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說起來這件事和王紅斌還脫不了關(guān)系,前幾天“蘇煙”和王紅斌大吵一架,原因就是她發(fā)現(xiàn)王紅斌和生產(chǎn)隊里的一個女社員走的近,按照原身的性子,只要不是王紅斌犯了大錯,她一般都不會跟人鬧,這次完全是王紅斌觸到了她底線。
而王紅斌,說起來他也不是真的看上什么女社員,那女社員姓劉,長得沒有“蘇煙”好看不說,出手也沒“蘇煙”大方,但唯獨一點,這女社員勤快能干。生產(chǎn)隊里,很多活其實不分什么男女的,挑擔(dān)割稻那些重活累活,女社員們也能干,甚至不比男社員們干的差,也只有在下鄉(xiāng)的知青們中分出個男人女人,想當(dāng)初“蘇煙”剛下鄉(xiāng)的時候,干活第一天就暈了兩次,就這身子骨,生產(chǎn)隊的領(lǐng)導(dǎo)們哪里敢分配什么重活給女知青。
別到時候活兒沒干多少,還把那些知青累沒了,最后他們也要跟著倒霉,也就是這兩年,知青們干活干多了,才慢慢適應(yīng)了一些苦活。
但這些對“蘇煙”來說沒什么用,她依舊不喜歡干活,更干不了活兒,雖然她父母每個月都寄來不少錢和票子,但如果一直不勞動,到時候檔案上可是有記錄的,恐怕對回城有阻礙,所以這也是王紅斌能趁虛而入的機會,整個知青點也只有王紅斌臉皮厚對她獻(xiàn)殷情,還給她干活。
可王紅斌也不是什么真勤快的人,他家里條件是不好,上面好幾個哥哥姐姐,但在下鄉(xiāng)之前他主要任務(wù)都是讀書,家里的活兒都被母親和姐姐們?nèi)耍皇潜挥H哥耍了一通,他也不至于下鄉(xiāng)來當(dāng)知青。
所以在王紅斌吃軟飯吃久了后,也不想干雙份的活了,但他又怕“蘇煙”跟他鬧,畢竟他心里也清楚“蘇煙”當(dāng)初為什么跟他好。
于是就是這時候,姓劉的女社員走進(jìn)了他視線里,女社員哪應(yīng)付的了王紅斌的花言巧語?聽了王紅斌的一番哭慘,以為他是一個樂于助人的好知青,就因為那個姓蘇的女知青不會干活,怕生產(chǎn)隊里的人對知青們的印象不好,他選擇無私奉獻(xiàn),每天去做雙份的工,自己的任務(wù)做完還不算,還要給蘇知青去幫忙……吧啦吧啦一大堆,最后用深情的眼神看著劉姓女知青,說她是他見過最善良淳樸的女社員,要是他以后娶妻,一定要娶她這樣的。
什么承諾都沒說,但又像是什么都說了。
劉姓女社員哪知道王紅斌的花花腸子,對著王紅斌那張還算清秀的面孔,紅著臉說要給王紅斌幫忙,她最會干活了。
而她也是這么做的,每天做完兩人的任務(wù),再聽上王紅斌的一番好話,還以為兩人好日子近了。
但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一來二去的,兩人走近的話就傳到了“蘇煙”口中,原身雖然被王紅斌哄得團團轉(zhuǎn),什么都聽他的,但這種事?lián)Q做哪個女人都不可能容忍,更可況是“蘇煙”這么個霸道的性子,所以才有了后面這一出。
因為這,劉姓女社員也似乎知道了什么,她也不是什么好欺負(fù)的人,家里雖然窮,但人多,上面一溜煙的哥哥,親哥堂哥表哥,加起來有幾十號人了,這不,今天就把王紅斌堵在了田埂上。
王紅斌看到這么多人,心里也知道怕了,狡辯說自己根本不認(rèn)識劉姓女社員,還說女社員口中的男知青可能是王學(xué)農(nóng),兩人都姓王,鄉(xiāng)下口音重,一時間還真容易弄混。
站在后面的女知青聽到這話抬起頭看他,對上王紅斌恨意的眼神,也不敢說什么,低下頭動了動唇,但沒發(fā)出一點聲音。
女社員的哥哥們可不管,什么王紅斌王學(xué)農(nóng),聽在他們耳朵里感覺都差不多,扯著王紅斌的衣領(lǐng)讓他將王學(xué)農(nóng)叫出來,兩人都不準(zhǔn)備放過。
