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巴黎不快樂_第二十章 {如果巴黎不快樂}
于我這里,這世間有什么能大過天,卻沒有什么能大過你。</br>
到了醫(yī)院,他甚至都忘記了要用英文,他拉住一個女醫(yī)生咆哮著問阮曼君在哪里,對方嚇得一句話也不敢說,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用英文,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他用英文問對方剛才送進來急救的中國籍女子在哪里。</br>
哆嗦的女醫(yī)生告訴了他在一樓急救室。</br>
當(dāng)他來到急救室門口,警察都圍在門口,他告訴警察,他是里面女子的丈夫,他出示了自己的護照。</br>
警察告訴他,初步證實她是因攝入高劑量烈性酒導(dǎo)致的急性酒精中毒,幸好酒店工作人員發(fā)現(xiàn)及時。</br>
小漫畫怎么會酒精中毒呢,她怎么會攝入高劑量的酒呢,她為什么這么不聽話,為什么不乖乖地呆在那里等他。他對急性酒精中毒有所了解,嚴(yán)重的話可能會昏迷、暫時性失明、失憶、更可怕的會導(dǎo)致呼吸衰竭而死亡。</br>
為什么重逢會是這樣的方式?他在尋覓她的途中,曾幻想過無數(shù)次美好的相遇場景,也許他隔著櫥窗,她正挑著糖果和巧克力,他們就隔著櫥窗相視一笑。</br>
佟卓堯倚靠在急救室外的墻壁上,看著那些警察散去,看著那些護士忙亂的腳步跑來跑去,他的目光像是要渙散開了,愛到底是怎樣千回百轉(zhuǎn)的事情,要多殘忍,要多大的犧牲,才可以在一起。</br>
如果是他還不夠好,那么他愿意躺在里面奄奄一息的人是自己。</br>
折磨她,比折磨他自己還來得痛苦。</br>
當(dāng)她被推出急救室的時候,他沖了上去,趴在她的病床邊,呼喚著她的名字:“小漫畫,小漫畫……我是卓堯,我來帶你回去,離開這里。”</br>
醫(yī)生拉住了他,告訴他病人的情況剛剛穩(wěn)定,但是因為酒精過量中毒已深,醒過來之后造成的后遺癥并不能預(yù)料。</br>
他揪著醫(yī)生的白袍領(lǐng)子咆哮著抵在了墻上:“告訴我,她沒事!她沒事!”陰翳的面龐,黑眸里都是恐慌與焦慮。</br>
他日夜守護在她的病床前,拿著棉棒輕輕地在她干裂的嘴唇上擦拭,她呢喃著,一直重復(fù)著一句話:卓堯,我不想去巴黎,我不想去,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想去巴黎……</br>
她還是昏迷不醒,除了重復(fù)著這一句話,額頭上不停冒冷汗,還有些輕微的抽搐,他看著她飽受煎熬的樣子很心疼很無助。</br>
如果有來生,他要做一名最好的醫(yī)生,治愈她所有的傷痛。</br>
他手撐著下巴坐在病床邊看著她的臉,她瘦了,下巴尖尖的,失去了以往的圓潤,這副樣子,倒像他第一次遇見她時她的消瘦模樣,回到了第一次相遇的樣子,她穿著高跟鞋像個瘋女人一樣在烈日下狂奔。</br>
忘不了,哪怕過去再多的時日,再多的驚鴻一瞥,也依然忘不了。</br>
他的指尖輕撫著她的臉頰,她的眼角滑落下一滴眼淚,他吻上她的眼睛,深深的一個吻,他想告訴她,此生他都不會再迷失她的方向。</br>
曼君醒來的時候,手指輕微動彈了幾下,她感覺到自己的左手被一個溫暖的掌心包裹著,有熟悉的溫度,還有熟悉的氣息,熟悉的木香。</br>
他感覺到她手指輕微的活動后,激動地緊握著她的手,他沙啞的嗓音,可以聽出他守在她病床邊熬了很久,他深情地說:“小漫畫,你終于醒了,我終于把你找到了?!?lt;/br>
她聽到他的聲音,那么熟悉那么近,他就在她的身邊,最近的距離,記得不久前她在巴黎,他在上海,他們之間隔江隔海,隔著望不見彼此的距離。而此刻,他的聲音傳入她的耳里,她想自己這是死了嗎?還是,在夢里?或許,是醉了,醉爛如泥,在幻覺中。</br>
她點點頭,睜開眼睛想要看到他,要看清他的面龐,要確定是不是他,是不是幻夢一場。當(dāng)她努力要看清面前的他,卻發(fā)現(xiàn)眼前漆黑一片,黑暗撲面而來,她壓抑地戰(zhàn)栗了一下。</br>
“卓堯,現(xiàn)在是晚上幾點,怎么不開燈?”她支撐著想要坐起身子,她看不見他,她害怕黑暗,她不能看不到燈光,她伸出手指在空中試探著抓摸著,她想要觸摸到他的臉,確定他真的是在她身邊。</br>
卓堯心里一沉,隨即看向了窗戶,窗簾拉開,陽光照射進來,洋洋灑灑,風(fēng)和日麗的午后,她怎么會說是晚上沒有燈?難道——不可能,他說服自己不可能,她一定沒事的,他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平靜,他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美麗的眸子睜大著,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br>
他腦子里想起酒精中毒的后遺癥——暫時性失明。</br>
她的手撫摸著他的臉,她嘴角溫柔地微笑道:“卓堯,真的是你,真的是你,你怎么來了,我還以為我是在夢里,我還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br>
他的手指輕輕覆在她的唇瓣上,他心痛得不知道怎么說才好。</br>
“小漫畫,你沒有做夢,我來巴黎找你了,我在電視上看到你遇到了意外,我找到了醫(yī)院,日夜守在你身邊,你昏迷了三天三夜?!彼f著,擔(dān)憂地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如果只是暫時性失明,他還不想讓她知道她眼睛的事,他擔(dān)心她初愈的身體經(jīng)受不起這樣的刺激。</br>
“意外?我遇到了意外……”她并不知情,喃喃自語說:“我只記得我好像是喝了很多的酒,最后頭很疼像是要裂開一樣,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卓堯,你告訴我,我是怎么了?”</br>
“酒精中毒,不過沒事了,你都醒了,等天亮了,醫(yī)生來給你做檢查,你身體好了,我就帶你回上海,別在意我媽的態(tài)度,她這一次絕對阻止不了我要和你在一起的決心?!彼f著,既是對她的安慰,也是對她的承諾。</br>
她乖巧地點點頭,伸手在床頭邊摸著,她好奇地說:“這么黑怎么不開燈呢,我想看看你這些天的變化,是不是又沒有刮胡子呢。”</br>
