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我為什么還要你?
看起來,再跟他廢話的話也是枉然。
秦瑾蘭戴上口罩,冷冷說道:“如果檢查結(jié)果出來的話不要按照地址送過去,直接打電話給我就好,錢我已經(jīng)交過了,到時候別讓我不痛快,知道嗎?”
醫(yī)生面色微微尷尬,卻依舊淡漠地笑了笑:“這位小姐請您相信,我們還是有醫(yī)德的。”
“那最好不過。”她嘀咕一句,冷冷地轉(zhuǎn)身就走。
科室里面,淡淡的消毒水味充溢著,她總覺得哪里都是臟的。
在走過樓道的時候,她抬眸看去,那一個熟悉的背影讓她腳步霎時頓住,眼睛瞪大,呼吸像是哽住了一般!她嚇得口罩下的臉都白了,四顧了一下,趕忙抓過一扇門就躲了進(jìn)去!
——該死,皓為什么會在這里?!!
秦瑾蘭的心臟狂跳著,將口罩捂得更嚴(yán)實。
“這位小姐,你……”護(hù)士走過來,想提醒她這里是醫(yī)務(wù)工作室。
“我就躲一下,馬上就走。”秦瑾蘭心虛地迸出一句話來。
于此同時她也好奇著,皓到底來做什么?
這里可是婦科……
她的眉愈發(fā)蹙緊,心里盤旋著一股不好的預(yù)感。
而外面,上官皓跟醫(yī)生低低交談著,冷冽的清眸抬起,在看到房間里懸掛出來的那一副彩超的瞬間,眸色柔軟了一下,深邃的清潭中沉淀著復(fù)雜的情緒。
“胎兒好好保養(yǎng)就沒事,不過你得讓她心情好點,一直這么下去怎么行?天大的事,大得過她肚子里的孩子嗎?母子天性,你多跟她說這個肯定行,知道嗎?”醫(yī)生記錄下最后一筆,悉心囑咐道。
上官皓沒有說話,薄唇淡淡抿著,眸光卻始終落在了那個白色的身影身上。
“有安神的藥嗎?”他淡淡問道。
“安神?”醫(yī)生驚訝地叫了一聲,盯著他,“你搞錯沒有?是藥三分毒,懷孕期間最好什么藥都不要吃,那是不是你自己的孩子啊你要這么折騰……”
“我隨便問問……”上官皓臉色冷冽沉郁,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有著淡淡的復(fù)雜,薄唇開啟,啞聲說道,“不用當(dāng)真。”
等醫(yī)生淺聲嘀咕著離開,上官皓挺拔的身影才緩緩走進(jìn)去。
墨色的西裝袖口撐在她兩側(cè),上官皓俯身,輕輕撥開她額頭上柔軟的劉海。
“孩子胎位很好,什么都很好,所以你最好不要因為自己一時的心情毀了他……如果那樣,我是不會放過你的……”他的口吻里,有著淡淡的冷冽。
秦沐語清澈的眸緩緩睜開。
她眼睛里有一層淡淡的薄霧,水汽氤氳,像是終年都化不開一般。
唇瓣蒼白而透明,她輕輕開口:“上官皓你會善待他嗎?”
上官皓眸色漸冷,凝視她良久,開口道:“我的孩子,我自然會善待。”
她眸子里像是有千帆過盡,疲憊地閉上,長長的睫毛簌簌地顫。她點點頭,側(cè)過小臉啞聲道:“那就好……你記得他跟我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你的恨和殘忍都給我,沒關(guān)系……你記得對他好一點……”
如果因為我們沒有親緣,如果因為你不愛我,那么就能給我那么殘忍的屈辱和傷害,那么沒有關(guān)系。可是我腹中的那一絲血脈,他與你有關(guān),是否可以贏得你一絲垂憐和善待?
一句話,讓上官皓俊臉微微蒼白,撐在她兩側(cè)的手掌也緩緩攥緊成拳。
他想離開,他想冷冰冰地拂袖而去,他想繼續(xù)殘忍……可是握成拳的手掌顫抖著松開,摟緊了她的腰,讓她閉著眸安靜地呆在他懷抱里。
可是她不睜眼,任憑他的手掌昭示他用了多大的力氣,有著多么危險的動機(jī),她的睫毛都輕輕覆蓋著眼睛,沒有半點反應(yīng)。
他俯首,顫抖的薄唇吻住了她柔軟的嫣紅,緊緊地覆蓋,接著,不輕不重地咬了下去。
這樣糾纏,就仿佛他們除了這孩子,還依舊有聯(lián)系。
而這樣的一幕,讓玻璃窗外戴著口罩的美麗女人看的臉色發(fā)白,四肢冰涼地顫抖起來。
秦瑾蘭眼睜睜看著——
他俯首跟她說話,他的手探到薄被里去覆上她的腹部,他抱緊她吻她……
里面的男人是她新婚不到一個星期的丈夫!!!!
