zhuǎn)身走開,輕輕地帶上了廚房的門,這是我給他信任和尊重。</br>
    教小黎回喊爸爸,給他倒溫熱的水在奶瓶里喝,我聽到卓堯的聲音,他掛了電話,打開門,說:“準備吃飯?!?lt;/br>
    他沒說葉潔白打電話來做什么,他是怕傷害到我,其實,我不是沒做過最壞的準備。那一道道卓堯親手做的菜端上了桌,都是我愛吃的菜,我每道菜都先嘗一口,給他打滿分,他美滋滋地接受表揚,端著小碗一口一口喂黎回吃軟飯蛋羹。</br>
    “曼君,我們之間,是不是應該更坦白一點?!彼檬峙两o黎回擦下巴上的湯汁,說。</br>
    我大口吃肉,舉著筷子,說:“坦白從寬,有什么想說的,就告訴我?!?lt;/br>
    “在你聽到我下面要坦白的事之前,我必須再次向你重申,我愛你,你是我唯一愛的女人,你相信我嗎?”他問。</br>
    我堅定地點頭說:“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是我最信任的人?!?lt;/br>
    他低頭,沉思,深呼吸,抬頭望著我,緩緩道:“曼君,我不得不和葉潔白訂婚了,只是訂婚,葉老的意思是,親眼看著我和她女兒訂婚才愿意抽出宏葉的股份投入佟氏企業(yè),對,這場訂婚,是個交易?!?lt;/br>
    “然后呢,我該怎么做,是該祝福你們,還是詛咒你們。”我平靜反問,眼神冷冽清醒。我早該拒絕和他來這里了,明知道這段感情再聚就會引出這個話題,我們不得不面對的話題,之前兩家集團在媒體面前鋪墊了那么多,目的不就是為了他們的訂婚造勢嗎?</br>
    “一旦我們訂婚,佟氏集團的股東們才能穩(wěn)定心緒,不再撤資,佟葉兩家的聯(lián)姻,直接影響著佟氏集團的生存與滅亡?!彼忉屩?,用很緩慢的語速說,生怕引起我的悲痛,避免觸碰我那根敏感的神經(jīng)。</br>
    我仿佛面若止水,波瀾不驚,用筷子夾菜,盛一大碗湯,兩只碗堆在面前,輪流著吃。</br>
    “我知道,臺言小說都是這么寫的,不過,我隨你,放心,我會祝福你們。”我說著,快速往嘴里扒飯,像個餓了很久的乞丐。我怎么會不懂他的為難,他不能眼看自己父親一手創(chuàng)立的企業(yè)瓦解,不能看著他的母親老無所依,他需要成全那個大家,所以,舍小家。</br>
    “別這樣,曼君,我只是需要時間來安排,我和葉潔白之間沒有感情,我只要扭轉(zhuǎn)了局面,我就不會這么被動。”他說著,倒是毫不擔心未來會有什么包袱。</br>
    “你和她訂婚之后,我是不是,算小三了?或者我算是你的情人,被你包養(yǎng)在這棟漂亮公寓里,你每天借著開會應酬加班等理由來我這里看我,晚上十點穿好衣服從我的床上離開回到她的那張床上,這,就是你讓我看到的未來?!蔽依^續(xù)吃,面不改色地說,好幾次,把眼淚使勁往回收。</br>
    他坐到我身邊,試圖改變我的思維,說:“不,曼君你完全誤會我的意思,我并不是要娶她,我和她是逢場作戲……”</br>
    “最佳熒屏情侶,是嗎?佟卓堯,你今天來的目的,做這么一桌飯,你的溫柔鋪墊,就是想親口告訴我,你要和她訂婚了。沒關系,我早就知道你們要訂婚了,不過你親口告訴我,我確實吃了一驚,你很坦白。”我放下碗筷,正視他的目光。</br>
    “你知道后來我的漫畫一直賣不出去沒有一家公司簽約的原因嗎,是我媽安排的,以她的勢力,她安排一個電話,就可以阻斷掉我們在小漁村所有的經(jīng)濟來源?!弊繄蛘f。</br>
    沒想到,這場謀慮,做得這么足,早在那時,就是他母親一手操縱。</br>
    “你是早就清楚了吧,只是遲遲沒有告訴我,你怕我會亂想,難怪那陣子你抽煙很兇?!蔽衣?lián)想到他那陣子背著我接電話,可能就已經(jīng)明白是他母親在想辦法用經(jīng)濟截斷來召喚他回去。</br>
