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訛人
“嚷嚷啥嚷嚷?”沈愛國皺著眉頭,撩起眼皮不咸不淡地從徐有糧身上掃過。</br> “喲,徐家小子得空了,不在城里呆著,又有時間回咱大隊來了?大柱,是誰說咱后山還有狼來著?”</br> 沈愛國從頭到尾就沒正眼打量徐有糧,自顧自地問話。</br> 這些年徐有糧娶了個城里媳婦兒就自詡是城里人這事兒,在隊里不是什么秘密。</br> 沈愛國對他忘本兒就算了,還反過來踩一腳,看不起鄉(xiāng)下人的行為,一直以來都是嗤之以鼻。</br> 要不然當初支書家出事兒,也不會故意摻一腳,讓徐有糧大出血。</br> 不過想想也是,連親爹是誰都搞不清楚的人,指望他記住是從哪兒走出去,根在哪兒這件事,著實是為難人了。</br> 李大柱見能主事的大隊長帶著兄弟前來,稍稍定下心來,甭管是不是真還有狼,他們現(xiàn)在人多勢眾也不怕三兩只畜生,要是真敢來,保準讓這群畜生知道白刀子的厲害!</br> 叫了聲哥,李大柱三言兩語說清楚事情的經(jīng)過。</br> 話音剛落,沈愛國還沒開口,身后的其他社員臉色就有些不對勁兒起來。</br> 后山有狼這事兒,甭管是紅星大隊還是周遭幾個大隊都清楚,公社連同大隊組織民兵隊伍也在事發(fā)之后對后山進行清剿。</br> 之后這么長一段時間,也沒人見過狼群的足跡,或是聽到過狼嚎。</br> 他們天天住隊里的都沒再見到過狼,怎么偏偏這么巧,徐有糧回來一次就讓他碰著了?</br> 更離譜的是,野狼這么兇狠,隔著血海深仇,徐有糧兩個弱雞竟然能從狼口逃生?</br> 幾個社員越想越不對勁。</br> 大冷天的,徐有糧不在城里呆著,帶著個半老徐娘來后山廝混,還非嚷嚷又看見了狼,怕不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做賊心虛,故意找了個借口當幌子吧。</br> 趙翠芬看這群人沒一個相信她的,眼神再她和徐有糧之間逡巡,還愈發(fā)意味深長,頓時急了眼,“看啥看,小逼崽子招子往哪兒放,老娘都能當你媽了,再看小心把你眼珠子摳出來。”</br> “姓趙的,看清楚了,這可不是你們劉家溝,要撒潑回你們劉家溝去禍禍!”</br> 眼瞅著口角沖突就要一觸即發(fā),大隊長余光瞥到什么,突然開口打斷,“徐有糧你看見的一頭油光水滑灰色的狼?”</br> 趙淑芬一愣,搶在徐有糧前面開口,激動道,“就是!那畜生一看就吃了不少好貨,長得老威猛了!毛那么長,咧著牙老尖,老嚇人了!”</br> 說著,趙淑芬伸手比劃。</br> 沈愛國沒被她形容的嚇唬到,反倒放下了手里的大砍刀,輕笑出聲。</br> “嘿,我說了你還不信了咋地?”趙淑芬眉毛直接跳了起來,就要跟他掰扯掰扯。</br> “劉家嬸子你先別跟我咋咋唬唬,你瞧瞧看見的是它不?”沈愛國朝不遠處抬了抬下巴。</br> 唰的一下,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路過打醬油的某個生物身上。</br> 送完小孩兒,又偷偷炫完親爹口糧,正悠哉悠哉當著街溜子的小狼,腳步一頓。</br> 它知道它很帥,但也不用都這么盯著它吧,怪不好意思的。</br> 小狼傲嬌地一甩秀發(fā),矜持地放下狼爪,優(yōu)雅霸氣地從眾人眼皮子底下走過,跟閱兵儀式似的,就差開口說一句同志們好了。</br> “就是它!”趙淑芬也被突然出現(xiàn)的小狼嚇了一大跳,大叫一聲,差點蹦到李大柱身上。</br> 在養(yǎng)小狼身上,沈青姝是下足了功夫的,不僅吃的大魚大肉管夠,還有小姐妹田宓數(shù)不盡的靈泉、水果投喂。</br> 再加上,小家伙隔三差五地在親爹那邊蹭點小零嘴打打牙祭,小日子過得比吳庸大兄弟都要滋潤。</br> 因此,才半歲多一點兒的小狼愣是在短短幾個月跟吹氣球一樣的腫了起來,體型遠超同齡的其他孩子,相貌上也越發(fā)朝親爹靠近了。</br> 倆父子走在一起,相貌少說也得有個八成像,乍一眼看過去,要不是體型還有些差異,壓根兒分不清誰是誰。</br> “趙、趙、趙嬸兒,你干啥呢?”突然被抱了個滿懷的李大柱驚悚萬分,“就算你年紀大也不能耍流氓啊!”</br> 李大柱連忙上手扒拉。</br> 他媳婦兒可說了,男人在外也要保護好自己!</br> 可不能讓外人吃豆腐了。</br> 這下不僅沈愛國,就連其他人也明白了,這人是把沈知青養(yǎng)的護院狼狗當作真的狼了。</br> 小狼時不時地跟著沈青姝往后山亂竄,大隊里社員早就見怪不怪了,也知道雖然它看起來兇狠,但只要不招惹上,是不咬人的,頂多看起來唬人。</br> 可徐有糧一個勁兒想往城里蹦的人,哪里留心過這些,更不會有人特意去跟他說過。</br> “老劉家的,你就是想占小年輕的便宜也不能這樣使啊,這么多雙眼睛盯著呢,就往人身上竄,這么開放你家老劉知道不?”</br> “就是就是,一把年紀了也不害臊。”</br> 話雖如此,趙翠芬還是依舊厚臉皮地攀在李大柱背上。</br> 說就說,她一把年紀了,又不掉塊肉。</br> 還是沈愛國出言解救了一臉尷尬的李大柱,轉(zhuǎn)過頭來嚴肅訓(xùn)斥,“像啥樣啊!嬸兒你年紀大了也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把,你看仔細了,這是狗。”</br> 趙淑芬啊一聲。</br> “啊什么啊,趕緊從人身上下來得了,再不下來人要去公社告你老不正經(jīng)了。”沈愛國使了個眼神讓人過去幫忙。</br> 背上一輕的李大柱松了口氣,抹了抹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br> 還是他家媳婦兒說得對,只有媳婦兒是真心愛他的,外人都是饞他身子!瞧瞧這老婆子趁機掐他胸占他便宜!</br> 趙翠芬還在罵罵咧咧,“老婆子眼神兒不好咋滴了?”</br> 徐有糧也被突然出現(xiàn)的小狼給唬住,聽沈愛國這么說,下意識皺了皺眉,像是像,但總感覺有些不一樣,這體型……</br> 還沒來得及細想,趙翠芬就在旁邊打斷了他的思索。</br> “哎喲喲,哪兒來的缺德玩意兒養(yǎng)這么大個畜生糟蹋糧食,嚇死老娘了,不行,我這心口疼,必須給我補償。”趙翠芬眼珠一轉(zhuǎn),捂著胸口,一副無賴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