他握著她的手,生怕會引起她的懷疑,他裝作平靜的樣子說:“我還不適應(yīng)這里的時差,所以關(guān)燈比較適應(yīng)一點?!彼@句話,并沒有引起她的猜疑。</br>
卓堯坐到她身邊,將她摟在懷里,曼君靠在他的背上,說:“我想這次酒精中毒是值得的,因為,這樣我們才在巴黎相遇?!?lt;/br>
她依靠在他寬厚的胸膛間,那熟悉的木香,只是看不見他的面龐,她等待著,黎明的到來,也許黑暗不會太長久了,陰霾會被明媚的陽光一掃無遺。</br>
多好,有他在,酒精中毒又有什么可怕呢。</br>
卓堯,這世間上最可怕的事,莫過于再也見不到你。</br>
獨自行走了這么多城市,看過了那么多風(fēng)景,卻獨獨少了這個倨傲甚至有些不講理的男人。</br>
他生氣惱怒眉頭擰眉成“川”字的樣子;他對著鏡子打領(lǐng)帶還是會打不好,每次她見了都要忍不住幫他重新整理;他做俯臥撐滿臉的汗珠,做完了就站起來抱住她在她耳邊急促的喘氣。</br>
“這一次,我們不要分開了,好不好?”曼君喃喃低語,她手攀上了他的面龐,撫摸著他的輪廓,像是一覺夢醒,恍然隔世,再重逢,沒有疏離,倒有了惶恐不安。</br>
她不安了起來,夜好像是黑了很久,像是再也不會亮了一樣。</br>
她驚恐望向了四周,漆黑一片,她仿佛明白了似的,一下推開了他的懷抱,掙扎著哆嗦說:“天不會亮了——天不會亮了……”</br>
卓堯聽著心猛地一疼,他看著她失魂般念叨著天不會亮了,他用力抱緊她,不要她脫離自己的懷抱,就好像一脫離,就再也抱不住。</br>
“乖,別動也別鬧,天很快就會亮了,我在呢,小漫畫有我在呢。”他親昵地說,擁緊她在懷里。</br>
她在黑暗里找不到一絲光,她開始用手揉自己的眼睛,使勁地揉,用力,她的喉嚨發(fā)出了嗚咽:“我的眼睛怎么了,我什么也看不見了,我不是瞎了……”</br>
“傻丫頭胡說,晚上呢,我也看不見?!彼f著,把她擁得更緊了,他的下巴抵觸著她的額頭,一只手臂鉗制住了她胡亂揉眼睛的雙手,他生怕,在一個不小心讓她傷得更深。</br>
“卓堯,你開燈好不好,我求求你開燈——”她幾乎要哭了出來,雙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哀求著他。</br>
他那一刻,是從未有過的心疼。</br>
佟卓堯看著窗外明媚的陽光斜照進來,他知道無法欺騙下去,她是那樣聰慧的女子,那么敏感,他猶豫再三,決定要告訴她事實。</br>
卓堯在病床旁蹲坐下來,握著曼君的手,他把手臂放在她的膝蓋上,他手輕拂她的眼角,她精致的杏眼被她揉得紅腫,她竭力睜大了眼睛,卻目光沒有一點來自外界感光的反應(yīng)。</br>
“小漫畫,你要堅強,像以前那樣堅強,你也可以選擇軟弱,因為你身邊還有我——酒精中毒可能讓你暫時性失明,但我向你保證,這是暫時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治好你,醫(yī)生也說了,恢復(fù)得好,可能幾個小時后就能恢復(fù)視力,所以你不能慌亂,不能揉眼睛,聽話,好嗎?”卓堯溫柔地解釋,怕她聽不明白,又或者胡思亂想把事情想得很可怕。</br>
她萬念俱灰的神情,讓他確定,她真的想得很可怕,她真的就以為自己從此就再也看不見了,她臉上蒙上了一層灰暗的情緒,她很快又輕松地聳肩,深呼吸,強裝歡笑著說:“沒事,只是暫時性的嘛,很快就會好起來了,只是你不要介意在我沒恢復(fù)好的時候被人說你的女友是個瞎子噢。”</br>
“傻瓜,你怎么會瞎呢,以后你還要給我?guī)鹤幽?!”他說著,握緊了她的手,他決意再也不離開她,陪著她,會請全球最好的醫(yī)生來醫(yī)好她的眼睛。</br>
“只是遺憾,沒有讓我看你一眼再瞎,我都記不清你的樣子了,你是不是變丑陋了,像小怪物史瑞克一樣?!彼€是調(diào)皮的模樣。</br>
盡管她的心里,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來絕望。</br>
那一刻,她的心里已經(jīng)在作出掙扎,一個星期,她給自己,也是給他一個星期的時間,如果一個星期后,她的眼睛沒有好,那么,她將想辦法讓他離開自己。</br>
是誰說,愛到最偉大的境界是看著對方幸福,而不是占有呢?</br>
說得這么叫人感傷。</br>
她偏偏也要這樣愛一次,卓堯,你好就好,我是你的小漫畫,不是你的小包袱。</br>
可好像從一開始出現(xiàn),我就成了你甩也甩不掉的小包袱。</br>
小漫畫是用來歡笑的,小包袱是會帶來麻煩的。</br>
卓堯,我不要成為你的小麻煩。</br>
每天睡覺前,他都會靠在床邊,讓她枕著他的胳膊睡去,他關(guān)掉了手機,斷了一切與國內(nèi)的聯(lián)系,他只想要好好照顧她守護她,他并不知道在國內(nèi)的公司里,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一連串的陰謀,那給他的公司帶來的是毀滅性的打擊,他并不知道母親和下屬都在滿世界地找他,他再不回去,整個公司甚至他自己,都將無法自保。</br>
她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睜開眼,看自己能否看到窗外的晨光,有時候是半夜醒來,也要搖醒他,問他天亮了沒。他不忍心,但是還是告訴她,天亮了,從她的表情看出,她看到的還是一片漆黑。</br>
他安慰她,擁著她,她的頭埋在他的頸間,她凌亂毫無節(jié)奏的呼吸,時而慢,時而快,她的腦袋都在幻想著也許自己這輩子都看不見了,她的身體控制不住開始顫抖,他這個時候除了抱緊她想不出別的可以安慰的動作。</br>
一個星期的時間是多久?并不長久,對于大多人而言,只是短暫的一周而已。而對等待光明來臨的曼君而言,這一周,是多么漫長久遠,她幾乎每次睜開眼,都想要看到光亮。</br>
一次次醒來睜開眼,都是失望,除了身邊守望著的卓堯,她感受不到自己生命中除了黑暗還會有什么區(qū)別。</br>
黑暗,是一種顏色。</br>
卓堯除了在巴黎動用所有的人脈去找最好的醫(yī)生,也束手無策,他甚至責(zé)怪自己不是一個醫(yī)生,他不能帶走她的不幸,他只有安慰鼓勵她,減輕她的恐懼和壓抑。</br>
她總在夢里驚醒,醒來就伸手到處探尋他的蹤跡。</br>
第七天的時候,她好像心情好了很多,摸索著自己梳頭發(fā),還“朝著”他聲音的方向給他一個甜美的微笑。</br>