王紅斌嚇得兩腿直哆嗦,眼睛瞄到不遠(yuǎn)處樓斯白的背影,想都不想就指著人,脫口而出說樓斯白就喜歡用那張臉勾搭女社員,王紅斌也是個壞的,知青點其他人他不敢亂誣陷,怕惹了大家厭惡,但樓斯白和王學(xué)農(nóng)與他有恩怨,就算最后說出去不好聽,但也沒多大問題,最多也就得罪了王學(xué)農(nóng)和樓斯白。
女社員幾個哥哥一看,認(rèn)出了樓斯白,頓時信了大半,他們別人不認(rèn)識,但這個男知青可是臉熟,平時上工的時候,只要他在,隊里的女孩子和小媳婦們都偷偷看他,心里早就不爽了。
扭過頭看自己妹妹,見她低著頭不做聲,還以為默認(rèn)了,想都不想就一窩蜂而上。
樓斯白和武建國走在一起,兩人瞬間被人包圍住,哪怕隨后知青點的其他人都趕來,還是傷的不輕,樓斯白臉上就有好幾處青紫,眼尾、嘴角……還有一處被劃傷,冒出血珠,他膚色白,看著尤為明顯可怖,手臂上就更別說了。
至于武建國,他不是重點被打的對象,加上皮膚黑,看不明顯,只一邊咬著牙大罵,一邊舞著胳膊和人對抗。
蘇煙聞風(fēng)趕來時,就看到樓斯白被圍著的場景,站在中間的樓斯白,鶴立雞群,看著極不和諧。
與人推推搡搡中,他抿緊薄唇,身上的衣服被扯破了好幾處,臉色冰冷,素來寡淡清冷的眸子此時此刻帶了幾分厲色,像一把開了刃的刀鋒。
蘇煙見他又被人揍了一拳,嘴里吐出一口血,頓時急了,也沒顧上上午立的誓言,想都不想就沖了上去,拉扯住與樓斯白廝打的男人,大聲喊道:“再打人試試?還有沒有律法了,今天下午我們就去報警,將你們?nèi)甲テ饋怼!?br/>
她這聲不小,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吼出來的。好在也起到了幾分震懾作用。
在場人一聽到警察,還是有些怕的,聲音都跟著小了,站在人群外面的副隊長被擠得滿頭大汗,他喊了半天,還沒這一句有用。
隊長還沒來得及趕過來,這邊下午是他看著的,沒想到就鬧出這樣的事。
拉拉扯扯中,蘇煙被人抓住胳膊,也不知道是誰,力道大的讓她眼睛都紅了,還是樓斯白眼看不對,將她拽到身后護(hù)著。
蘇煙看到他幫著攔了一拳頭,拳頭打在他肩膀上,發(fā)出重重的聲音,頓時嚇得臉色都白了,要不是他擋著,那一拳就該打在她身上了。
這下蘇煙是真的怒了,從樓斯白身后側(cè)出半邊身子,對著還在打人的這些社員大聲罵道:“你們什么意思?真當(dāng)我們知青好欺負(fù)是吧?尋著由頭就來找茬,我告訴你們,我們知青是脾氣好,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拿捏的,上山下鄉(xiāng)是國家規(guī)定的政策,是咱們偉大的主席同志提出來的,不怕告訴你們,現(xiàn)在你們欺負(fù)我們知青,往大了說就是和咱們國家政策不對付,告到警察局去你們?nèi)家巍!?br/>
打人的這幾個男人,一個個不說多么壯實,但身上都一把子力氣,看到蘇煙不知道從哪兒溜出來,別人他們不認(rèn)識,但知青點這個偷奸耍滑的女知青他們可是認(rèn)識的,平時干活不行,偷懶倒是第一名,要不是生了一張好臉,大家早就冒火了,現(xiàn)在還湊到他們跟前,正準(zhǔn)備大罵兩聲,哪知道就聽到這么一番話。
別說,讓他們打架干活是好手,但論起嘴皮子,他們還真是怕了,尤其是瞧著這個女知青一張小嘴上下巴拉巴拉個不停,嘴里說著的哪怕是他們這群文盲也能聽懂的話,還說他們違反了國家政策,一定會坐牢,心里頓時一突。
最后,其中一個中年男子走出來,也學(xué)著蘇煙的樣子大聲嚷道:“你嚇唬誰呢?還坐牢,你怎么不問問你們知青干了什么事?”