    黎回在他懷里,眼睛看著我,樣子極乖,他一天天在長大,我多希望他同時擁有爸爸和媽媽。</br>
    “公司陷入了內(nèi)外皆亂的麻煩,訂婚只是解決問題平定股東心緒的辦法,這不是婚姻,這只是手段?!彼怀鰪娬{(diào)了手段二字。</br>
    “葉潔白豈不是很無辜,你為了保全公司,和她訂婚,你這樣又對嗎。卓堯,本來這個事情我閉口不提,既然你說開了,我想勸你,解決問題的手段有很多,利用女人來耍手段達到目的就很自私卑劣,馮伯文是這種人,你不應該是?!蔽艺f,我無法認同他的這種手段。</br>
    “我是個商人,必要的時候,不擇手段是顧全大局。即使我和她訂婚,也絕不會影響我們之間,我只要一年的時間,我就說服我媽,娶你,你風光大嫁進佟家,沒有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彼f得堅決。</br>
    “那葉潔白呢?你和她訂婚,之后利用完了她,再娶我,你這樣,不自私嗎,那你和馮伯文有什么區(qū)別?!蔽曳磽羲?。</br>
    “不一樣,他是利用你之后娶別的女人,而我,是利用別的女人之后娶你?!弊繄蚵曇舸罅藥讉€分貝,面容認真地說。</br>
    “卑鄙!”我竟隨口罵了他,我意識到自己的沖動,這是我第一次對他這么粗魯,我平息自己的情緒,背對著他,不想看他,我怕我會忍不住抱著他哭,愛是自私的事情,可我不能眼看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厄運再發(fā)生到葉潔白身上,她是無辜的,愛情為什么非要犧牲一個人的幸福做代價來成全。就算馮伯文娶了雅琪,可終究還是分開了,連老天都不會縱容自私的愛。</br>
    “是,我是卑鄙,我卑鄙地想借訂婚之名來挽救公司,我卑鄙地在準備訂婚的同時,卻無數(shù)次地想念你,一次次跑來這里想象我們生活在此的場景,我居然想你和孩子無名無份等我一年?!彼f著,走到我面前,眼眶濡濕,摟緊我,說:“別離開我,曼君,別像那一次,躲得我遠遠的,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我們不能再分開了?!?lt;/br>
    “你走吧,今晚別留這里了,我想靜一靜,卓堯,如果你還給我一點尊嚴的話,就別再試圖來說服我,我想自己做決定?!蔽冶е杌?,走進了臥室,合上門,看著懷里的黎回,自言自語:“阮曼君,你好狠心,是也是自私的,你想獨自擁有他,而你什么也幫不了他?!?lt;/br>
    聽到他在收拾碗筷,洗碗的聲音,過后,也沒有聽到他開門的聲音,懷里的黎回,吃飽之后就睡了,嬰兒多好,無憂無慮。</br>
    我開門,徑直走進黎回的小房間,把黎回放在床上,蓋好被子,燈調(diào)制柔和,在他的小臉蛋吻一下,我想卓堯給我最大的饋贈,就是這個漂亮可愛的兒子,只要黎回在我身邊,多大的難關我都會勇敢。</br>
    我的寶貝,媽媽一直是個膽小鬼,媽媽總擔心你的爸爸會離開我,傷心啜泣深陷絕望,媽媽不敢一個人在黑夜里睡覺,媽媽連打針都會哭,媽媽怕毛毛蟲蟑螂和蝸牛。可媽媽有了你之后,變得很勇敢,生你的時候那么疼媽媽一咬牙就過去了,媽媽像一個戰(zhàn)士,要保護我的寶貝。不管爸爸陪不陪伴你成長,但媽媽都會一直守護你長大。</br>
    客廳里,地燈亮著,我走近沙發(fā)旁,看見他靠在沙發(fā)上睡著了,睡熟的他,單純得像個嬰孩,我湊近他的臉,那一刻,很想吻他,雖然一小時前他的話讓我很氣惱,可看他沉睡的樣子,我只有心疼。他一定是很累了,手上的傷口裸露著,殷紅的傷,新傷舊傷夾在一起,我握著他的手,十指相扣,真的很不舍。</br>