“帶我去曬太陽好嗎?雖然看不見光,但我還可以曬太陽啊,老天是沒法剝奪我曬太陽的權(quán)利,對吧。”她還帶著調(diào)皮的神態(tài),頭發(fā)梳得有些凌亂,一縷長發(fā)落在了頸間,她白皙的皮膚,顯得更落落動人。</br>
惹人愛憐的女子。</br>
惹得他心疼。</br>
卓堯牽著她的手,她起初還不由自主地探手順著墻壁摸索著,他看著眼眶微濕,是誰把那樣堅強獨立明媚的女子變成了這個樣子,是他,卓堯心痛,是他自己,把自己最心愛的女子變成了這樣。</br>
如果沒有離開她,如果第一時間就找到她,她怎么會遠在巴黎的酒店酒精中毒,都是他,負(fù)了她,也害了她。他望著她消瘦的臉頰,默默地許諾,他再也不會讓這個女人受一絲一毫的苦。</br>
“小漫畫,還記得我以前你叫我陪你做的游戲嗎?我們并肩走在一起的時候,你閉上眼,要我陪你做‘你是我的眼睛’這個游戲,游戲的規(guī)則是我牽著你的手,你閉上眼睛,我引領(lǐng)著你過馬路,還記得石庫門,還記得靜安寺嗎?都是你閉著眼我?guī)阕哌^的風(fēng)景?!彼貞浿f,英俊的臉有了一絲美好的幻想。</br>
她點點頭,她放松了自己,全心地去依賴去信任他,就像是以前那樣,閉上眼,把自己交給他,他帶著她,過馬路,走過一條條長長的街道。</br>
曼君不再順著墻壁摸索,她邁著正常的距離走著,她在想,這樣的時間還會有多久呢。</br>
她要他陪她曬太陽,也許以后都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br>
她要把歐菲的故事告訴他,她要他去尋找歐菲,把他還給那個綠裙子的主人。</br>
陽光下,他們坐在長椅上,身邊來來往往走過很多人,她的心卻靜極了。</br>
“真想這樣坐在你身邊,哪怕什么也看不見,什么也不說,就這樣靜靜地,哪怕這樣坐一輩子,也好?!甭f。</br>
“我陪你,你想坐多久,就坐多久,餓了,告訴我,我給你買吃的。”他低頭在她微閉的眼睛上輕輕一吻。</br>
“卓堯,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很嚴(yán)肅的事情,你必須聽我的,否則,我就再也不吃藥了,我就讓自己一輩子失明,一輩子都見不到你!”她倔強起來,像是要和他談判,把條件都放了出來。</br>
他倒被逗樂了,他眼里的小漫畫倔強起來的樣子鬼靈精怪,他大度地說:“你說,你說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只要你乖乖聽話?!?lt;/br>
“我——”曼君正要開口,卻被不遠處傳來急促的呼喊止住了口。</br>
“佟少!”幾聲急迫的聲音。</br>
卓堯見到季東朝他們這里跑了過來。</br>
他有些反感,一定是公司里的事,不然季東也不會找到這里來,他溫柔對她說:“是季東,也許是公司里有些小事,你乖乖坐著,我處理一下,待會再和你談判,乖?!?lt;/br>
她聽他的語氣,真像是在哄一個小嬰孩。</br>
這樣的寵溺,很快就要告別了。</br>
卓堯喝住季東,說:“慌慌張張喊什么,誰叫你過來找我的,有什么事不能等我回國再說嗎!”</br>
季東來不及喘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佟少,這回是出大事了,你必須馬上回上海,不然我們公司就徹底垮了,甚至……”</br>
“甚至什么,說清楚!”卓堯還是冷靜不驚。</br>
“嚴(yán)重的話可能要被起訴,吃官司?!奔緰|說。</br>
卓堯怕被曼君聽到了會擔(dān)心,他壓低聲音,對季東說:“我才走幾天,怎么出這么大亂子,你給我把事情說清楚。還有,曼君她還沒康復(fù),我不想她知道。”</br>
季東伏在卓堯的耳邊,大致將事情經(jīng)過簡略說了一遍。</br>
其實曼君的心里已明白,雖沒有聽清楚大概,但就卓堯聽完季東的話震怒的回答來看,事情一定是有大麻煩了。</br>
“他們不是明擺了要吞掉我們公司嗎?我媽是瘋了嗎,連那小子的話也信!”卓堯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重重地摔在了草坪上。</br>
曼君聽出來了,要不是很嚴(yán)重的事,卓堯是不會發(fā)這么大的火。</br>
“佟少,事不宜遲,必須馬上回上海處理這個亂攤子,能挽回則挽回一些,不然對方再陰險來一招,我們就真前后無路了?!奔緰|擔(dān)憂地說。</br>
卓堯想到自己要強的母親此刻一定六神無主,可能還會吃官司,他若不回去,真拋下母親不管不顧,他如何能那么做。</br>
可曼君這樣子,他怎么能放心回上海處理公司的事,曼君怎么辦?</br>
“你先在酒店住下,我安排好,再做決定?!弊繄虿蝗葜靡傻目?lt;/br>
氣說。</br>
“可是——”季東還試圖做勸說。</br>
“你先走——”他面色陰翳。</br>
季東面色遲疑向后退了幾步,見佟少隱隱透著不悅,季東只好說:“那我先回酒店,晚上再來醫(yī)院?!?lt;/br>
“還不快走!”卓堯斥責(zé)。</br>
季東走遠,卓堯裝作什么事也沒發(fā)生一樣走到曼君身邊坐下,低柔地說:“小漫畫,曬太陽曬累了吧,你可沒有涂防曬霜,走吧,我?guī)慊厝??!彼氖肿匀坏匚兆×怂氖直?,想要攙扶她。</br>
她推開他的手,她看不見他的神情,卻能感受到他強裝出來的輕松。</br>
“公司是不是有事?”她直接地問,倔脾氣又跳了出來。</br>
“不是,季東來看看你,沒別的事他就走了?!弊繄蛐χf,手掌心覆在了她的手背上,稍用了力度,讓她逃脫不開。</br>
“我的眼睛是看不到了,可是我的耳朵還是好好的,卓堯,不要因為我而耽誤你的事業(yè),當(dāng)初我愛上你,正是愛上你的氣概,你不要這樣感情用事好不好?!甭髦酒鹕?,試探著往前走。</br>
卓堯緊緊跟在她身后,一只手摟著她的腰,一只手扶著她的胳膊,他說:“如果說事業(yè),那個并非是我的事業(yè),我真正心愛的事業(yè)除了漫畫,就是你。于我這里,這世間有什么能大過天,卻沒有什么能大過你。”</br>
多動人的一句:“于我這里,這世間有什么能大過天,卻沒有什么能大過你?!?lt;/br>
曼君差點就沒忍住掉下淚來,她的雙目是看不見了,心里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明白,他愛她,她亦是愛他,從愛上那一刻起,從未改變。</br>
可怎么能哭呢,要堅強,要獨立,即使什么也看不見,即使世界永遠是黑暗的,那也要給他一個光明的未來。</br>
