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有沒有哪怕一點動心
秦沐語感激地朝她點點頭:“Thankyou!”
走進去之前她深呼吸了一下,這才擰開了會議室的門。
突然曝光在所有人的面前,她目光清澈平和,輕聲用英文道歉。
圍著圓桌的一圈人都抬眸看著她,神色各異,只有藍子旗垂著眸,反袖式的襯衫挽起來,露出了結實的小臂,半晌才開口道:“坐下。”
她關上門,走過去坐了下來。
可等到聽他們繼續(xù)開會幾分鐘之后,秦沐語才發(fā)現了事情的嚴重性。
——信遠停工已經兩天,檢舉處對其選材進行了嚴格審查,可是審查結果卻發(fā)現并沒有任何的問題,不得已撤銷了停工令,信遠現在已經恢復了項目工程。但是由于檢舉時所用的IP是來自Dringlewapen的內部網絡,所以匿名的身份已經被揭穿,政府已經疑心Dringlewapen的不正當競爭手段,下一次的競標資格岌岌可危。
說到這里,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望向了秦沐語。
她小臉清透而蒼白,清眸中閃爍著幾分不可思議的光芒,幾秒種后卻也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氣氛壓抑得要死,她抬眸,清晰說到:“I’msorry,it'smymistake.”
這的的確確,是她的失誤。
可她知道沒那么簡單。
檢舉處的人并沒有那份閑心去查證到底是誰匿名檢舉,能夠做出這種事情倒打一耙的人,只有上官皓。
他這樣的反擊,不動聲色,哪怕損失了兩天項目進程的時間,也贏得漂亮。
藍子旗臉色沉郁,沉默不語。
“Anglia,”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似笑非笑,用中文開了口,“如果我是你,我可不會只是簡單地承認錯誤就好,你自己之前都說過信遠沒那么容易扳倒,這種途徑是你想的,那你就應該連后果一起考慮進去——難道你為了Dringlewapen做事,做砸了,還需要公司來給你買賬嗎?”
秦沐語嫣紅的唇張了張,卻沒有說出話來。
“對這件事我很抱歉,可是距離競標案還有一個多星期,我會盡快想出解決辦法,不讓大家擔心,”她眸色堅定,輕聲道,“Ipromise.”
女人嗤笑了起來。
“你保證?你拿什么保證?你那個隨時在醫(yī)院生病需要照顧的兒子嗎?你自己瞅瞅現在幾點鐘,按照你自己的規(guī)定,無故曠工三次以上直接開除,你不會得了健忘癥不記得了吧?”
“她不算曠工,”藍子旗冷冷打斷她的話,“她事前跟我請過假,我忘記發(fā)郵件出來通知,是我的失誤。”
總裁發(fā)了話,旁邊的女人臉紅語塞,手攥緊了文件夾,無處發(fā)泄怒氣。
“還有檢舉的事,”他冷峻的眸抬起,凝視著圓桌旁的一群人,淡淡的,卻是緩慢而清晰地說道,“這件事是我的主意,Anglia提供的只是之前信遠曾經出過選材問題的資料而已。這么卑劣的方法,她想不出來。”
桌邊幾個圍坐著的中文不是很好的人,面面相覷,似乎能理解他們在說什么,又好像不能理解。
“那也好辦,”濃妝艷抹的女人再次開口,“既然Anglia說過這件事情她會處理好,那我們就等她的處理結果,我沒聽錯是不是?Anglia,你剛剛可是親口答應的,youpromise?”她挑起了漂亮的眉眼問道。
秦沐語靜靜坐著,點點頭:“我答應。”
藍子旗蹙眉:“散會。”
一場氣氛緊繃的會議就這樣結束,藍子旗起身離開,周圍的人也都轟隆轟隆走開,竊竊私語聲很明顯,秦沐語渾身累得僵硬,坐了一會才離開。
“President’soffice!”前臺的妹妹又眨巴著眼睛沖她說道。
秦沐語清澈的眸光虛弱了一下,點點頭,扯出了一個勉強的微笑。
走進藍子旗的辦公室,里面只有他一個人,只穿著藍黑相間的格子襯衫坐在轉椅里,掌心里握著一只鉛筆,看起來灑脫不羈,只有那深邃的目光里摻雜著讓人看不懂的光芒。
“關上門。”他又是淡淡的一句。
秦沐語順從地把門關上,轉過身來凝視著他,輕輕開口:“我知道你很生氣,但是請聽我把話說完——對不起,我沒聽你的話馬上回來,小墨病得很嚴重。如果工作和小墨之間讓我選,你知道我的選擇,很抱歉我做不到你要求的那樣,你……按規(guī)定處分我吧。”
藍子旗沉默不語。
和他相處這么久,她清楚,藍子旗的沉默要么是在醞釀著一場風暴,要么是這場風暴已經結束,他身心俱疲地沒心思再跟你糾纏那么多。
可此刻,她卻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
藍子旗抬眸,眸色沉郁,啞聲道:“近一點。”
秦沐語一怔,想了想還是繞過辦公桌,走近了他身邊,試探著,卻也戒備著。
藍子旗心情似乎很煩悶,抓住了她柔軟的手,在掌心里細細暖著,像是在思量著什么事。半晌才開口道:“昨晚的事,怪我了?”