    我想把他抱到房間里睡,這么累,應該躺在床上踏實地睡,我哪里能抱得動他,我稍微動了動,他就睜開眼,他看見我,緊緊扣著他的手,竟一下就露出了單純欣慰的笑容,那笑容,讓我所有的不好情緒奇跡般消散。</br>
    “不生我氣了,好不好。”他央</br>
    告著。</br>
    “我以為你已經(jīng)走了?!蔽易聛恚瑩崦念~頭,眉毛,眼睛,他閉上眼睛,溫潤如玉。</br>
    “說好了今晚不走,留在這里陪你的,我是黎回爸爸,我要以身作則?!彼h(huán)抱著我,臉貼著我的背,柔聲道:“我再想別的辦法,我不卑鄙了,明天我們?nèi)ヒ娏轴t(yī)生,他這次來,就是幫我的。”</br>
    我反身抱住他,開心地說:“好,這才是我的佟卓堯?!?lt;/br>
    “回房間吧,還是抱著你睡最香?!彼е遥胤?。</br>
    我們聊了很久的話,聊的是過去我們在一起的有趣事情,我枕著他的胳膊,聽著他說,慢慢地睡著。我依稀記得他說和我認識的這三年他說的話,比他從小到大說的話都多,和我在一起,他就會有太多的話想要說,他問我會不會覺得他嘮叨,我實在困得沒有氣力回答,他大概是在我睡了之后才睡著的。</br>
    睡在他懷里,是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的——高枕無憂。</br>
    一覺醒來天已大亮,他正坐在床邊抱著黎回喂奶,見我醒了,說:“小漫畫,營養(yǎng)早餐做好了,你要是覺得困就再睡會,黎回我喂好了,待會我要回公司了?!?lt;/br>
    我揉揉眼睛,看時間,已經(jīng)都快八點了,我掀開被子,裹著睡衣,拉窗簾,22層高的摟,讓我看不清樓下的建筑物和行人,陽光徑直照射了進來,暖洋洋的,我伸伸懶腰,精神抖擻地對他說:“你該回公司了,那邊一定有很多事等著你處理,你這個大忙人,得事事盡心?!?lt;/br>
    “我不舍得走?!彼诖策叄瑺恐业氖?,說:“曼君,答應我,別對我失望,別離開我?!?lt;/br>
    “好,答應你,永遠都等著你,等你回來這個家,不離不棄,不把你一個人丟下。”我笑著給他披上大衣,抱著黎回,他該走了。</br>
    看著他把手機從靜音模式調(diào)整為標準模式,他檢查好水電煤氣,打電話給季東過來安排工人裝寬帶,我說不需要季東過來,他說我一個人在家有陌生人來不放心,我看著他一件件事交待,生怕我會不小心弄傷自己,那些小剪刀小錘子他鎖在一個柜子里,連萬能膠水也收了起來。因為我曾把膠水弄得滿手都是,兩只手掌心都粘在了一起,后來是用熱水泡了好多遍才松開了。</br>
    他不在家,我就會拿著小錘子呀,萬能膠水呀在家里鼓搗一番,比如把桌子的棱角鑿平整,粘上厚厚的小碎布,這樣呢,等黎回大點走路穩(wěn)當不會碰到桌角。他說我笨,有賣那種包桌角的小物件,他會讓季東買來裝上。</br>
    他說著說著,看到玻璃花瓶,說:“下午給你帶一束百合過來。陌生人敲門千萬不要開,除了季東,不要給任何人開門,記住,是任何人?!?lt;/br>
    “那多多呢,她是我好姐妹,她不可以來這里看我嗎?”我裝作可憐巴巴的樣子。</br>
    “不可以,那些人會跟蹤她找來這里。聽著,曼君,我現(xiàn)在是在和那群人打一場硬仗,而你,是我最在乎的人,是我的軟肋,你不能有事,我絕對不允許這中間有任何差錯。你在這里,很安全?!彼袂閲烂C,不可抗拒,卻透著緊張。</br>
    “好的,那我保密?!蔽艺f。</br>
    他扣著袖口的紐扣,站在門口,環(huán)顧周圍想著還有沒有沒叮囑的事,他的手機很準時地在八點半開始轟鳴,他是八點半去公司上班,每天的行程季東都給他列了長長的表,那些表,按照每個小時每幾個分鐘劃分了一個個事件,他會斟酌在后面打勾。</br>