“‘疼先生’,如果你繼續(xù)留在這里,那我就拒絕一切治療,拒絕吃藥,拒絕配合,你就等著看我在你面前枯萎,凋謝,衰敗吧。”她絕然地說,讓自己的心腸變硬朗起來。</br>
他聽她把“佟先生”念成了“疼先生”的發(fā)音,回憶起初認(rèn)識時,她也是這樣叫他的,他約摸覺得,她對他還是心疼不已、念念不忘的。</br>
她若是人間最嬌艷最璀璨的花朵,他怎可眼睜睜見她枯萎、凋謝、衰敗呢?</br>
到了病房,她嗅到了百合花的芬芳,也許是眼睛看不到的緣故,嗅覺更加敏銳,那陣陣百合香氣迎面而來,她都能感受到窗前的風(fēng)吹來的百合香。</br>
她想起多年前,她寫下的一個句子:“風(fēng)中疾走,百合正香?!?lt;/br>
她嘴角有淺淺的笑,但很快就藏匿,隱忍。</br>
她臥床,一臉的不悅,大聲喊道:“護士呢,誰私自沒經(jīng)過我允許就把百合擺在這里的,我聞到了就頭暈犯惡心,快點給我拿走。”</br>
卓堯忙將床頭的一束百合拿走放到了門外,他特意囑咐護士給房間插放一束新鮮百合的,她不是最喜歡百合花嗎?</br>
他坐在她身邊,頭依偎在她手臂上,低低的發(fā)音,“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都統(tǒng)統(tǒng)告訴我。”</br>
“我想喝酒——”她喃喃地說。</br>
酒,酒是多么害人的東西,如果不是酒精中毒,她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他說:“不許喝酒,換別的,說,想吃什么?”</br>
“酒!我要酒!你讓我喝死算了,‘疼先生’你是我什么人啊,你憑什么管我憑什么在我床邊守著,我瞎了這關(guān)你什么事啊,我樂意,你滾,你若不滾,我就喝酒喝死在你面前!”曼君第一次這樣的態(tài)度和語氣瘋狂地咆哮著,像一只受傷的小鹿四處上下亂竄。</br>
“好,我走,你乖乖睡著?!弊繄蚱鹕恚叩椒块T口,回頭望著她,見她消瘦得不成樣子的面頰,他開門,合上門口,見墻角那束百合花歪歪靠在門口,他彎腰蹲下,靠在門上,無聲地哭了起來。</br>
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心疼和難過,那種將要被窒息包裹糾纏壓抑著的心疼,他無聲地哭,哭到泣不成聲捂住了胸口,身子輕微地顫抖。</br>
她在房門,更是悄無聲息地哭了起來,她不清楚自己的眼睛還能不能恢復(fù)視力,但她知道,她必須“重見”光明,她只有“重見”光明,他才會放心回上海。</br>
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對策。</br>
所有的一切,只因她愛他。</br>
他再回來的時候,她已帶著眼淚睡著了,她太累了,睡著的樣子很可愛,卻有一層悲傷掛在臉上,睡得很深,有輕微的鼾聲。</br>
他手輕輕撫摸她的面頰,這個可愛的女人。</br>
他出去買晚飯,俯身在她額頭吻了一下。他到處找中國飯店,找最符合她口味的中國菜,做了十幾道菜,他一一試吃,選擇她最喜歡的口味帶走。</br>
等他買好飯回來,病房里多了一個人,季東。</br>
季東一見他回來,馬上從沙發(fā)上緊張地站了起來,卓堯放下飯,慍怒,揪住季東的衣領(lǐng)就往外拖。</br>
不明就里的曼君忙說:“卓堯,你別生季東的氣,季東全都是為了你好?!?lt;/br>
他將季東死死抵靠在墻上,威懾地說:“你跟她說什么了,你到底說什么了!”</br>
“我都告訴她了,我讓她勸你回去?!奔緰|如實相告。</br>
“混蛋!我是怎么對你的,你這樣對我,你看看她都成什么樣子了,你怎么還可以說這些傷害她的話!你滾,從現(xiàn)在起,你不是我公司的人,你不要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他松開手,指向醫(yī)院門外,叫季東滾蛋。</br>
季東背貼著墻壁軟軟地就跪在了地上,哀求著說:“跟我回去,佟少,那個家沒有你不行,會垮掉的!我跟著你這么多年,我不想看到它垮掉!”</br>
“你是在違抗我的命令嗎,你是不是要我對你動手你才閉嘴,你給我站起來!”卓堯心有不忍,轉(zhuǎn)身閉上了眼睛。</br>
“佟少,你不走的話,我就絕不起來?!?lt;/br>
沉默良久,卓堯許諾說:“好,我跟你走,你起來吧,你先回酒店,我再陪她一個晚上,明早你來醫(yī)院,我和你走?!?lt;/br>
季東這才站起來,離開醫(yī)院。</br>
他回到病房,快速收拾東西,他問她:“季東來是不是和你說了什么,你別信他,他這是和我媽串通好要騙我回去?!?lt;/br>
她沒有作聲,她想著要怎樣可以把他支開。</br>
“我把東西整理好,待會就去辦出院手續(xù),我們連夜離開這家醫(yī)院,我聯(lián)系美國的醫(yī)生,給你找最好的眼科大夫,我們今晚就走。”他急切地說。</br>
他是要帶她逃離,從季東央求他走的那一瞬間,他就決定要帶她逃離,他絕不會離開她,他要帶她私奔,私奔到哪里都不管。</br>
他欺騙了季東,他在心里希望明早季東來醫(yī)院后,能理解他。</br>
“是馮伯文和戴靖杰聯(lián)手對付你的,對吧!如果我是你,我會回去,在商戰(zhàn)中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不僅是為你,也是為我。他們都曾深深地欺騙和利用我,你幫我,教訓(xùn)教訓(xùn)他們,好不好?”她央告著說,這是她最后的勸說了,如果他不聽,執(zhí)意要跟她在一起,她就拿出最后的殺手锏。</br>
騙他!</br>
對,只有騙他,他才會走。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欺騙他。</br>
“我會回去的,但不是現(xiàn)在,現(xiàn)在要緊的是治好你的眼睛?!彼坪蹊F了心要治好她眼睛才走。</br>
“你這樣說,是要把我陷入一個不仁不義的境地里嗎?以后,你的媽媽,你的姐姐,你公司里那些因我的拖累而失去工作的人,將會恨我,咒罵我,這都是因為你把我?guī)脒@樣的不仁不義里。我以后還能名正言順走入你的家庭嗎?”她質(zhì)問道。</br>
“我不是說了不要再理論這些,把眼睛治好再談,好不好!”他聲音放大,當(dāng)看到她神情的那一秒,他頓時又軟了下來,低低地說。</br>