他是指他的失控。
秦沐語搖搖頭:“沒有。”
藍子旗扯出一抹笑,淡漠而不羈:“你是不是覺得吃人嘴短,拿人手軟,所以根本就不敢跟我生氣鬧脾氣?我對你不好,你也不敢有怨言?”
秦沐語再次搖頭,看著他:“你自己清楚,我跟你鬧的脾氣不少,你能忍是你的氣度,我不知足就是我不識趣。”
聽了她這話,藍子旗笑得更開,似乎剛剛的煩悶是恍惚一般。
可是笑過之后,他深邃的眼底依舊是深深淺淺的傷。挺拔的身軀站起來,輕輕拉過她,將她置于自己懷中,俯首,仔細凝視。
秦沐語微微緊張,側臉上開始沁出細微的汗。
藍子旗凝視她良久,啞聲道:“可我要的不是你的識趣。”
“秦沐語,你老實跟我說,你對我,有沒有過哪怕一丁點的動心?”他的手臂輕輕環(huán)住她,不越界,不過分,只是輕輕抱著,“我說的是動心,不是你因為畏懼,因為不敢,而對我的順從。你懂嗎?”
秦沐語抬眸,近距離地看著他壓低的俊臉,一時無法順暢呼吸。
“我不知道……”她啞聲道,“藍子旗,你能不能不問我這種問題……”
藍子旗卻宛若沒聽到她的答案一般,輕笑,“看來是沒有了……”
他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像是無心,卻又很犀利地幽幽問道:“那皓呢?……秦沐語,你們認識的時候,相處的時候,有沒有對他動心過?”
秦沐語重重一震,睫毛顫抖了一下,小臉蒼白地望向他。
藍子旗的眸,已經漸次冷冽下來。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嗎?”他凝視著她震驚的眸,低低道,“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你獨自一個人帶著小墨去醫(yī)院,你以為我放心得下?我找人跟著你們,哪怕你有一點困難我都會幫你解決……可是剛剛,我晚了一步。”
他捏起她的下巴,繼續(xù)說道:“小墨的床位是他幫你安排的對嗎?……你來告訴我如果你們沒有關系,他為什么要幫你?我認識的上官皓,冷血無情,他沒有我好心,永遠都沒有。”
“所以秦沐語,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聲音說到最后,已經暗啞得有些聽不清了。
秦沐語的小臉,愈發(fā)蒼白。
——上官皓幫小墨安排了床位?難道不是跟醫(yī)生說的一樣是突然有人出院空出來的嗎?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藍子旗的手臂收緊了一下,俊臉微微蒼白,低低道:“說話。”
他最見不得的,就是她的沉默。
秦沐語目光逐漸澄凈起來,開口道:“他一時好心,是因為他作孽太多,怕到時候報應到了連地獄都下不了……我可以接受這個世界上任何一個人對我好,除了他。”
聽了她這句話,藍子旗緊繃冷冽的心臟,終于放松了一些。
他目光柔和下來,輕輕撫著她的臉,俯首低低道:“好……這樣就好……你慢慢說給我聽,我不著急……只要你肯說,我隨時聽著。”
他腦海里也不是不震驚的,從一開始看到他們對峙就開始猜測,反復猜測,此刻聽到她說這些,他才終于能夠確定,當年那個在她身上制造出無數傷痕的男人,是上官皓沒錯。
只是更大的疑惑,還在后面。
“我今天累了,我們改天再說,可以嗎?”她垂眸,仿佛說出剛剛哪句話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啞聲道。
藍子旗沉默下來,并不言語。
半晌,他才決定放開她。以后時間還很長,他會慢慢知道他們之間是怎么回事的。
好不容易跟他確定好針對信遠的下一步方案,秦沐語起身,終于能夠離開他的辦公室,藍子旗的聲音卻在后面響起,冰冷而認真:“最后一個問題——”
“秦昭云,是你什么人?”
他心里這個最大膽疑惑,希望從她口中,親耳聽到結果。
秦沐語身影頓了頓,回頭,清眸中不帶一絲雜質,蒼白著小臉說道:“他是我父親。”
說完,她手握緊了門把,開門走了出去。
只留藍子旗一個人慢慢消化。消化掉這些鋪天蓋地而來的事。
是她父親……
秦昭云是她父親……
怪不得……怪不得……藍子旗想起了她提供給他的那一份關于信遠的資料,一切仿佛都清晰起來,他攥緊了拳,眸光愈發(fā)清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