    我看著那張表,想象著他該多累,見不同的人,打不同的商業(yè)仗,我看到九點他有一項是給小桐桐的老師打電話,我指著小桐桐問他:“這是誰,小桐桐?”</br>
    他喵了一眼,繼續(xù)扣紐扣,說:“是二姐的女兒,叫佟桐,我們的外甥女,二姐離婚了,佟桐非常依賴我。我手上的傷,就是打她那個混蛋爸爸留下的,混蛋卷走了佟氏全部的可用資金,連稅款都扣留卷走,還虐待二姐和佟桐。最好別讓我抓到他,否則……”</br>
    “否則怎么樣?想好再說?!蔽业芍?。</br>
    “交給司法部門處理,作為一個合法的良好市民,我會用法律手段維護自己權益,阮律師,我說的對嗎?”他笑著說,眼角的淺淺魚尾紋好看極了。</br>
    “雖然我的律師證被吊銷了,但是呢,我還是相信法律的公平公正,欺負二姐的混蛋一定不會有好下場,現(xiàn)在他一定四處逃竄,我們該想個辦法讓他出來?!蔽覄又X筋,補充問:“那混蛋叫什么?”</br>
    “劉頌?!?lt;/br>
    見他還在扣那粒袖口,我知道他在拖延時間,賴著不想走,手機呼叫個不停也不接,我迅速幫他扣好紐扣,把他的檔期表交給他瀏覽,掏出他的手機按下接聽鍵讓他接,打開客廳的門。</br>
    他接著電話笑著瞪我,當電話那邊有聲音傳來,他又恢復得很嚴肅說:“好,車堵在路上,你準備好會議材料,各董事到齊會議室之后再通知我。”</br>
    他掛了電話,對我說:“下午等我,我?guī)闳ヒ娏轴t(yī)生,不許跑,我開車回來接你。”</br>
    “你的檔期表排的滿滿的,你有時間嗎?”我疑問。</br>
    “我會把不重要的事情過濾掉的,總之等我,有事給我打電話?!彼f。</br>
    我推著他出去,笑道:“卓堯,你真的好啰嗦呀,我肚子都餓了,送你一早上也送不走你?!蔽抑皇?,不想因為自己耽誤了他的正事,我怕一旦耽誤了,下一次,他就不能來了,我何嘗又想他走呢。</br>
    他走了,我看著電梯門合上去,直到電梯的燈閃爍到了負一樓,我才回來,穿過客廳,走進我們的房間,主臥的窗戶正好面對著停車場的出口,我站在窗戶那里,22層高,那些車輛看起來很小,但他的車,锃亮豪華,緩緩駛出停車場出口,小區(qū)保安急步跑著畢恭畢敬地幫打卡,他的手伸出車窗,似乎是給小費,停留幾秒說了什么,這才緩緩駛?cè)バ^(qū)門口。</br>
    車向右轉(zhuǎn)彎,融入了車流中。</br>
    我拉上窗簾,一只手抱著黎回,一只手刷牙洗臉吃早餐,音響里循環(huán)著他買的限量版法國歌手的CD,他做的早餐,特別好吃,收拾好家里的衛(wèi)生,打開電視機,過著流水賬一樣的生活,沒有他,我的生活就是一本流水賬,又沒有工作,現(xiàn)在連唯一的好姐妹多多都不能透露我的地址。</br>
    我這才想起,我關機了,昨天,怕來電打擾到卓堯休息,我關了手機,糟了,多多見我一夜未歸,定會滿世界找我的。</br>
    開機,手機震動得厲害,全部都是短信呼傳來的短信,足足震動了一分多鐘,全部都是多多打來的,還有一個是舅母打來的,多多在短信里問我怎么關機了,沒出什么事吧,開機后速回。</br>
    “兒子,瞧你干媽對我們多好,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會這么在乎我們了,當然,你爸爸是最最在乎我們的?!蔽矣H吻黎回,他抱著卓堯的相片樂呵呵笑,小手指在相片上指來指去。</br>
    回電話給多多,一陣狂亂的彩鈴過后,我聽到了多多慵懶的聲音,還沒睡醒呢,她嘟噥著說:“曼君,你野哪去了,我昨晚找了你一夜,你丟了沒事,別把我干兒子弄丟了?!?lt;/br>
