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社撈的魚，一部分分給社員，一部分送去縣里售賣后分紅給社員，當然如果社員愿意買，公社也賣。</br>　　社員們興致很高，各個大隊的大隊長們維持著秩序，把社員們分成四隊，沈青姝也跟著隊伍慢慢前進。</br>　　七十年代還沒有經歷后世的大肆捕撈，網上來的魚個頂個的大條，最小的也有五六斤重，大的得有二三十斤，肥美得不行。</br>　　整個紅星公社有上萬人，按照往年的分配，每個成年社員能分到五斤重的魚，小孩老人都有相應的補貼。</br>　　每條魚的重量不一，便有了專門分魚的人，要魚頭的便多分點，要魚尾的就少分點。</br>　　但來的社員基本都是按集體戶來分配，一大家子人直接整條抱走，倒是少了很多意見。</br>　　沈青姝看到，人民公社有關系融洽的知青，所有知青算成一戶，分了條整的大魚，所有人都洋溢著燦爛的笑容。</br>　　再一看自家大隊這邊，散成一鍋粥，沒得比。</br>　　碰上這種純天然無污染的魚，沈青姝大手一揮要了三條，有胖頭魚有哲羅，每條都有十來斤重，除去定量分給知青的，還補了七塊錢。</br>　　雖然魚肉做不好有腥味，但這畢竟也是正經的肉，比豬肉便宜得多還不要票，因此像沈青姝那樣多買一些的人不在少數。</br>　　過年了總得囤點好的。</br>　　稱好的魚用草繩穿著，沈青姝把它們都放到了木桶里。</br>　　王燕看著沈青姝提著的大魚，心里冒著酸水，再一看田宓也同樣喜氣洋洋大手筆的樣子，更是嫉妒像個檸檬精。</br>　　都怪她們才讓她落到了這個地步，要不是田宓讓她賠錢，她何至于鋌而走險去勾引孫建剛，失了身子還被罰去掃牛棚。</br>　　王燕將自己的不如意全部算在了田宓頭上。</br>　　可等沈青姝他們靠近，王燕臉色微變。</br>　　沈青姝奇怪地看她一眼，王燕壓了壓剛涌上來的惡心，扯出一抹笑，和她攀交情，“青姝買這么多魚啊。”</br>　　“打住！別叫我叫得這么親熱，咱倆不熟。”沈青姝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猛地后退，和避瘟疫似的。</br>　　王燕噎到不行，心里越發(fā)嫉恨起來。</br>　　她的修煉不到家，讓沈青姝看出來端倪，黃鼠狼給雞拜年，一看就沒安好心。</br>　　“沈知青，你能先借我點錢嗎？等過段時間分紅，我就還你。”王燕虛弱地笑笑。</br>　　“不能！你離我遠點，小心我一凍魚拍你臉上。”這人是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坑她都來不及，還想她借錢？想屁吃。</br>　　這撈上來的魚，半小時就凍成了冰棍，梆梆硬，都能拿來敲釘子了。</br>　　“王燕，你這人煩不煩？明知道我們討厭你，還湊上來，上趕著找揍是吧？”田宓揮著小拳頭，“小心我家青姝揍你。”</br>　　田宓把狐假虎威演繹得淋漓盡致。</br>　　看到王燕一臉綠色瑟縮了一下，田宓切了一聲，拉著小姐妹就走，又菜又愛冒頭，真欠。</br>　　剛網上來的魚，要先經過一次分魚，小的挑出來，大的放到一起。</br>　　沈青姝就注意到，除此之外網上來的還有一些貝殼，這會兒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魚上，貝殼被人隨意丟在了一邊，孤苦伶仃的。</br>　　沈青姝舔了舔唇，和田宓打了聲招呼，“小甜兒，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會。”</br>　　她直接找上沈愛國，“叔，那些貝殼沒人要嗎？”</br>　　天氣冷了，沈愛國連煙都不愛抽，兩手揣在兜里，朝她指的方向看去，“要的少，那東西泥腥味重，還都是沙，吃起來不方便，一般都那是拿去喂雞喂鴨。”</br>　　沈愛國有些奇怪，“你問這個干嘛？你要吃那玩意兒，直接去拿就行，沒人說。”</br>　　沈愛國以為她這個城里來的姑娘，嘴饞想嘗嘗新鮮玩意兒，讓她自個兒去弄，反正每年都有饞這一口的，吃過一回就沒幾個愿意再弄了。</br>　　沈青姝看著一堆貝殼，里面還有蛤蜊錐子，覺得暴殄天物，這些東西處理起來是麻煩，得放鹽、放油，要換幾次水才能弄干凈，但味道也鮮美啊，冬瓜蛤蜊湯了解一下。</br>　　最重要的是，沈青姝知道貝殼的其他作用，這玩意兒能施肥！燒成生石灰還能調節(jié)土壤的酸堿度！</br>　　“大隊長，這東西既然沒多少人要，咱大隊能收不？”沈青姝興奮地問他。</br>　　沈愛國摸摸下巴，“能是能，但要這玩意兒干嘛？咱大隊沒幾個人吃，弄回去礙事。”</br>　　沈青姝左右看了看，沖大隊長招招手，讓他靠過來一些，悄咪咪和他說：“叔，你也知道我愛看書，我從一本書里看到說這個貝殼可以當作肥料用，還能減少蟲害。”</br>　　“咱把這些貝殼弄回去，磨碎了撒到土里，說不定能增產。”</br>　　原本并不在意的沈愛國，一下子精神起來，壓低了聲音，問她：“你說真的？”</br>　　一心撲在生產上頭的大隊長，最聽不得增產兩字。</br>　　他當然知道施肥可以給糧食增產，現在國內有進口的化肥生產線，但產量少啊，每年為了爭那點化肥供應，各個公社是掙得頭破血流，落到大隊量就更少了。</br>　　這會兒聽她說貝殼能增產能不興奮嗎？</br>　　沈青姝眨眨眼，聳了聳肩，“是不是真的，咱試試不就知道了？反正這貝殼又不要錢，試試又不吃虧，萬一真能增產，那就是好事一件，能給隊里創(chuàng)收。”</br>　　這話說到點了，不想創(chuàng)收的大隊長不是好大隊長，恰恰沈愛國就是個干實事的好隊長，每年都和社員一起下地，一心惦記著莊稼。</br>　　這也是他相較于另外兩個混資歷當上領導，而他三十歲就當上大隊長的原因，認真負責。</br>　　沈青姝也是知道他是實干派，才和他說這事，她相信沈愛國不會放過這么一個機會。</br>　　沈青姝當然也有自己的私心，她給大隊糧食增產，在大隊長那兒刷了好感度，之后在紅星大隊生活也能輕松一些，于情于理大隊長都會照顧她。</br>　　光靠送點禮，就想要拴住領導的心，沒那么容易，還是得投其所好才行。</br>　　她做這一切不求多的，至少明年開春，給她安排點輕松的活不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