秦瑾蘭的腦子像是要爆炸了,她用盡了所有的忍耐才沒有將病房室的透明玻璃砸碎,用盡了所有的忍耐才沒有砸開門沖進(jìn)去!她眸子里的怒火和恨意噴發(fā)著,怎么也想不到,在一個星期前還出現(xiàn)在M市的醫(yī)院里,被砸得頭破血流快要死掉的女人,會又和皓糾纏在一起!!
他們才新婚幾天啊……
他連一個女人在新婚后不可缺少的蜜月都取消!卻來陪這個賤人!!
尖銳的指甲掐入了掌心,秦瑾蘭恨得臉色煞白,牙齒都要斷掉了,尖銳的痛卻喚不醒她的理智!!猛然一個想法襲擊了她的腦海,她踉蹌的倒退兩步,看看牌子,再想想這里的科室名字,腦子里的嗡嗡聲更加轟鳴起來!!
“你說在休息室病床上的病人嗎?”醫(yī)生抬起了頭。
秦瑾蘭臉色白得像鬼,口罩上面美麗的眼眸里透著濃烈的仇恨和殺氣:“是……她得什么病了,恩?”
是性病還是梅毒?還是什么見不得人的婦科病!!
醫(yī)生詫異了一下,突然笑起來:“什么什么病啊,人家沒病,是懷孕了,怎么了?”
突如其來的兩個字,如驚雷般再次炸響在她腦海里!
秦瑾蘭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煞白的臉上浮起一抹冷笑,顫聲問道:“懷孕?你說她懷孕了?……是誰的孩子?她懷的是誰的孩子!!!”
她猛然歇斯底里的尖叫,讓整個醫(yī)務(wù)室的人都嚇了一跳,一個小護(hù)士端著的托盤都嚇掉了。
醫(yī)生也詫異無比,蹙眉起來:“你鬧什么?你這女人有病啊在這里鬧?人家老婆懷孕了來檢查檢查怎么了?!誰的孩子?當(dāng)然是人家老公的孩子,人家現(xiàn)在還在床邊陪著呢,自己沒長眼睛去看啊!”
說著醫(yī)生就嘀咕著起來幫那小護(hù)士收拾東西:“神經(jīng)病,醫(yī)院招你惹你了?!”
秦瑾蘭則是一陣顫抖,扶住了桌子。
她不敢相信,撲過去翻看醫(yī)生的記錄本,醫(yī)務(wù)室里有人尖叫一聲上去阻攔,耳邊是嗡嗡的吵鬧聲,秦瑾蘭卻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見,她粗暴地翻到了那一頁,清晰看到了他們的檢查記錄,上面秦沐語的名字那么顯眼,懷孕時間75天……而家屬簽名的那一欄,清晰地填著蒼勁的幾個字,丈夫:上官皓。
那字跡,倨傲中透著冷厲,灑脫而狂妄,她再熟悉不過。
秦瑾蘭的手,顫抖起來,仿佛再也停不下來。
來不及了……
她還是來不及了……
她那么心急火燎地想要跟他結(jié)婚,她自殺過,她栽贓過,她甚至雇傭殺手去做過一切違反犯罪的勾當(dāng),她甚至不惜在婚禮上用生命捆住他想要前往M市的腳步!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她當(dāng)真以為她得到了他,一輩子都不會再失去了!
可還是來不及了。
早在他們結(jié)婚之前,秦沐語就已經(jīng)懷孕,她和她的丈夫之間,有了切都切不斷的血緣聯(lián)系了!
醫(yī)務(wù)室里一片混亂,只看到一個女人亂翻著醫(yī)生的記錄本,流著淚狂笑,接著便是怒罵,醫(yī)務(wù)人員在她撒潑撕掉本子之前將她擒住,只覺得她瘋了,旁邊已經(jīng)有小護(hù)士在打電話叫醫(yī)院的保安。
秦瑾蘭卻及時停止了胡鬧,眼睛是猩紅的,手撐著桌子恨恨地凝視著這幫人:“你們覺得我有病是吧?我告訴你們我沒病,是你們自己統(tǒng)統(tǒng)有病!!”
她口罩掉了,自己重新戴上,慘淡地冷笑了一下,支撐著身體,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醫(yī)生護(hù)士們都為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那女人,分明那么美,美得讓人無法抗拒,卻不知被什么事情逼到了這種地步!!