“把眼睛看好?要是我一年,三年,一輩子都看不好呢,你就在我身邊陪下去守下去等下去嗎!”她一口氣念著說。</br>
“對,不管是一年,三年,一輩子,我就在你身邊陪著守著知道你好了,我愿意做你的眼睛?!彼樲D(zhuǎn)向她,堅定地說。</br>
她想她是沒法說服他了,她只好騙他了,她假裝妥協(xié)說:“那好吧,你就呆著吧,反正遲早你會被一個瞎女人煩壞的。我肚子餓了,你買吃的了嗎?”</br>
“對,我買了你最愛吃的中國菜,味道還算地道,我拿給你吃。”他放下手中收拾的東西,去拿飯給她吃。</br>
她本想支開他去買飯,她好找機會串通醫(yī)生來騙他走的,他卻買好了飯,她轉(zhuǎn)念一想,又生一計。</br>
“對了,我例假來了,你去幫我買那個好不好,我要指定的牌子噢,不知道唐人街有沒有,我習(xí)慣用那個牌子的,外國生產(chǎn)的肯定是針對外國女人生理情況用的,是不一樣的。要不,麻煩你屈尊一下,去唐人街幫我買,行嗎?”她撒嬌說。</br>
他看她的模樣,不忍拒絕,可把她單獨放在醫(yī)院又不放心,他猶豫著。</br>
“你去嘛去嘛,你是不是大男子主義覺得幫我買那個很沒面子啊,這樣吧,我把那個牌子寫下來,你拿著紙在附近的商店一家一家的問,拜托拜托啦,你出去的時間我會乖乖把飯菜吃完的!”她裝作很聽話的樣子說。</br>
相信任何一個深愛自己女人的男人,都抵擋不住說這樣話的女孩,都不會忍心拒絕女孩的請求的。</br>
卓堯把飯菜搬到病床上的小桌,他說:“那好吧,既然你這么乖又這么可愛,我沒有理由拒絕你呀,我拿紙和筆,你把牌子寫下來,我就一家一家問,我就不信會買不到?!?lt;/br>
她接過筆,在紙上寫下了一個牌子,她問他字是不是寫得歪歪扭扭的,他還一本正經(jīng)地審視著說:“字是寫得難看了點,不過還算可以認(rèn)得,我保證買回來?!?lt;/br>
她心想,這個男人有時候真單純得像個孩子,怎么就這么好騙呢?他是不可能買到這個牌子的,因為根本沒有這個牌子的衛(wèi)生巾,她是胡亂編造一個,讓他到處去找,她好有時間來準(zhǔn)備計劃的。</br>
卓堯喂她吃好飯,又給她倒了一杯溫?zé)岬乃?,又把護士叫來在她身邊守著,這個護士還略懂一些中文,他這才放心,拿起大衣,出去,臨走,依舊是輕吻她一下。</br>
注視著他走,她在心里默默地說:卓堯,對不起,你不要怪我騙你。</br>
她淚滑落下來,恐被護士看到,忙擦拭掉,她對護士說:“護士小姐,麻煩你能不能把我的主治醫(yī)生叫來,我有事想要麻煩他一下?!?lt;/br>
“好的,沒問題。”護士小姐用流利的中文說。</br>
“咦,阮小姐,地上有個紙條?!弊o士撿起來看。</br>
“什么字條,你認(rèn)得嗎,念來聽聽。”她好奇地問。</br>
“上面寫著——小漫畫,如果巴黎不快樂,不如回到我身邊,只要我還活著,那我此生都不再離開你,不再把你一個人丟下?!弊o士一字一字地念著。</br>
“是他寫給我的一句話呀。”她欣喜地說。</br>
“不,阮小姐,這可不是情書,這是遺書?!弊o士小姐說。</br>
“什么,遺書?”她驚恐起來,難道他想不開要自殺嗎,偷偷留下了遺書,她害怕極了。</br>
“對,是遺書,經(jīng)常坐飛機的人會遇到這樣的情況,那就是飛機在途中可能遇到不幸,那么空姐在之前會發(fā)給每個人一張這樣的紙,讓乘客寫下遺言?!弊o士解釋說。</br>
原來是這樣,那他一定是在來的途中飛機遇到了危險,他在那樣危難的關(guān)頭,想著都是她。</br>
如果巴黎不快樂,不如回到我身邊。</br>
卓堯,沒有你,這樣的巴黎,是如此的不快樂,不浪漫,不美好。</br>
多想回到你身邊,可是卓堯,我不能太自私,自私的女人以后怎么會是我們孩子的好榜樣呢。</br>
她撫摸著自己的肚子,想起前幾日的那個夜晚,他們在病床上溫存,是她纏著要的,她算好了,那天是她的危險期,她卻哄騙他說是安全期,不管不顧非要纏著他不放。</br>
她計劃著,要有一個他的孩子,是他的縮小版,最好是一個兒子,那樣會像他一樣俊挺的模樣,一個小小男子漢。</br>
哪怕以后眼睛好不了,她也要把這個孩子照顧好,沒有他,還有他的縮小版,那也是幸福。盡管讓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爸爸,還有一個眼睛不好的媽媽,這樣對孩子是不公平且自私的,可是她真的想不到別的辦法來獨自度過沒有他的時光。</br>
護士喊來了醫(yī)生,她鄭重地要醫(yī)生幫她撒一個謊,要醫(yī)生告訴卓堯,她的視力漸漸在恢復(fù),很快就可以恢復(fù)到以前。</br>
起初醫(yī)生不愿意,作為醫(yī)生,怎么可以撒謊騙患者家屬呢,醫(yī)生也說照目前的狀況看,她各項指標(biāo)都恢復(fù)得很好,也許真的很快就可以重見光明了。</br>
她把她和卓堯的故事,簡短地說給了醫(yī)生和護士聽,一個灰姑娘的故事,一雙高跟鞋,砸到了王子,她說著他們之間的聚散離合,說著他現(xiàn)在的處境,她不想他因為自己一無所有,他不能從王子變成乞丐。</br>
她說到最后,泣不成聲,她苦苦哀求,她說她可能會有一個屬于他的孩子,她說既然眼睛遲早會恢復(fù)的,不如就先告訴他,哪怕是欺騙,也是善意的。</br>
醫(yī)生和護士最終被這個泣不成聲的女人打動了,感動了,他們同意幫她這個忙。</br>
此刻的卓堯,還拿著一張紙,在一家家的商店和便利店尋找那個根本不存在的衛(wèi)生用品品牌。</br>
護士告訴了她房內(nèi)的一切擺設(shè)的顏色,比如的綠色的窗簾,粉色的墻壁,白色的沙發(fā),白色的病床還有床單,她握著那個字條,在房間里一遍一遍走著,她要熟悉這樣的環(huán)境,好能在他面前假裝看得見。</br>
她知道了窗戶的準(zhǔn)確位置,她可以麻利地從病床上跳下,像能看見似的準(zhǔn)確地走到窗戶旁邊,她來來回回在護士小姐的幫助下實驗了很多次后,她總算可以在這個病房里,好似閉著眼睛也能熟悉走的樣子。</br>
醫(yī)生也準(zhǔn)備妥當(dāng)之后,曼君讓醫(yī)生打電話給卓堯。</br>
在醫(yī)生的辦公室,曼君坐在醫(yī)生的對面,她的眼睛還是什么都看不見,她微笑著,眼睛都裝滿了笑容。</br>
“佟先生,告訴您一個好消息,您的妻子眼睛已經(jīng)漸漸恢復(fù)了視力,您馬上回醫(yī)院吧?!贬t(yī)生帶著恭喜的語氣說。</br>
可想而知卓堯的高興勁,他連連道謝醫(yī)生,說馬上就趕回來。</br>
