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里有人嗤聲冷嘲：“嘖嘖……無話可答了？笑就能笑出理由了？”</br>
    秦長歌不理他，三聲過后，笑容一斂，不急不忙對面有難色的管事道：“犬子過關(guān)否？”</br>
    又是一陣哄笑，管事吶吶道：“這個……”</br>
    “咦－－”秦長歌詫然道：“犬子此對可謂工對，管事先生難道也為那無知士子所惑，以為犬子對錯了么？”</br>
    “你什么意思！誰無知！”立即有人跳出來怒罵。</br>
    先前那東方兄隱隱是諸人之首，虛虛伸手一攔，陰測測笑道：“哦？工對？何工之有？以人對獸之工？鄞成駙馬是馬，那公主是什么呢？”</br>
    “馬總比兔子好吧？”秦長歌一句話堵得他面色紫漲，不再理他，只向管事笑道：“不過犬子怎會肆意譏嘲當(dāng)朝駙馬？而管事之聯(lián)，又怎會如此淺顯？犬子深體管事大才，知道您出的聯(lián)，其實典出《史傳平淮記》中，‘父馬’。”</br>
    不待管事回答，她微笑著又看蕭包子，目光贊許，“而犬子尚算敏捷，立即對出‘母牛’，典出《易典·說卦傳》。”</br>
    “諸位讀的書，可能是少了點，又或者囫圇吞棗了點點，”秦長歌笑得婉轉(zhuǎn)而嘲諷，一指屋內(nèi)書架，“如若不信，兩書俱在此，請自行翻閱。”</br>
    “名士”們再次面面相覷。</br>
    “不必翻了，”一人聲音清朗，正是先前那頗有風(fēng)骨的文士，他一直在看那聯(lián)句，此時抬起頭來，目光灼灼注視著秦長歌，道：“父馬在史傳第四百三十一頁，母牛在易典第二百五十六頁－－在下記得。”</br>
    這一抬頭，秦長歌立時一怔，這不是前世里，斗春節(jié)上，曾經(jīng)被自己一聯(lián)驚跑的那個著名才子文正廷嘛，他也投奔蕭琛來了？</br>
    一轉(zhuǎn)念想到一事，立時暗叫不好。</br>
    文正廷目光灼亮的注視著她，卻不再說話，反倒退后一步，退到墻角暗影里，只默默注視她不語。</br>
    而蕭包子厚顏無恥的喜滋滋道：“原來我還有對對子的天分！！”</br>
    秦長歌“父子”當(dāng)晚受到了王府的禮遇，那個負(fù)責(zé)考校的管事，叫劉一鶴的，特意在專門安置清客的“文樞園”給她單獨安排了個小院，兩進(jìn)房屋，雖不華貴，卻干凈清爽，又送了一對婢仆來，關(guān)照了飯時自有婢仆負(fù)責(zé)去大廚房取，還道王爺進(jìn)宮去了，稍候回來，定然是要請見的。</br>
    秦長歌點頭應(yīng)了，闔上門一轉(zhuǎn)身，便見蕭包子已經(jīng)爬上床，和棉被努力廝打了。</br>
    “飯還沒吃睡什么睡？”秦長歌拖起包子，“小心晚上睡不著。”</br>
    “沒事，”被窩里伸出小胖手，懶洋洋揮了揮，“我這輩子就沒失眠過。”</br>
    “你這輩子？”秦長歌冷笑，“敢問尊庚幾何呀？”</br>
    “犬馬齒四歲，”蕭包子答得理直氣壯。</br>
    秦長歌笑嘻嘻道：“犬馬齒都出來了……跟誰學(xué)的？可知道什么意思？”</br>
    蕭包子道：“棺材店對門藥鋪老板孫爺爺，整天對人家說這個，犬馬齒六十有三……”</br>
    “哦，”秦長歌笑，“不懂，不懂是吧……”</br>
    恰巧婢子來叩門，送上晚飯，秦長歌接了，還沒端到桌子上，蕭包子已經(jīng)歡呼一聲跳起來，貍貓似的竄到了凳子上等開飯了。</br>
    秦長歌不理他，慢條斯理的給自己盛了一碗飯，開吃。</br>
    蕭包子眼巴巴看著吃得很香的娘親，咽了口唾沫，想了想，自己去盛飯。</br>
    秦長歌手一伸，立即將碗筷拿走。</br>
    包子抓了個空，眨巴眨巴眼睛，有點不相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空蕩蕩的桌子，再看看自顧自吃飯的娘親，睫毛越眨越快，想了半天，吃吃道：“我還沒吃晚飯。”</br>
    “我知道你沒吃晚飯。”秦長歌不看他。</br>
    “你餓我飯！”蕭包子終于后知后覺的發(fā)覺娘親的意圖，大怒，跳起來指控，“你無故餓我飯！”</br>
    秦長歌奇怪的抬頭看他。</br>
    “無故？我還無辜哩，不是你說犬馬齒的嗎？犬馬齒索，就是老得牙齒都掉了的意思，你牙齒都掉了，還吃什么飯？”</br>
    包子呆在當(dāng)?shù)兀K于慘痛的發(fā)現(xiàn)，原來文盲真的是很吃虧的！</br>
    “我錯了……”蕭包子一向不憚于為了現(xiàn)實利益而迅速認(rèn)錯，認(rèn)個錯有什么關(guān)系，肚子飽才是最重要的，諂媚媚膩上他娘，“我掉的是乳牙，又長出來了，不關(guān)狗牙齒的事……”</br>
    屋外有人，突然輕聲一笑。</br>
    笑聲極其好聽。（未完待續(xù)）</br>