說著就把自己妹子被人騙了的事拉出來說。
這事都不用想,蘇煙都知道誰干的。
咬牙切齒在周圍看了一圈,知青點的人都在,唯獨看不到王紅斌。
不光是她,其他知青也差不多都猜到了怎么回事,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
站在陳向東身邊的韓麗麗想上前一步說些什么,被旁邊的陳向東拉住,陳向東朝她搖了搖頭,讓她別說話。
韓麗麗看了眼站在前面的蘇煙,抿了抿嘴,心里有些不服氣,不過還是乖乖往后退了一步,也知道能對付這群無賴的,還是蘇煙這個無賴頭子。
果然,很快就聽到蘇煙的聲音再次響起,先冷笑兩聲,依舊站在樓斯白身后不出來,然后十分有底氣的罵了回去,“你們說這話也不虧心,你妹妹是什么天仙,讓我們整個知青點的男知青為她神魂顛倒?說什么我們知青點的男知青勾引你妹妹,那你去打那個勾引你妹妹的那個呀,怎么全都打?這借口找的連三歲小孩都不信。”
“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生產(chǎn)隊的人早就看我們知青不順眼了,背后罵我們不會干活,說全都靠你們養(yǎng),但凡你們長點腦子也不會如此可笑,把所有罪責(zé)推在我們頭上,可你們也不想想,我們是讀書人,領(lǐng)導(dǎo)和國家實施上山下鄉(xiāng)政策是想讓我們用知識改變農(nóng)村的,但你們呢?你們給過我們機會嗎?一來就讓我們下地干活,把金子當(dāng)泥巴用,還嫌棄我們這泥巴太軟了糊不了墻,你們怪我們,我們還要怪你們鼠目寸光呢,現(xiàn)在還這么欺負(fù)人,以多欺少,真當(dāng)我們知青沒依靠,不敢反抗是吧……”
越說越激動,手扒拉著身前的樓斯白,讓他挪過去一點,別影響她發(fā)揮。
最后還是樓斯白輕輕扯了下她衣服,小聲提醒道:“別說了。”
也不是他好心,可憐對面被她說的臉通紅卻沒法反駁,而是看到了隊長和生產(chǎn)隊的領(lǐng)導(dǎo)都過來了,覺得蘇煙這些話恐怕要得罪人。
蘇煙也看到了隊長,但心里根本不帶怕的,有什么好怕的,她說的也沒錯,知青點委曲求全了這么久,正好借著這個機會發(fā)泄出來,好讓人看到他們的厲害之處。
心里暗怪樓斯白打斷了她說到一半的話,氣得用腳偷偷踩了他一下,反正兩人關(guān)系不好,也沒道理讓著他。
樓斯白被她踩得一愣,大概是沒見過這么快翻臉無情的人。
倒是蘇煙,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還側(cè)過身扶著他,作一臉擔(dān)憂模樣,“天哪,這是往死里打啊1
然后抬起胳膊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扭過頭惡狠狠看著所有人道:“我下午就帶著我同伴去縣城醫(yī)院檢查,要是我同伴出了什么問題,我絕不會放過你們,我們會向市里領(lǐng)導(dǎo)舉報,市里不管我們就寫信到省里,省里不管我們就舉報到中央,你們既然容不下我們知青,我們知青也不會跟你們客氣,等著吧,看誰怕誰?”
說著還不忘身后的其他知青,一揮手,“我們走,今天我們要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
這話說的毒,好像一下子就把他們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他們知青是農(nóng)奴,那生產(chǎn)隊里的人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這話不僅讓隊長的臉色變了,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這要是傳出去,還被他們告到了上面,整個生產(chǎn)隊里的人都要遭殃。
幾乎是一瞬間,劉家人就成了眾矢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