醫(yī)生掛了電話,慚愧地說:“佟先生很高興,他馬上就回來。阮小姐,這樣欺騙真的好嗎?”</br>
“沒事,一切責(zé)任我來承擔(dān),謝謝你?!?lt;/br>
曼君回到病房,手里握著那張字條,她等待著卓堯推開病房欣喜萬分激動地試驗著她的眼睛,她心里默念窗簾是綠色的,墻壁是粉色的,沙發(fā)是白色的,上面還有一圈圈黑色的波點,像奶牛一樣的大沙發(fā)……</br>
卓堯果然是風(fēng)塵仆仆就趕回來了,一進病房就激動地?fù)еf:“太好了,太幸福了,小漫畫,你真的可以看得見嗎?醫(yī)生說你視力恢復(fù)好了,真把我高興壞了,所以東西沒買到,我就趕回來了?!?lt;/br>
她也裝作萬般開心的樣子“看”著他,睜大了眼睛說:“你看我的眼睛,多健康了,只是還有一點點模糊,我能看清你的嘴唇,鼻子,眉毛,瞧你頭發(fā)亂的樣子,你這件大衣不是我陪你買的嗎,你穿著真神氣。”</br>
她努力回憶著,她想要把剛從護士那里聽到的都轉(zhuǎn)化為自己看到的。</br>
她跳下床,倒把他嚇了一跳張開懷抱就要抱她,她推開,說:“我沒事,我可以看見窗戶了,我可以自己走到窗前大口呼吸新鮮空氣,不信你瞧?!彼炀毜刈叩酱皯羟埃吭诖皯羯?,深呼吸,還感嘆著說:“綠色的窗簾真好看,還有啊,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沙發(fā)真像是一個大奶牛,原來你每晚都睡在一只奶牛的懷里?!?lt;/br>
他看著她說著,他的疑慮被打消了,她展開手里的字條大聲念著,其實她不是念,她是在背誦護士對她念的內(nèi)容。</br>
“小漫畫,如果巴黎不快樂,不如回到我身邊,只要我還活著,那我此生都不再離開你,不再把你一個人丟下?!彼仙献謼l,問他是不是在飛機上寫的。</br>
他沒想到她會看到這個字條,她的眼睛恢復(fù)的真快,連字都可以看得清了,他說:“這是飛機遇到強氣流有危險的時候?qū)懙?,不過后來還是平安無事,所以就放在大衣口袋里。小漫畫,你的眼睛好了,我覺得這是我聽到過最激動人心的消息了。”</br>
她假裝閉上眼睛,手臂伸直試探著說:“我看不見你,我看不見你,我什么都看不見?!?lt;/br>
越是這樣他越發(fā)相信她的眼睛真的好了。</br>
他去醫(yī)生辦公室,醫(yī)生告訴他,她的視力完全恢復(fù)沒任何問題,他如果</br>
工作忙,是可以把她單獨放在醫(yī)院的,這里的護士會把她照顧好的。</br>
“我說我眼睛會好的吧,瞧瞧,老天也不想我拖累你就趕緊讓我眼睛好,這樣你就可以回去啦,對了,我打電話去季東的酒店了,他待會就過來接你,機票我也托護士幫我訂好了,一小時后的航班?!彼f著,不容他插進半句話。</br>
“怎么這么快,你幫我安排好了?”他攬著她的腰,問她。</br>
“對,你快去才能快回啊,現(xiàn)在我眼睛好了,我不需要你在我身邊寸步不離的照顧了,你先回上海處理這場紛爭,我好好在這邊恢復(fù)視力,你在你媽媽還有姐姐面前要多多替我美言幾句噢,她們見我讓你回來的,一定對我有好的印象,所以你快點回去也是在幫我啦。”她半撒嬌半勸說。</br>
“可是你剛好一點,我就走,我不放心啊?!彼€是在猶豫。</br>
“猶豫什么呀,沒事的,你早去早回,加油!”她鼓勁著說。</br>
他點頭默認(rèn),又想起來什么,貼在她耳畔說:“可那個牌子的我沒有買到,你用什么啊。”</br>
“我剛讓護士給我送了一包了,她說巴黎是沒有這個牌子的,所以你更要趕緊回國,回國幫我買,然后寄過來好不好?”她笑著說。</br>
“好,那我不在的時候你要乖乖的,要按時吃飯,要多下樓活動活動,要……”他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啰嗦了呢。</br>
季東來了醫(yī)院,看了曼君一眼,季東有些內(nèi)疚,知道曼君的眼睛并沒有好,可大家這樣做都是為了卓堯好。</br>
“季東,拜托你照顧好卓堯,他脾氣不好,可他一直都把你當(dāng)作好兄弟,拜托你了?!甭f。</br>
“放心,嫂子,你安心養(yǎng)好身體,康復(fù)好,很快我就和佟少一起來接你?!奔緰|說。</br>
“都是你,眼睛剛好,就要把我支開,我告訴你,我會盡快回來的,也許就是這兩三天的事,回來我要你看視力表,要檢查你有沒有進步的?!弊繄蛘f。</br>
他和季東走的時候,他不停地回頭看,她并沒有看到他依依不舍的面孔,她在心里向他道別,她想大概他們再也不會見了,即使再見,他的身邊,也是另一個女人的位置。</br>
她歪歪扭扭寫了一封信給他,信封就放在他的公文包里,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看到這封信,但總是會看到的。她在信里面,把歐菲的事完完全全說了出來,她在信的最后,希望他能回巴黎,但不是找她,而是找歐菲。</br>
她把真相告訴他,她親手把他推到另一個女人的身邊。</br>
卓堯走了之后,曼君那一夜都沒睡,她靠在床頭,其實白天和黑夜對她而言有什么區(qū)別呢,都是一樣的黑暗,她手里緊緊捏著那張字條,那是卓堯在飛機上下寫下來的。</br>
如果巴黎不快樂,不如回到我身邊。</br>
回不去了呢,卓堯,我回不去了。</br>
第二天的清晨,她摸索著給多多打了一個電話,她要多多來接她,她此刻能想到的朋友也只有多多了。</br>
多多接了她的電話,就乘坐當(dāng)天的航班,飛到了巴黎,十幾個小時后,多多拉著行李箱,到了病房前。</br>
多多一邊感嘆著自己不怎么會法語一路找來是多么的艱難,還說幸好是陪了幾個法國客人還學(xué)了點法語,不然真是跟啞巴差不多了。</br>
此刻的多多,并不知道曼君已經(jīng)是失明了。</br>
多多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曼君微笑的樣子,卻覺得不對勁,伸手在曼君面前晃了晃說:“你朝哪看呢,我在這呢,你怎么了,不對勁啊?!?lt;/br>
“沒什么,眼睛失明了,我看不見你,不過還好我還可以聽得見你說話?!甭p描淡寫般說著失明二字,就好像不是在說自己。</br>
“怎么失明了呢,我好好的把你送出去,你怎么會失明了,發(fā)生什么事了,你叫我來醫(yī)院接你,我還以為你哪里不舒服,怎么好端端眼睛就不好了呢。”多多坐在病床邊,手摸著曼君的眼睛,心痛地說。</br>
“我喝了太多的酒,酒精中毒導(dǎo)致的失明,不過沒關(guān)系,醫(yī)生說這是暫時性的,也許不久就好了呢,所以我不擔(dān)心。你來了,我就輕松了?!甭χf,努力裝出不把失明當(dāng)回事的樣子。</br>