    “我……我在卓堯這里,他給我安排了新的住處,當時情況緊急,匆忙之下沒有和你打聲招呼,所以……”我欲言又止,卻擔心多多會生氣。</br>
    “沒事沒事,這是好事呀,佟少接你和小寶貝回家,我也替你們開心,我家的大門是永遠為你敞開的,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是你姐們,我挺你!”多多邊說邊拍著胸脯,拍得啪啪響。</br>
    看來她喝醉了,不然的話,她是絕對不會拍胸脯拍成這樣響,她會擔心拍扁了的。</br>
    我心里暖融融的,是的,在這個世界上,不管有沒有男人要我,但我永遠知道,有一個女人,她隨時會收留我,我過得好,她會躲得遠遠的自顧瀟灑,我過得不好,她會挺身而出,她就是我的姐們,李多多。</br>
    “多多,那你休息吧,再睡一會兒?!蔽艺f。</br>
    “好,那你在哪呢,我下午去看你?!彼f。</br>
    我本要告訴她我的住址,想到卓堯叮囑的話,我便沒說,只是隨口說:“不用來看我了,我會去找你的,黎回鬧了,我掛了噢?!?lt;/br>
    我騙了我最好的姐們,心有不安,卓堯是覺得多多口無遮攔,萬一透露出我和黎回現(xiàn)在的住址,馮伯文和戴靖杰瘋狂起來說不定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我自私,是因為黎回,我不能讓有一點點的危險可能性發(fā)生在黎回的身上,他還那么小,大人之間的恩怨,不能連累孩子。</br>
    就像林璐云和鐘雯,當年兩個女人之間的事,最后牽連到了卓堯和戴靖杰。我能理解戴靖杰對卓堯的敵視,他生活在物質(zhì)匱乏的小漁村,每年鐘利濤都會安排人帶戴靖杰來上海看卓堯過的錦衣玉食生活,他認為卓堯奪走了原本屬于他的一切,是林璐云逼死了他的母親鐘雯,他一定只等著長大來奪走林璐云當年奪去的一切。</br>
    只是事情竟復雜到不僅有外敵,連卓堯的二姐夫劉頌都席卷了公司的可動用資產(chǎn),造成公司股東紛紛提出撤資,而公司根本沒有多少錢了,那樣精明的林璐云竟栽在了自己女婿的手上。難怪會讓卓堯回來接管公司的亂攤子,此時,最靠得住也只有卓堯。佟氏已經(jīng)風雨飄搖,馮伯文和戴靖杰還如兩只蠢蠢欲動的餓狼,隨時會撲上來。</br>
    眼下必須要找到劉頌,追回公司的資產(chǎn),減少損失,如果錢還能追回來,那么,也許卓堯不用靠和葉潔白訂婚來穩(wěn)住股東們的心了。</br>
    我該想想辦法了,怎么樣可以找到劉頌呢,卓堯派出去的那么多人,也沒有找到劉頌,但可以肯定,出入境記錄沒有劉頌的出國登記,也就是,劉頌一定還在國內(nèi),甚至,就在上海。</br>
    也許,多多可以幫我找到劉頌,她認識很多歡場中的女人,劉頌的身邊一定少不了女人,況且認識劉頌的女人也不少,只要劉頌在歡場出現(xiàn),就一定會被認出來,靠卓堯派出去的那些手下還不如靠歡場中的女人,我身邊還有一些首飾,這些首飾,足夠讓那些女人為我賣力找。</br>
    除了手指上戴著的那枚婚戒,其余的首飾對我來說,不重要了,只要幫助卓堯找到劉頌,也許情況可以大為改觀,待會季東會過來,下午卓堯接我去見林醫(yī)生,也許只能明天去找多多商量了。</br>
    我忽然想起卓堯提起的佟桐,這個女孩的故事,怎么聽起來那么熟悉,我想想,像是我在麥當勞遇見的那個小女孩,她說她的爸爸把媽媽公司的錢都卷跑了,她有個uncle很厲害,打了他爸爸。奇怪,卓堯既然打了劉頌,那為什么又讓劉頌跑了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