*
夜,宛若潑墨般,濃得化不開。
秦瑾蘭開著自己的車回到海邊的豪宅。
她打開車窗,點燃了一根煙,因為太久沒有抽過,一邊抽一邊嗆,嗆得眼睛里一片水霧。她眸色猩紅,打開了自己的手機(jī),翻看著手機(jī)上剛剛拍到的照片。
她從來都沒有追蹤過別人,不知道原來偷窺偷拍是那么過癮的一件事,像是在劍鋒上行走,一不小心就會血肉模糊,可她偏偏就喜歡這種魚死網(wǎng)破的快感。
煙霧繚繞,映出手機(jī)上的照片來——
他開車載著她來到信遠(yuǎn)附近的住宅區(qū),他替她開門牽她出來,他帶她到門亭處辦理入住手續(xù)將門卡塞到她手心里,他們在公寓門前糾纏,他化解了她的掙扎,強(qiáng)硬地將她攔腰抱起,走入棕白相間的高檔公寓里面……
呵……秦沐語,你有孩子是不是?
你他媽以為有孩子,你這個賤人就能把皓從我身邊奪走是不是?!
她顫抖著,沒看到嘴里的煙什么時候招呼上了她嫩白的手背,她在車?yán)锛饨幸宦暎侄哙轮﹂_,嘴里的煙也掉在了座位下面。
下面的地毯一陣燒焦味,秦瑾蘭抬起高跟鞋,死死地踩了上去。
半晌,一場驚心動魄終于過去。
她捂著手背,拿開,看著那被煙灰燙了的一小塊,想起了秦沐語脖子上的那個疤痕。
“怎么當(dāng)初沒有弄死你呢……”她含著淚,啞聲切齒問道,“秦沐語,你死了多好……”
手機(jī)上的照片還在自動播放著,秦瑾蘭看了一眼,猙獰地笑起來:“你不死是吧?好啊……不如我讓你親眼看看你孩子是怎么死的吧,那一定很過癮……”
“哈哈哈哈哈……”車子里爆發(fā)出一陣笑聲,她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而此刻的她并沒有注意到,有一輛車,輕輕停在了她后面。
御風(fēng)遲猩紅的眸凝視著這個女人,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可是透過她的車鏡,隱約可以看到她猙獰的模樣,讓他聯(lián)想到“喪心病狂”這四個字來。
那么那個時候在M市,到底是什么原因讓上官皓在沒有找到兇手前就撤案?又是誰用秦昭云的性命脅迫沐語,不讓她跟警察說出真相?
一個越來越大的疑惑在他腦海里升騰著,幾乎要呼之欲出了。
*
深夜時分,海浪的涌來和褪去都變得疲倦起來。
上官皓打開房門,將鑰匙丟在旁邊的長桌上,剛準(zhǔn)備上樓,就看到了睡在沙發(fā)上的身影。
一襲淡紫色的睡衣,是他曾經(jīng)給她挑的款式,她就穿著這個睡在沙發(fā)上面,夜涼如水,窗戶也沒關(guān),海風(fēng)吹進(jìn)來的時候都微微刺骨。
上官皓緊緊蹙眉起來。
“瑾蘭……瑾蘭……”他走過去,輕輕拍拍她的臉,“醒醒,不要睡在這里。”
秦瑾蘭假裝此刻才醒來,惺忪的眸子睜開,里面卻是一片潮濕的水霧。
上官皓蹙眉更深:“你怎么了?哭過?”
秦瑾蘭嗚咽著撲在了他懷里。
上官皓心里微微顫動一下,雖然知道她做過的那么多不可原諒的事,可是此刻她撲在他懷里哭,又凍得渾身冰涼,他渾身的冷冽和肅殺也變減弱了一點。
“怎么了?”他撫摸著她的頭發(fā),淡漠說道。
“皓……我剛剛見過私人醫(yī)生,就是上次婚前檢查的那個私人醫(yī)生,他拿了我的報告過來,他說……他說……”秦瑾蘭再也說不下去,泣不成聲。
上官皓深邃的眸動了動,已經(jīng)了然。
“他說沒希望了?”他淡淡問道。
秦瑾蘭搖頭,哭得更加厲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們以后是不是永遠(yuǎn)都不會有孩子了?皓,你會不會因為這個而不要我?你會不會?!!”
上官皓眸子里閃過一絲冷冽。
不要她嗎?
這個想法,不是沒有在他腦海里出現(xiàn)過的。也不止一次。
比如那一次他察覺到有人跟蹤,親口從那個人口吻中探出秦瑾蘭名字的時候;
比如在婚禮的前幾個小時,他查到她的通訊記錄,確認(rèn)那一場謀殺是她安排的時候;
再比如,看到公司的轉(zhuǎn)賬記錄,讓她的狠毒和骯臟清晰擺在他面前的時候……
你來告訴我,瑾蘭,我為什么還要你?
上官皓將她緊緊禁錮著的手腕強(qiáng)硬掰開,俊臉冷冽,嗓音卻淡淡道:“這件事,我已經(jīng)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