多多難過得不知該說什么,她轉(zhuǎn)過頭,把眼淚憋回去,她說:“那你好好治眼睛,我陪著你,咱不回去了?!?lt;/br>
“不,多多,你帶我回去,我要回我的小漁村,我在那里蓋了一棟小樓,是給外婆蓋的,我想回去看看,盡管我眼睛看不見了,可我想去看看?!甭f。</br>
良久,多多才點頭。</br>
“好吧,我?guī)慊厝?。那么,他呢??lt;/br>
“他來了,又走了。”曼君說著又補上說:“是我讓他走的,他公司出問題了?!?lt;/br>
“我聽說了,這事在國內(nèi)挺轟動的,馮伯文和戴靖杰這兩個人聯(lián)合兩個公司,對佟少旗下的公司大規(guī)模高價收購股份,隨后又突然抽走股份,佟卓堯他媽媽為掙錢也不看清楚和誰合作,現(xiàn)在公司欠了一屁股債不說,股票紛紛暴跌,我看很快就要破產(chǎn)了,我聽袁正銘說的,估計這事還得吃個官司,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倍喽啻执值卣f著大概,商業(yè)的事她也說不清楚。</br>
但是曼君聽懂了,馮伯文和戴靖杰這就是明擺了要吞掉卓堯的公司。</br>
她祈禱卓堯能夠度過這個難關(guān),馮伯文這樣對卓堯無非是因為那一次聚會上卓堯?qū)λ恼鏇_突,馮伯文當(dāng)時就放了話說不會輕易放過卓堯的,至于戴靖杰,那是從佟母那一代人遺留下來的恩怨,他想奪走屬于卓堯的一切。</br>
她一想,又問多多:“你和袁正銘又在一起了嗎?”</br>
“沒有,他有他的生活,我不再去打擾,偶爾,通個電話彼此問候,還是朋友,我時時刻刻都提醒自己,他是我的朋友,他有妻子?!倍喽嗾f著,略帶傷感,轉(zhuǎn)瞬間又笑了起來說:“不過,有另一個男人走入我的心中,是我的初戀,高中同學(xué),不是很有錢,但長得還可以,對我舍得。”</br>
“舍得就好,一個男人有一百萬給你三十萬,倒不如有一萬塊都給你來得貼心,舍得全心全意對你的,才是最好的?!甭炊喽噙@樣放心多了。</br>
“是啊,女人要愛就要愛全心全意對自己好的男人,不能再傻了,我幸好回頭是岸了,想想傻傻的靜安,不求回報去愛用生命去愛,為了一個畢蘇生連命都糟踐進去了?!倍喽嗾f著,一下就哭了起來。</br>
曼君震驚,突入其來的一句靜安連命都糟踐進去了讓她目瞪口呆。</br>
“怎么回事,靜安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你快點告訴我。”曼君急切地問。</br>
多多娓娓道來。</br>
靜安死了。</br>
靜安死在了那個大嘴巴女人兒子的刀下。</br>
蘇生和他女朋友的兒子爭吵了起來,就是大嘴巴女人的兒子,并且扭打成一團,而且就是在靜安的家里,那個男孩子來找蘇生要錢,蘇生不給,男孩撕了蘇生的畫,蘇生就和他打了起來。</br>
廝打過程中,被靜安看到,靜安不顧一切地上前護著蘇生,她那樣的擔(dān)心,生怕蘇生會受傷。</br>
那男孩拿起桌上果盤里的水果刀,插向了蘇生,靜安迎面擋上,那一幕,就好像親眼見到一個熱烈的女子為愛癡狂,然后燒盡了自己。</br>
靜安倒下了,死在了她經(jīng)常削蘋果給蘇生吃的那把水果刀下。</br>
靜安臨終前,一直念著蘇生的名字,血從胸口涌了出來,她是死在了蘇生的懷里的,含笑死去的。</br>
蘇生抱著靜安嚎哭,他說他這輩子最虧欠的女人死了,這輩子對他最好的女人死了。</br>
那個兇手還未成年,所以,不會判死刑。</br>
多多說完,和曼君哭著抱作一團。</br>
愛情到底是什么東西,可以讓人為愛生,為愛死,連死都是那么心甘情愿。</br>
想起靜安曾說過的話,她說她最想死在蘇生的懷里,哪怕是砍頭,只要有蘇生在身邊,她都不會害怕。</br>
靜安的話應(yīng)驗了,她真的如愿以償保護了自己深愛的男人,也死在了他的懷里。</br>
這世界上,還有多少這樣奮不顧身去愛一個男人的女子。</br>
很多,值得嗎?</br>
靜安,你值得嗎?</br>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說不值得,只有靜安覺得值,愛到最深最深的境界,是沒有理由的付出,就算對方愛著別人,也甘心為他付出,只要他好就好。</br>
只要他要,只要她有,她都給,連命,都給,把活的希望留給他。</br>
兩天后,辦完了出院手續(xù),帶著一些藥和行李,多多攙扶著曼君踏上了回國的航班。</br>
她們輾轉(zhuǎn)好久,才回到了小漁村。</br>
曼君在小漁村住了下來,她好像又回到了童年的時光。</br>
她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就靜了下來,像人到老年一樣的淡泊,看開,她只想躲在這個小漁村,安度余生。</br>
每晚和多多蜷縮在被窩里,面對面說著心事。</br>
多多問她,如果她眼睛好了,她最想見到誰。</br>
她想了好久,想找一個事物來代替他,卻想不到除了他以外讓她更想見的。</br>
她想見他,她想他。</br>
她開始每天錄音,如果不是眼睛看不見,她會選擇寫日記,現(xiàn)在寫字不方便,她只好錄音。她坐在海邊的大礁石上,錄下海風(fēng)的聲音,在海風(fēng)中,她平靜地說著和他的過去,他們的回憶,那是她到老也忘不了的記憶。</br>
她會在沙灘上躺一下午,傍晚的時候,潮水漲了起來,打濕了她的鞋和褲腳,她能感受到夕陽余暉照映在臉頰上的溫暖。</br>
她拖著長長一串的空瓶子,里面寫著自己的秘密。她的秘密就是,她有了他們的孩子,已經(jīng)有兩個月大了。</br>
她把這個秘密寫在瓶子里,扔向了大海。</br>
卓堯,我們已經(jīng)有兩個月沒見了,你好嗎,你不要去找我了,我不會讓你找到我的。我要躲在一個地方,把我們的孩子生下來,我給他取名字,名字叫佟黎回。</br>
黎回,是個好聽的名字嗎?</br>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我都叫他黎回。</br>
曼君就這樣和多多在小漁村度過了十個月,而卓堯也杳無音訊。</br>
她想也許他看了那封信,去找歐菲了吧。</br>
即使公司破產(chǎn)了,她倒也并不擔(dān)心,卓堯這樣的男人,天生就是個成功者,他還有心愛的漫畫,他可以做一名優(yōu)秀的漫畫師,他不看重名利。</br>
他會幸福的。</br>
孩子降生了,是個男孩,七斤八兩。</br>
曼君打趣說這個孩子在她肚子里可真是七上八下鬧騰不停,總算是出世了。</br>
也許是孩子的出生帶來莫大的快樂和幸福,曼君失明了快一年的眼睛,竟離奇般好了起來,她漸漸從模糊不清的視力當(dāng)中走了出來,她可以看見小黎回黑亮的眼睛,小黎回那和佟卓堯如同一個模子出來的五官。</br>
她用愛感動了上天,她終于看見了黎明,看見了曙光。</br>
她可以成為一個健康的媽媽,可以做一個普通母親最普通的事情,喂奶,換尿布,在孩子面前搖撥浪鼓,抱著孩子溫柔地凝視。</br>
幸好懷胎十月,多多一直陪護在她身旁。</br>
那棟小樓也蓋好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有大大的落地窗戶,白色的簾幔,可以曬一整日的陽光浴,一切都美妙了起來,有小樓,有孩子,只是少了孩子的爸爸。</br>
一個春日的清晨,曼君打開院門,面前佇立的男人,頓時讓她掩面淚濕。</br>
是他,是卓堯,她可以清楚地看見他臉上的滄桑和胡渣,他看著這個讓他四處尋覓的女人,忽然沖上去緊緊抱住她,擁吻她。</br>
那一霎那,天荒地老。</br>
再也不分開,再也不會分開了。</br>
多多抱著小黎回,在樓上靜靜地看著,這一對失散了好久的戀人,終于團聚了,他們一家三口終于可以在一起了。</br>
多多終于可以安心離開了。</br>
卓堯告訴曼君,他回到上海之后,局面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馮伯文和戴靖杰明擺著是來者不善,要來吞并他的公司的,公司里的股東大會都解散了,各個董事紛紛抽走股份,佟母陣腳大亂,每天被債主追討躲在家里不敢出去。</br>
他只好一一應(yīng)付,幸好結(jié)交的朋友都鼎力相助,袁正銘也大力出資支援,他請了幾位律師,徹底查清公司里的財務(wù)紕漏。那一場商戰(zhàn)中,卓堯用血雨腥風(fēng)四個字來形容,他一面要和公司股東安穩(wěn)斡旋,一面要和馮伯文戴靖杰正面交鋒。在搜集了一系列相關(guān)證據(jù)后,他才底氣十足,一紙訴狀將馮伯文戴靖杰告上法庭。</br>
判決下來,馮伯文和戴靖杰雙雙進了監(jiān)獄。</br>
恰逢金融危機,馮伯文和戴靖杰的公司也沒有支撐多久,在國際金融風(fēng)暴的摧殘下,也宣告破產(chǎn),這也算是惡有惡報吧。</br>
他把公司交給了母親和兩個姐姐姐夫,他召開了最后一次股東會議,宣布退出公司,他這一次,下定決心,要為心愛的女人舍棄該舍棄的。</br>
一切劫難終于結(jié)束了。</br>
卓堯摟著曼君,輕輕地說:“我一無所有了,成了一個窮小子,你還愿意收留我嗎?”</br>
她點頭,從他懷里掙脫,他張開懷抱,重新?lián)肀?lt;/br>
她指著小樓難過地說:“這是我給外婆蓋的小樓,不過外婆已經(jīng)去世了?!?lt;/br>
他有些歉疚,她一直以來的心愿,就是給外婆蓋一棟樓,如果不是因為他,她怎么會連外婆臨死一面都沒有見到。</br>
她拉著他的手在小樓里參觀,他看到客廳里的搖籃,奶瓶,嬰兒用品,驚詫地說:“你結(jié)婚了嗎?有孩子了?”他一下就懵了,傻站在那。</br>
“我是有孩子了,是我們的孩子,是個男孩,姓佟,叫黎回,因為你對我說的那句,如果巴黎不快樂,不如回到我身邊?!彼难劬Γ钋榈卣f。</br>
“我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我當(dāng)爸爸了,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小漫畫,你這是給我最大的驚喜?!彼鹚?,像是抱著自己的女王。</br>
“孩子在樓上,多多幫我一起帶孩子,你不知道,多多的初戀男友在猛追她,每晚都發(fā)很多很多短信給她,多多為了幫我照顧孩子,都耽誤了,這下好了,孩子爸爸回來了,多多終于解脫了?!甭f著領(lǐng)卓堯上樓。</br>
卓堯迫不及待要見孩子,大步邁上樓,見到多多懷里的孩子,多多把孩子交到卓堯的懷里說:“我這個當(dāng)爸爸的角色終于可以脫身了,趕緊給你兒子換尿布吧。”</br>
從來都沒見卓堯笑得這樣燦爛,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眼角也有了皺紋,顯得更成熟了,曼君看著卓堯給孩子換尿布,別說,還真像那么回事。</br>
卓堯換著尿布,恍悟過來:“哎,這尿布怎么這么熟悉啊,這不是我的T恤嗎?”</br>
“是啊,拿你的衣服給我們兒子做尿布不行啊,誰叫你是孩子爸爸的。”曼君和多多相視一笑。</br>
“對對。我也聽說了,純棉的尿布最好了,尿不濕不好?!弊繄蜓b著很懂的樣子說。</br>
新一代家庭婦男要產(chǎn)生了。</br>
多多放心地離開了小漁村,去尋找初戀男友去了。</br>
卓堯告訴曼君,她留給他的那封信,他看到了,他得知了歐菲的事,他在去巴黎找曼君的時候,竟遇上了歐菲,很巧是不是?在巴黎的街頭擦肩而過,他險些沒有認(rèn)出來歐菲。是歐菲主動喊他,他回頭,看見一個面容白皙的女人挽著高大的外籍男友。</br>
在路旁的一家咖啡廳,他和歐菲面對面坐著,歐菲接受了兩次植皮手術(shù),恢復(fù)得很好,還是那么美麗,有了疼愛她的法籍男友,她說這些的時候眼睛泛著亮晶晶的光芒,她說她很幸福,也祝他幸福。</br>
愛到后來,不得不分開,身邊有了各自的風(fēng)景,彼此祝福,彼此幸福。</br>
曼君這才放下心來。</br>
佟母跟隨卓堯的姐姐生活,雖不能大富大貴,卻也安享晚年衣食無缺。</br>
卓堯和曼君帶著孩子在小樓里住了下來,過上了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閑暇的時候卓堯拿起了畫筆開始畫漫畫,會畫老婆和孩子生動有趣的畫面。</br>
有家北京的工作室看中了他的漫畫,主動邀請他執(zhí)筆策劃一系列漫畫冊,合同簽約之后哦,付了手筆報酬,這些錢,足夠他讓曼君和兒子過上富足的生活。</br>
那些漫畫里,總是有曼君和小黎回的影子。</br>
如果你去那個小漁村,看見一個高大挺拔俊朗的男人,左手牽著溫婉動人的妻子,右手牽著和他一模一樣縮小版的小男孩,那么這個男人,一定是媒體報道最多最神秘隱居的著名漫畫師——佟卓堯。</br>
【全文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